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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卢作孚-第58章

小说: 卢作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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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统什么?”田仲警惕地盯着教授。

“他心子起得太大了!”教授用另一种方式作答,“比川江上弄船的任何人都大,比我升旗太郎起得都大!”

江北青草坝新建的这个厂子,真的很小。屋仅数间,工人十余个,机器几部。这天,卢作孚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儿子来到挂着“民生机器厂”牌子的厂房前。

“爸爸,什么叫心子起得太大了?”明贤问道。

“爸爸,什么叫贪多嚼不烂?”明达问道。

卢作孚看看一左一右两个儿子,不直接作答,却望着江上正驶过的民生轮与另一艘轮船,问:“民生轮万一跑不动,上哪里去修,晓得么?”

儿子答不出。

卢作孚说:“上海。重庆到上海多远,晓得么?”

卢明贤说:“5000公里。”

卢作孚说:“民生公司还会有更多的船,万一坏了……”

卢明达说:“我知道了,所以爸爸非要有自家的机器厂!”

卢作孚说:“办航运,眼睛不能光盯着船,机器厂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日后机器厂技术成熟后,还可以帮川江上同行们修船,甚至造船!你们看,这前景有多大。”

卢明贤说:“这就叫心子起得大?

卢作孚摸着明达的脑袋说:“心子要起得像中国这样大。不过呢,要是没知识,没本事,就像点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到时候却吃不下,那才叫贪多嚼不烂。所以,从小就要好好读书,学科学、长本事。”

残阳染红卢作孚的脸庞,好一个慈父。

岸这边,教室中,助教也正在与教授讨论着同样的话题:“教授,他心子起得大,是不是引起了您的担心?”

“准确说,不是担心,是——可怕!”

“可怕?”助教一愣,“两条小船,外加一个小厂,有什么可怕的?前几天我奉您的命过江去探查过,不过十来个工人,一两台旧机器。”

“两条小船?”教授说,“你数清了?”

“这有什么数不清的,一来一往正在脚下小河大河中载客,挣几个小钱。”

“那是什么?”教授一指。

助教定睛看去,民生机器厂江边临时兴建的小船坞上,靠着一艘轮船,有人正在将船体上的旧船号抹去,用漆写下新船名。“民望”,助教好容易认清了那两个字。

“他几时又造了一艘船?”

“不是造的,是买的。用你我讲商场竞争的术语,兼并来的!”

“兼并?他才白手起家,就兼并了谁?”

“看清那条船的旧船号!”

“长江?”助教失声叫出,“他把吴含江吴老板的长江轮船公司兼并了?”

“于是长江轮今日里便用油漆刷子改写成民望轮!”

“长江轮——民望轮结构坚固、机械良好、行驶速度快,加入民生公司在川江上的航运,对他来说,对他的公司,那才叫……”

“如虎添翼!”

“这头老虎都添上了硬翅膀,你还蒙在鼓中!”教授闷声喝道,“田中君!”

“嗨!”助教田仲一听教授改了对自己的称呼,本能地双脚脚跟一碰,立正。他本名田中尾尻。

教授目光如电,本能地向身后一扫,教室依旧空荡荡的,只是一前一后两道敞开的门,随时可能有人走进。助教意识到自己失态,换成了稍息,只是依旧不敢像平时以助教身份出现在教授身边时那样放松,反倒更像军中的“稍息”式。

“连对方有几条船也没数清,你这叫对国家失职!”教授缓了缓口气,“你知道他管自己的这第三条船叫什么?”

“不是叫民望船么?”

“此国的国民最望的是什么?”

“添丁添口,发财发家。”

“他就称这船为——发家船。”

“他当真是竖起船头这杆国旗,大发自己的家!”

“所以民国十六年头一回坐他的民生轮,我才叫你记下他的名字!”

“打着国旗,号召国人,打倒列强,坐我的船……一路双赢!”

“所以我料定无论他再增添多少民字号轮船,他都一定会在每条船头竖起这杆国旗!”

上课钟声敲响,前后两道教室门外,传来脚步声,升旗翻着一本卢思著的《应用数题新解》结束了说话。

学生坐满了。教授给学生出了一道应用数学题。

已知:民生公司要由小河出大河,继渝合航线后开始渝涪航线,目前只有三个轮船,却提出要办得两条线每日都能有船对开。

求解:该公司如何办到?

“报告教授,此题无解!”题刚写完,升旗还没来得及从黑板前转过身来,教室中就有学生嚷道。

“就是!民生要想做到两条航线每天有船对开,二二得四,需要四个船,还缺一个船啊!”更多学生附和道。

“要是谁能做到这一点,除非是创造奇迹!”

“顺便提示两点,第一,民生的总经理卢作孚,正是个喜欢创造奇迹的人。”教授一笑,这反应似乎早在他预料之中,他拿起桌上一本书,向学生一扬,说:“第二,他比你们还小的时候,就写下这本《应用数学新解》。同学们怎么就断言此题无解呢?”

“书本上的数学,怎么应用到川江航线上?纸上谈兵!”学生们嚷嚷。

助教站在教室后门外,斜望着台上的教授,他深感纳闷。凭他多年来追随教授对教授的了解,他早就从教授那一脸谦和可亲的笑容中看出教授的内心同样认定此题无解。可是,教授为何要把这么一道根本无解的题推到学生面前呢?

泰升旗教授摆在商务专科学校学生面前的应用数学题,被卢作孚的孩子们摆在面前的泉流中。

雨过天晴,天边一道彩虹,屋外嫩竹滴翠。

小院中,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大青石上,一脉清泉淌过。十岁的明贤与六岁的明达在玩纸船。水中本来有两条船,是从前做好的“民生”、“民用”,此时另一艘新船下了水,船上用孩子的手笔写着“民望”。

泉流中,被放上三座小石山,正中那座最大,用孩子的手笔写下“重庆”二字,两端的两座,分别写着“涪陵”、“合川”。

两个孩子忙不过来,理所当然地想起了妈妈。

“妈快来!我们三个轮船跑两条航线,忙不过来。”听得宝贝儿女们叫唤。蒙淑仪正做饭,晚春帮着妈妈择菜。清秋虽小,也在妈妈周围忙得不亦乐乎。蒙淑仪头也不抬,向院内喊道:“两个轮船,两条航线,你俩兄弟玩得好好的,不想吃饭啦?”

儿子说:“那是从前。现在是三个轮船,爸爸想叫两条航线上每天都有船上水下水对开!”

书房内,卢作孚正面对自绘的一张草图苦思,草图上是重庆—合川,重庆—涪陵航线图。其布局正与儿子们在泉石上摆的相同……

几天后,卢作孚亲手拉响民生轮汽笛,率领他的只有三条船的小船队,开始了实地实验。

第一天,清晨,民生、民用、民望三个真船拉响汽笛,同时从重庆、涪陵、合川三地开出。

民生、民用轮分别从涪陵、重庆走上水。民望轮从合川走下水。

下水的民望轮与民生轮在嘉陵江上下相错,互相拉响汽笛致敬。

下水的民望轮与民用轮在长江中上下相错,互相拉响汽笛致敬。

晚,民生轮抵合川。民用轮抵重庆,下水的民望轮抵涪陵。

第二天,清晨,三只轮船同时拉响汽笛出发,白日里,分别在昨日交错处两次交错。晚上,三只轮船同时到达下一站码头。

“克服草创之初的艰难后,民生公司进入快速发展时期,为兼应渝涪、渝合二线的客、货需要,我们以三只轮船全体船员之努力,办得两线每日都有船开。由涪到渝,由渝到合,系上水,船行各需整日;由合至渝,由渝至涪系下水,船行各需半日;可以一整日由合经渝一直到涪,各以三日往来二线,三只轮船轮流往来,遂办到每埠每日都有船开。”后来,卢作孚在《一桩惨淡经营的事业——民生公司》总结了这一过程。

后来,川江航运史家称卢作孚首创的“三只轮船两条航线”为民生公司初创期“四大奇迹”之一。

第二天傍晚,刚到码头的民生轮,船上与刚上岸的乘客笑谈着,赞赏着。民生轮上一个服务员正打着灯笼送老弱乘客上岸,随船考察的泰升旗教授和田仲远远随后,那服务员刚好送完乘客在石梯“之”字拐上转过身来,“民生”灯笼将他点染得红光满面,是卢作孚。

泰升旗教授望着卢作孚。

“老师,那天上课,您心头明明认定此题无解,为何还给同学们出那道应用数题?”

升旗一笑,冒出一句费解的话:“老跟你下授子棋,太无趣!”

助教想了半天才明白意思:“您是说,想寻一个真正的高手下棋?”

“唔。”升旗点头,“那天,我确实认定此题无解。从国家利益来看,我当然希望卢作孚无解。可是,我又期待着他得出新解,这样的话……”

“老师在中国便找到了真正的对手。”

“唔。”升旗摇头,“不过,今天亲眼见他求得新解,我倒有些担心了……”

“担心什么?”

“棋逢对手,这盘棋再走几步,升旗怕自己不是卢作孚的对手,更怕卢作孚不是升旗的对手。”

“老师您从来不这样的!”助教嚷道。

“那是因为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

“老师,我们遍走川江,按计划,下一步该写您的学术报告了。那十九家华资轮船公司,怎么写……”

“不值一提!”

“日美英俄德法芬挪八大家外资轮船公司?”

江上,英国旗轮船万流轮船影挡住了小小的民生轮。

泰升旗教授放眼满江外国旗轮船:“不见新意!在川江上新一轮商战中,只知一味用强!”

“所以老师瞄上了他?”

泰升旗教授望着卢作孚的背影,见他又上船去搀扶一位老太太。

田仲亢奋地说:“真想采访一下他——对这川江,下一步,卢经理有何计划?心子到底起得多大?”

“他不会说。”

“那就没法子了。”

“何须听其言,只须观其行。君不见,”泰升旗教授望着卢作孚手头的灯笼,顺着灯笼光线,将目光转向夜色下的川江,“观其在川江上,他手头那一盏灯笼,在你我眼前的川江上,写个什么字?”

田仲随望去——

江面上,灯笼光拖出一道长长的光影,摇移变幻,横跨大河小河交汇处的茫茫川江。

“‘一’字。”田仲说。

“这就对了!”升旗冷森森地说。

“‘一’字在数目字中算最小的了!”

“在中国算最大的!”

“莫非卢作孚他想……”田仲倒抽一口冷气。

泰升旗教授笑而不答,只望着两江上那个扑朔迷离、光怪陆离、若即若离的“一”字,继续对助教说文解字:“这个字,在中国是一个的一,又是一切的一。叫你这么一问,倒惹起我久埋心头的另一个疑问……”

“哦?”

“早在创办民生公司之初,他就说过,看起来,我们有一切理由不办新的轮船公司,特别是一个中国轮船公司,却找不到一条理由要办它!”升旗望着卢作孚手头的那一盏划出“一”的灯笼,“可是他还是办了。无论怎么惨淡经营,他都不放弃这一桩事业——我一直想找到他所说的‘找不到的’那一条理由。”

“老师一直想搞清他到底为什么办这个找不到一条理由要办它的公司?”

“唔。”升旗沉吟道,“不如说,想找到他办这个公司的那个真正的理由。”

“眼前,他拿灯笼画出的这个‘一’字,向老师您给出了答案?”

“也许,他就是一个一心想赚钱发家的商人,只不过手段比川江上别的中国商人高明、心子比别人起得大!也许,他还另有理由?还看他不清……且走几步再看吧!”升旗拾阶而上。

重庆是座两江夹抱的山城,称“雾都”。其实,山城的雾,往往是从两江的江心生起,然后悄悄地沿着城边的坡坡坎坎爬上山,包围城,最后笼罩山城。

次日,千厮门码头晨雾中,卢作孚与卢子英从石阶梯上匆匆跑下来赶船,眼见得码头上民生轮一声汽笛,驶出。轮上挂着“重庆—北碚—合川”的广告牌。

嘉陵江边石板路晨雾中,兄弟二人骑马赶来,眼见走近路超过江中上行的民用轮。

卢子英说:“二哥,你要顾民生这一头,车轮战一样,跟那么多家洋轮公司苦战不休,又要顾北碚那一头,怎么跑得过来?”

“你叫我怎么办?”卢作孚一抖缰绳催马快行。

“也只好这么赶了!”卢子英点头。他与卢作孚兄弟二人刚接峡防局急报,璧山、铜梁交界处有小股土匪蹿入峡区。

转眼间,兄弟二人赶到曾家岩,却见民用轮一声汽笛,浓烟滚滚,上行驶远。

“这轮船,为啥跑这么快!”卢作孚说。

卢子英窃笑:“二哥自己嫌木船慢,才办轮船的!”

当天,卢氏兄弟赶到北碚,卢作孚马不停蹄,前往铜、璧二县交界的大山中剿匪。

这一天,他的身后,杨森20军与刘湘21军也在开战。

江上的雾与天上的太阳总是互为天敌,你存我亡,你消我长,就这么年复一年地对峙厮杀,不知过了几千几万年。这天,包围着山城的两江迷雾刚刚散去,朝天门两江交汇处,三艘小炮艇披一身霞光疾驰而上。

刘湘府中,刘湘举望远镜望着,何北衡旁立。他们背后墙上,一张军用地图,显示:刘湘在重庆的21军,一支巨大的红箭头刺向下游万县,杨森20军。由万县又标出一支蓝箭头,指向广安。

万副官进来:“报告,杨森逃窜广安后,万县成一座空城,我21军王芳舟师今已进驻!”

刘湘说:“告诉王芳舟,万万不可轻敌。他杨森绝非等闲之辈,此时肯定在他那老家广安招兵买马,打算卷土重来!”

“是!”副官将地图上杨森占据的万县换成刘湘手下王芳舟军标志,转身出去。

“清一色啊!”刘湘望着地图上以重庆为中心,川江上下全都变成了刘军的颜色,偏此时,听得两江交汇处,炮艇突突上行的引擎声,刘湘一笑,满意地对何北衡说:“这一仗打完,千里川江,也该一统了!”

此时,听得身后,刘湘府大门方向有声响传来。

卫兵呵斥:“什么人?”

有人似在对答。

卫兵说:“你一个平头百姓,敢见刘军长?打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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