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美洲狮小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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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朋友？”
玫瑰之王（三）
施展出了会神，淡淡说道：“他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奇怪的是，我永远也猜不对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她低下头，露出一截小麦色的颈项，袁枚看不见她表情，但她诚然是不开心的。
他迟疑了阵，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很会画素描？”
“不敢说很会，懂就是了，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修过素描课，记得他考了九十七分，是全年级最高分。”
“原来是这样。”
这样说来，民法书里夹那张书签，就是他做的了？
“后来呢？”
施展出来会神，“后来，他出国了。”
“你们因此再没有联系了？”
施展笑了笑，锐利的凤眼微微眯起，“我再问一次，你确信你要挑战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除了搏击，泰拳、跆拳这类以凶狠凌厉著称的技击术，我也略懂一二，就连张剑之那样大的块头做我陪练，都曾经被我打肿过脸。”
古汉语文学教授打了个哆嗦，显然是给美洲狮恐吓到了，露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可是他说：“我确信，我要挑战你。”
施展笑了笑，“虽然不赞赏你的做法，但不得不说，我佩服你的勇气。”
“十个回合定胜负。”
“deal！”
袁枚吞了吞口水，哆嗦着把拳击手套戴上，两手蒙住脸，视死如归的说道：“来吧。”
施展看得啼笑皆非，沉吟了阵，缓声说道：“不知道你以前是否练过搏击，安全起见，说明一下搏击的要决。”
“直拳要快，以肘部为中心，移动小臂和上臂，直击对方的面门，出拳的时候，手肘要平，头部微微侧向一边，一拳击出，不管是否击中对方，要立刻收回，护住面部。”
“勾拳要准，出拳由下而上，肘部不能张开，要紧紧护在胸前，拳头直击对方下颌，出拳之后迅速收回，护住胸口，以免被对方踹中要害；”
“摆拳要狠，上臂和小臂要呈直角，这样力气才能传到拳头上，摆拳攻击的是对方的耳翼软组织，出拳的时候是斜着挥出去的。”
“踹分很多种，最常见的是侧踹和横踹，侧踹的时候膝盖要下沉，以免碰伤，脚跟往前顶才有力气，脚尖则要勾住，以免碰撞到对方的腿骨导致骨折；横踹的时候重心要稳，身体要微微往后倾，踹出之后迅速收腿后退，以免跌倒。”
“任何时候，只要出拳，脚步就要动，但不能乱动，记住一条规则，如果你习惯左手出拳，那么重心就要时刻保持在右脚上，否则你会跌倒，或者拳头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记住没有？”
袁枚点了点头，心里默诵一遍，“记住了。”
施展活动肩胛和手腕，“很好，我要出拳了，做好准备。”
“来吧。”
她一拳挥出，用的是直拳，袁枚慌忙举起拳头要去格，哪想到那一拳挥到他跟前，却突然转了个方向，变成了勾拳，重重击在他下颌。
袁枚只听到牙齿嘎吱作响，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仰天倒在地上。
施展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的宣判：“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可怜的古汉语文学教授眼前金星乱冒，嘴唇也被牙齿咬破，鲜血长流，真正是血泪控诉，“你骗人，刚刚明明是直拳，怎么就变成了勾拳？”
施展面无表情，“我有没有说过直拳不能变勾拳？”
“没有。”
“那就行了，起来，这次换你攻击。”
挑战者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因为挨了一拳尚不曾恢复，眼睛也没有焦点，右手朝着前方那个影影绰绰的人胡乱挥出去一拳。
这一拳连他自己都觉得打得莫名其妙，却意外的击中了目标。
他那一拳正砸在施展脸上。
虽然带着拳击手套打出的，到底是男子的拳头，再薄弱也有三分力气。
她半边脸颊火辣辣的，可是声音却很冷淡，“一比一平，再来，这次换我出拳。”
袁枚呆住了，“你刚刚为什么不格住我？”
施展揉了揉脸颊，漠漠道：“我没来得及。”
“我不信。”
“随便你，我要出拳了。”
她话音才落，右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直击袁枚耳际，这一次挑战者有所戒备，曲臂去格她来势的时候，也下意识护住面门，防她中途变勾拳。
可是他又错了，施展这一拳直直挥出，中途并没有变招，但是一击不中之后她立刻回身，抬起左腿侧踢出，正中袁枚腰际。
那一腿干净利索，凶狠凌厉，袁枚只觉腰间好像被大石砸中了，当场惨叫一声，身不由己跌了出去，落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这时就听见张剑之在门口夸张的高叫了一声，“我的天哪……”
施展转过身，就看见高大的张警官双手抱臂横在胸前，脸上满满都是不赞同。
“小师妹，搏击不是用来对付弱者的，就算是以残忍阴狠著称的泰拳，在拳经的第一页，也都开宗明义写着：我辈以狮勇对虎豹可矣，残幼兽非人。”
施展没做声，那样子似乎也是有些后悔。
那边倒地不起的袁枚忍着疼痛，用颤抖的手撑着地板，坐起身，“这和施小姐无关，是我主动挑战她。我和施小姐打赌，我要是赢了她，就可以要求她为我做一件事。”
张剑之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赢不了她。”
袁枚的手臂发着抖，后脑勺重创在地板上，脑袋里嗡嗡的叫个不停，给施展踢中的腰际疼痛得根本伸不直，这种状况要能打败施展，除非天降红雨。
饶是这样，他却十分坚持，“不一定的，我们约好十个回合，现在才三个回合，我有机会。”
张剑之耸了耸肩膀，权衡了下，“好吧，就再试一个回合。”不能再试更多了，这纸糊的书生会被打扁的。
袁枚定了定神，解开手腕的绑绳，脱了拳击手套，丢在地板上，看向施展，“施小姐，做好准备，我要进攻了。”
施展气沉丹田，收紧腹部，“来吧。”
袁枚深吸口气，跟着一拳挥出，等施展伸臂格住他来势，他再反手缠住对方，往胸前一带，略一矮身，打算将对手从肩上摔出去。
这是柔道里最常见的过肩摔，但凡修过搏击术的人，对于过肩摔的破解之法都有了解，他有心理准备会被施展破解，所以当施展被他从肩膀上掷出去，摔在地上时，袁枚又呆住了。
不仅袁枚呆住，张剑之也呆住了，警官先生惊讶得眼珠险些从眼眶里滚出来， “这不可能！”
落地的时候虽然有手臂支撑着，但是膝盖撞到地板上，还是痛得施展倒抽了一口冷气。
袁枚慌忙得扑上去要扶她起来，却给她一手推开。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冷酷的说道：“二比二平，再来，这次轮到我进攻。”
玫瑰之王（四）
袁枚立在原处，心念千转，突然笑出来，目光炯炯望着施展，“我知道了，施小姐。”
张剑之沉沉的笑，悠然的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施展狠狠瞪了他一眼，紧抿着嘴唇，没有作声。
袁枚柔声道：“施小姐，你虽然拒绝了主任的委托，其实心里是很想要接这个案子的，仅仅因为有不知名的顾虑让你下不定决心，对么？”
施展冷哼了声，“你以为而已。”
袁枚嘴角微微翘起，“你一向是有主见的人，不喜欢这样犹豫的自己，所以很窝火，对不对？”
张剑之在旁边闷声发笑，“教授，容我说一句，你实在慧根不浅，这才跟着我家小师妹几天，已经摸熟她脾气。”
这话分明是在变相的暗示袁枚他的猜测属实了。
袁枚信心大增，望着施展接着说道：“你个性理智，心里窝火，却不会迁怒于人，所以才会一出医院就驱车来会所健身，又约了张警官做陪练。”
张剑之双手抱臂笑道：“不错不错，就是这样。”
袁枚说道：“没想到张警官却推了我来做陪练，我更不知好歹的想要挑战你，你明知我不是你对手，但是心里烦躁，有个人给你做沙袋摔打，总好过没有。可你又是修法律出身的人，骨子里流淌着公平正义的鲜血，所以每次你击倒我都会内疚，作为弥补的办法，你决定每击倒我一次，就让我反击一次，如果我们打完十个回合，我确信，到第九回合，你一定会故意输给我，把比分拉成四比六，这样既能发泄了你的怒火，又能让你理所当然的说服自己接下案子。”
施展僵在那里，瞪着袁枚，“我发现，你不去编故事，实在是可惜了。”
张剑之却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我说呢，那么明显的过肩摔，那么轻薄的力气，小师妹你没有道理摆脱不了，除非是故意放水。”
施展气恼的瞪了他一眼。
张剑之也不以为意，笑着弯腰拣起袁枚丢在地上的拳击手套戴上，活动了四肢，微微含着胸，摆出搏击的防范姿势，“行，我不说话，来吧。”
施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你打，不打了。”
她扔了拳击手套，发现自己似乎比进会所之前还要郁闷。
很少有人能够在认识没几天，就戳破她冷峻的铁面，看到她最不喜展示给人看的内心。这个袁枚让她很讨厌。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个观察入微的人。
既观察入微，又善于推测，说话更是直白得让人少愤！
说什么第九回合一定会故意输给他，好像她多么想要接那个案子似的！
袁枚急了，“施小姐，你答应过的事……”
施展哼了一声，漂亮的凤眼怒视袁枚，连珠带炮说道：“我答应过你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即使你有证据，你的证据有什么效力？它的采集符合司法程序？有当事人签名？有公证人背书？”
袁枚给她抢白得慌了手脚，几乎要抱头鼠窜，舌头像是打了十七八个结，“我，那个……”
张剑之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当场哈哈大笑出来。
施家小姑娘虽然性格不活泼爱闹，但天生是个讲理的人，印象中好像只在施展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参加辩论赛，才见过她这样强词夺理又理直气壮的胜景。
这个袁枚，还真是个人物，才和小师妹认识几天功夫，已经让她撑不住大人的皮套，显出孩子气的本身。
施展也懒得理他，解开拳击手套，放回架子上，自顾自的走了。
袁枚赶紧跟上去，“施小姐你要去哪里？”
施展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不是很想知道那财阀是谁？”
袁枚又惊又喜，闪身到施展跟前，摒住了呼吸问道：“施小姐的意思是要回海军医院探望吴主任？”
美洲狮面无表情推开他，警告道：“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不见得会接这个案子。”
袁枚笑眯眯的点头，从善如流的说道：“我知道，就了解一下也行。”
将二十四页一百三十条将近两百款技术开发合同看完，已经是下午的事，袁枚从早上就开始眼巴巴的看着施展一页一页缓慢的翻动合同，不时查阅小助理康南送来的工具书，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页，眼看着施展眼珠扫完落款，终于按耐不住，满怀希望的问道：“有什么结果出来？”
施展眼中微光轻闪，若有所思扫了袁枚一眼，淡淡说道：“你好像对这个案子出乎意料的关心，当事人都还没发话，你倒迫不及待先开了口。”
的确，作为九所的签字代表，吴主任比起焦躁的文学教授，显然要闲适得多，这会儿正心平气和躺在床上看一本太上感应篇，听到施展说话，笑着应了一句，“袁枚帮我翻译过这个标书，和我签过保密协议，也算是涉案第三人了。”
男人赶紧点头，“是的是的。”
康南眨了眨眼，颇是有些不解，小声的说道：“这种第三人跟合同内文没有必然的利害冲突，应该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吧？”
袁枚脸色变了变，瞟了施展一眼，瞪着康南，“小孩子懂什么，少插嘴。”
康南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吭声。
施展出了会神，问吴主任道：“主任，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和你们谈合同的对方律师是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吴主任拧眉想了想，“对方好像一直没有派律师和我们当面交谈，只有一个市场部经理负责协调和传递修改意见给他们律师，”他顿了顿，“有什么问题？”
施展身子仰后靠在椅背上，望着病房外绿树梢顶血红的夕阳，缓缓说道：“这份合同有一百三十条，一百九十七款，每一款，都紧扣知识产权法和合同法在撰写，当然这不足为奇，任何有经验的律师都可以做到，真正让人疑惑的是，我查遍了目前国内通用的二十五个技术开发合同文本，这一百三十条一百九十七款内文，没有一条摘自这二十五个技术开发合同文本的任何一条，换言之，这份技术开发合同，是对方聘请的某位律师，一点一点，磨着心，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小小的四年级见习生康南动容了，低声呼道：“我的天哪，那得花多少精力和心血……”
施展皱眉，“所以说这才可怕。”
袁枚吞了吞口水，“为什么？”
玫瑰之王（五）
施展道：“像这样耗费精力和心血的事，没有确定的原因，一般人是不会去做的，换言之，开发商对这一标的将要产生争议，是早在和九所签订合同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我们现行的二十五个通用技术开发合同文本，罗列的基本都是些大而无用的条款，看起来吓人，其实都是漏洞，合同各方没有争端还好，有争端发生，这样的合同文本基本不起作用，开发商必定预先仔细研究过这二十五个文本，为了在日后的知识产权争端中稳操胜券，他们遂弃用这些标准文本，亲手制作合同条文，每一个条款都务求精细准确，滴水不漏。”
她轻呼了口气，“我现在相信，正如吴主任所说，这个局是开发商两年前就设好的。”
“而全文本行文之严谨，用词之精确，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把这份合同从头看到尾，居然没有发现一个会产生争议的模糊用语，我肯定，拟定这份合同的人除了具有深不可测的法律素养，他在计算机方面的知识背景，也是非常人所及的，”她顿了顿，用一种肃然的口吻说道，“尽管动机值得质疑，但是，毫无疑问，撰写这份合同文本的人是个高手，名副其实的高手。”
吴主任沉吟了阵，“你认为这个人会是谁？有没有可能是周密？”
施展摇了摇头，“不是周密，我研究过周密写的合同和诉状，他的文风我很熟，跟这个不像。”
这文风隐约倒像另外一个人。
康南纳罕的插了一句，“师父，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