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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良相如此多娇(网络版) 作者:碧晴(晋江vip2014-06-17正文完结,师徒)-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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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清风聚散空回首(上)

    半个月之后;帝都。

    初秋的夜晚,带了些许如水的凉意。无风;夜色分外晴朗。又是一轮皎洁的满月;清辉盈盈。御花园中;满园桂花树青葱蓊郁;淡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甜美的桂花香味。

    时隔两月;再次站在御书房外,我竟恍然而生隔世之感。

    推门而入;只见裴少卿身着一袭白衣,正端坐案前批阅奏章。暖黄的烛光映着他略显憔悴的侧脸,看起来比从前清减了不少。

    他微微挑了挑剑眉,眼皮一掀;向我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本事越发大了,竟敢不辞而别,还一走就是两个月。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向他比了个中指,暗自腹诽:我呸,要不是你用师父威胁我,我才不回来呢!遂硬着头皮挪过去,磕了个头,道:“民女扶嫣参见皇上。”

    “民女?”他将我扶起来,笑得依然如从前那般欠揍,道:“哦,你那封辞官奏折朕看了,行文欠流畅,感情欠真挚,理由欠充足,所以不予批准!”

    我满头黑线道:“那我回去重写……”

    “不行,你当相位是什么?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朕听说你在西北智勇破敌,如此人才,朕怎么能放你辞官?”说着,裴少卿摊手,一脸我就是不同意你奈我何的无赖神情。

    尽管只是一瞬的功夫,我分明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易觉察的伤痛。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凤眸,好似珠宝蒙上了尘埃,光芒不再。我知道他在强颜欢笑,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月他过得有多么艰难。

    我叹了口气,温言道:“皇上,强扭的瓜不甜。”

    裴少卿微微一愣,终于收起了先前的伪装,神色迅速黯淡下来。

    垂眸缄默许久,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认真道:“扶嫣,你是许国开国以来第一位女丞相,你注定要留名青史。你在位期间,政绩斐然,百姓有目共睹,大家都赞你清正廉洁,是民之青天。难道你不想名垂千古,像周旦孔明那般受千秋万世的顶礼膜拜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皇上,我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广阔的心胸去容纳苍生社稷。我不要高官厚禄,也不想名垂千古,只求能与我爱的人归隐世外,携手共度余生。”

    “是吗?”他的身子僵了僵,双手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哑声道:“他就那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少卿,这没有可比性,感情本来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不能用好坏来衡量。你很好很好,可你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或许他哪里都不好,只要我爱他,在我心里他便是最好的。”

    原本以为这番话我会说得很艰涩,因为我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到底是对他有所亏欠。可现在,说完之后,我的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小时候师父对我说,不好的事情,就要舍得让它结束。我想,我与裴少卿之间的纠缠,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我明白了……”他的唇畔迅速浮起一抹黯淡而苦涩的笑意,毫不掩饰悲痛的神色,看得我心下一刺。半晌之后,他拉起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一字一句道:“小嫣,你知道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没有输给他,我只是输给了时间。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与你朝夕相伴,有足够的时候赢得你的心。呵,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还记得我给你带葡萄酒喝的那一次吗?你喝醉了,我偷偷亲了你。你虽然在我怀里,却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那时我就知道,我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可我不想就这么放手,我想靠近你一些,再靠近你一些,或许还有机会扳回一城,可惜终究事与愿违。后来你入朝为相,我故意罢朝三日,并不是身体不适,只是想看你记挂我的模样,想让你亲自来找我……”

    心下蓦然一颤,我不由哑然失笑。我总习惯以“当日”为开端,殊不知故事在“当日”之前便已经开始。

    这么多年来,我只看得到眼前的师父,却忽略了背后的裴少卿。十二岁之前的事我是想不起来了,可是自我有记忆以来,身旁便一直都有他的陪伴。

    犹记得从前他教我习字,一笔一划教得极为认真。我偷偷地回头,他笑若桃花,我方知何为君子端方如玉。彼时的他温柔而开朗,足以令任何一个姑娘动心。

    后来,他的性子渐渐变得傲娇而古怪,时常以欺负我为乐,我便与他疏远了。直至入朝为相之后,他几次三番为我顶罪,保护我,庇佑我,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可感动到底不是爱情。

    他攥起拳,语意略带三分苦涩,“嫣儿,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我恨他逼死了母后,恨他抢走了你,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知有多少次,我对他起了杀心,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可是一想到你,我便又退却了。我不想让你恨我,纵然你不爱我,我也不愿让你记恨我一辈子。”

    “谢谢你,少卿,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扶嫣这辈子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有你这个至交,我已心满意足。纵然我不爱你,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眼前有些模糊了,不由得用力眨了眨。他不动声色地别过脸,佯装没有看到这一切,笑道:“终究只是朋友吗……”

    他的笑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我的心窝。我咬了咬唇,本想再说些什么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又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想要的东西我不能给,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多说也无益。

    “其实,我早就知道父皇并不爱母后。虽然他给了母后无上的荣宠恩泽,可他们在一起时,父皇的笑容却从来只是停留在唇边,没有透入眼里。现在我知道了,他对母后那么好,只是受到情蛊的驱使,情不由衷罢了。”裴少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喑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说的真是不错呢。或许是报应吧,母后拆散了父皇和元妃,所以我注定得不到你。”

    我叹息道:“少卿,这不是你的错。如今太后娘娘驾崩了,也算是给元妃偿了命,前代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裴少卿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一瞬,又道:“我这次骗你回来,原本是想做最后的挽留,虽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到底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嫣儿,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皇兄,可是,在确定他最爱的是不是你之前,我还不能放手。”

    我一怔,疑惑道:“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段时间你先住在宫里。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裴少卿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似是想要抚摸我的脸颊,最终却落在了肩头。他一言不发地将我望着,凤眸之中渐渐泛起暗淡不明的水色,良久之后,他用力抽了抽鼻子,笑道:“赶了这么多天路,想必你也乏了,早些去歇息吧。”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打算,但我选择相信他。我点了点头,温声道:“你也是。”语毕,转身就要离开。忽觉腕上一紧,眼前天旋地转,紧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的臂膀结实有力,下巴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头发,湿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喷洒在我的耳际。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挣扎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身体早已被他紧紧地箍住,丝毫动弹不得。

    一滴、两滴……许多滴温热的液体打在我的脸颊上,慢慢滑入口中,氲开咸涩的滋味。头顶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痛苦而隐忍。他的气息时急时缓,听得出是在极力忍耐着。

    一阵钝痛如潮水般袭来,我身子僵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从我认识裴少卿以来,只看他哭过两次,一次是王太后驾崩,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嫣儿,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曾经那么努力地爱过你……”

    语毕,他终于将我放开,猛地背过身,双肩微微抖动着,原本挺拔颀秀的身形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落寞单薄。

    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我压着颤抖的声音,说:“好,我会的。”

    ***

    离开御书房时,夜色已然深沉。

    我被安排住在瑶仙殿,此处僻静清幽,布置清雅,裴少卿的祖母——许国唯一一位女皇裴慕雪尚未登基时便在此起居。

    瑶仙殿内,书蓉已等候多时。见到我,她立即红了眼圈,扑上来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两个月奴婢担心得觉都睡不好……”

    我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老爷没死,还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大家都说他就是大皇子,是不是真的?先是沈洛莫名其妙地消失,不久之后沈太医也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握着她的手,认真道:“书蓉,这些宫廷争斗与你无关,你不要好奇,也不要再问任何人,知道的太多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明白吗?”

    书蓉乖乖点头,擦掉泪水,道:“旁的奴婢不问了,只求小姐告诉奴婢,沈洛他……究竟在哪里?”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不愿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然,转念一想,美丽的谎言只会让她继续牵肠挂肚,沈洛已去,可她的人生还要继续,让她彻底死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遂如实道:“沈洛已经不在了。那时在江南,他偷偷地给师父换血,瞒过了所有人。我们回帝都后见到的那个沈洛,其实是师父乔装的。”

    她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将将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脚下趔趄了几步,险些一头栽过去。

    我扶她坐下,轻声劝慰道:“不要难过,也不要念念不忘,沈洛到死都是爱着你的,他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痛苦。”

    她抬起朦胧地泪眼望着我,道:“那……他葬在何处?奴婢想去看看他。”

    “他就葬在姑苏城外寒山寺旁,那里香火鼎盛,福泽绵延,每日都有无数善男信女为他祈福,有得道高僧为他念经超渡,相信来生他一定会投个好人家的。”我取出一叠银票塞到她手中,道:“书蓉,明天一早我想办法送你出宫,这些银票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你不是喜欢收集首饰吗?你可以开一间首饰铺子,或者做别的买卖也行。再不然,找个真心待你的人,相夫教子也不错。”

    书蓉拼命摇头,“不要,奴婢不走,奴婢哪里也不去……”

    “不行,这次不能依你,你一定要走。”我摸了摸她脑袋,温言道:“书蓉,你听我说,你才十五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过去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梦醒了,便忘了吧。”

    她微微愣了一瞬,扑进我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尾声:清风聚散空回首(下)

    尽管书蓉有千般不愿;尽管我自己也有千般不舍,最后我还是忍痛将她送了出去。她还小;一切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绝不应该困在这冰冷的皇宫里。外面的世界天高地广;纵然沈洛不在她身边;相信她也一定能重新找到值得她流连的风景。

    自那夜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裴少卿;小喜子倒是时常过来看看我,送些稀罕的小玩意儿给我解闷。听他说;最近西南边发生动乱,朝中少了国师和丞相坐镇,群臣束手无策,裴少卿为此头疼不已。

    我听着听着;随口说了一些建议,小喜子竟用笔记了下来,说是回头呈给裴少卿看。我哑然失笑,这才想起我已然不是丞相,这些朝政大事与我再无关系。

    时近十月,宫中的桂花开得正好,清甜的香味随凉爽的秋风飘来,仿若一个清甜美好的梦境。

    距我离开西北已有一个月,也不知师父现在怎么样,伤势有没有痊愈,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为我牵肠挂肚。

    这段时日,西北捷报频传。

    王跃率领的东路军虽然在夏州受到围攻,好在救援及时,损失并不是很大。斛律涛扬言十日之内要收服西平城,不料久攻不下,士气大为受损。师父乘胜追击,一举歼灭两万燕军。三日之前,他率领中路生力军与东西二路军顺利会师,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燕国首府兴庆府,宣告燕国灭亡。

    战后,许遥双方按照先前的约定,以贺兰山为界,以东的五州归遥辇国,以西的十二州则尽数纳入了许国版图。

    与此同时,不知何处传出谣言,道是睿王拥兵自重,罔顾兄弟情谊,竟勾结遥辇国意图谋反。旁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信。

    这日夜晚,我睡梦正酣,忽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我惊醒。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赫然发现小喜子正站在床前,他的手里捧着一只碧玉酒觞,神色古怪道:“扶大人,皇上传您去御书房。”

    “这么晚什么事……唔!”话说到一半,只听他说了一句“得罪了”,不待我反应过来,他忽然端起酒觞,捏着我的下巴强行灌我喝下。

    我捂着嘴巴咳了许久,正想张口骂他,不料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棉絮塞住,怎么说不出话来。“嗯嗯啊啊”了半晌之后,更是连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惊恐万分地望了望小喜子,他眨巴眨巴绿豆小眼,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旋即随手抄起一件大氅裹在我身上,道:“扶大人,您不用担心,这哑药只有半个时辰的药效,待药效过去了,您便能说话了。现在奴才带您去御书房,皇上说有东西要给您看。”语毕,不由分说拉起我便朝外走。

    寅时已过,朗月高悬中天,遥映人间,漫天星汉灿烂。

    一路走去,我心下愈发狐疑,裴少卿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御书房内,裴少卿负手立在案前翻阅书卷,面上平静无澜,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他缓步走过来,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笑道:“我一直都想知道,在裴少桓的心里,你究竟是不是最重要的。我猜你也很想知道。今夜,我们都能得到答案。”

    我心下一惊,莫非师父要回来了?

    裴少卿略略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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