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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暗算 (电视小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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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扶起阿炳,阿炳起身,鸽子落在地上,随后又被阿炳踩扁了。
  张护士长抱着襁褓回到产房,对林小芳开玩笑地说:“你们家阿炳真没出息,可惜你没见他那个样子,激动地都晕过去了。”
  林小芳异常虚弱,面色苍白,但听了这话,马上坐了起来:“啊,他没事吧?”
  “他有什么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已经叫他回去了。”
  “他走了?”
  “胖子陪他走的。”
  林小芳忧心忡忡地重新躺下,张护士长把襁褓放在她枕头旁边。林小芳看着新生儿,百感交集。
  头痛似乎让阿炳睡不着觉,辗转反侧。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像被痛苦折磨跨了,是一条苟延残喘的鱼,吐着粗气。
  黑暗中,阿炳起了床。桌上,放着那部录音机。
  天光还很微弱的时候,阿炳就摸索着出了自己房间的门。
  胖子已经炖好了一只老母鸡,冒着热气。
  胖子见阿炳,说:“哎,怎么不睡了?还没有叫你,你就起来了,当了爹就是不一样。你等我一下,我把鸡汤倒进罐里。”
  “不去医院,我要去上班”。
  “刚有了孩子不用上班的。”
  “要去,要去上班的。”
  “你是想去给你妈打个电话,给她说你有孩子了。”
  “不是,我要去上班。去机房排险,没有我,他们排不了的。”
  “那还是上班重要。我先送你去上班吧!”
  “还早着呢,你去医院,我去上班。我找得到。”
  胖子笑了:“是啊,你找得到,701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给你带路的。”
  胖子兴冲冲地拎着鸡汤罐子出了院门。
  安在天带阿炳打过电话的那个房间,阿炳摸了进来。他走到电话旁停下来,一把拿起了电话,电话里其实什么声音都没有,阿炳却对电话大喊了一声“妈”, 随后像真的通电话一样,诉说着:“妈,我想跟你说话。安同志说过,我离你说远很远,说近也很近,我在电话这一头,妈在电话那一头。妈,你跟在我耳朵边上一样……你在出气,我都听见了……”他从脖子上取下她妈送的纽扣,把它举起来,眼泪刷刷地往下流着,“你不能保佑我……玉能保佑我,你不能……你是骗子……骗了我,骗了我妈……妈,它是骗子,我要把你扔了……”他把纽扣狠狠地扔到了脚下,又用脚踩了上去。
  阿炳任眼泪流着,摸着玉,继续诉说:“妈,你听见了吗?我把纽扣扔了,还用脚踩死了它,像踩死一只蚂蚁,妈,我为你出了气,你从不骂他,我替你骂了他。妈,你别自己跑出去拣柴火了,你现在有钱了,别怕花钱买,花完了701还会给你寄,安同志不会不给你寄的。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不在电话那一头呀?我过来找你,你要接着我……”
  电话一直悄无声息的,阿炳抱住电话,“呜呜”地哭起来……
  胖子送完鸡汤,连蹦带跳地回来了,四周安静极了,阿炳好像已经上班去了……
  门口有只小鸟,叫了几声之后就飞走了。
  安在天出差回来了,他风尘仆仆地从吉普车上跳下来,往门里走去。站岗的哨兵忽然把头低下了,不敢看他。
  安在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安在天进了院子,正在行走的人看见他,都像要躲着他一样,匆匆走掉了。
  陈科长在躲安在天的视线,逃一样地跑进了机房。只有钟处长走出值班室,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他。
  忽然,仿佛起风了,树叶沙沙地响了起来。
  安在天的耳朵动了……四周的景物,近了,远了,飘忽起来……
  他的手一松,旅行袋掉在了地上。
  安在天就这样站在院子中央……
  值班室里,钟处长鼓足勇气,给安在天讲述阿炳的死因。
  “我进了那个有电话的房间,就是阿炳婚前你住过的那个房间,看着阿炳蜷曲的身子躺在地下,手里攥着那个赤裸的电源插头,他已经被该死的电流烧得一塌糊涂。胖子可能是发现以后给吓坏了,想去救他,在拉他的同时,也触电身亡了……”
  钟处长艰难地说完这些话,想喝口水,却发现缸子里是干的。他起身去倒水。
  安在天的喉咙动了一下,喃喃地说:“……那个电源插头我知道,一直叫人来修,可是就是没有修。”
  阿炳曾经住的房间里,到处飞扬着纸鸽子。物是人已非,安在天呆呆地站在门口,久久不愿意进去。
  桌上放了一个布包,包袱皮还是阿炳当初从乌镇带出来的,蓝底碎白花。安在天慢慢地走到桌前,迟疑地伸手,打开布包,他的目光里透出一半是悲恸,一半是恐惧的神情。先是一层绒布,后是一层麻布,里面才是一叠钱和那部录音机。
  录音机里面装着磁带。
  安在天摁下播放键,先是听到走带声,突然,传出阿炳一阵呜呜的哭声,他带着哭腔这样说道:“安同志……我要走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我等不到你回来了……我要回家……呜呜……我看不见,可我听得见……呜呜……儿子不是我的,是医院药房老李的……呜呜……老婆生了百爹种,我只有去死……呜呜……安同志……我们乌镇男人都这样,老婆生了百爹种,男人只有死!去死!……呜呜……安同志……林小芳是个坏人……呜呜……你是个好人,钱给我妈……录音机给你……呜呜……那台老收音机,给胖子……”阿炳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一下一下地在抽泣着。
  随着阿炳的声音,安在天满含眼泪,忽然像发疯了一样,满屋子撕扯那些昔日美丽的几百只鸽子……
  几乎没有一只像样的了,满地都是撕毁的纸鸽子。
  安在天还在撕!
  安在天一步一步地向医院走来,他几乎面无表情,看不出刚刚经历过的大悲大恸……他在产房门口停下,忽然犹豫起来,似乎想急于进去,又似乎不敢进去。产房里,传出林小芳在逗婴儿的声音。
  门开了,张护士长出来,看见安在天。
  安在天稳定了一下情绪,对张护士长说:“我进去一下,请你帮忙看着门,不要让人再进来。”
  张护士长点头答应:“阿炳的事,小芳还不知道呢!”
  安在天强作镇静,推门进去……
  婴儿哭了。
  安在天站在那里,眼神一直躲闪着,不愿意看见婴儿。
  林小芳给孩子换着尿布,忽然,她似乎是被安在天异样的目光和神情吓住了,浅浅的笑意停留在脸上,却是已经僵住的。
  终于,安在天盯着林小芳,声音低沉但严峻地问道:“说实话,这是谁的孩子?”
  林小芳已经预感到事发,她无话可说,只默默地流泪。
  安在天:“告诉我,是不是药房那个姓李的?”
  林小芳“哇”地一声哭了,但依然只哭不语。
  安在天提高了声音:“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林小芳终于畏惧地点了头。
  安在天顿时悲愤难平,喉咙里发出一道低而嘶哑的吼声。
  林小芳哭着问:“阿炳是不是知道了?”
  安在天像朗诵诗一样,重复着阿炳说过无数遍的话:“阿炳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凭耳朵听见一切!”
  林小芳哭得声嘶力竭起来,她把孩子放到一旁,就要跳下床去,她说:“阿炳……我要见他……”
  安在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见你的鬼!”
  “阿炳……他……现在在哪儿……”
  “他回家了。”
  “回乌镇了?”
  安在天转身走,到了门口,他站住,却并没有回头,他说:“这件事不许你跟任何人说!你要不是女的,我现在就撕了你这张人皮!”
  医院走廊上,安在天一路走来,他没有眼泪,只有愤怒,只有那种被击垮的灵魂出窍的感觉,空洞、空虚、空白。
  路过药房时,老李正好送人出来,安在天从他身边过去,却像不认识他一样。之后,他猛醒了,再回头,老李已经不见了。
  安在天久久地盯着手上的磁带……
  阿炳的耳朵再也听不见人世间的声音了。磁带里,既藏着一个英雄的秘密,也藏着一对奸男淫女的秘密。安在天知道,把它交出去,公布于众,奸男淫女必将受到严惩,但同时英雄的形象也将遭到玷污。他理所当然地想让阿炳生的伟大,死的也光荣。
  安在天把磁带塞进了抽屉里,又加了一把锁。
  世界真的是由秘密组成的!但一个人如果明明知道一个秘密,却还要装作不知道,那比登天还难。在这个秘密的重压下,安在天觉得自己三十而立的身躯,要驼背了。
  礼堂门口,挂着白色的横幅:陆家炳和冯小军同志追悼会。旁边有挽联、花圈、白纱等。
  铁院长用沉痛的声音,道:“……陆家炳同志不慎触电身亡,冯小军同志因抢救陆家炳同志而英勇牺牲……”
  风过来,吹跑了花圈上一朵白色的纸花。纸花在空中飞舞着,飘零着。
  众人拥着林小芳母子回到七号院,林小芳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红肿的眼睛,显然是因为还没出月子,怕受风了。婴儿也一样,包了好几层褥子,林小芳抱着他。
  人群之中有不少领导,铁院长、罗副院长以及医院的院长,安在天也在其中,他没有表情地跟在后面。
  到了院子门口,林小芳抱着孩子的身体忽然一个趔趄,被旁边人赶紧扶住,人们小心地为她清开道,继续往里走。
  林小芳其实一路上都饱含热泪,只是引而不发。这会儿,回了家,进了会客室,她抬眼看见阿炳的遗像,顿时扑通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张护士长赶紧接过孩子,又帮她解开缠得紧紧的头巾、围巾,安慰道:“……这还没出月子呢,别哭坏了,会一辈子的……”
  林小芳昏天黑地哭着。
  周围人也抹起了眼泪,连铁院长都红了眼睛,在阿炳的遗像前郑重地放上了一包烟。
  药房老李也在擦着鼻涕。
  安在天回身,悄悄地走了。人们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人留意他的离去。只有遗像上的阿炳似乎在目送他昔日的安同志……
  院子里,胖子爸呆呆地坐在胖子经常干活的炉子前面,拿着儿子生火用过的蒲扇,用手背擦着眼泪。包括他,当安在天走过时,他看见了,也无心去打招呼……
  安在天打开锁,从抽屉里拿出那盘磁带……
  终于,他像想通了一样,把磁带塞入录音机里,然后拿上录音机,拔腿就走,唯恐不走又会节外生枝。
  阿炳的遗言放完了,录音机还在“咝、咝”地走带。
  铁院长习惯性地把手伸向腰里,没有枪了,他只有重重地把拳头砸在了桌子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紧接着他发出咆哮声:“叫他们给我滚蛋!两个人都滚!现在就滚!马上通知他们,滚!滚回老家去,如果让我再看到一眼,老子就毙了他们!”
  铁院长一指磁带:“你什么时候拿到它的?”
  “……昨天。”
  “那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我不想一生不幸的阿炳,在死之后还这样丢人,遭大家议论。”
  “……你想的,恐怕还有701的荣誉。”
  安在天点点头,稍顷,他终于爆发了出来:“可我实在无法忍受了,造孽者还在招摇过市,甚至接受着人们的同情和悲悯。可怜的阿炳阴魂不散啊,他走在奈何桥上,不会不回看人间。他受了如此大的污辱,却没人站出来给他伸张正义,他冤,他恨。你知道一个人一旦知道了一件秘密,知道了一桩罪恶,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滋味吗?明明是淫妇,却还享受烈士遗孀的待遇;明明是奸夫,却还猫哭耗子地洒一泡骚尿……我为阿炳不平,我也为自己不平,我觉得我一旦被这种力量压垮,我一生之中就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做不了人了!”
  七号楼会客室,眼泪是流干的,林小芳木木地跪在阿炳遗像前,虚弱的脸上重叠着悲伤的阴影,却没有泪水了。她已经哭了一个下午,也许还要更久,她一直在流泪,脸上泪,心里流。
  入夜了,只剩下了张护士长和医院院长,这会儿,两人准备将长跪不起的林小芳拉起来,小芳却似乎是粘在地上了,拉起来,又跪下,再拉起来,又跪下。
  张护士长:“小芳,起来吧,天不早了,院长也该走了,你老跪着不起,他怎么忍心走啊?起来吧,人死不能生还,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阿炳在天之灵,一定也不希望你这样。再怎么说,你们有孩子了,阿炳后继有人了……”
  林小芳终于站起来了,适时隔壁传来孩子的啼哭,她一个激灵,又跪倒了,好像孩子在提醒她了一件事。
  张护士长:“嗳,起来,孩子也该喂奶了,阿炳要看见你这样不管孩子,会不高兴的。”
  林小芳却决然地不起。
  院长看着没办法,只好交代张护士长说:“只有辛苦你了,好好劝劝她,让她早点起来。你晚上就别走了,陪陪她。告诉小芳,千万注意,别月子里落下毛病,妇女病很难好的。”
  张护士长答应着,赶紧去隔壁看孩子。
  院长叹着气走了,剩下林小芳一个人孤零零地跪着。
  烛火一跳一跳的。
  铁院长沉吟道:“……如果处理了老李和林小芳,让他们走人,人们马上就会猜到阿炳死亡的真实原因,这样组织上就面临两种考验,一个是被人嘲笑,失信于民;一个是重新改写阿炳的历史。也许,与其翻案,不如将错就错。”
  安在天:“这可能是理智的选择,可我就是感情上过不去,受不了。”
  铁院长下了决心,说:“要么就翻案,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知错就改,是我党的一贯优良作风,阿炳的形象我看也不会受多大伤害。”
  “真正受伤害的不是阿炳,而是我们701……阿炳是701画龙点晴的一笔,他在系统内的知名度无人不晓。前两天我去开会,人们不再说我是701的,而介绍我是‘阿炳单位的’。”
  安在天真的没想到,由于他对阿炳和701的私心,以致他们无法用正规的途径对该受罚的罪人严惩不贷,这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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