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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韩子高 by 浮生偷欢 (经典,帝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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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都相识一场,共事数次,大家合作无间,我对他倒是真正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得帮他一帮。 



叹口气,我说道,“我去劝劝他,看能不能让他悔改。如何?” 



“……”想了想,陈茜说道,“也好,就由你去说说,能不杀他,我也不太想杀他。” 



“能不杀安都,你也不太想杀他?”我失笑,“茜,这是你的真心话?” 



“怎会不是?”那人奇怪的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 



“你呀,”我摇了摇头,“又在开始说谎了。”扯着他的脸皮,我笑咪咪的问他,“又想骗我了吗?” 



“呃……”他的脸被我用力的扯着,他吃痛出声,那一身肃杀之气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看眼前这张被我扯得变了形的脸,谁会想到这是朝堂上那个精明强干的枭雄? 



我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茜,你想瞒过我,真的很困难。建议你还是说真话吧。” 



瞪了我半晌,见我仍没有放过他的趋势,那人方无奈的妥协,“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刚才说的,是假的啦。真的原因,是我还没有做好杀他的准备。所以……当然要放一放……” 



这才是真话啊!安都于你,早就如骨鲠在喉,你哪里会放过他?你生性阴狠毒辣,哪里会念什么旧情?只要是会妨碍到你统治的,你就绝不会容他!而安都,犯忌太多,哪里活得长了? 



松了手,揉着他被我扯红的地方,我温声说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碍,我只会帮着你。不过,对于侯安都,我想,还是先留一留吧。” 



他不满的盯着我,埋怨道,“你就知道帮着他说话。” 



没有理他的牢骚,我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这回周迪谋反,吴明彻一直未见功效,说不得你还是要靠着他侯安都上战场。而且,周迪未平,陈宝应心怀异志,此时你若不顾朝局悍然处死曾立下无数大功的侯安都,朝工们看到君臣相疑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就可能会引起朝臣们人人自危、朝局不稳甚至是天下大乱。这种局面,你愿意?” 



天嘉帝当初为拢络陈宝应,将其父封为光禄大夫,其子女亦皆受封爵。而陈宝应却以留异之女为妻,在暗中与留异相交。如今周迪既反,陈宝应又怎肯继续做着朝廷的顺民?!若陈宝应也反,那时诛杀侯安都后,兔死狐悲,群臣谁敢再为天嘉皇帝卖命?! 



“所以,还是再留一留吧。在我劝说他后,如果他真的仍不知天高地厚……那时你要怎么对付他,我绝对不会再有异议!” 



“你啊,真是聪明!”那人点点头,赞赏不已,“正因为想到这一点,我才没急着下手。”大手缠上我的腰,那人傻傻的看着我,问,“蛮,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为什么你总是能把我看得太清楚太明白。” 



“你又何尝不是把我了解得太过深刻。”我笑,“知道我会为侯安都说话,所以,先不把话说明,由得我去。” 



望住我,那人问,“蛮,为什么你总是为别人考虑得太多?” 



“茜,”抱住他,我回答道,“于私,我与侯安都相识一场,真有着数分情分;于公,他乃朝中栋梁,――所以,我自要保他一保。” 



“于公于私你都想尽了,”那人斜着眼睛睥着我,“那,你又为陈茜想过没有?” 



我含笑答他,“为了陈茜,我可以不管公器,不顾私情,不念是非,不问曲直……只要是陈茜想做的,韩阿蛮一定为他做到!”是在劝慰他也是在向他表白。 



那人满意了,璨然一笑,“就这么不管是非曲直,完全盲从?” 



抚着那人的脸,我笑了,“管那么多干嘛?”亲亲他的脸,我告诉他,“还有,我相信我的陈茜最清楚:什么是有所为?什么是有所不为?” 



那人咋舌,“一顶大帽子给我戴上后,我什么也不敢妄为了。好好好,侯安都一事上,就由得你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仍不知悔改,我是定要除掉他的。” 



“嗯,真到了那时,也就由得万岁了。” 







怕引人注目,没带任何随从,我自去了侯安都的司空府。 



安都的司空府巍峨壮观,京城里少有人能及。此时朱红大门紧闭着,门前钉子似的站着数排护卫,而仪门前几个侍儿端正垂手侍立。 



我暗自摇摇头,安都,你这护府的架势,只怕连天嘉帝的亲皇弟、安成王陈顼也不敢不愿摆出来,你却做了――你,叫陈茜如何能不猜忌?如何对你放得下心来? 



到了门房,报上姓名,片刻后,便见安都亲自出来迎接,身后却是有一大群人簇拥着。一见这阵势,我就知道他府上一定又在举行着什么盛事。 



随着安都一路走,一进去,果然发现府中热闹非凡。虽然早听说过安都房舍中动辄聚集上千人,可听说归听说,真正身临其境时,感受当然又是不同。 



待客的大厅十分宽敞明亮,摆设着上百张几案仍不显拥挤,几案上文房四宝皆备,每张案上均有或字或画一副,有写诗词于其上的、有画牡丹的,有绘春兰的、有描龙凤的……却都是墨迹淋漓,显然是才作成不久。 



我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安都大笑道,“我让他们写字作画后,由我来品评等级高低,然后再给予其奖励。” 



这人还在举办着这种活动! 



没有注意到我对此事的不置可否,安都兴致勃勃的跟我说道,“子高,这可是你我相识数年来,你第一次到访啊!今日非得不醉不归!”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邀酒的盛情,只说道,“安都,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来,是为有事找你。” 



“哦?”安都有些惊讶,“子高会有事找我?” 



“正是。” 



于是在交待文士们继续评比后,安都自与我入了内室。 







在侍女奉上荼后,端着荼杯,想了想,我决定先不要说得太明,还是采用旁敲侧击的法子比较好,于是问安都,“安都何以在府中聚集这么多人?”是在问他也是在婉转的提醒他某些事。 



呷一口荼,安都笑意吟吟,“眼下四方渐平,左右闲着无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干脆召集众人一起来吟诗作对论书画,岂不快哉?” 



我继续问,“安都就不怕有人会借此生事?”从而也就委婉的提醒他,可能会遇到麻烦。 



“谁会来乱言?”安都果然聪颖过人,由这一句话中,即刻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他却是不以为然,“皇上又不是什么昏君,哪里会听人乱嚼舌头了。” 



唉,正因为今上非昏君,所以才更加危险。安都,你聪明一世,怎的此时就这般愚笨?罢罢罢!既来了,当然得把话说透。清清嗓,我开口说道,“安都,且听我一言。” 



侯安都正容道,子高请讲。” 



“安都不如早日归返南徐州,让天下放心,让圣上安心。” 



“什么意思?”侯安都的手一颤,杯中的荼溢了一些出来,“子高说得明白些!” 



我冷冷说道,“安都危矣!” 



他大吃一惊,“子高再说清楚些!” 



敛了笑意,看着侯安都,我认真说道,“皇上疑心你呢。安都,你,好自为之。” 



侯安都全身一颤,仿佛不认识我似的,狠狠盯着我,“我与皇上乃生死君臣,我立下大功无数,对圣上对社稷皆是一片忠心,皇上有什么好怀疑我的?”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但,却带了种不自知的惧意。 



我长叹一声,苦笑道,“安都,你我相识经年,共事多次,你文武全材,智计百出,韩子高很是欣赏你。今日有句话,以韩子高的身份说出来,我或会人头落地,但你我相识一场,韩子高不讲不快。” 



! 



没理震惊中的侯安都,我自顾说道,“安都,天家父子兄弟间尚且无骨肉亲情可言,何况你一个外人?明人面前我也不说暗话,今上耳聪目明,实乃一代枭雄之主,你屡犯他意,他焉能容你?” 



沉吟半晌后,侯安都开了口,“我不信!”他断然说道,“皇上曾对我说过,绝不做鸟尽弓藏之事!” 



“安都,”我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聪明如你,应该知道:与寻常人相交,共享乐易,共患难难;与天子相交,共患难易,共享乐难。――安都,天威难测啊!”你看那越王勾贱,一旦大功告成,即刻诛杀文种,范蠡若非已身远见,退隐江湖,后世又焉有一陶朱公?再看那汉帝刘邦,身处危难中,可对臣下推衣解食,而汉家江山一开创,随即就诛杀韩信等一干功臣……古来帝君皆如此,哪里会有什么例外? 



“胡说!这次征留异归来,皇上才擢升你我二人,哪来什么共患难易,共享乐难?!若真如子高所言,你我皆参与那么多机密之事,在功成之时,子高岂不应该早归东阳,或者是辞官归故里,而非仍留在京里,常伴帝侧。” 



我淡然一笑,“安都,你也知道,我与皇上的关系,与你不同。我除了是大陈的将军、天嘉帝的臣子外,还是他唯一的枕边人。而安都,你跟皇上,只是君臣上下主从关系。”这种话说出来,颇有几分恃宠生骄、目空一切之意,但却真是实情。如果我不是陈茜的爱人,在参与处理这么多机密要事后,我哪里还敢久留于朝?当然是会学着张良萧何,再不问世事,保全已身。 



闻言,安都语塞。 



我再问他,“安都自问有无韩信之功?韩信的下场又是什么?他若学张良萧何又何至于此?” 



侯安都的的眉毛迅速的抽动几下,“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的目中,尽是惊疑不定。 



垂下眼,我安祥的说道,“安都,今日前来,韩子高是以你朋友身份拜访交谈,没有任何人指使,你莫要怀疑些有的没的。” 



“……” 



“安都,你该知道,今上面热心冷,言必行,行必果,最是恩怨分明的一个人。当年你做的事,已然得了赏。如今自不会因你以前的功勋而讨得了什么情面。” 



“而且,你本就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当日今上为帝后,即刻擢升你,你的身价立时暴涨,成了拥戴新皇登基的两朝元老、辅国重臣。如今你已官至司空,赏无可赏。如此高位,你不知保全已身,反而纵容包庇犯罪属下,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今上怎会不疑你会结党弄权、操纵朝政――别说是今上,这些事随便放在哪个朝代,帝皇又会不忌讳?――安都危矣!” 



侯安都没有说话,看他神色,痴痴茫茫的如在梦中。 



“安都,皇上秉性严格明察,是个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主儿,这世上少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你想,对你收容犯罪部下,干涉司法,扰乱朝政,他会不知道?会不怀恨于心?” 



侯安都强辩道,“那些不过是些小事罢了。皇上不会跟我计较。我跟皇上多年相交,他断不……” 



我冷冷的打断了安都的话,“俗语云:累土成丘,滴水穿石。寻常琐事经过日积月累,焉能不生变?且安都你自恃有功于皇上,不守为人臣之本分,不知安分守己,不懂韬晦以全已身,反而大张旗鼓,大肆张扬,在府中动辄聚集上千人,你让世人怎么看?你让皇上怎么想?更敢借皇上之御宴以待宾客,自己坐了皇上的御座。你让皇上放得了心?在写给皇上的信函中,已经封好,你敢又将其拆开,添上又及某某事,如与寻常人写便信一般,毫无恭谨之意,你又让皇上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我以为,”侯安都讷讷的开口说道,“这些细琐事情,皇上不会跟我生什么气。我跟皇上交情在那里摆着,他不会……” 



“安都,你早就如临深渊,如覆薄冰,还不知收敛养晦,不日之中,恐有大祸至啊!” 



粗重的喘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侯安都说道,“不,我不相信!我助皇上立下那么多大功,皇上断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处置了我!” 



“安都,你犯了圣忌,不速归则大祸顷刻即到啊!”我苦口婆心的劝说,“安都,你已危在旦夕,藏弓烹狗之危迫在眉睫,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皱着眉头,侯安都没有说话。我无奈的说道,“言尽于此,若安都仍不醒悟,兄弟也爱莫能助。他日皇上若要兄弟出手,韩子高绝不会再念旧情。”若侯安都仍不知收敛,陈茜是定会除掉他的,那时,我绝不会心慈手软而下不了手。 



――能力之内,我会保安都,但若陈茜定要除掉他,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侯安都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半晌,略带艰难的起了身,他在屋内缓慢的走着,走到窗户前,怔怔的望着窗外,很久以后,才开口说道,“子高的好意,愚兄明白了。” 







在我的劝说下,三日后,侯安都自行上表请求返回南徐州。天嘉帝许之。 



安都归南徐州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安都,暂时而言,你没性命之忧了,但若你仍不知检点,我,也保你不下了…… 







原以为回到南徐州后侯安都会安分守纪一些,没想到二个月后,其辖境内的百姓居然联名上表请求天嘉帝允许他们为侯安都立功德碑以颂其功德。 



看到那份折子,那人勃然变色,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几案,在“哗啦啦”一阵乱响后,满案的文书、笔墨、纸砚、荼杯,全都打翻在地,在场侍立的诸宫监,一见龙颜震怒,全吓得跪倒在地,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没让任何人来收拾整理,斥退了宫人,铁青着脸,那人说道,“我身为大陈之主,尚无百姓要为我立碑颂德,而他一小小武人,就当得起这功德碑?!――战事顺利,四方平定,诸国交好,那是天嘉我陈茜,他侯安都何功何德可颂?!” 



天嘉我陈茜?! 



我不由失笑,“天嘉我陈茜?亏你说得出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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