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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渡亡经 作者:尤四姐(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5-19正文完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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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毕竟是男人,这种情况难免心浮气躁。况且离开长安,肩上的担子一下减轻了,这一路对他来说和游山玩水无异。人在放松的状态下,很多事都不那么重要了,他懂得开解和调剂自己,偶尔一次放纵没什么大不了的,越是这么想,心越像风里的柳条,摇曳款摆起来。不过他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抒发胸口积攒的情绪,只是把她压在底下,看她的眉眼和嘴唇,都是他能够接受的。
    他低头吻了她一下,“要乖乖。”
    莲灯傻笑着,这时候觉得国师应该也是喜欢她的。不过他的深衣都滚得起皱了,她小心替他捋了几下,开始担心他过会儿又要嫌弃,她还得找博士借钴鉧来替他熨平。
    他和她分开一些,低声道:“你以后就跟着本座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在本座身边,本座不会亏待你。”
    她点头不迭,连连说好。
    他吻她的嘴角,从脸颊一直往下,嗅到她颈项里少女的幽香,如兰似桂,荡人心魄。身体某一处蠢蠢欲动起来,他暗自惊讶,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了朦胧的*。是纯粹的男女之情,对象居然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他尴尬不已,她还太小,很多事懵懵懂懂不明就里。要是冲动之下做了什么,以后她别无选择时,也许会恨他的。
    他艰难地撑身坐起来,略平了平心绪挪到妆台前,扔了把桃木梳子给她,让她伺候他梳头。
    莲灯跽坐在他身后,从镜子里看他的脸,他似乎不太高兴,难道是自己身上有汗味,熏着他了?她偷偷嗅了嗅腋下,好像没什么味道,不至于玷污了他吧!
    “国师怎么了?”她放轻了手脚篦那青丝,长而直的发,在日光下会焕发出类似靛紫的色泽。她一直很羡慕他的头发,现在碰上机会,手指趁乱耙了两下。
    国师有点落寞,说不出哪里不欢喜,总之笑不出来了。他垂下眼睫沉默良久,半晌才道:“刚才我们讨论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莲灯经过了一连串的心情起伏,已经想不起来说过什么了,迟迟嗯了声,“哪件事?”
    “我和你一起去碎叶城,让昙奴回鸣沙山,有王朗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她皱眉思量,摇头说不行,“解药没有找到之前,她不能和你分开。敦煌天气太热了,血没法储存,她断了药会坚持不住的。”
    “那就一起去。”他把装头油的瓶子掂在指尖盘弄,一遍遍无意识地抚那凸起的纹路,说得斩钉截铁。
    莲灯无奈,只得答应了,又道:“如果一同前往,我怕你们会有危险。长安发生的事,定王必然收到消息了,不知王阿菩现在好不好,但愿他没有什么闪失。”
    国师脸上淡淡的,眼睛里的光渐次凉下来,语调变得禅语一样单寒,“缘如潮水,聚散有时……情倾得太多,就不珍贵了。”
    如果当真在乎,又怎么能够做到收放自如?只有不达心底才会有这种感悟,国师应该是时刻保持清醒的,浅尝辄止,懂得自控。虽然很高明,令她佩服,但她却没来由的感到失望。
    她把那把梳篦紧紧握在手里,再看他,他慢慢闭上眼,外面轻雷阵阵,雨已经停了。

  ☆、第45章

次日上路,晴空万里。天地被洗刷一新,更加热得透骨。莲灯和昙奴没有遮挡,晒得睁不开眼,国师的伞却足够大,他在底下摇着折扇喝着凉水,腾不出手来控缰,在马鞍上插一根竹竿,竹梢悬一小把青草,堪堪吊在马嘴前方。所以聪明的人,越是在严苛的环境下,越能够充分激发智慧,他的奇异装备虽然很实用,但限制也大,不能跑动起来,就得连累她们忍受暴晒。
    莲灯颇有微词,“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到碎叶城?国师把伞熄了吧,我们跑一段,舒展舒展筋骨。”
    她好言好语建议,完全得不到他的响应,“谁让你们只准备了一把,未雨绸缪的道理都不懂,挨晒也是活该。”
    她现在很后悔,不该给他做这把伞的,早知道这么磨蹭,还不如听他抱怨几句呢。她赌气道:“那我们分头走,到张掖碰头。”
    国师别开了脸,“万一本座走丢了,到时候你们别后悔。”
    这个问题很严重,确实不敢轻易尝试,莲灯束手无策,只得由着他的性子。好在国师一向是嘴上厉害,心地还算纯良,隔了一会儿收起那套玩意儿,与她们一同扬鞭,向西疾驰而去。
    奔波了十几日到达甘州,入夜未赶得及进城,在城外的空地上留宿。巧得很,不远处就是她们救下转转的地方,故地重游,总有无限的感伤。昙奴又在喋喋念叨:“转转好不好,打架能不能打过齐王妃……”
    莲灯有点不舒服,连着好几天了,一直恶心头晕,症状也不太像中暑,自恃能挺住,没有同他们说。安营扎寨之后就不行了,摊在草地上动弹不了,吓坏了昙奴和国师。
    国师什么都好,就是不通医理,抓着她的手腕把了半天的脉,一无所获。莲灯开始惶恐,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病势汹汹,如果不是中毒,难道是怀孕?
    乖乖了两次,应该不会那么立竿见影吧!可是她越想越怕,自己感觉症状和医术上记载的很像,不敢和昙奴说,更不敢和国师商量,一个人闷闷不乐,以为自己快要生孩子了。
    昙奴很着急,踮足眺望,夜幕下的甘州城像张翅的雄鹰,两臂向外拓展,在茫茫的原野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蓄势待发的阴影。现在想进城几乎是不可能的,大历治下,只有酒泉以西不实行宵禁制。她回头看莲灯,“能忍得住吗?明早才能找大夫呢。”
    莲灯说不要紧,“就是有点燥热,你打点水让我凉快一下。”
    昙奴立刻牵上马找水源去了,莲灯身边就剩下慌乱的国师,蹲在她面前问:“你饿吗?本座给你烤饼吃。”国师不善于照顾人,遇到这种情况不知该怎么办,想了想又道,“想吃葡萄吗?前面的商队一定有,我去给你找。”
    她一把抓住他,挣扎了很久,懊恼地说:“你应该对我负责。”
    他愣了一下,“何出此言啊?”
    她拿两手盖住了脸,瓮声道:“你对我动手动脚好几次,现在出了事,你不该负责吗?”
    他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思量了半晌,“到底出了什么事?”
    莲灯想起自己大仇未报,心里很难过,哽咽道:“我觉得我可能要生孩子了,这下可怎么办!”
    国师跌坐在地上,定着两眼看了她好久,忽然抬起袖子掩住唇,难以自控地大笑起来。
    究竟是有多傻的人,才觉得亲了几次就会怀孕。他虽然经验不足,但孩子是怎么来的,多少了解一些。这个人的脑子简直单调得让人惊讶,不过也不能怪她,十三岁前不会去接触那些,十三岁后在洞窟里生活,靠看佛经和各色典籍打发时间,所以一切只凭猜测。
    他笑了一阵,发现她捂着嘴哭了,于是笑声堵在喉咙里,重新咽了下去。他开始考虑怎么同她解释,权衡了很久安抚她,“你听我说,这样是不会怀孩子的,必须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比如两个人脱光衣服,搂搂抱抱什么的……”
    他说得很艰难,不过至少是把话交代清楚了。莲灯恍然大悟,但是依旧有点信不过他,“你没有骗我吧?”
    他说:“我为什么要骗你?不肯负责么?”
    她不说话,就那么乜眼望着他,他觉得很冤枉,“本座是这种人吗?”她还是不置可否,于是他愤然道,“你放心,如果当真有了孩子,本座绝不推诿。”
    这下她放心了,只是身上不舒服,也不愿意多说话。昙奴回来后倒了水给她擦拭四肢,渐渐症状减轻一些了,后半夜睡得很香甜。国师却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野外风大,蚊虫倒是很少,但她那个委屈的表情总在他眼前晃。还有孩子……他从没想过会有孩子,他是个有今生没来世的人,留下那么多的牵挂,终究不是好事。
    他侧过身看,她裹着薄毯,呼吸匀停。刚才是被自己吓傻了吧,明早起来回想,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想着,手臂枕在脑后,看着天上星月发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生活确实变得有趣多了。共同经历一些患难,友谊渐深,目前来说还算不错。
    远处响起了羌笛声,悠扬的音调,和着风声听上去有些凄怆。慢慢那羌笛里混进了竹笛,截然不同的两种音色,在黑夜里有种悬异的味道。
    他翻身起来,看她们沉沉好眠,不声不响往平原那头去了。
    他前脚走,昙奴后脚便跟了上去。不敢离得太近,相距约莫四五丈,远远尾随着。天上星辉繁盛,国师的身影看得还算清楚,她不确定他功力恢复没有,唯恐被他发现,脱了鞋子提在手里。行至一处坡地,国师停下来,她忙就地隐藏好,朦胧里见有人过来接应他,两三个黑影向他叉手行礼,可惜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昙奴心头突突跳起来,她一直觉得国师不简单,但连路他行动谨慎,很难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当时长安城内大乱,她们身在其中当局者迷,没有时间考虑。现在回忆一下,太多的疏漏了。一个掌管了太上神宫一百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小小的春官夺了大权。
    所以他是有目的的,连同跟她们离开中原,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是计划究竟是什么?他和莲灯纠缠不清又是为了什么?自己现在是离不开他的纯阳血,可是莲灯的是纯阴血,难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么?
    她忽然觉得有点恐惧,一环套一环,网兜里装的是莲灯。如果国师有能力召回旧部,根本就用不着跟她们远走西域。就算想离开长安散心,他身边的人也无须隐藏不是吗?
    不能再耽搁了,怕国师就此折返,她来不及回到原地。复提着鞋后退,不知怎么踩到一截枯枝,咔嚓一声响。等不到她抬头,迎面一阵劲风袭来,一只戴着铁甲的手扣住她的脖颈,锋利的爪尖压在她的血管上,激起冷而钝重的痛。
    她仓惶抬眼,袭击她的人在月色下面皮铁青。她试图挣脱,他紧了紧虎口,几乎插破她的喉管。她向远处望去,国师举步,转眼而至。
    尸参的毒耗光了她的修为,她连半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国师抬了抬手指,钳制她的人会意了,放开她,拱手退了下去。国师趋近两步,嗓音里带着诱哄的味道,温声道:“你不会告诉她的,对不对?”
    他口中的她当然是指莲灯,昙奴也是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并不惧死。她只是担心莲灯,怕他对她不利。
    她下劲握住了双手,“你不要伤害她。”
    他点头说当然,“我从来没想过将她如何,这一路上我们相处甚欢,所以只要你保持沉默,明天太阳升起,一切还如以前一样。”顿了顿复一笑,“昙奴,你太紧张了。本座是国师,身边的人不可能全部被放舟蒙蔽,有几个办事的心腹,值得大惊小怪么?没有他们暗中保护,我们不可能无惊无险行至这里。你如今这样怀疑本座,本座心里很不高兴。三更半夜的,你为什么跟踪本座?”
    昙奴答不上来,她确实是怀疑他,即便他的解释说得通,她不信还是不信。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看不透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善与恶都在他股掌之间,他可以让人放了她,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再杀她。她要想活命,唯有将计就计。
    “我以前是定王的死士,国师应该知道的。”她缓了口气道,“我虽然中了毒,戒心却没有中毒,该有的防备,一样都不会少。我也不否认对你起疑,因为这一路实在太顺利,不合常理。不过既然说开了,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国师不想让我告诉莲灯,我不说就是了。”
    国师负手站着,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本座不愿意滥杀无辜,也知道杀了你会让她伤心,所以留下你,但愿你不会让本座失望。”
    为什么他忌讳让莲灯知道,既然无害,多出一些人同行,也好减轻莲灯的负担,不是么?
    他应该是看出她的疑惑了,但没有要对她解释的打算,挥了挥手道:“你该回去了,万一她醒了,见我们都不在,会让她误会的。”
    昙奴没来由的一阵脸红,这种情况下担心的居然是这个,实在叫人无言以对。
    她退后两步,匆匆去了。夏官目送她走远,回头叫了声座上,“当真不杀她么?”
    他嗯了声,“留着有用。”没有再交代什么,踏着月光佯佯走远了。
    莲灯对昨夜的事一无所知,第二天起身有点犯晕,不过恶心的感觉已经减退了。国师坚持要带她进城看大夫,“让他们好好看看脉象,究竟有没有怀孕。”
    昙奴骇然回头看他,他的嘴角噙着一贯的笑,眼风轻飘飘扫了过去。她知道他是有意说给她听的,他和莲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莲灯是个傻瓜,她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红着脸说:“我昨晚病糊涂了,你千万别当真。现在暑气退了,这就上路吧,再走一个月应当到敦煌了。”
    他转头看西方,绿意与荒漠交错,莽莽没有边际。路上消耗了太多时间,的确应该加快行程了。从敦煌到碎叶城还有很长一段路,他们已经花了将近三个月,再这样下去恐怕不能赶在定王调动兵马前到达了。
    如果十二个时辰全花在马背上,走出河西走廊并不需要多久。他以前没有机会到西域,以为扁都口外的环境已经算是恶劣的,其实不然,真正的挑战在酒泉往西。那里有大片的荒漠,戈壁滩上伫立着被朔风吹得千疮百孔的山体,国师觉得自己也快变得和这些地貌一样了,捂得再严实,也抵挡不住风沙侵袭。
    马在沙漠里难以维持长途奔袭,于是换成了骆驼。莲灯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心情变得很好。她已经很久没有唱/红狐狸了,今天是十五,便仰天直着嗓子嚎起来:“你的窝在哪里?在彩虹的尽头,月亮城以西……”
    国师听她的荒腔野调,听得很入味,她唱了一夜的歌,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正走在一处沙丘的脊背上。她勒住了驼绳指给他看,向东一片的土墩和山包正沐浴在晨光里,那种赤红的龙盘虎踞的景象太壮观,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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