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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斩愁 by 璇儿--顾惜朝(逆水寒同人文)-第30章

小说: 斩愁 by 璇儿--顾惜朝(逆水寒同人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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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伸出手,又收回。再伸出手,又犹疑着怔在半空中。 



他终于抱起那个单薄的躯体——很明显地感到他与两年前相比瘦了许多——心里泛起一阵无法形容的感觉。轻轻拂开遮住他面庞的湿透了的头发,用自己的衣袖抹去他脸上的泥水,那张苍白如玉雕的俊美面庞赫然出现在月光之下。眉心微蹙,痛楚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脸上。 



“晚晴,晚晴……”他还在呓语,两滴眼泪自眼角渗落出来,在月光下,像两颗珍珠。 



戚少商叹了口气。看来,他真的还在梦中,一直未醒的梦。 



怀抱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戚少商一愣。无数次地与他的眼神对视,那双眼睛有时桀傲不驯,有时空虚迷茫。如今,这双凝视着自己的黑幽幽的眸子,却纯净得像初生的婴儿。没有狂傲和不羁,也没有恐惧和不安。 



“你是谁?” 



这三个字清清楚楚地传入戚少商耳中,他险些失手把顾惜朝摔在地上。他不由得一阵好笑,却不知道该笑些什么。 



“我是……我是……你的……”戚少商嗫嚅了半日,终于挤出了一句:“我是你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我只有晚晴!”顾惜朝挣扎着站了起来。 



“晚晴已经死了。醒醒吧,已经两年了。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这旗亭酒肆,便是你我相识之处啊!” 



顾惜朝恍如未闻,自顾自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戚少商赶上几步,伸手抓向他肩头。顾惜朝听到风声,回头还了一掌。戚少商猝不及防,倒退了一步,心下惊疑不止:“他连我都不记得了,他的功夫倒还没搁下?似乎比两年前还有精进?”一个念头又飞快掠过,“莫非这次重逢,又是他设的一个局?他还要骗我的什么?毁了我连云寨一次还不够?”他一阵怒气袭上心头,回身拾起逆水寒,拔剑出鞘,喝道:“你可还识得这把逆水寒剑?” 



顾惜朝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继而又什么也看不见了。那黑白分明的瞳仁,透明得让人感觉得可以一眼望穿。他转过身,又踉踉跄跄地向前奔去。 



戚少商一跃起至他身后,出指如风,点了他的穴道。及至顾惜朝的身子慢慢倒在他臂弯中,他才惊觉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他此袭虽快,但以顾惜朝的身手,是一定可以避开的,他却没有避,看来脑子确实不大清楚。那么,自己点倒他,又该如何处置这个疯疯癫癫的他?一剑杀了,以血前仇?那是不可能的,否则自己两年前早动手了,现在又如何能对一个还在梦中痴痴迷迷的人下得了手? 



戚少商茫然地注视着怀中人的面庞。太苍白了,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连嘴唇也白得无色。已不复有当初相识时的洒脱俊逸,也不再有追杀自己时的张扬狂傲,甚至,在金殿前的绝望无助,也没有了。留下的,是个连灵魂也没有了的躯壳罢。“晚晴”,也只是个根深蒂固的信念而已,即使这个信念早已化成了一堆黄土。 



“是我害了你。”戚少商的手指慢慢抚过那玉也似的脸庞。“我已害你丢了灵魂,比起这个,我的连云寨,实在不算什么。” 











2 



戚少商像作贼一样溜进自己的房间。本来想找人来帮忙,可老八穆鸠平可是对这顾惜朝恨之切骨,一遇上了才真会闹惨剧。问题是,现在怎么办?戚少商没办法说服自己帮他换湿透了的衣服,于是把他放在自己床上,又多堆了几床被子,便心安理得地在地上睡着了。 



大概是晚上太疲倦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日上三竿。戚少商一时弄不清楚昨夜之事是真是幻,急忙跳到床前,看到顾惜朝还好好地躺着,才算松了口气。再一看那张烧得绯红的脸,戚少商才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狠狠给了自己一拳。好了,湿透了的衣服穿了一夜,发烧了,麻烦更多了。 



戚少商心事重重地走出房门,穆鸠平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大当家,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起来啊?” 



戚少商欲言又止:“老八,你……” 



穆鸠平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大当家,你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怎么一晚上不见就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戚少商咬咬牙,问:“老八,你听不听你大当家的话?” 



穆鸠平的眼睛瞪得铜铃大:“大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老八有什么时候没听过你的话了?” 



戚少商心中暗道:“你没听过我话的时间可多了。”嘴上却道:“好。那,第一,你去给我请个大夫来。第二,不得我的允许,不要进我的房间。第三……”他想了想,若要老八答应不对顾惜朝寻仇,肯定是说了等于白说,又咽了回去。“总之,你先去给我请大夫!请来了在门外叫我!” 



穆鸠平哦了一声,提着枪走了两步,忽然又走回来,凑在戚少商耳边道:“大当家,你……可不要做对不起息城主的事哦!她可一直在等着你啊!” 



戚少商一阵头昏目眩。这傻大个儿,要他出点子时啥都想不出来,不要他动脑筋时他反倒转得够快,偏偏得出的结论又是如此荒唐!他无力地挥挥手:“赶快去……” 







大夫诊了脉,说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留下了一张方子。戚少商松了一口气,吩咐人去抓药。 



关好门,他坐下来凝视那张熟睡的俊美容颜。高热下,顾惜朝还在呓语。晚晴,晚晴,晚晴。戚少商真想把他这唯一残存的信念击成碎片。 



药煎好了,戚少商扶起顾惜朝,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把药碗送到他唇边。顾惜朝慢慢张开了眼睛。 



“你是谁?” 



戚少商微笑了,他知道这时候只是宽厚和亲切才不会让这个已经迷失了心神的人儿害怕和畏缩。这个睁着一双空空洞洞的眼睛看自己的人,已不是当初为自己弹琴舞剑,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年轻剑客,也不是一心一意要自己的命的杀手。这只是个迷失了的孩子,年轻和脆弱得已让他不忍再伤害,甚至想怜惜,想保护。 



“我叫戚少商,是你最好的朋友。” 



那双睁大的黑晶晶的眼睛茫然地盯视着他。 



“很久以前,我们在旗亭酒肆相识。昨晚,我在那里找到了你。你浑身湿透,在雨中狂喊着‘晚晴’。你昏倒了,于是我带你回来。你淋了雨,着凉了,所以,先把这碗药喝了,好吗?” 



晶亮的眸子仍然直直地盯着他。“我要晚晴。” 



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你明明很清楚,晚晴已经死了。你不愿接受现实,所以你才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醒醒吧,顾惜朝。”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用知道,你安心在我这里调养,慢慢会想起来,会好的。我是你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照顾你。这两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过来的,现在,我找到你了,就决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顾惜朝看了他半晌,眼神清澈得让戚少商有点不认识他的感觉。他终于就着戚少商的手把药一口口喝完了,戚少商扶他躺下,道:“你先休息吧。”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顾惜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该叫你什么?” 



戚少商扶住门的手骤然收紧。“你叫我大哥,因为,你是我兄弟。” 







“你干嘛不让我出这个房间?”顾惜朝不耐烦地道,“我病早好了,我都在这里憋了几天了,你是想闷死我啊!” 



戚少商心中说不出的郁闷。连云寨多是新人,认识到顾惜朝的并不多,即使有,压压也罢了。但那老八穆鸠平可是对他恨之入内,一提到就是一副恨不能挫骨扬灰的样子,哪敢让他见到!他生怕顾惜朝目前还是有时清醒有时糊涂,若是又像两年那般不避不让地挨上老八两下子,那可就玩完了。 



“哪,还让人在门口守着,你是要我一路打出去么?” 



戚少商还未答话,房门被砰地一下撞开了,穆鸠平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为什么不准我进?咱跟大当家出生入死时,你们还不知在哪呢……”他站稳了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顾……惜……朝?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你……这几天在大当家房中的一直是你?” 



戚少商尴尬得到了极点,低喝道:“老八!有话出去说!” 



穆鸠平哪里听得进耳,瞪圆了眼睛直叫:“大当家,我还以为你是金屋藏娇,做了对不起息城主的事情……结果,你藏人是没错,怎么藏的是个大男人?而且……还是这这这……这个顾惜朝?” 



戚少商就差没找个地洞钻下去,恨不得割掉穆鸠平的舌头。他一瞟身旁的顾惜朝,那一脸的茫然让人看了心疼。这时,他才完全确定,顾惜朝确实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否则,他那带了刺儿的舌头绝不会饶人! 



穆鸠平一抖长枪,厉声喝道:“顾惜朝,两年前我要杀你,两年后我还是一样要杀你!你作恶多端,大当家可怜你,不杀你,我管不得你是疯了还是没疯!连云寨的血债不找你还,找谁还?!” 



顾惜朝愣在当地,没有躲。戚少商叫了声:“老八!”本想出剑去格,念头电光火石地一转,他一侧身挡在顾惜朝身前,穆鸠平的长枪刺穿了他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 



穆鸠平吓呆了,手一松,叫了声:“大当家!”戚少商也不睬他,一伸手把长枪自肩头拔了出来,鲜血四溅。他瞪着穆鸠平,一字一顿地道:“老八,你若要杀他,就先来杀了我!你看他现在这样子,你能要他对过去负责吗?胜之不武,你算不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戚少商不要你这样的兄弟!” 



穆鸠平傻眼了,终于一跺脚,怒道:“好,既然大当家不要命地护着你,我就放你一马!不过,狗改不了吃屎,我就不相信你能一直装下去!你再敢害大当家,我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哼!”他一摔门,冲了出去。 



顾惜朝呆立了半晌,回过头道:“你受伤了,我替你包扎吧。” 



他拿来金创药,低着头替他包伤口,半日,轻声道:“你骗我,是不是?我们不是朋友,是仇人?我害过你,你现在却一心护着我,为什么?” 



戚少商握住那只沾满血迹、发抖的手。他感觉那只手像冰一样冷。“我没有骗你。我们真的是朋友,而且,是知音。你害过我,但那非你的本意,而且你已经付出了代价。你的妻子为此而死,就是你的晚晴。我……早已原谅你了。” 



顾惜朝朝没有动,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那么,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置我?” 



戚少商不由得失笑。“这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你在江湖上树敌也不少,给我一点时间来处理,你就先呆在我这儿吧。” 



顾惜朝望着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好,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顾惜朝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把你这大当家的位置让给我,我就留下来。” 



戚少商的笑容一滞。顾惜朝看到了,嘴角一撇:“你舍不得,是吧?“ 



“不。两年前,我就已经让给你了。可是,你不想要。” 



顾惜朝错愕地盯着他,继而笑了。他的笑容有如春天拂面的风,清新而无邪。“我不要做你的大当家,也不要做你什么二当家、三当家。好吧,你要我留,我就留。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戚少商怔怔地注视着他的笑容。“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保护你自己,老八若再向你动手,你不能再不躲不闪。” 



顾惜朝笑出了声。“你确实对我很关心啊,看来,我真该留下不走了。” 



戚少商哼地一声,忍笑道:“才没两天,你那促狭脾气又来了。” 











3 



穆鸠平气哼哼地把一堆东西丢在顾惜朝桌上。“拿去!大当家给你的!”倒头便走。 



顾惜朝放下笔,笑道:“你又被派了做跑腿的差事了?”他伸手翻了翻穆鸠平丢下的东西,摇头笑道:“谁买的?你吗?” 



“不是我还有谁?” 



顾惜朝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以来,你买回来的文房四宝没一样是我合用的。你大当家这么吝啬,要省钱么?这笔我还没用力就断了,纸还没铺平就破了,墨磨都磨不开,你这不是存心折腾我吗?”他不理会气得呼呼直喘气的穆鸠平,又道,“你瞧,你买的棋,怎么只有黑子,没白子?你要我只用黑子自己跟自己下吗?” 



穆鸠平忍住气走过去看了看那副闯祸的棋,道:“你怎么知道?卖给我时就是这样的!” 



顾惜朝又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准备站起身来。“看来,我只有自己亲自去买了?” 



穆鸠平慌了手脚,戚少商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顾惜朝出连云寨一步的!“好好好,算我怕了你,我再去买总成了吧?你开单子,开单子!” 



顾惜朝强忍住笑,最后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大哥,你跟我讲讲以前的事吧。不管是好是坏,我也不能一直这样糊里糊涂下去吧。” 



戚少商犹豫了一下,问:“你到底记得些什么?” 



顾惜朝摊摊手,坦然道:“除了武功和琴棋书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名字都还是你告诉我的。哦,还有,你那个老八见我一次就凶神恶煞地嚷嚷一次,说什么我忘恩负义,凶残毒辣,卑鄙下流无耻等等……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我是那么糟糕的人吗?” 



戚少商哑然失笑。他叹了口气道:“不如不知道的好。我看你最近也好了很多,差不多又是我在旗亭酒肆中相识的那个顾惜朝了,我想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想起来的,不如你自己去想吧。” 



顾惜朝扬起头,想了想:“旗亭酒肆?我们怎么相识的?” 



戚少商面上不由得浮起一丝微笑,坚硬刚毅的面部线条也不自禁地放柔和了。“我在那里喝酒,欠了二十两银子,被扣下来做伙计。你也欠了钱,被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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