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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魔临-第548章

小说: 魔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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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太大,只顾我身前四尺。”

    剑圣继续在重复着那句话,龙渊则继续在其身边飘浮。

    “天下再大又如何,我的剑,只有四尺。”

    剑圣陷入了沉思,原地盘膝而坐。

    “天下之大,与我如何?我之剑身,唯有四尺。”

    剑圣开始自问自答。

    “我面前四尺,是我;四尺之外,是天下。”

    龙渊不断地颤鸣,仿佛有灵,正在自己主人身旁愉悦地欢腾。

    “我身前四尺,就是我的天下。”

    “嗡!”

    龙渊直接落入剑圣身前,半截剑身刺入了地砖之中。

    剑圣缓缓闭上眼,

    “四尺身前,我………无敌。”

    自龙渊剑身上,一道淡蓝色的结界开始显化出来,宛若一座灯罩,将剑圣笼入其中。

    边上,

    郑伯爷的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他当然知道剑圣现在是在做什么,

    他在参悟,他获得了契机。

    对于剑圣这种层次的存在而言,已然是百尺竿头,想再上半步,甚至只是挪一点点位置,都极为艰难。

    但人家似乎拿的就是主角命格,郑伯爷只能羡慕嫉妒恨。

    自己只不过是给人家说了点世界观上的东西,结果落入剑圣耳中,则是剑道至理。

    虽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事儿听起来很美好,

    但郑伯爷心里依旧酸溜溜的。

    这次顿悟,剑圣大概率不会得到品级上的提升,但对于剑道的理解,对于剑式的认知,将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三品之境,是一个大境界,而且,所谓的厮杀,也并非纯粹按照境界来划分,否则江湖上的人相遇,直接比拼一下境界,低的就算输,也就没那么多的血腥杀戮了。

    一如当初薛三杀福王,福王靠嗑药,进阶可比薛三高多了,但依旧没什么用。

    境界要有,但境界也需要招式和实际理念去扶持。

    等同于一样的一支军队,交给一个优秀将领和一个草包将领去指挥的区别。

    郑伯爷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下来了自己的心绪。

    唉,

    自己为什么不能点拨自己呢?

    摇摇头,

    拿起茶几上的一壶茶,又顺了果盘里的俩橙子塞入兜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颗脑袋留在了那里,绕过剑圣,走到屋外,回身,将屋门关好。

    郑伯爷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剑圣在顿悟,

    那自己就护法吧。

    仰头,

    张嘴,

    对着茶壶嘴就是一汽凉茶下肚,带着点淡淡的涩味。

    不远处,

    肖一波在那里候着,

    许是剑圣进来时,没做什么遮掩,所以他才会在外头等着吩咐,比如伯爷传个夜宵什么的。

    此时,见伯爷出来,肖一波马上凑上前。

    “你,派人去与隔壁邻居说一声,就说他们的男人被找到了,无碍,明日就能回家,话,编得漂亮点儿。

    再去给瞎子传个话,就说孩子,还是得好好在学堂里读书。”

    虽说郑伯爷不清楚娃娃兵的事,但分管这方面工作的是瞎子,且想都不要想,必然是他鼓捣了什么。

    “是,伯爷,属下明白,伯爷,您这里………”

    未等他说完,郑伯爷就挥挥手。

    肖一波马上行礼下去。

    郑伯爷又回头,扫了一眼身后。

    将茶壶放在一旁,

    摸了摸身上,

    却发现没将自己的中华牌铁盒带出来,但此时又不方便再进去拿了,只能作罢。

    抬头,

    望天,

    今儿晚上天气很好,

    不会下雨;

    这个季节,就算是雪海关,也不会下雪;

    如果能下冰雹就好了,

    等剑圣出来,看见为了给他护法而被冰雹砸得鼻青脸肿的自己。

    唔,

    但这样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些?

    ………

    瞎子所住的院子里,

    戴立跪伏在瞎子面前,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做了一个汇报。

    汇报完后,

    瞎子点点头,

    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为伯爵府效力,卑职不辛苦!”

    “你身上还有伤?”

    “小伤,小伤,不劳北先生挂记。”

    “你手下的人,抚恤的事情做好,他们,也是为我雪海关而牺牲。其余人,都有赏。”

    “卑职代兄弟们,谢北先生,谢伯爷大恩。”

    “嗯,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戴立离开了,月馨拿着一条薄毯子走了过来,盖在了瞎子的膝盖上。

    “晚上潮气重,回屋吧。”月馨轻声道。

    瞎子摇摇头,道;“待会儿还有个小崽子要来,你去给我下一碗馄饨待会儿吃。”

    “好。”

    月馨去厨房了,瞎子家,没有常驻的仆人,只有一个仆妇在白天时,会来清理收拾一下,洗个衣服。

    平日里,月馨都在四娘身边做事,瞎子人只要在雪海关,就永远有事要做,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二人的晚食和夜宵会在一起吃,由月馨下厨。

    在燕京城,瞎子除了和温苏桐“聊”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听温苏桐分析了一遍京城局面,还和老人家聊了聊他和他孙女的小日子。

    其实,挺平淡的,但温苏桐已经很满意了。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而处于漩涡中的人,依旧能够将日子过得平淡,本就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儿。

    瞎子对这个妻子,不能说满意,只能说,很合适。

    身为魔王,经历了繁繁种种,你再想说去轰轰烈烈地爱上一个人,真的太难为魔了。

    人经历得多了,各方面的情绪,其实就会麻木,阈值,也会高很多。

    正如四娘曾对郑伯爷说的那句话一样,

    老娘这辈子,怕是不大可能对男人感兴趣了,但唯独主上,是唯一的一个,让我不恶心的一个。

    瞎子也曾思考过,为什么大家伙的日子,会过成这样;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人的一切伦理道德,都是以百年来计的。

    其实,正常人活不到百岁,七十岁,差不离了,在这个世代,平均寿命只会更低。

    所以,有限且不够的生命下,人生被无比紧凑地划分了好几个阶段,这些阶段之间彼此相连,甚至,相容。

    小时候,得忙着长大,读书;成年后,得忙着挣一口营生,养活自己,同时,还得寻找配偶,繁衍自己的下一代,下一代出来后,再为下一代去辛苦;

    幸运的话,临了存够了钱,还能给自己提前置办一口寿材。

    其实,普通人的一生,过得很快,快到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你所面对的情啊、爱啊以及种种的情绪,都来不及去分辨,这到底是真的呢,还是仅仅一种惯性。

    就如这夫妻之间,理所应当,两情相悦,但别说是这个时代了,就是在那个熟悉的现代,枕边人,能“相看两不厌”已然是阿弥陀佛了。

    所以,瞎子并不觉得自己把日子真的过成日子,有什么不对的。

    “北先生。”

    狼崽子从院墙那里探出头来。

    瞎子从沉思之中脱离出来,对狼崽子招了招手。

    郑凡曾给狼崽子取名,叫郑蛮。

    入学后,狼崽子曾一度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字不好听,因为同学一直喊他蛮子蛮子。

    无论燕民还是晋民,在种族歧视这种事上,是无比的一致。

    郑蛮不敢去求郑伯爷改名,因为他的名字本就是郑伯爷取的,虽然郑伯爷当初取这个名字时,也很随意。

    他就找到了瞎子这里,瞎子给他改了个名字,叫“郑史”。

    不过,一年后,狼崽子就又主动找先生,将自己在学社的名字,改为了郑蛮。

    这件事,瞎子也知道。

    就算是成年人,在面对这种歧视时,也会很受煎熬,但这个孩子,仅仅用一年的时间就走了出来,不再以“蛮”字为耻,反而引以为荣。

    一是因为郑凡军中,蛮族士兵开始越来越多;

    二则是沙拓阙石的事迹,他对那句“我本荒漠一野蛮”很是神往。

    狼崽子翻过了墙头,来到了瞎子面前,有模有样地给瞎子行礼:

    “北先生,您交代我的事儿,我做得好吧。”

    瞎子点点头,

    道:

    “好。”

    剑圣已经出门许多天了。

    “那这次伐楚,我能去不?”

    “能。”

    “哈哈。”郑蛮开心地笑了。

    “但不能让你上前线。”

    “我懂,就是让我去帮忙刷马,我也愿意!”

    “嗯。”

    “多谢北先生,多谢北先生。”

    郑蛮又郑重地行了个礼,离开了院子,来时翻墙,去时走门。

    恰好这时月馨端着两碗馄饨走了过来,不由地道:

    “该叫这孩子留下来一起吃的。”

    瞎子摇摇头,道:“和我吃饭,他拘束,罢了。”

    月馨笑了,“也是。”

    放下碗,分了汤匙,小夫妻二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起吃夜宵。

    汤很鲜,馄饨皮薄馅厚且不腻,碗面上撒了些许葱花,添了几滴香油,香。

    月馨小声道:

    “那位家里已经报官了,说他不见多日。”

    瞎子点点头。

    “是相公你安排的吧?”

    瞎子又点点头。

    “算计他,要是留了痕迹,未免不太好看。”

    显然,月馨是知道剑圣的身份的。

    当然,只要不傻,就不会不留意到能住在伯爵府隔壁的人家,怎么可能会是纯正的小门小户?

    再者,月馨平日里都和四娘在一起管账,每日都要进出伯爵府,也是和剑圣见过的。

    “我只是提醒一下他,他这会儿,应该做些什么,帮他意念通达。”

    瞎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是危险,我可是听说,他的剑,曾杀过司徒家的皇帝。”

    “是家主。”

    “但和皇帝有什么区别?”

    “好像,的确没什么区别。”

    “我只是觉得,这类人,不是好操控的,相公,我是担心你,你不要嫌我啰嗦。”

    “怎么会呢,我知,我知。”

    喝了口汤,见自己妻子还是担心的模样,瞎子笑了,

    道:

    “我只是让狼崽子鼓动一下那个刘大虎去报名上前线而已。”

    “那个单子,还是相公你让我找风姐姐批的。”

    “嗯,我也就做了这个,但我也不知道,剑圣居然会出城帮我们杀楚国探子。”

    “相公,您不知道?”

    “他是剑圣,我怎么可能操控得了他,我只知道,他应该会做些什么,要打仗了,放着他留在家里不用,未免过于可惜了一些。

    他去伯爵府里找四娘,或者等主上回来找主上,也是一句话的事,但这次出征,他必是跑不了的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不是好人,但却是君子。

    不过,他比我想象中,要更激进一些,到底是练剑的人,脾气也直,不,不能用‘直’这个字,应该叫通达。

    拿得起,又放得下,放下后,还能再随时拿起来,啧啧。”

    “相公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记在心里,慢慢品就是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一响,再加三连响,一响,再加三连响。

    中间有询问声:

    “北先生,北先生?”

    “进来。”

    瞎子将最后一只馄饨送入嘴里。

    肖一波推开门,站在门口,道:“北先生,伯爷让卑职给您带句话,孩子,还是应该多读书。”

    “我知道了。”

    “先生有什么需要卑职帮忙回复伯爷的么?”

    “不必了,我随你去伯爵府。”

    “好的,先生。”

    瞎子站起身,对妻子道:“劳你收拾了。”

    平日里,

    月馨做饭,瞎子洗碗。

    瞎子洗碗,洗得比正常人还要干净,因为瞎子有洁癖。

    当然了,这也属于生活中的一种小情调,既然身而为人,总得活出点人味。

    月馨笑着点头,

    递给了瞎子一盏灯笼。

    瞎子接了过来,

    走出门后,

    肖一波伸手从瞎子手里接过灯笼,在前头领路。

    “北先生,隔壁那位,刚回来。”

    “嗯。”

    “北先生,您小心脚下,这里有积水。”

    “嗯。”

    ……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梁程拿着一个大瓢,从大桶里将鲜血舀出,顺着棺材口延伸出来的竹管,一路流入了棺材内。

    其实,是可以直接倒入棺材的。

    之所以要加一根长长的竹管做接引,是因为于冰窖中,血水经过了这么一个距离流淌,等流入棺材后,温度,就很宜人了,带着些许冰凉。

    有些人,就是喜欢讲究这种调调。

    等舀了大半桶出去后,梁程走到棺材旁,伸手在上头敲了敲,

    问道;

    “剩下半桶给你冻起来?”

    棺材盖被缓缓推开,露出了阿铭的脸,他明明前一秒还浸泡在血水之中,但等其坐起来后,身上,却没有丝毫血渍。

    “今儿的血,不错啊。”

    “战场上特意挑了些会功夫的野人放的血。”

    “有心了。”

    “不客气。”

    “等下次换你受伤了,我也会对你好的。”

    “你,这是在咒我?”

    “你还会怕人咒?”

    “也是。”

    阿铭手臂撑在棺材边缘,道:“又要打仗了。”

    “怎么,厌倦了?”

    阿铭摇摇头,“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会厌倦呢?我最欣赏的烟花,就是生命的成片凋谢。”

    “那你情绪不高。”

    “躺太久了,躺得有些懒散,像是找回了冬眠的感觉。”

    “被多射几箭就好了。”

    “信不信下次你受伤了,我给你旁边整一群死猪来为你提供煞气?”

    “我一般,很少受伤,你在主上身边,主上又………总之,你很容易受伤,所以,我下次可以考虑给你放在城内做猪血肠的作坊里。”

    “我开玩笑的。”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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