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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华丽血时代 - 两晋南北朝的另类历史-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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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襄国城内,后赵王石勒又气又急,马上要自己将兵去救洛阳。朝臣中有人劝他“不宜轻动”,但石勒自有主意:“刘曜乘一战之胜,围守洛阳,庸常之辈皆认为其锋不可当。然刘曜带甲十万,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师老兵急,以我百战锐卒击之,可一战而擒之!”接着,石勒又进一步分析道:“假如洛阳失守,刘曜乘胜必来冀州相攻,自河而北,席卷而来,如此,则大事去矣!”

  石勒谋臣徐光非常赞同,说:“刘曜乘高侯战胜之势,不能进临襄国,更守金墉,此其无能为可知矣。以大王您的威略亲统大军,彼必望旗奔败。平定天下,在此一举!”

  于是,后赵国主石勒亲自统步骑四万向洛阳方向进发。

  公元329年1月,后赵诸军齐于成皋(今河南荥阳),共步卒六万,骑兵二万七千。更让石勒感到可喜的是,成皋关前竟无前赵守军。于是,石勒大军“卷甲衔枚,诡道兼行,出于巩、訾间”。

  刘曜这边,因胜而骄。军旅在外,他不思攻防之略,天天与几个嬖臣在大营里饮酒、赌博,根本不恤士卒。左右随臣进谏,“(刘)曜怒,以为妖言,斩之”。

  直到石勒率兵已过黄河的消息传来,刘曜才开始与众将商量增强荥阳城防的事情。

  不久,后赵前锋杀至洛水。双方遭遇战中,前赵擒得后赵羯族兵士,刘曜亲自审问虚实:“大胡(石勒)亲自领军吗?带多少人马来?”

  俘虏实话实说:“赵王自来,军势甚盛。”

  刘曜闻言变色,马上下令从金墉撤围,在洛西布阵,以迎石勒大军。本来刘曜是包围洛阳,如今,自己反倒被包围了。

  小山坡上,看见前赵军十多万人立阵,南北十余里,石勒不惧反喜,对左右说:“你们可以向我言贺了!”



  后赵灭前赵(2)     

  石勒先不与刘曜交战,而是率四万步骑进入了被围数月的洛阳城中。

  刘曜正犹豫间,忽然发现石虎率三万步兵自洛阳城北出现,向西而来;石堪、石聪两人各将精骑八千自城西疾驰向北,合军进攻刘曜的前锋军,双方大战于西阳门。石勒本人亲贯甲胄,从洛阳阊阖门冲出,形成对刘曜大军的夹击之势。

  刘曜自年轻时就喜饮酒,称帝后酒瘾更大。大战已临,他仍饮酒数斗,不知是壮胆还是解馋。刚刚披挂上马,平时他一直乘骑的赤色骏马不知是何原因,前腿跪地不能站起。战事危急,也来不及找到好马,刘曜临时牵了匹一般运物的小马跨骑而上。临出营门,他“复饮酒斗余”。

  赶至西阳门,刘曜指挥手下准备加入战斗。石堪认识刘曜(因为双方从前同为汉帝刘聪名下的“友军”曾并肩作战),急忙率精骑直扑这位皇帝而来。前赵军大溃。

  刘曜昏醉之中,被败兵裹挟着往后奔逃。他所骑小马速度慢,力量又不够,前蹄陷在石渠中,一下子把刘曜甩落于冰面上。后赵追兵箭射枪捅,刘曜“被创十余,通中者三”,终被石堪抓住,送至石勒大营。

  点算人头,后赵军斩杀五万多前赵兵将。

  此时,这位曾叱咤风云、雄极一时并俘虏过西晋二帝的匈奴刘曜威风全无,浑身是血地被扔在石勒营帐内的地上,前赵皇帝倒在了后赵国王的脚下。

  刘聪时代,刘曜与石勒曾多次协同作战,可谓是患难与共的“老战友”。刘曜支起肘,向“老朋友”石勒问候:“石王!曾忆重门之盟否?”(即回忆两人在怀帝永嘉四年共同于河内进攻晋军的合作旧事。)

  石勒倨然高座,良久,他让徐光下阶传话:“今日之事,天使其然,说别的有什么用!”

  虽拒绝与刘曜叙旧,石勒仍下令医生为刘曜医伤,并派孙子石邃精兵监守,把刘曜押送襄国。

  途经洛阳北苑,有位名叫孙机的老人要求见刘曜一面,获石勒允许。

  孙机白髯飘飘,持酒进于躺在担架上的刘曜,口中念念有词:“仆谷王,关右称帝皇。当持重,保土疆。轻用兵,败洛阳。祚运穷,天所亡。开大分,持一觞。”

  面对老人如此数落自己,刘曜倒也豁达,他撑起身,接过酒觞,说:“说得真有道理,当为老翁您痛饮此杯!”

  石勒闻之,凄然改容道:“亡国之人,足令老叟数落!”

  到襄国后,刘曜被囚禁在永丰小城。开始,石勒对这位“老战友”还好吃好喝好待遇,“给其妓妾,严兵围守”,并派先前在石梁俘获的刘岳等人鲜衣骏马地去看望刘曜。

  刘曜见到自家“中山王”刘岳,也吃了一惊,说:“一直以为爱卿你早已被杀,石王仁厚,全活至今,而我当年斩杀了石王大将石佗,真令人有愧。今日之祸,应是自找呵。”昔日君臣,留宴终日,至夕泣别。

  眼见刘曜伤势日有起色,石勒便派人让刘曜给长安城内的皇太子刘熙写信,劝他们尽快投降。虽已被俘,刘曜仍旧有匈奴人血性,算条汉子,他只写了几个字给太子刘熙:“与诸大臣匡维社稷,勿以吾易意也!”

  石勒观书而怒,知道刘曜再无利用价值,便派人进入刘曜囚所,一刀结果了这位前赵皇帝。

  刘曜被囚杀的消息传至长安,太子刘熙与南阳王刘胤等人“大惧”,仔细商议后,想从长安撤出,西保秦州。尚书胡勋劝谏:“今虽丧君,境土尚全,将士不叛,且当并力拒之;力不能拒,走未晚也!”

  南阳王刘胤大怒,认为胡勋沮阻众心,命推出斩首,然后急率百官逃奔上邽(今甘肃天水)。刘胤才武兼人,但父皇被擒杀的噩耗已使他丧尽肝胆,加之其太子弟弟刘熙又年少怯懦,众人无识,竟然抛弃长安这样一个坚城根据地向外奔逃,果真是天数已尽了。

  太子、南阳王一跑,长安周遭的各镇宗室、将领也“皆弃所守从之”,关中大乱。

  前赵将军蒋英、辛恕等人拥众数十万于长安,遣使向后赵石勒投降。石生得石勒诏命,率洛阳兵士前往长安,兵不血刃地接收了这座本来要死数十万兵也不见得轻易攻克的坚城。

  公元329年(东晋成帝咸和四年)9月,在上邽喘息已定的前赵南阳王刘胤又后悔当初撤出长安之举,率兵数万反攻长安,“陇东、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风、始平诸郡戎、夏皆起兵应之”。

  刘胤在长安外围仲桥一地屯营,长安城内的石生见敌人来势汹汹,其洛阳坚守故伎重施,婴城固守。

  听闻刘胤前来送死,石勒派中山公石虎率精骑二万飞奔洛阳。

  十月,双方大战于义渠,刘胤大败,奔还上邽。

  石虎沿途追杀,枕尸千里,一直追至上邽。上邽之兵本来都被刘胤带走回击长安,如今兵败如山倒,刘胤溃兵入城后未及关城门,石虎骑兵蜂拥而入,把前赵帝王将相一网打尽,俘虏了太子刘熙、南阳王刘胤及其王公卿校三千多人。石虎残暴,当即下令全部屠杀。皇子刘胤再也没能重演逃出生天、东山再起的活剧,一代英才,窝囊而死。同时,石虎又下令把五郡的匈奴屠各种贵族及先前所俘前赵王公五千多人押往洛阳,集体活埋。

  从刘渊即位起,汉(前赵)至此共历三帝(刘渊,刘聪,刘曜),共二十七年。居于中原的匈奴屠各种人,被石勒下令斩尽杀绝,“天之骄子”的尊贵种群,刹那之间,灰飞烟灭。



  四处逢迎的青年时代(1)     

  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今河北无极县)人,是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刘胜即那位在河北满城陵墓中放置金缕玉衣的西汉荒淫王爷。他有儿子一百余人,三国刘备也号称其后代。)

  刘琨青少年时代,完全是过着贵族高干子弟醉生梦死、豪奢不羁的生活。

  刘琨的祖父刘纳曾为相国参军,其父刘藩位至光禄大夫。如此父祖,可以想见刘琨贵族公子哥的周围环境定是笙歌满目,金玉满堂。二十六岁时,刘琨已得“司隶从事”这样的清闲官职,平日一直是大豪客石崇(与皇帝舅舅王恺斗富的名垂千古的富翁)金谷园别墅的座上常客。这位高干子弟饮酒赋诗,听琴观舞,纵情山水,日日夜夜享乐其间。皇后贾南风权势熏天之时,她外甥贾谧官至秘书监,也是一位喜爱文墨、专事冶游的贵族公子哥。当时的一帮文士豪客都与他气味相投,其中包括刘琨、石崇、左思、潘岳、陆机、陆云、欧阳建等人,号称“文章二十四友”——这个贵族沙龙鱼龙混杂,什么样人品的人都有,大小诗人、政客厕身其间,虽然带有很大程度上趋炎附势的味道,但这些人中间也不乏上佳的诗作问世。游冶之日,刘琨一首《胡姬诗》最能体现他当时的轻佻、放荡以及声色犬马之情:“虹梁照晓日,渌水泛香莲。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垆前。花将面自许,人共影相怜。回头堪百万,价重为时年。”

  赵王司马伦杀掉皇后贾南风,虽知刘琨与贾后一党关系不错,但司马伦的儿子司马荂是刘琨的姐夫,两家有秦晋之谊,加上刘家兄弟声名卓异,所以,不仅没杀没罚,还对他们加以拉拢,以刘琨为记事督(机要秘书主任)。成都王司马颖、齐王司马冏等宗室三王兴兵讨伐司马伦,刘琨还被司马伦任命为冠军将军,与孙秀的儿子孙会率三万禁卫兵出战。

  黄桥一战,刘琨大败,烧掉河桥仓皇逃跑才保得一命。

  齐王司马冏等人囚杀赵王司马伦,很想把这位曾抵拒三王军队的刘琨抓起来杀掉,但“以其父兄皆有当世之望,故特宥之,拜兄(刘)舆为中书郎,(刘)琨为尚书左丞,转司徒左长史”。全凭西晋有尊崇名望的社会风气,刘琨不仅最终没被杀掉,还能在乱世中升官发财。其中缘由,除了其贵族名望的因素外,刘琨早年在金谷园与王族贵戚的宴饮交游和文学才能肯定也帮了他的大忙,其出口成章的才能与作曲作赋的敏思,给诸位司马氏王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齐王司马冏执政不久,又被长沙王司马乂所杀。混乱之间,刘琨与哥哥刘舆跑到镇守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那里,被委以军中司马(高级参谋)之职。

  东海王司马越为政,刘琨与司马越一系的司马虓患难与共,使这位范阳王能成功拥有冀州之地。他还带兵成功地救出陷入敌军手中的父母,统帅几路军马奉迎大傻皇帝晋惠帝于长安。东海王司马越见刘琨为自己卖命,高兴之余封他为广武侯,食邑两千户。

  晋怀帝永嘉元年(307)东海王司马越任刘琨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作为“自己人”安插至并州一带以抵御反叛的五部匈奴刘渊等胡人。

  刘琨之所以能被东海王司马越委以如此大任,全赖其兄刘舆的鼎力相助。

  刘舆,字庆孙,年少时就与弟弟刘琨名重当时。京都人有语曰:“洛中奕奕,庆孙、越石。”兄弟两人青年时代举止浮夸,一直以贵族高门子弟自居,数次欺侮寒人出身的孙秀。这位杀掉潘岳大才子的小人手中得权后很想也干掉刘氏兄弟。但刘氏兄弟与赵王司马伦有姻亲关系,牙根恨得痒痒,也不能把这两个人弄死。经历了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两“朝”王爷,兄弟俩因“清贵显名”都能保得一命。范阳王司马虓深念自己兵败逃命时刘舆、刘琨兄弟一直追随自己左右之功,他在邺城站稳脚跟后,向自己一系的东海王司马越竭力保荐刘氏兄弟。刘舆被封为征虏将军、魏郡太守。

  范阳王司马虓病死后,刘舆当机立断,矫诏赐死了邺城内被囚的成都王司马颖,为东海王司马越除去了一大心病。久闻刘舆之名,司马越想把刘舆召至京城在自己身边做事。有人很嫉妒刘舆的才干,就对司马越讲他的坏话:“刘舆像块脏肉,谁接近他都会受到污染。”

  司马越先前没有直接和刘舆打过交道,听亲信这么一说也很警惕。所以,这位东海王把刘舆召至京城后,一直对他心存疑戒,未加重用。

  刘舆入京后,“密视天下兵簿及仓库、牛马、器械、水陆之形,皆默识之”。当时,战事频繁,内忧外患,军国多事。司马越每次开会召集众臣僚佐商议对策时,他手下那些文士、武将都唯唯诺诺,不知所对。唯独刘舆侃侃而谈,有条有理,要数据有数据,要细目有细目,山川、水路、战术、战略,娓娓道来,应对如流。“(司马)越倾膝酬接,即以为左长史”。刘舆也不只是那种仪貌堂堂、只会耍嘴皮子的主儿,“宴客满筵,文案盈机,远近书记日有数千,终日不倦,或夜以继之,皆人人欢畅,莫不悦附。命议如流,酬对款备,时人服其能”。欢饮笙歌之余,这位爷竟也把军国大事处理得服服帖帖。看来,刘舆不仅仅是有情商,其智商也超出常人。

  正是由于东海王司马越把刘舆定为至亲心腹,才对其弟刘琨加以器重。“(刘)舆乃说(司马)越,遣(刘)琨镇并州,为(司马)越北面之重”。也是为东海王在西北巩固一个根据地。



  四处逢迎的青年时代(2)     

  刘舆才高如此,也逃不过一个“命”字。不过,此位仁兄死得很是时候,各路胡人大军围困,洛阳未失陷时,他因手指感染,得败血病而死,时年四十七。死后备极哀荣,追赠骠骑将军,谥曰贞。

  好风凭借力。凭借亲哥哥的保荐,刘琨终有一施抱负的机会。



  胡贼横行的并州路     

  刘琨当初在赵王司马伦手下打过大败仗,福兮祸兮,也增添了不少领兵战斗的经验。在赴任路上,虽“道险山峻,胡寇塞路”,他仍敢“以少击众,冒险而进”。在给朝廷的表章上,刘琨道出了并州一带胡寇猖狂、人民死亡的悲惨景象。

  “……臣自涉州疆,目睹困乏,流离四散,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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