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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粒沙里的天堂-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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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签的很顺利,一式两份,宁儿把那张薄薄的纸装好,与黄亮握手道别。
黄亮握着宁儿柔软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说:“耿净齐真的有那么好吗?”
宁儿倏地抽回自己的手,脸色一凛,长发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亮愣了一下,把手缩回来端详着,笑着自语道:“有意思。”




21
净齐把整理好的资料送到苏剑的办公室,苏剑正在讲电话,净齐便站在老板桌对面的椅子旁等他。
电话另一端的应该是个长辈,苏剑恭恭敬敬的,不断地说着“伯父伯母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不知对方说了句什么,苏剑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喘着气说:“伯父说话可真逗,宁儿哪有那么孩子气,她现在已经是部门副经理了,他们公司的好多大订单都是她拿下来的。”
净齐愣了,他在说宁儿?
“伯父伯母都放心好了,宁儿已经是大人了……好,有机会我和她一块去英国看你们。你们也要常回来哦,宁儿很想你们的!好了伯父伯母,不多说了,我一会还要去开个会。”苏剑终于挂了机。
仿佛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对面已经站了很久的净齐,扬着脸接过文件夹,苏剑心不在焉地翻着,随口说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宁儿都这么大了,她父母还是不放心,从英国打来电话嘱咐我照顾她。” 
净齐抿紧的嘴唇不说话,他和宁儿交往以来,从来没有提过各自家里的事情,他也从来不知道,原来宁儿的父母都在国外。
“我家和宁儿家是世交,我和宁儿又是大学校友。后来我去英国读硕士,多亏了宁儿的父母照顾,她去英国探亲的时候还是我给她当的导游——她父母太忙,除了在剑桥大学授课,还在其他几个学校做客座教授……”苏剑自顾说下去,好像已经能忘记了对面站着的净齐。
净齐微微颤抖的双手握紧拐杖,深呼吸一下道:“苏总,没事我先出去了。”
苏剑这才回过神来,挥手道:“去吧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下午,宁儿照例到东创接净齐下班,得知净齐今天不必加班,宁儿高兴得叫了起来,突发奇想的要去看海。
已经是初夏了,海滩上三三两两全是散步的恋人,宁儿把车停好的时候,才发现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净齐的拐杖杵在松软的沙滩上,一下子就会陷下去,根本没办法走路。
“要不,我们就在这看海吧!”宁儿在停车场说道,长长的头发在傍晚的海风中飞舞着,就象精灵一样美丽。
净齐微微一笑,把拐杖放在车内,拉着宁儿往沙滩跳过去,“你要是不嫌我丑,我们就这样散步。”净齐说。
宁儿甩了甩长发,亲昵地搂住净齐的胳膊,让他可以在自己的身上借一点力。
白色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宁儿玩性大发,撩起冰凉的海水泼在净齐的身上,净齐也毫不示弱,转身就要呵宁儿的痒,宁儿大笑着溜走,净齐就大步跳过去追她,两人围着礁石捉起了迷藏。宁儿伶俐,净齐敏捷,突然宁儿绕过了礁石向前奔去,洒下一路咯咯的笑声,净齐双臂齐振,单腿跳跃,居然没有几步就捉住了她。
宁儿扑到在净齐的怀里娇喘吁吁,快乐得漂亮的脸蛋都红成了个苹果,净齐双臂环住她,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往哪跑!”拖着她就往水里奔,非要她也尝尝海水的滋味。宁儿笑得岔了气,想挣又挣不脱,眼看着一个大浪打过来,净齐忙搂着宁儿向后跳了几步,才没真的让宁儿湿成落汤鸡。
净齐搂着宁儿,顺势在沙滩上坐下来,宁儿摸了摸他的残肢,心疼地问道:“这里怕凉吗?”
“没关系。”净齐说着,把早已酸痛不已的残肢往里靠了靠,让宁儿坐得离自己更近些,宁儿把头靠在他宽宽的肩膀上,夕阳西下,碧蓝的海面刹时变得红彤彤的,染红了半边天空。海风吹来,和着沙沙的潮声,宁儿陶醉地眯上眼睛,满意地嗅着飘在风中的咸咸的空气,还有净齐身上淡淡的,植物般清新的气味。
“宁儿,今天我去苏总的办公室,他正在给你的爸爸妈妈打电话。”净齐的声音突然有些疲惫。
“哦!”宁儿随口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父母都不在国内。”净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宝贝,小声说道。
宁儿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净齐,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吗?”
看着净齐绷着脸不说话,宁儿急了,摇着他的手道:“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没机会说嘛,我都这么大了,整天把爸爸妈妈放在嘴上,我怕你会笑我没出息……”
净齐还是不说话,宁儿都快哭出来了,噘着小嘴哀求道:“好净齐,别生气好不好?”
净齐扑哧一声笑了,把宁儿搂回怀里,宁儿小心地问道:“你不生气拉!”
净齐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我什么时候说生你的气了?是你自己神经过敏。”
宁儿吁了口气,小拳头砸在净齐的胸膛上,“坏蛋,吓死我了。”
“我只是很心疼你。”净齐抱着宁儿,低低地说:“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宁儿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城市,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爸爸妈妈几面,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的小姑娘,任性的一个人搬到外面住,饿了馋了,随时可以回到妈妈的身边去大吃一顿。”
“哼,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个样儿的啊!”宁儿撒娇地说道,心里却甜丝丝的,被净齐疼爱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呢。
“如果你早告诉我,我会更多疼你一些——一个人住在国内,想爸爸妈妈吗?”净齐拨弄着宁儿的的发丝,柔柔地问道。
“早就习惯了啊!”宁儿在净齐的肩上蹭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爸妈在我小时侯就出国了,他们都是专门研究经济学的学者,游历了很多国家,后来都到了剑桥做教授。我从小一个人在国内上寄宿学校,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去国外看他们。本来他们期望我长大以后也出国留学,走上学者的路,谁知道我虽然遗传了他们的经济细胞,却只对做市场有兴趣,对理论一点也不感冒,也不喜欢国外的环境。我爸爸妈妈都很民主的,既然我不喜欢,他们也就不勉强我了。”
净齐小声地叹了口气道,“我的宁儿真的是很有主见呢!”

“嘿嘿,那当然了,不然也就没机会认识你了。”宁儿笑嘻嘻地说,突然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对了净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爸爸呢?”
净齐搂着宁儿的手臂僵了一下,“他和我妈妈离婚了,现在在福建。”
“啊,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宁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连忙道歉,净齐却笑了,“没什么的啊,我早该和你说的,以后你要做我家的人呢,当然得知道我家的事了……”净齐话还没说完,宁儿早已羞红了一张俊俏的小脸,小拳头在净齐的身上又敲又砸的,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在沙滩上滚做一团,进行了一半的话题不了了之。
皎洁的月亮慢慢升起来,在深蓝的海面上洒下一片白粼粼的光芒。


22
清晨,一向早起的净齐还窝在床上死睡,眼看就要迟到了,耿母进屋拍了拍儿子的脸,“净齐,快起来,马上就迟到了。”
母亲触到的是一手的燥热,儿子的身体却在薄被底下瑟瑟发抖。
“妈,我冷……”净齐蜷起身子,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地说。
“你发烧了,能不冷吗?”耿母说着,转身端了碗温热的白粥进来,托起净齐滚烫的身子,净齐接过碗,手却哆哆嗦唆的不听使唤,耿母心疼地叹口气,把粥喂他吃下去,又找来退烧药给他吃了,一通折腾下来,净齐终于清醒了过来,抓过床边的闹钟一看,紧张地大叫起来,“哎呀,要迟到了!”
“都病成这样了,还迟什么到,我帮你给单位请假,你今天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睡觉,哪也不许去——在加床被子吧,发发汗好的快。”耿母说罢,果真从壁橱里抱了床厚实的被子出来。
“不行,我手上还有工作没做完……”净齐掀被下床,左腿一软,竟然跌坐在地上。
耿母忙扶起儿子,把他安置在床上,许是昨晚运动过度,净齐的左腿又肿了起来,右边的残肢更是肿得发亮,抚上去是与滚烫的身体不协调的一片冰凉。耿母的眼睛湿了,谁也没有她清楚,看似强健有力的儿子,其实只是在凭着坚强支撑着身体,早在那次车祸以后,儿子的健康其实就已经被毁了。
“昨天上哪疯去了,把腿累成这样……”耿母佯装嗔怒,她知道净齐最怕她为他的身体操心,所以尽量不把心疼表现在脸上。
“和宁儿去海边玩了。”净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耿母让净齐靠躺在枕头上,双手用力,帮他按摩左腿,净齐说:“妈,我没事,您别忙了,我在家睡会就好。”
耿母手上加力,按揉腿上的穴位,净齐不再说话,腿上的酸痛使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不呻吟出来,冷汗却顺着光洁的额头不断地淌了下来。
直到冰冷的腿火热泛红,耿母才停了下来,帮儿子擦去了满头的汗水,把两层被子都给他掖好,才赶去上班。
净齐一觉睡到中午,觉得身体轻松了些,便打算自己起身弄了午饭吃,就回公司上班。忽然敲门声咚咚响了起来,伴着宁儿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净齐……”
净齐应着“来了!”,忙翻身下床,腿还是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只得扶了拐杖,慢慢移动出去,一开门,宁儿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又上上下下的查看着,紧张地说:“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
净齐倚着拐杖,把宁儿揽在怀里,轻声抚慰:“没事,早上有点发烧,现在已经好了,看你一惊一乍的,倒把我吓了一跳。”
宁儿伸手在净齐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却发现他脸色苍白的紧,仿佛一夜之间就消瘦了不少。
宁儿把净齐扶回屋里,逼他躺回床上,拉着他的手说,“是不是陪我去吹海风,才会病的?”
净齐使劲翻了个大白眼,“我是个大男人好不好?又不是纸做的,哪会吹吹风就病了,人一年总是要发烧一两次的嘛,诺,我上次发烧刚好是去年这个时候,整整一年了。”他多少有点吹牛,可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宁儿为他担心。 
宁儿果然放下了心,把头偎依在净齐怀里撒娇道:“刚才人家本来是想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谁知道你的手机是关机,我只好把电话打到了你公司,他们告诉我说你生病请假了,急得我立刻就开车赶过来了。”
净齐笑着捏了捏宁儿的脸,“说明你在乎我呗。”撑起了身子,笑着说道:“我去洗漱一下,然后做东西给你吃,一会我们一起去上班。”
“你下午还要去上班呀?”宁儿道。
“身体好了当然就要去上班了。”净齐道,他倒不在乎被扣了薪水,但要想少听几句苏剑的穿耳魔音,还是少请病假为好。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呀……”宁儿心疼地说。
“脸色不好是因为饿了,吃点东西就好。”净齐笑着说罢,一跳一跳的往洗手间走去,见到宁儿,他的身子又有了力气,爱情是最好的良药。
净齐洗漱完毕出来,宁儿正对着电脑,不知道在搜索着什么。
“干吗呢?”净齐站在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身上飘着着清香的薄荷味道。
 “我一会做饭给你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宁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道。
“做饭?你会吗?”
“我不是正在学呢吗?”宁儿一敲键盘,打印机吱吱响了起来,一页菜谱被当了下来。
“现学现卖啊!” 净齐笑着说,取过床边的休闲裤,拍了拍宁儿,示意她出去。
宁儿突然换上一副色迷迷的表情,笑着说:“换衣服还不给我看呀,我偏不出去。”说着竟然咯咯笑着扑上来做势要扒净齐的睡衣。
净齐也不甘示弱,当真当着宁儿的面解开了上衣的领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单薄的半边胸膛,宁儿哇的一声尖叫,捂着眼睛一溜烟跑了出去,净齐哈哈大笑。
净齐迅速地换好衣服,让宁儿出去,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让宁儿看到他右腿那截圆秃秃的残肢,虽然她早就说过她不在乎,他还是怕吓到了她。
宁儿在屋外,不停地喊着“好了吗?”净齐把空荡荡的裤管别进腰间,弄整齐了,才放她进来,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有色心没色胆的小家伙!”
宁儿又怎能不知道净齐的心思,笑着扮了个鬼脸,拿起刚当下来的菜谱跑到厨房,在冰箱里上上下下的搜索着,“我要做西红柿鸡蛋面,不知道材料够不够。”
净齐惊讶得瞪圆了亮晶晶的眼睛,西红柿鸡蛋面还用看菜谱?



23
净齐的病来的快好的也快,没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宁儿的工作搭档郭闯终于和相恋八年的女友修成正果,即将喜结良缘。郭子早就把请柬交到宁儿手中,还特别要求她一定要带了传说中的神秘男友参加婚礼,他好给她把把关。
对于参加婚礼,净齐是心怀惧意的,虽然他发誓不再自己的残疾自卑,可是在婚礼这样的场合,他还是怕自己的样子让宁儿难堪。
“要不……宁儿,我就不去了吧,我怕会吓到他们!”净齐的手掌抚着短短的残肢,吞吞吐吐的说。
“怎么会呢?”宁儿拉着净齐的手,蹲在他的面前,“你这么好,我还担心公司那帮色女要会跟我抢人呢!”
净齐笑了,但有点苦涩,疼爱地揉着宁儿的头,“谁会抢我,只有你会把我当成个宝。”
“谁说的!”宁儿把头枕在净齐的左腿上,摸着他右腿的残肢,酸酸地说:“至少小薇和你们公司的小旭,就都很想抢你。”
“傻丫头!”净齐在宁儿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原来你还是个小醋缸呢,人家小薇才十六岁,小旭是个假小子,怎么会……唉!真是个傻丫头!”
宁儿捂住头顶,噘着嘴喊了声“痛!”
净齐把脸埋在她的卷发中间,嗅着她淡淡的茉莉花香。
“宁儿,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同事,我只有一条腿?”半晌,净齐幽幽问道。
宁儿心中一阵窒痛,她不是怕告诉同事,她爱上的男孩子断了一条腿,只是,她在她心中,从来没有把净齐当成残疾人,这个话题在公司也就无从谈起。她没办法刻意的和同事说净齐的腿,甚至只要想到净齐的腿曾经生生被锯断,她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宁儿紧紧抱住净齐的腰,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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