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梦人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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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现在她一定是拿着针，眯着眼睛找针孔纫线呢。唉，年纪大了，还一刻也闲不住。
我在屋子里转着，想着，摸摸桌子，蹭蹭椅子。还记得，我曾在这张桌子上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小捣蛋一起吃饭。我曾在这把椅子上抱着一个小捣蛋和身旁的一群小捣蛋叽叽喳喳。呵呵。。。。。小捣蛋们，我回来了。张妈，我回来了。
“是谁啊？”张妈出来了，一定是我吵到她了。她还老样子，和翠云阁一样，一点都没变。
一见她，我突然就激动起来几乎是喊了起来：“我啊！张妈。是我，十娘啊！”
听我这么一说，张妈一愣，半天才道：“十，十娘啊？！噢。是，是十娘。你回来了，嗯好啊，好。。。。。。孩子们，孩子们！快起来，快起来，看谁回来了。快点，快。。。。。。呵呵。”
她很高兴都流泪了。第一次见她流泪，我还很惊讶。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是个不会哭的女人。沦落红尘，受尽辛酸她没哭过；抚养这群孩子再苦再累，她没哭过；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个又一个飞黄腾达后离她而去再也不会来，她没哭过；而今天我的返回，她竟然哭了。原来她的要求并不高。原来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情思。原来回归比离去更容易让人痛哭流涕。
“谁啊？这么晚了。。。。。呃，十娘？你回来啦。。。。。。呜呜，我一定是在做梦。”
“不是啊。。。。。好像真的是十娘啊。”
“不可能，从来没有一个人走出翠云阁还会回来。呜呜。。。”
“唉，别哭了。你烦死了。”
“什么嘛。你才烦呢！”
“你烦人。”
“你烦，你烦，就你烦！”
“好了，十娘刚回来，你们别闹了。”张妈不得不止住他们了。在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呢，肯定会很热闹。听完张妈的话，他们果然不闹了。跑到我身边对我说了一通让我心酸的话。
“呜呜。。。。。十娘，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以前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走了就再也不会来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妈妈有多想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他们。他们就知道送钱来。他们以为有了钱我们就会开心，有了钱妈妈就会开心。可他们不知道妈妈对着钱，每次都哭肿双眼。。。。。。呜呜。。。。。。十娘，为什么人们就只知道有了钱，做了官。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了的事，可以买很多很多想吃的东西。可他们不知道，钱买不到妈妈，买不到家。。。。。。而我们小孩子知道。。。。。。”
“是啊。大人也会做错事。你们一定不要让自己也变得分不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长大后一定要帮妈妈照顾翠云阁。”
“嗯！”两个小家伙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们的约定。是我们对十娘的诺言。男子汉的诺言。”
“嗯。”看他们这样，我感到非常的欣慰。我已经知道了结果：他们绝不是为了什么利益才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的。我可以感受得到，翠云阁对我的感情绝不亚于我对翠云阁的感情。
是乔生他太多心。我不知道在他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发生如此的变化。虽然，他对我依旧那么有心，那么好。可是，他的变化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所做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我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啊。
我知道他说张妈是别有用心，恐怕是他经常如此，才会觉得别人也是如此。他送钱，可能也是因为他觉得钱可以解决一切。
唉。难道他真已经完全变了吗。不再是以前那个乔生了吗？乔生啊，乔生。你真的变得世俗了吗？变得唯钱是图了吗？钱和权又让你得到了什么呢？你竟如此的热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钱，没有权利吗？那时的我们不是更开心，更快乐吗？为什么非要追求那些虚无的东西呢？
（二十四）
（二十四）
“十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张妈过了好久才想起问我会来的原因。
我本要回答，却被管家抢了先：“我家老爷让我家夫人带着这十万两黄金。。。。”
“来看一看大家。”我知道管家要说什么，忙接过话来。
我的话让管家有些措手不及：“夫人，这。。。。。”
“什么也别说了。”
“可。。。。。”
“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有些不高兴。
“奴才听夫人的。”
“退下吧。”
“是。”
我和管家的对话，张妈听的真真切切。她不用想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在管家里去后边对我说：“十娘，你没必要为了我们和他翻脸的。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张妈，你太为别人着想了。什么时候会为自己想一想啊。明明很伤心还。。。。。”
“没什么的，我已经习惯了。”
“是。也许你已经习惯了，可孩子们呢。他们没习惯。我没习惯。也不愿习惯。我已经失去一个家了，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家。”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张妈听的，也是给自己听的。为了乔生，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家。那种痛苦一直缠绕着我，挥之不去。可那一次，我是为了追寻我爱的人，还算情有可原。但如果这次，我为了取悦乔生，而让他一直错下去，就是助纣为虐。乔生已经走错了路，我不能让他再错下去。我要把他带回来。
那一晚，我和小捣蛋们海游张妈拼命的玩，不顾一切的放声大笑。那一晚，我很开心，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默默地告诉自己，以后不管是一年，三年，十年还是三十年，只要我还能走，我就要常回来看看。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天之后我再也没与机会回到翠云阁了。
几天后我再到翠云阁时，它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灰烬和未烧完的砖瓦。。。。。。没了，我第二个家也没了。为什么会这样？！翠云阁竟成了一片废墟。
是谁，是谁？那么狠心。竟然对翠云阁下如此的杀手。张妈那么好的人，还有那么一群可怜的孩子。你们和他们到底有多大的仇恨，你们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张妈。小捣蛋们啊，永别了！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我们再也不能，不能。。。。。。小捣蛋们啊我们再也不能坐在一起读书写字了；我们再也不能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一起叽叽喳喳了；我们再也不能，不能。。。。。。小捣蛋们我再也不能听你们斗嘴了；再也不能看你们熟睡的脸蛋了；再也不能手把手教你们弹琴了。孩子们啊，我再也不会说你们笨了；再也不会说你们烦了，再也不会生你们的气了。。。。。。孩子们啊，你们一定要记得这一生的苦啊。记着在下一世可别再做人了。就做一只简简单单的动物。他们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不会有白眼，不会有贵贱，不会有欺压。。。。。。孩子们，在那边照顾好妈妈。在这边，她受苦够多了。别让她在受苦了。我听说在那边有着一位公正的大人。你们一定会在那里得到这边的不到的公正待遇。所以，你们在那边一定要幸福啊。也许只有那边才是你们的归处啊。。。。。。。孩子们。张妈。翠云阁。我的家人啊！我的家！
（二十五）
（二十五）
花开花败的轮回，我也看了上千次。生死的离别，我也看也不少次。虽然那时也会有些许的哀叹惋惜，可从没有此次切身感受这么的真切，这么痛断人肠。
昔日熟识的面孔，竟在一夕之间随风消散。那是感慨，失落，还是悲伤？无法表述。尽管我并非刚踏入人世，可人类的感情，我依旧捉摸不透，依旧无法用人类的词汇准确表达我的感情。但那种感觉我是切切实实感受到的，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类是那么可悲啊。总会有那么多的生离和死别。就算在一起，还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挫折。除去这些，在一起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的短暂。他们不像妖，拥有上千年的生命，就算是离别，也不必太过悲伤。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而人类呢，这次离别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呢？也许今晚的分别，就迎不来明朝的相遇。今晚的离别也许就是今生的永别。明天还会有谁，又有谁会离去？别去问，没人能回答。
就像我和翠云阁一样。明明约好了还要想见。可谁会想到，诺言在事实面前永远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无力。只是一把火，就轻易地打破了我那自以为任何事物都无法打破的诺言。只是一把火，我和翠云阁的含笑而别，就成了最后的永别。连声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诺言就是如此脆弱。情谊就是如此脆弱。看看吧，看看这世界何处不是写着大大的悲哀，写着大大的脆弱。透着幽暗的光。
即便如此，即便这世界写满了悲哀和脆弱。即便这世界让我无法接受。可我依然无法去厌恶去恨这个世界。即便这世界如此对我。我无法像白蛇姐那样，一怒反天。无法像叶青那样，勇斗天神。即便这世界如此残忍的夺走我的新家，我也无法去怨这个世界。我所能做的只是痛痛快快的哭，只是哭。
仿佛是钱塘的潮水，我的眼泪不住的涌出来。这一刻，我什么也不再去想，只是放纵的去哭，想要把所有的所有都哭出来。
“姑娘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身边多出了一位老人。还是那老人，他衣衫褴褛，满头银发。
看到熟悉的脸孔，原本不都的泪水在一次的决堤了。我呜咽着问：“为什么？老人家，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这么善良。”
老者看了看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翠云阁，叹了一口气说：“孩子，这就是人间啊。当你对他有利，他会对你百依百顺，他会宠着你，由着你。他会处处想着你，时时念着你。可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再不能从你身上得到利益时，他就会对你不理不睬，开始厌恶你，躲避你。当你成了他的阻碍时，他会排挤你，会赶你走。就算非要杀了你他都不会有过多的犹豫。。。。。。这就是人间，丑陋的世间，无奈的世间。。。。。。”
停了片刻，老人又说：“孩子，回去吧，这里并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南山吧，那里有你的家，还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在等你回去。”
“可是，我，我让父母失望，让叶青伤心，我没脸再见他们。”回去，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在我离开的是活就注定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老人安慰我道：“孩子，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你肯回去，他们一定会接受你的。那里比这里更适合你。。。。。。”
“我走了乔生又怎么办呢？”其实这只是借口。我早已决定是不会回南山的。
“他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乔生了。他已被世俗同化了。。。。。”
被世俗同化不知怎的，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意识到什么。好害怕那是真的，但还是止不住问了：“老人家，这火是乔生放的吧。”
“呵呵。谁放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吧？还是回去吧。”老者说了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对于我的问题，老者别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的答案。可是在我心中已经认定是乔生所为了。乔生一定觉得我与翠云阁有所牵连，一定会给他带来阻碍所。所以，他要除掉翠云阁。而且，我知道他也绝对做得出来。不止一次的，我看到他像一尊雕塑死的，面无表情的轻松除掉他的政敌。王丞相就是一个例子。
可真的是他吗？
要是他。我该怎么办呢？一边是我最爱的人，一边是我最亲的人。我该怎么吧？难道要我惩治乔生吗？又或者就这样算了？可就这样算了，我怎么对得起张妈还有那群可爱的孩子？我到底该怎么办？！
（二十六）
（二十六）
也不知哭了多少时候，在回过神来时，已经黑了。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客栈时，乔生正站在门口向外张望。他一看见回来就迎了上来。
他搀着我，关切地问道：“十娘，你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就像是失了魂魄的行尸一样，呆呆的望着乔生。迟迟得问：“是你吧。是你吧。”
“什么？十娘，你在说什么？你没事吧？”显然乔生被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是你吧，是你烧了翠云阁吧。是你吧。”说着，我变呆呆的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什么？十娘，你说什么，翠云阁被人烧了？难道，难道，你以为是我做的吗？我没有。十娘，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没有。。。。。”
我不顾乔生的解释只是自顾自得往房间里走去。在我看来所有的解释都是狡辩。都是欺骗我的谎言。而乔生快要被急哭了。他知道，现在无论他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听的，可他还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也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而这也是我烦恼的原因啊。不管他做了什么，他爱我，这是没有变的。难道要我亲手去惩罚我爱的和爱我的人吗？我自认，我还没有高尚到如此的大公无私，明辨事理。可就这样算了吗？那我怎么对得起张妈他们。
就这样，一连几天，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去思索，思索我该怎么办。在此期间，乔生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房外。我虽然看不到，可我可以听见。从我进房的那一刻起，他就站在那里。每到吃饭的时候，他总会敲一敲房门，等我让他进来。可我并不想让他进来。所以，我总是用沉默回应他。然后，我就会听到他让奴仆把饭端走。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这几天我总能听到他叹气的声音，还有他踱来踱去的脚步声。
终于，我还是心软了。白蛇姐的事也好，翠云阁的事也好。我虽然很气愤，可我无法埋怨乔生。他是做了不少坏事。可是要想活在这世上，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我怪不得乔生，他并没有抛弃我，并没有对不起我。他还爱着我，我作为妻子，被他爱的人，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乔生会如此一定是有原因的。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愿意被人嫉恨。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也无从知晓。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