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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罗衣倾城-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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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气地离开,连看也不看南宫逸一眼。愚蠢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就不曾认真去了解过她,却又总是一副很懂得她的样子。他懂得什么?误会她、冤枉她、否定她!
  “如果爱,就抓住他;若是不爱,就放了他。”
  宇文霜的告诫再次在耳畔响起。
  她能分辨什么是酒什么是茶,什么是天蓝什么是浅紫,什么是梨花春什么是樱空雪,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
  她多希望像宇文霜一样,有过刻骨铭心的初恋,就算绝望得分开,总好过再一次为情所困。
  这里是哪里?抬眸望时,才发现自己胡乱走着,又迷路了。这是一处废弃的园子,废井、残枝、枯草,散发着陈腐气息的旧宫殿……
  雪地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脚印,看样子,附近另外有一个人。
  “谁在那里?”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这个声音是陌生的,慕容雪颜确定自己没有听过。
  “是本……是我。”她一面回答,一面循着话音望过去。
  这个男人,她依稀记得自己见过,瘦削的脸,高高的身量,俊秀的五官,眼里眉间有一种悲悯的气质。他是皇上的长兄凌河王,与南宫逸同龄。
  “是你。”凌河王亦一眼认出慕容雪颜。
  统共,他们也就在太后寿诞、宫中几次大节宴会上打过几次照面。
  “你为何在此?”慕容雪颜问道,“今日这般热闹,你不在那热闹之处呆着,怎倒跑来这荒芜这地?”
  “我只是来凭吊一个人。”凌河王的眼中有着深深的忧伤,“我的生身母亲,先皇的穆贵妃。”
  “她是怎样一个人?”
  “母妃去世之时,我尚年幼,不知该怎样形容。”他的脸上镀上与实际年龄不相衬的稚气,“我只记得,母亲的笑容很温柔,她常常亲自做一些糕点给我吃,她对宫女从来不疾言厉色,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微笑。”
  “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长久,人也是如此。”慕容雪颜嗟叹道。
  “也许吧,母妃这般善良纯真的人与这险恶狰狞的宫廷是格格不入的,所以上天才让她短寿。这座园子,曾经叫做‘梅园’,是先皇为母妃亲自盖的,只因母妃姓梅。”
  梅……慕容雪颜忽然想到唐代传说中那个风采高洁、飘逸出尘的梅妃。虽知道此梅妃非彼梅妃,但从凌河王的形容听来,也是一个淡雅脱俗的女子……
  “险恶狰狞”,他用这个词来概括他自己自小生长的宫廷。慕容雪颜被他的形容震了一震,又深以为然。是,确实是如此。这鲜花着锦、富丽堂皇的宫廷,实际上却如曹雪芹那句诗描述的一般——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样的环境,唯有云妃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才能生活得如鱼得水……
  “你又是为何来此?”凌河王淡然问道。
  “我是伤心人。”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前,她却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被自己深爱的人误会、冤枉……”
  “他对你不好吗?”
  “他……”慕容雪颜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转而笑道,“不说他了,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有些冷……她缩了缩肩膀,刚才在湮云宫的时候将披风落在了那里,如今又不可能回去取。
  凌河王看在眼里,会意地笑笑,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再亲自系好系带,帮她掖了掖。
  这个温馨的画面让刚好赶到的南宫逸看到,一种不自觉的酸意自心底泛起……
  慕容雪颜回身之际,看见了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的南宫逸,当下不以为意,淡然与他擦身而过,权当不见。
  这个愚蠢的男人……刺激刺激他也好。起码让他明白,她不是非他不可。虽然小小地利用了凌河王一下,但是……转头看向他友善的神色,她淡淡地带着歉意给他一记眼神。
  凌河王心弦一动,努力将眼睛从慕容雪颜身上移开。
  斯人再美再好,亦已是人妻。
  好不容易将筵席熬完,走出了重重宫门,再不必演戏。慕容雪颜如释重负,想将南宫逸那只手挣脱开来。不料,那个家伙并未如平日那般配合地放开手,却抓得更紧。一直到了王府中,他仍是不肯松手。
  “你到底要干吗?”慕容雪颜瞪大眼睛怒视道。
  南宫逸半个字不说,将她拖到房中,尔后将她身上那件不属于她的披风粗暴地解下,抖落在一边。
  “发什么疯!”慕容雪颜将披风捡起,抖了抖上面的灰尘。这个莫名其妙的南宫逸,从在那座废弃的梅园撞见她与凌河王在一处起,便臭着这样一张脸。拿披风出什么气?这披风她还要洗干净了还给凌河王呢,万一让这可恶的家伙弄破了……
  “慕容雪颜,你到底想干什么?”南宫逸扳着她的肩膀质问。
  “我做了什么?你是在怪我对你的云儿‘下毒手’呢,还是怪我在梅园与凌河王‘暗通款曲’?”慕容雪颜冷笑,“在你眼中,我究竟是心狠手辣,还是水性杨花?”
  “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宫逸别扭地板起脸。“湮云宫的事情,我知道不是你所为。”
  “如果我告诉你那天云妃摔倒也不是我推的,你信不信?”
  “我信。”他的声音带着黯然,旋即又问道,“你与凌河王,究竟是偶遇还是……?”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幽会。”慕容雪颜白了他一眼。
  “是吗?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止喜欢幽会!”南宫逸带着狡黠的笑意,将慕容雪颜按倒在床榻……

  069 欲寻卿
  一夕春宵,良辰苦短。慕容雪颜悠悠醒转的时候,仍想着一切是不是梦。
  南宫逸已经去上朝。而枕边衾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他的温度……
  这一次,算是和好了吗?想着南宫逸不再带着疑窦的眼神,她宁愿相信他不再追究。她知道的,云妃这个难题,一直都横亘在他们中间。那么,只要不提,不想,不问,那总可以了吧?
  有时候,唯有遗忘,才能让人真正活得轻松吧。忘了他的心头还盘踞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忘了他因为维护她而几次三番地误会自己……伸个懒腰,她下了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这个春天,慕容雪颜的生活过得还算惬意。
  酒庄的生意进行得井然有序,大部分时候无须慕容雪颜这个东家再操心,闲暇的时候,她给自己安排了节目——去鸣翠坊听歌看舞。
  当初的“四大台柱”经过艳无双的培养包装,已是色、艺绝佳,个个能歌善舞。平日里,艳无双让她们两人一组,轮换着或单独表演或合演,吊众人胃口;重要节日时,则由四人同时登台。
  慕容雪颜对四人中的画扇越来越有兴趣。这个画扇,五官精致,配上一张颇有古典味道的鹅蛋脸,相貌堪称秀丽,并且有种大家闺秀的优雅大气,画技出众是人所共知;除此之外,慕容雪颜同时还发现她的一手字亦写得不俗,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能写得出来的,偶然与她交谈,听其谈吐也是不俗,与众不同。
  慕容雪颜断定这个画扇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
  这一晚,画扇单独登台,表演的,不是她惯常在众人面前展示的画技,却是跳舞。
  白衣似雪,长袖翻飞,身形灵动,伴着落梅轻雪,使人联想到一句诗: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梅花仍犹在,雪海何处寻?
  她舞得飘逸出尘,一回旋一抬手都是绝美的姿态,若九天仙女坠落凡尘,令人神往……
  一曲清越的箫声和着她的舞响起,慕容雪颜与艳无双侧目望去,却是一个穿着青衫的青年男子持箫而奏,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都和着画扇的舞步,丝丝入扣,仿佛那箫声就是为她伴舞的。
  指若兰花,腰似杨柳,足尖轻点,流泉般的长发翻飞,随着箫声的又一次高潮来临,她舞得越来越尽情,轻盈的身姿悠然旋,似随时会羽化飞去。
  一曲尽了,画扇缓缓回身,两足相交,手臂微张,以凤凰展翅的姿态结束了一曲舞蹈。
  喝彩与掌声起落之间,她看到了刚才一直以箫声与她相和的男子,原本因为久舞之后泛红的脸颊突然间变得煞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血液。
  是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姑娘,你怎么了?”鸣翠坊分配给画扇的丫环喜儿正拿了手绢准备为自家姑娘擦汗,倏然间发现她苍白得骇人的模样。
  “没、没什么事……喜儿,扶我回房……”画扇的样子与其说是虚弱,倒更像是要逃避着什么。
  慕容雪颜望了望那相貌斯文俊雅的青年男子。看上去,这男子不像是那种日追欢买笑的纨绔子弟,他的一双鞋子沾满灰尘,倒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样一个男子,与画扇会有什么关系?
  “等一下,我要问你一句话。”慕容雪颜所料不差,那男子确是冲着画扇而来。
  “我……我不认识你……”画扇心虚地转过脸,不愿意面对他,“喜儿,扶我回房,我累了。”
  “淳于画扇,你当真不认得我?还是,你如今飞上枝头了,便不认我这旧相识了?”那男子语带讥讽,只这一句话出口,周围便围了三两圈看热闹的人。
  飞上枝头……慕容雪颜嘴角牵起揶揄的笑意。倘若不是有着不得已的理由,又有谁,会做这时下世人最唾弃最不屑的青楼女子呢?虽标榜了身份说卖艺不卖身,但在世人眼里,青楼女子就是瓦舍勾栏之徒,就是最低贱的那等人。
  “我从来没什么旧相识。”作为当事人的画扇却是神色漠然,事不关己。
  “你……杏子林中初相遇,千鸢会上赛风筝,五月泛舟游湖,这些,你都忘了吗?”男子痛心疾首地望着她,“你为何要如此自甘堕落,难道你就那么放不下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可知道,为了寻你,我整整找了一年!”
  “我不认识你,你若再无礼,自有旁人收拾你。”画扇冷冷回应,携了喜儿的手回房去歇息。
  “你!”那男子指着她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重重剁了一下脚,继而长叹一声,转过身离去。
  看热闹的人见再无热闹可看,纷纷散开去,将打赏的银两掷向舞台,期待着下一个节目的来临;唯有慕容雪颜却留了心,后面跟了过去。“为什么跟着我。”那男子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男装打扮的慕容雪颜。
  “你与画扇是旧相识?”慕容雪颜不答,反而如是相问。
  那男子沉痛地叹了口气:“是,当初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她变了……”
  “当初的她是什么样子的?”慕容雪颜又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看你的样子就是个风流子弟,指不定在打画扇什么主意。”那男子警惕地看了看慕容雪颜。
  风流子弟……她长得很正气好不好?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风流子弟”,乖乖,这个用词着实新鲜。
  “你若是不告诉我,你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让画扇回心转意。”慕容雪颜凉凉地负起手,意有所指的说道,“你究竟明不明白,一个人的堕落,往往都是因为不得已的变故,又有什么人愿意被人指着鼻子骂?何况……”
  吐了吐舌头,强行将自己的个人观点咽下去。她始终觉得,青楼女子没什么丢脸的,无论是否卖身,她们都是出卖自己的智力或劳力动,若说丢脸、下贱、堕落的,应该是那些个家有娇妻美妾还不知足仍出来眠花卧柳的男人。
  “你是谁?”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慕容雪颜装模作样地将折扇打开,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星眸。
  “在下莫天佑。敢问兄台尊姓大名?”那男子双手一拱,摆出行走江湖时的态势。
  “在下慕容……颜。”本来是想说自己姓“沐”的,都怪嘴巴太快,只能这样撒个谎先。
  “方才慕容公子说能让画扇回心转意,敢问是何缘故?”相互介绍过彼此之后,莫天佑倒没先前那么提防慕容雪颜了。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画扇为何会来到鸣翠坊……”慕容雪颜干笑两声,又正色道:“不过,我与鸣翠坊的老板娘艳无双是熟人,可以通过艳无双打听到画扇姑娘的事情。我想,你在责怪画扇姑娘背弃旧情之前,应该先问问她有什么苦衷。”
  慕容雪颜寥寥数语,如同醍醐灌顶,让莫天佑猛然间明白了自己方才在鸣翠坊的质疑与责难有多么地令画扇难堪。也许,他真的细细地察访一下画扇的近况,再决定如何应对。
  “兄台,谢谢你,明晚此处再见。到时候希望……”
  “放心,到时候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慕容雪颜淡淡一笑,起身返回鸣翠坊。
  而画扇自回房之后,便一直坐在镜前,默然无语。
  再见面,竟是如此的情境,不过一年的光阴,却是点滴成沧海,再不是旧模样。
  又有谁会预料到,当初的知县千金会沦为一个在青楼卖艺为生的清倌人。清倌人,再清,在世人眼中亦是瓦舍勾栏之流。
  思绪回到初相遇的那个午后,她在杏子林中漫步,他独自临风而立,也是如今晚一般,手握箫管吹奏,宛若潇湘水流的箫声轻而易举地打动了她十五岁的芳心,从此再难自已。
  他回头,望见丽色夺人的她,亦是一惊,迷失在她深潭般清澈迷人的双目中,忘却了自己……
  曾经,以为彼此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她是知县之女,养在深闺,鲜少出门,而他是一个无拘无束的游侠,一箫一剑,行走江湖。
  却终究还是相爱了一场。
  千鸢会上,风筝飞起,他们相携而奔,快乐得宛若一对孩子;湖光山色间,他们相对泛舟,醉倒在一片大自然的旖旎风光之中;秋日枫叶飘零,他携了她的手漫步林间,她巧笑倩兮……
  那么多的快乐,那么长的回忆,真的能忘了吗?又如何忘得了?
  不,就算再不甘心遗忘,也要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忘记了。父亲已经去世,家道败落,世态炎凉,如果不是因为鸣翠坊贴出了告示招聘多才多艺的女子,而她因为有一技之长而侥幸入选,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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