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你在哭吗？-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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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该说。我应该让自己学着去做一个哑巴了。
“大哥？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童声突然加入，我有些慌了手脚。“霜儿，你怎么会来？”
“姐姐忘了吗？今天是周六，我没课啊。”
我才想起来，霜儿读的是全封闭式的学校，只有到了周休日才会对外开放。“那你们兄妹聊，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下一分钟，连我自己都不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夜落央，竟然迫不及待的做了一次没出息的逃兵。
55 分裂
在我的猜测得到证实之前，我又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何雅柔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且被诊断出她患有精神分裂症。
“依照诊断来看，这种精神分裂精神分裂症属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此型患者对他人非常猜疑，行为受被害妄想的支配，幻觉和妄想明显。其主要表现为狂燥不安、偏执、抑郁、焦虑、幻听幻觉、敏感多疑、强迫急躁、思维紊乱、胡言乱语、乱摔东西、冲动伤人、不能控制自己等。”
“请医生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
“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啊……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得下去……”
看着两老在我面前哭的老泪纵横，我就没办法无动于衷。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心里有些微微的酸痛，抬起头悄悄的擦去眼角的泪痕——静安师太，这就是你要我下山的原因吗？你知道有些事我一旦错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对吗？
“我们医院一定会尽力的，但是这还要靠病人的配合、家属的协助。还有就是请家属注意以下三点：一是要信医不信巫。世界上无神无鬼，只不过是病人失去了理智，只有用药才能治病；二是谨慎选择治疗方法和就医单位，冷静地分析比较一下治疗情况，甚至适当地掌握一点医学知识，这有利于患者得到更合理的治疗；三是对待患者要有耐心，想方设法为他们创造一个宽松的环境，尤其是在患者犯病的时候一定不要急躁，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是非曲直，更不能对患者丧失信心，放弃治疗。事实上许多患者正是由于家属的关爱和不懈努力，使他们获得了新生。因此，所有生活在痛苦与绝望之中的患者家属应该记住一句话：你们的耐心、恒心和信心最关键！”
听到这里，别说两位老人惊呆了，连我都匪夷所思，这种严重性的精神分裂居然会发生让人这么难以接受。
“好我们记住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请医生一定要救救她，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一定要救救她，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啊……”
“……难道一定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还有，病时患者可能出现一种毫无根据的错误想法，请家属切记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禁忌：1．忌居室不安静。2。忌悄悄把药积蓄起来。3．忌看惊险、凶杀、悲剧性的小说、画报、连环画、电视、电影等等，以免增加患者的刺激，加重患者的病情。4。忌治疗痊愈后再度陷入当初诱发疾病的环境。5。忌喝酒吸烟。6．忌单独外出。7．忌玩弄刀剑棍棒等体育用品，以免患者失手，造成意外。8．忌练气功等等……”
“好……我们记住了……”
“记住了……”
我从微微开着的病房门缝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何雅柔，有一种“自己又在做梦”的错觉。如果真是做梦该有多好？至少梦醒之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可是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一时之间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落落，大叔求你，帮帮她好吗？我和你阿姨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啊。以前她就最喜欢你，也和你最聊得来，你不帮她就没人可以帮她了……”
“……”我无言的看着眼前的何叔，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帮起？想必他是完全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吧，不然他们何以提出如此要求？
“落落，何姨也求你好吗？这个孩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然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是我和你叔叔无能啊，身为父母却不能给她最好的……”何姨突然对着我跪了下来。“求求你，救救她……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何姨，您先起来，有话好好说……”且不论何雅柔，这两老曾经对我也很好，甚至把我当成了一个小女儿啊，看他们这样，我又何尝不心痛？
“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只要你试着去帮帮她好吗？”何叔也跪了下来。他们抓着我的手一声声的哀求着。
“何叔何姨，你们……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看着他们的苍老无奈，我就没办法再狠心拒绝他们。“好！我答应你们去试一试，但是我真的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更何况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不会更严重的刺激到她。我甚至不敢去想象，两位老人若知道我无能为力之后，他们会呈现一种怎样的绝望？
“好，好……只要你肯帮忙，什么都好……”
“谢谢……谢谢……”
“何叔何姨，你们快起来吧，地上凉。”“是啊，大叔大妈，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病人的情况就已经好了一半了。”医生护士帮我一起扶起了地上的两位老人。看着他们一瞬间又老了几十岁的样子，我为之心酸。
何雅柔啊，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么一个境地？难道你不知道，只有亲情才是最重要的吗？难道你就不曾为这两位老人想过吗？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些画面，那好象已经是前世的记忆一样——但却又那么那么深刻、那么清晰——那时，我们大家都一起住在云的家里，何姨也在那里小住了一段时间。她给我们包饺子吃。向来讨厌吃饺子的我，一直吵着何姨教我怎么做，回家好让老妈包给我吃。云爱吃面，何姨就下一碗面，下一碗饺子，也不怕辛苦，就为了我们吃的高兴。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要去盛汤，何姨连忙说“我来我来，你们年纪轻轻的别烫着了”。所有的事她都一手包办，我们只要吃就好，吃完了就打打牌、聊聊天、抽抽烟看看电视。
这么想来，我第一次就被何雅柔的手艺给征服了其实也并不奇怪。
……
想想那时候，大伙儿多么开心？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可是，我们毕竟不能赖着不要长大不是吗？
56 风里流浪
清晨的风，让我的整颗心都凉爽起来了。三月的天气还带有一丝寒气，我坐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行色匆匆——该上班的赶着上班，该上学的赶着上学……其实我也不是无所事事，大多时候熬夜赶稿总是笔都还来不及放下就早已经睡着；但是昨夜，一直今早六点我都毫无睡意。一夜的文思泉涌笔下行云流水非但没有让我感觉到累，而且精神很好、心情也不错。当然，只要不去想还躺在医院里的两个人。
我左手旁边放了一袋馒头还有一瓶矿泉水，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旁边还有一包烟和一个火机……我眼前就总是浮现一些画面——一个女孩儿一直在走着，有时候有这些东西、有时候没有，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流lang在风中，始终都是一个人。
……
自从那天从祈风病房里“逃”出来之后，我就没再进去过。隔天我就得到了何雅柔被送往精神病院的消息。阿飞倒也没喊过我一起去医院看望祈风。她大概是认为我们大家早已不分彼此了吧，只要我想去我就一定会去；但我一向行踪不定，她也从不问我去了哪里，我不出现大概就是忙的没有时间吧。
事实上，我也确实忙到没有时间。何雅柔的病突然地把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两位老人老年得女，现年事已高，我不忍心他们再奔波劳碌，所以我能代劳的就全包了下来。祈风也曾打过电话给我，但每次都赶上我正在忙着，要不就是急着出门……总之就是三言两语给挂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我心里是清晰的，何雅柔到底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凭心而论，即使我对两老许下了承诺，但在我心里，即使是背弃诺言也远不及祈风来的重要的。不止是因为我爱他，更因为我心疼他，也怜惜他。
可是现在我就是，不敢去见他一面，不敢再去触碰有关他的一切！
……
“小姐，请问科技大楼怎么走？”
我手指着一个方向，“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转第一个红绿灯你就看到了。”
“谢谢！”
“不客气！”看着过路人问过路道完谢离开，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他找到了自己的路，我呢？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吗？我可以毫无疑问的坐在路边给别人指明方向，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在下一个十字路口怎么走？我甚至不知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我该去向谁问一问路？或者也可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一支烟抽完了，我又拿起一支，没有点然。如果说我是在靠着这些东西行走天涯，那么如果我扔掉它们，我是不是就可以安定下来了？
下一个路口，其实就是我的目标。但是，祈风在向左走的医院中，是我不久前才“逃离”的方向；而何雅柔在向右走的医院中，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结束”的方向……而如今，我在“不想离开”中离开了，又在“想要结束”中开始了……
到现在三个星期也过了，祈风应该出院了吧？
呵！夜落央也有今天！我真该笑了！
……
我摇着头，试着暂时不去想着祈风。
我的双眼被脚下花草丛边两只在觅食的流lang狗吸引着——它们一个头朝南、一个头朝北，各自寻找自己的食物，不争也不抢……人类的勾心斗角我尝过了，世间的尘雾纷争我也厌倦了，我以为自己也可以心如止水，只要自己愿意。
但是现在，我仍然被两只觅食的流lang狗感动了！“吃吧！”我把馒头拿出来掰成小块小块的扔到地上。它们抬着头看着我，没有去碰那些馒头块儿。
“怎么？怕我下毒害你们吗？”我笑了笑，把手中剩下的一块放进自己嘴里，我吃完了，它们才低下头去吃。其实我不知道它们饿不饿，我只是想起了自己流lang的时候，从来不曾吃饱过。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夜落央的命很顽强，整整一个月没有进一粒米，只是靠着生水空气，我依然活的安然。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我失去了“饥饿”的感觉。
“吃吧，多吃点，吃饱了好走路。”我把馒头全掰成小块送给了这些流lang狗们。它们没有犹豫的继续吃着，从头到尾没有去犹豫过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个牵挂的同伴在等着自己带着食物回去？
我知道的，它们绝对不是因为冷酷自私残忍，动物们团结起来的力量远远比人类来的强大。它们，大概是习惯了孤单吧？它们的适应能力也远远比人类更强烈！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是一种潇洒吗？
不！这只是我们精疲力尽之后的无可奈何，是我们安慰自己的一种说法罢了。就好像“自我催眠”一样，反复的重复这句话久了，这个观念就根深蒂固了，就已经习惯了……
“落？”
“嗯？”我寻着头顶上出现的声音抬头看去，“你怎么会在这里？”“得到了消息，就打算去看看她。”孟雪淡淡的说着看着我，“你呢？顺路吗？”
我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多年的默契，我怎会不明白她的想法？
“走吧！”本来就必须要去的，只是没想到在半路碰到了孟雪而已。孟雪——她是因为我陷入其中，她自己才没有置身事外啊！
我不禁想对云说：云，你为了想要保护我，不得不把孟雪也列入黑名单之外；你为了我的安全，你完全不去管自己会不会痛……可是孟雪，她何其无辜？要这样圈在一场本不属于她的暴风雨中脱不了身？你来保护我，我来保护我自己，可是谁来保护她？
如果大家都有一份“不得已”，那么我们就要把错误归于命运、归于老天吗？我们是不是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她的“不得已”从何而来？云，你知道吗？其实孟雪比我们更有理由要去埋怨这一切。也许命运还没有判断出孟雪够不够坚强，但是她绝对比我们每一个人都更有原则……
57 放手一搏
“看着窗外你离去的背影，我问自己，你还会回来吗？……看着窗外你离去的背影，我问自己，你还会回来吗？……”
记忆在一瞬间排山倒海的卷向我。
自从我和孟雪站到这里以后，何雅柔就始终呆滞无神的坐在床上抱着一颗枕头嘴里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医务人员告诉我们，从她住进来之后她没说过这一句之外的话。
“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孟雪问。
“痛！”
“痛？”
“是的。”自己所说过、所写下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忘记。“南哥离开时我曾为她写下一首诗，名字就叫‘痛’。她嘴里念的这一句是最后一句。”
“那看来她的确是因为南哥的离开而导致自己精神崩溃。”
“南哥离开是最主要的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生活的寂寞和感情的背叛所造成的精神上的折磨，她所背负的，都是我们不曾承受过的。”对于这点的，我对何雅柔是深感佩服的。
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我缓慢而坚定的开口。“雪，我决定去把南哥找回来。”
“什么？”她震惊的看我，然后再看何雅柔，语气很不确定，“这这么做好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就为了一场爱、一个男人，她是死也死过了、恨也恨过了、现在又疯了……还有什么结果会比现在更坏？”“可是茫茫人海，你上哪找去？”
“试试吧，总比坐以待毙的好。”要医好她，就只有从关键入手，打开她的心结。
“即使找到了又怎样？他不会再离开了吗？”孟雪语气中含有一些不屑。“等到你找到了人，何雅柔病好，然后南哥再离开……她再住院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有些惊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孟雪。“这次是我答应了两老，下次就不一定了啊。套句俗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毫无定论的未来？”
“怎么？我变了吗？”
我笑了笑，没有做声。
“别告诉我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变？”她又说。
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想过。不是不相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