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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方之晨(第一部) 作者:海棠花辰(晋江2013-04-22完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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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若愚面如死灰,原本明亮的双眼中透出一片颓败,惨然答道:“天山……九重天阁……”
  
  




52

52、五十一 。。。 
 
 
  其实她的身子并不曾痊愈,但听了“白晨为几名白衣人带走”的消息之后,她便再不愿坐等,执意要亲自去寻。付展风实在是拗不过她,便提出只有自己陪伴在旁,才允她出门。情急之下,她也只有一口答应。
  
  付展风的安排倒也不张扬,只有一辆马车和一名车夫及一些随身所需的物品。他说他略懂医术,只要备齐了药物,这一路上应该能护得她周全。临行之前,她却又多了个心眼,开出张方子让他派下人搜罗来。付展风一看,上面所载的俱是毒药和相应的解药,其中的几味颇是难寻。
  
  上官若愚见他望着方子沉吟不语,便道:“你只管放心,我的蛊毒锦囊被火烧了,让你备这些只是为了不时之需,绝不会害到你身上。若不放心,这些解药你可再备一份放在身上作防。”
  
  付展风笑道:“我不怕你防我,你却怕我在防你么?我只是在想,这些药并非寻常药店会卖,这穷乡僻壤的,有几味还真要想些法子才行。一时半会儿的,只怕弄不整齐。”
  
  上官若愚似是颇为心焦,听他这样说,忙道:“尽力便是,不求整齐。”
  
  付展风会意,淡淡微笑道:“知道了。我且让他们尽力去寻,寻到了便到下个镇上交给我们。”
  
  上官若愚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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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毯子,并非什么名贵的毛皮,却铺得甚是舒服。付展风笑说:“你的身子尚未大好,经不起颠簸,我想这样铺着,或许能少些辛苦。”
  
  上官若愚感激他的细心周到,抬头说道:“此行不管结果如何,今日之恩若愚终是不会忘的。”
  
  付展风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车夫一提缰绳,马车缓缓前行。付展风放下帘子,与她面对而坐,双手安安静静地放在腿上,闭目养神,极是规矩。上官若愚却是心神不宁,时不时地想掀开窗上帘布瞧一瞧。时不时催促:“能不能再快一些?”
  
  付展风道:“再快,车子便颠簸得厉害了。你此时的身子,只怕撑不了多时。”顿一顿,又道,“我答应了你的事,总会尽力办到,自有分寸。你若是信我,便安安心心地歇息一会儿。别平白地浪费了力气,待到与白晨相见之时,你若是有心无力,岂不更是懊悔?”
  
  “歇息歇息……我如今这般坐着什么都做不了,岂不就是在歇息?”
  
  “身静心不静,再歇亦是白搭。不若让我相助,一掌打晕了你可好?”
  
  “你倒还有闲心说笑。”
  
  “想当年姑娘扣住我和少爷,一路上拿少爷取笑。那时的少爷只怕亦是你这般的心情吧。”
  
  上官若愚虽急却又无计可施,只有连连叹息:“当真是报应不爽!”
  
  付展风抿唇忍住笑,侧过了头去不答。
  
  他虽是这样说,但到底还是顾念她的心情,吩咐马车稍稍快行。上官若愚心急,一路上不肯停歇,纵是吃食亦只简单地买了些路旁的包子。到了下个镇子,便有人在驿站候着,将寻来的药物交到车上。赶了一天的路,路过了三个村镇,直到傍晚,马匹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才在第四个镇子上找了间客栈歇息。
  
  上官若愚在房中呆得烦闷,心中想着,不知何时方能见到白晨,亦不知白晨现今如何,辗转之下,实在坐不住,便要上街逛逛。门一开,住在隔壁的付展风便也跟着出来,说要随行。
  
  他话不多,又行事稳重,跟在一旁倒也不觉讨厌。两人走走停停,并不交谈,时值黄昏,夕阳染得石板街道一片艳红。镇上人不多,两边的商贩开始忙着收摊。
  
  上官若愚望着夕阳,只觉得心中空空的,甚是伤感无奈。
  
  忽听一旁人有说道:“这位公子,我瞧你印堂发黑,许是有血光之灾。”
  
  心中一凛,转头望去,却见一年轻的青袍道人手执一面“半仙”布旗,正望着付展风微笑。他面色泛青,极是消瘦,笑起来双眼眯成一线,让人望了甚是不些不舒服。
  
  付展风却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在下素来不信相术之说。”
  
  青袍道人道:“卦送有缘人,小道并不收钱。只是见公子面相极恶,命犯天煞,因而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付展风道:“如此说来,多谢相告。”
  
  上官若愚见这道人言行古怪,必不是什么普通相士,又一时摸不准来历,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青袍道人见她一双眼睛望着自己,便也对着她一笑。上官若愚只觉得后脊一阵微凉,像是衣服里钻进了一条蛇一般,不由得眉头一皱。
  
  “在下告辞。”青袍道人对着二人一揖,执着长竿布旗转身欲走。
  
  付展风面上笑意清浅,猛然间一掌向那青袍道人的后背拍去。
  
  他这一掌事无征兆,掌风甚劲,却是用了全力!玄鹤步和天鹰手何等精妙,付展风练了二十多年,已得朱景溟真传,脚步轻移间,竟是消然无声,却又瞬息如风。青袍道人哪里来得及躲闪,后背硬生生地受了他一掌,身子立时飞出丈远,口吐鲜血,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
  
  付展风一掌得手,却是不禁色变,叫了一声:“不好!”
  
  上官若愚冲上前去拉过他的手掌一看,只见掌心泛红,竟是中了奇毒!
  
  只见那青袍道人趴在地上,身子微颤,传来低低的笑声。付展风特意留了他一口气,以便套出他的来历。
  
  上官若愚问道:“这是什么毒?”
  
  青袍道人却是不答,兀自笑道:“我这衣袍上俱是剧毒,一沾即中,我以言语相激,又大露门户,便是赌你会来打我。付展风啊付展风,你果然还是一般的阴狠歹毒!亦正是拜了你的歹毒所赐,我才能报得当年蒋家一百七十三口灭门之仇!”
  
  付展风冷冷一笑,左手极快地点了自己肩上几种大穴,以暂时止住毒素上侵,道:“蒋家的人果然是不曾死绝。亦怪我自己当年大意。如今最多是不要了这条手臂,换你一条命,却也值了。”
  
  青袍道人道:“你道这是什么毒,砍条胳膊便能保命么?我这些年为了寻这天下奇毒,远赴南疆,欲拜那小鬼门门下。岂知他们不收异族门人,我便自愿当他们的药人。这些年来,受尽非人之难,身上皮肤、腹中内脏已被糟蹋无一处完好。折磨得这身子再无用处了,才得门主特赦,赐下这无解之毒,便是要你死无葬身之处。如今得手,我蒋世安夙愿得了,此生无憾了!哈哈、哈哈……”他笑了几声,吐出满满一口血来。
  
  上官若愚听到“南疆小鬼门”这几个字,不由得心中一凛,若这毒真是由小鬼门得来,便当真是棘手之极了。
  
  微一思量,当下哈哈大笑起来。
  
  蒋世安勉强侧了侧头,望着她怒道:“你笑什么。”
  
  上官若愚道:“我笑你被人骗了,还不自知呢。”
  
  蒋世安与付展风俱是一惊。蒋世安急道:“你胡说什么!”
  
  “我瞧这毒寻常得很,她却骗你是什么天下奇毒,你竟也信了!想想当真好笑!”
  
  蒋世安怒道:“你胡说八道!想要诓我,却是妄想!”
  
  上官若愚道:“你在小鬼门中不过是个药人,又能接触多少精妙的毒物?贺蓝叶这妖怪可精明得很,又哪会如此大方,肯将她那些珍贵异常炼之不易的宝贝分给你个无足轻重的小小蝼蚁?”
  
  蒋世安听她道出小鬼门门主姓名,心中猛然一惊,却仍是不信,道:“你却是谁?凭何说这些?”
  
  上官若愚道:“你在小鬼门也算多年,可有听人说过他们的毒磷使去了何处?”
  
  “据闻当年门主与人打输了赌,小鬼门毒磷使因而被‘借’去了一方城……”
  
  “不错,当年胜了那赌约的人便是我。”
  
  蒋世安大惊失色,本已失了血色的脸上如今更是惨白一片,口中直是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明明说了,此毒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哼!既然造出得毒药,又怎么可能没有解药?小鬼门中的人日日与毒为伍,深知毒物的可怕,炼制毒药亦定会炼制相应的解药。若是毒药制成而解药未出,则此毒便会当即销毁。只因他们才是与毒物相处最多之人,若真是无解之毒,只怕未及害人,便会先害到自己。”
  
  这话倒是不假,蒋世安一听,思及自己在小鬼门中的所闻,心中更无怀疑,不由得面如死灰。
  
  上官若愚道:“这不过是些赤蝎粉罢了,你却当成宝贝,想想真是笑死人了。”
  
  蒋世安一听,不由得一愕,忽然目光一亮,哈哈大笑起来:“你谎话编得这样像,我差点便着了道!”
  
  上官若愚道:“你说谁在说谎?”
  
  “我在小鬼门七年,虽不过是个药人,却又怎会连赤蝎粉和红蝶散也分辨不出?”
  
  上官若愚脸色忽然一变,道:“你说这毒是红蝶散?”
  
  蒋世安这才知道最终还是被她诓出了毒物之名,不由得又怒又喜,喜的却是见她脸色,便知这毒确是棘手,不由得长笑一声,道:“门主诚不欺我!”过了一阵,笑声渐渐隐去,竟是气绝了。
  




53

53、五十二 。。。 
 
 
  八年前,蓝红叶对她说:“好,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回的毒也让你解了,我便输了这赌约,小鬼门的青磷毒使到时便任你差遣。”她的笑已有些勉强,娇艳褪色,却仍旧带着让上官若愚不安的自信。
  
  只见她自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枚药丸,望着上官的目光忽然便带着些神秘的兴味:“吞下它,若十日之后还能活蹦乱跳地在我眼前,你便赢了。”
  
  上官若愚望着掌心这圆润小球如露珠一般滚来滚去,笑了一笑,问道:“这是什么毒?”
  
  “红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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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蝶散,这名字上官若愚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年她仗着有医仙所赠的秘药傍身,自以为百毒不侵,大咧咧地去南疆挑战小鬼门。天山雪莲所制的秘药虽保得她在小鬼门那遍地毒物的地方如入无人之境,更连胜了蓝红叶两场试毒,却还是抵受不过这最狠毒的一颗小丸。
  
  吞下药丸后,两日之内毫无征兆,她只道是雪莲秘药又显奇效,却不知到了第三日,全身便如同爬满了蚂蚁一般,那些小虫似是从自己的骨髓中钻出来,啃咬她的经脉、吸食她的髓液,痒痛得她恨不能自尽,指甲抠着皮肤,挖出一道道血痕,却反让那瘙痒更添一层。
  
  这是一生也不会忘记的痛楚。红蝶散毒发不会直接至死,却是让人忍受不住苦楚,最后自己挖尽血肉,死的苦不堪言。
  
  那年,白晨只有不停得将她打晕,直到快马加鞭地接来医仙,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将毒素拔净。那也是方思伦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小鬼门的毒之可怖,因而才终于答应入住一方城的后山,看住贺遥,防止这蛊毒之术残害中原。
  
  时隔多年,如今想起那时的经历,仍能让她吓出一身冷汗来。
  
  付展风听到红蝶散的效用之后,倒似不怎么惊慌,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这毒两日后发作,却不知能不能赶在这之前为你寻到白晨。”
  
  不管真心假意,他在自己危难之时还能先想到对她的承诺,上官若愚心中颇为感动,说道:“白晨要找,你,我也要救。”
  
  付展风一愣,静静地望了她一眼,一双眸子极是明亮,忽然展颜一笑,道:“那就有劳小于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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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马不停,上官若愚一路上要做的事忽然多了起来。她先是到一方城的驿站让人飞鸽回去速速将阿蘅叫来,再用手头收来的药物调制了一份止痛药,吩咐付展风一日三顿地服下。
  
  付展风对她毫不起疑,甚至不问这药剂如何调制,只依言服下。
  
  上官若愚道:“这药不过是用来止痛,红蝶散发作时的痛苦难以言喻,你这样服食,也未必能止多少。只盼着阿蘅能来得快些。但你不必担心,到时若是你实在抵受不住,我便会将你打昏。”
  
  付展风微微笑道:“那你可要下手重些,好让我多睡一会儿。”
  
  上官若愚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禁好奇:“你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
  
  “担心阿蘅治不好你,担心我借机对你不利,担心发作的时候苦痛不堪……总之,有太多的事情可以担心,你却看上去一件都不在意,好像中毒的不是你,而是我一般。”
  
  付展风道:“正因中毒的是我,所以我才不担心。若你我易位,我此时只怕便要急疯了。”
  
  “什么意思?”
  
  “你说你会救我,我便再不担心了,你心中有把握才会承诺于我。若今天是你中毒,我没有法子,便不敢断言能救你,只有干着急的份。”
  
  “那把握也不十足。”
  
  “那便更不用担心了。你若也没法子,那我横竖死路一条,担心又有什么用。”
  
  上官若愚淡淡一笑,道:“你倒乐天知命。”
  
  马车轻轻一颠,两人身子均是一震,付展风脸上的笑意不如初时的明显,变得浅淡起来:“我只不过是不担心罢了,并非乐天知命。其实我的心中现在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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