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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魔临-第4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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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伯爷心里有些淡淡的忧伤,

    他觉得,

    先前靖南侯一人逼退一军,

    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大场面。

    而自己,

    居然是这个大场面里打酱油的,

    虽然,

    他也的确是一个打酱油的。

    “无妨。”

    收拾情绪,郑伯爷很是豪迈地举起酒坛,眼角瞥向坐在自己身侧的靖南侯,见靖南侯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放心大胆地喝了一口。

    “痛快!”

    酒坛放下,

    郑伯爷用衣袖擦了擦下颚酒渍。

    “豪气!”

    这名楚将也端起郑伯爷刚放下来的酒坛,喝了一大口。

    “唉。”

    楚将向后头看了看,

    道:

    “贵军主力没来啊。”

    语气中,有些惆怅,也有些自嘲。

    如果是靖南侯一个人出现,固然是三品巅峰武夫,却也依旧不足以吓退千军万马的,若早知道这般,说不得就直接两千甲士冲杀上前,用人命去填死这位燕人南侯!

    但楚军不敢赌,他们以为燕人南侯的出现,是一种态度,因为这位南侯最喜冲锋在前,每当其骑着貔貅冲锋时,身后的燕军骑士瞬间变得悍不畏死。

    所以,楚军认怂了,放弃了营寨,撤了。

    因为今日白天的突进和扩张,本就遭遇了来自燕军的打击。

    酒喝了,肉吃了,

    这位楚将才想起来做自我介绍,

    他对着靖南侯拱手,又对着郑凡笑了笑示意,

    道:

    “见过大燕靖南王,鄙人大楚皇族禁军中郎将,姓景,名仁礼。”

    靖南侯不为所动。

    景氏,可谓是楚国大贵族,其地位和影响力,不逊屈氏丝毫。

    当初出使燕国谈判的使臣景阳也是景氏的人。

    身为大贵族子弟,敢孤身寻来这里,还带着酒菜,显然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其实,我家年大将军本来也想来的,但他怕死,问周边诸将,谁敢来看看虚实,我就主动领下这个差事了。

    哎,也不能怪我家年大将军胆儿小,实在是他听说当初在雪海关外,野人大将格里木就是在谈判时被杀死的,就认怂了。

    实在是那位平野伯不讲规矩在先,他那一手一出,以后谁敢军前谈判了?没人敢了都!”

    “………”郑凡。

    格里木之死,不仅仅是对当初雪海关攻防战起到了很大的影响,同时,也改变了后世战争的某种形式。

    起因就是当年郑伯爷居然让剑圣暗戳戳地当一个扛旗兵,当真是阴损至极,但别人想学其实也很难学得来。

    不过,

    靖南侯倒是可以学,因为靖南侯曾击败过剑圣的事,早就江湖庙堂皆知。

    所以,靖南侯注定会很寂寞,那种两军对峙双方主将出寨会面的事,有了郑凡开了那个头后,应该不会再发生在靖南侯身上。

    这样子的对手,才更让人煎熬,因为你连刺客,都没必要派了,能杀死靖南侯的刺客,他为什么要去当刺客?去当武林盟主什么的他不香么?

    甚至连沙场前单挑,似乎也变成了一件纯粹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事。

    靖南侯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景仁礼见靖南侯不理自己,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主动地看向郑凡,道:

    “敢问兄台是?”

    景仁礼自然清楚,能和靖南侯一起席地而坐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郑伯爷直接回答道:

    “郑凡。”

    郑伯爷没什么家世,

    嗯,

    他自己就是世家。

    谁成想,

    一听到“郑凡”两个字后,

    景仁礼先是一愣,

    随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仁礼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大腿,

    然后忽然停下来,

    看着郑凡,

    道:

    “当真是平野伯?”

    郑凡点了点头,道:“是。”

    “哈哈哈哈哈哈!!!!!”

    景仁礼继续大笑起来,

    然后他见郑凡没笑,

    忙手指着天上,

    不住道:

    “那个姓屈的,屈培骆,屈培骆,屈培骆,哈哈哈啊哈!!!”

    郑伯爷点点头,也跟着景仁礼的节奏笑起来:

    “哦,啊,哈哈哈哈哈!!!!!”

    “屈培骆那个狗东西,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直瞧不起个人,觉得自己是白莲之花,我等都是污浊之物,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平野伯这一次干得讲究,漂亮,痛快,过瘾!”

    很显然,

    景氏和屈氏的关系,并不好。

    景仁礼和屈培骆,是同辈人,彼此更是互相看不上,这和家国尊严无关,因为景仁礼这次过来,本就不是为家国的事儿,只是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牵扯到家国层面,

    他早就应该被靖南侯爷一巴掌拍死了。

    今夜,这里,只有酒肉和萍水相逢。

    郑凡忙抬起手,

    道:

    “不能笑人家屈兄,不地道,也非君子所为也。”

    “哦?”

    景仁礼有些意外。

    郑伯爷伸手拍了拍景仁礼的大腿,

    道:

    “毕竟,屈兄,是郑某这辈子所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了!”

    景仁礼先是点头,随即,嘴巴缓缓地再度张开,

    “哈哈哈哈哈,对,屈培骆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来,平野伯爷,为大好人,干!”

    郑凡端起酒坛,

    虚应了一下,

    道:

    “敬屈兄,干了!”

    一口饮下,

    景仁礼接过酒坛,举起虚应道:

    “为屈氏古仁人之风,干!”

    随即,

    畅饮一口。

    “为屈兄之心胸,干!”

    “为屈培骆之豪爽,干!”

    “为屈兄之慷慨,干!”

    “为屈培骆之成人之美,干!”

    “为屈兄崇高品格,干!”

    靖南侯就坐在那里,

    看着郑凡和景仁礼你来我往地一大口一大口不停地干,像是在看,两个傻子。

    一坛酒,

    很快就喝见底了。

    景仁礼晃了晃脑袋,有些迷醉,道:

    “直娘贼,平生第一次发现,这屈培骆,竟然是世间第一等的下酒菜!”

    郑凡也点点头,道:“有屈兄佐酒,这酒,是越喝越有味道。”

    “是极是极。”景仁礼点头称道:“喝个三天三夜,都不过分!”

    言罢,

    景仁礼看向靖南侯,

    缓缓地起身,

    恭敬地跪伏下来,

    道:

    “王爷,我家年大将军让末将捎来一声问候,我家年大将军的意思是,咱们打累了,也该歇歇了吧?

    贵军后撤五十里,我楚军也撤回镇南关一线,这是我家年大将军的意思,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靖南军不是真的要攻城,

    这一点,

    年尧看得出来,楚军里的高级将领,也能看得出来。

    但即使靖南军不攻城,但在田无镜率领下,不停地压缩镇南关的防御空间,双方还得不停地排兵布阵对峙,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燕人还好一些,仗着野战优势和骑兵优势,可以来去自如,但楚军却因为田无镜的存在,每次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

    你如果真的来攻城反而好了,但却总是这般光打雷不下雨,真的是要把人给吓疲了。

    田无镜指了指郑凡,

    道:

    “既然他回来了,那就不打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屈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靖南侯说不打了,那就是真的不打了,镇南关这座雄关,可谓是卡得燕人很是难受,但好在燕人现在占据着野战的优势,楚人不敢大规模北上,所以双方之间勉强能形成一个均势。

    景仁礼伸手撕下了一只鸡腿,先前酒喝多了,现在想找点东西垫垫,随即,他眯着眼,看着郑凡,道:

    “今日能见到郑兄,实乃出乎我之预料,只可惜今日酒没带够,没喝得尽兴,等此间战事结束,仁礼必亲自去雪海关拜访郑兄,我等二人,再好好地喝上一轮。”

    郑伯爷笑道:“还是自带酒水么?”

    景仁礼有些意外道:“郑兄这般抠门的么?”

    “穷啊。”

    “嘿嘿。”景仁礼借着酒劲拍了拍胸脯,道:“上面的见面礼,仁礼自是不会缺的,而且,郑兄你本就不会缺这个,说不得过个几个月,仁礼上门时,还会带着来自皇室的礼物。

    一些公主平日里的穿戴用具,嗯,宦官宫女,郑兄你应该不会收,所以上头应该也不会送。

    仁礼在这里先插个标,

    回去再宣扬宣扬,

    这种简在帝心的差事,也就落在仁礼头上了。”

    景仁礼说得很透彻,也很直白。

    他的意思就是,等这边不打仗了,过几个月,大楚宫内必然会派人过来送一些“嫁妆”去雪海关。

    只不过,为了顾及皇室和屈氏的面子,所以不可能大张旗鼓,也不可能会有钦差以及任何的明面文书,完全是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像是民间走亲戚一般,哪里会专门敲锣打鼓的?

    究其原因,

    还是因为他吃定了既然木已成舟,摄政王的妹妹已然跟着燕国的平野伯去了雪海关,一时间,又不可能也做不到发兵征讨,那就将收尾的利益,给做一做吧。

    这就是政治家的本能,他们的行为基本不会为个人好恶所左右。

    燕皇能为大局,牺牲个儿子都当笑话一样,靖南侯能自灭满门,他大楚摄政王,怎么可能太差劲了去?

    反正面子已经丢了,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回来,不如踏踏实实地闷头赶紧捡一些里子来。

    只不过,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景仁礼就这般说出来,也未免过于洒脱了一些。

    而且,

    这种“光棍”劲儿,那种我把事儿都讲得明明白白以后做也要做得明明白白的方式,

    让郑伯爷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识。

    很快,

    郑伯爷就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么。

    是的,景仁礼就是以前的自己,将自己坦坦荡荡脱了个明明白白,只是为了求一个机会,求一个机遇。

    靖南侯站起身,他面前的酒,没喝多少,伸手,貔貅踏步而来,侯爷翻身上去,缓缓地离开。

    他没喊郑凡一起走,给他和景仁礼留了大半坛子酒。

    在侯爷看来,景仁礼是杀不了郑凡的,又或者说,如果郑凡能被景仁礼杀死,那就死了吧。

    坐在地上的郑凡和景仁礼就这样看着靖南侯逐渐远去的背影,

    景仁礼发出了一声感慨,

    道: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靖南王一样,该多好。”

    稍微有点上进心的蚂蚁,看见大象从前方过去时,大概都会发出类似的感慨吧。

    郑伯爷拿起侯爷留下的酒坛,又喝了一口,道:“这话,我之前也在心里想过。”

    景仁礼接过酒坛,道:“郑兄何必如此,若是说靖南王是鲲鹏,那郑兄也是苍鹰,只有我,还蹲在水稻田里一边望着天一边学着蛙叫。”

    说完,饮了一大口。

    “你?”郑凡摇摇头,道:“至于么?”

    “景氏是我楚国大贵族不假,但景氏枝繁叶茂,景氏嫡系子弟,世世代代传承着大楚一半以上的清貴职位,受人敬仰。

    郑兄,

    你看看我,

    一身戎装,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景氏门第清貴,历代楚皇后宫内,必有景氏皇妃,甚至是皇后,在大楚,景氏可谓是文脉礼教的象征。

    身为景氏一员,却不得不进入军伍之中,这对于“文化人”而言,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不是真的没有路了,不是根本就得不到家族的支持,景仁礼,也不会走这条道。

    “其实,先前有句话,仁礼说得不准确,仁礼不仅仅是瞧着屈培骆不顺眼,就是我景家的那些个兄弟,我也瞧他们不顺眼。

    归根究底,还是一个为什么,凭什么,呵呵,郑兄应该是懂的。”

    郑凡点点头,道:“我懂。”

    “所以,仁礼对郑兄是神往已久,从一介白衣一路走到军功封伯,再看看我自己,就算再怎么不被家族看重,好歹,也是沾了家族的光,吃喝用度没缺过,私塾武师也没差过,既然郑兄能做到,仁礼觉得,自己也能,至少,有这个可能。”

    郑凡笑了笑,

    道:

    “一个人的奋斗不仅仅依靠自身的努力,也要受历史进程的影响。”

    “大势么?”

    景仁礼顿了顿,道:

    “不知郑兄觉得,眼下是否是大势?”

    “势,肯定是有的,但谁知道是哪家的势?是一举载你入青云呢,还是干脆一浪将你拍翻。”

    “哦,郑兄觉得是哪种势?”

    郑凡摇了摇头。

    景仁礼又问道:“看来,郑兄也不清楚?”

    随即,

    景仁礼擦了擦自己胸口的护心镜,

    道:

    “是啊,天下大势,谁又能真正看得清分得清呢?

    想那乾国藏夫子,以屠龙之术亲临燕京城下,但如今燕国,却依旧是势压乾楚。

    想那晋国三家,成气候多年,已成格局,却在短短两年时间,两家灰飞烟灭,一家伏低做小。

    势如潮水,潮见天色,天意难料,难料啊。”

    “你错了。”

    “哦,敢问郑兄,仁礼错在何处?”

    郑凡很是平静地看着景仁礼,道:

    “借势,只是因为需要借,但并不是为了借势而借势;

    你需要去借,证明你现在缺;

    所以,

    借势的最终目的,是自己以后不用再去借了,而是,

    自己成势。”

    “啊……呼,原来如此。”

    景仁礼起身,对着郑凡恭恭敬敬地一拜,

    道:

    “郑兄所言,振聋发聩,仁礼,受教。

    只可惜,

    仁礼是个楚人,否则,还真想在郑兄麾下与郑兄一起成势,想来,应是极为有趣的一件事。

    他日凌霄阁前坐,再饮美酒天上来;

    快哉,快哉。”

    “楚国的公主,都能嫁给我做媳妇儿,你,景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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