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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9章

魔临-第8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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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就道:

    屈培骆这人,在主上手上输了太多次,数了爱情,输了事业,输了家底,甚至,输了家国。

    在战败后的青滩上,他本想自刎,却被拦下了;

    初放归楚地时,他想反叛,也被拦下了;

    任何事儿,次数久了,也就麻痹了,自杀这种事儿也是一样,不是忽然怕死了,而是提不起劲了。

    他的痛苦之处太多,郁结之处也太多,再加上主上曾兴起的一些恶趣味,对这位屈大善人,可谓是极其残忍;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大力出奇迹的方式,起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梁程问屈培骆是铁了心归顺咱们了么?

    瞎子沉吟了一会儿,道:

    你知道吴三桂么?在喜欢对历史看热闹的人眼里,吴三桂是为了圆圆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但真正在意事实的人,永远都是少数。

    所以,吴三桂明明做了很多罪大恶极之事,但人们对他的观感,并没有那么的极端恶劣。

    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甚至时间久了后,还能品出一些豪迈洒脱味儿来了。

    最后,

    瞎子感慨,

    可惜了,

    能想到这一出,

    这孩子真的是屈氏麒麟种子啊,

    可惜碰上了主上,

    可惜,

    碰上了咱们。

    ……

    屈培骆亲笔写的信,派人送去了南方的独孤家大营。

    接下来的两日,独孤家大军果然停驻在那里,按兵不动了,未曾继续前压,甚至,除了哨骑偶尔自城墙下刮过,大军的身影并未真的开赴到城下。

    与此同时,范城内的守军开始进行最后的守城准备,城外林子的砍伐焚烧,城内各项物资的收集规整。

    两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毕竟这是白白过去的两日,对于打定决心固守待援的范城人而言,这就是白赚的。

    而北面的年大将军,一边似乎是在整顿自己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一边也是在等待着南面独孤家的正式攻城。

    南北夹击,得一起来,才能真的一举摧毁范城守军的军心。

    但因为南面独孤家的停滞,使得年大将军那里也不得不停顿下来。

    以范城为圆心,方圆这一大块区域,明明三方早就磨刀霍霍了,却度过了这段时日的平静。

    到了第三日,见范城迟迟没动静,独孤家大军开始动了。

    屈培骆又派人传信,说要会面独孤家老家主。

    那边,

    同意了。

    两军对垒,主将军前会晤,本是传承于大夏,甚至在更早年间就有的一种军事礼仪。

    在大夏的史书记载里,就不止一次地出现过大夏将领和蛮人、野人亦或者是山越人军前会晤的记载。

    只不过,这项礼仪在近期,被一位姓郑的侯爷,给玩儿坏了。

    当年雪海关下,留下了一个江湖传颂的故事,那就是剑圣一剑破千骑。

    那么,剑圣为何要出城呢?

    因为当时的郑侯爷要和野人大将格里木军前会晤。

    让当世剑圣,伪装成执旗手陪着自己去军前会晤,这一招,是否是后无来者不清楚,但的确是前无古人了。

    只不过,一是因为剑圣个人的光彩,实在是过于绚丽;

    二则是在诸夏“严重种族歧视”的背景下,对野人不讲礼仪,这不是应该的么?

    和禽兽和畜生讲什么礼仪,他们配么?

    再加上这场战争战果的空前,种种光芒之下,郑侯爷的这点个人操守上的小瑕疵,就被直接掩盖了。

    其实,当时野人大将格里木也没想过讲规矩,因为雪海关上升起的黑龙旗帜让他和麾下兵马早就慌了神,他也请了一个接引者高手伪装成了自己的执旗手;

    大家都没想着讲规矩,

    只是郑侯爷这边配置过于高端,直接将格里木给碾压了过去。

    但不管怎么样,楚国虽然现在贵族势力在接二连三地打压下,开始式微,但大楚贵族之间的礼仪传承,还是彼此都接受的。

    屈氏虽然已经被楚国朝廷认定为叛逆之族,屈培骆更是成了数典忘祖的罪人,但屈氏传承数百年,这份底蕴,这份香火情,还是在的。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范城在楚军面前,相当于是砧板上的肉,不似当年野人大军看着雪海关时的绝望;

    人不在被逼急的时候,还是会需要礼义廉耻去装点门面的,这是贵族应有的姿态。

    一张桌子,

    两张椅子,

    两面大旗;

    一面,是楚国火凤旗,一面,是燕国黑龙旗。

    屈培骆先到了,他没带护卫,坐下来后,看着对面插着的火凤旗,有些出神。

    对面先派来了一队骑士,扫过四周确认无误后,骑士们撤回,随后,独孤家老家主现身,下马,卸甲,走了过来,坐下。

    没有茶水,没有点心;

    屈培骆起身,向独孤老家主行礼:

    “培骆,见过独孤伯伯。”

    独孤老家主看着面前的这个昔日的屈氏俊秀,眼里,不由浮现出当年屈天南的风采。

    曾几何时,屈天南这位柱国,被誉为大楚中生代的军方扛旗人物。

    不仅仅是其出身,而是其能力;

    大楚贵族里不少人都说,如果屈天南当年没陨落在玉盘城,年尧,就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冒头出来,大楚贵族,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于军中处处被动。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边的人现在太废了,青黄不接严重,才给了寒门和黔首甚至是奴才们,上位的机会。

    屈天南死得很憋屈,是被困死的,彼时楚国内乱刚刚结束,甚至才是将将结束,故而无力派出兵马北上支援屈天南,这里头,也存在错估战事发展的因素在里头,楚国没料到燕人会这般刚猛,毫不犹豫地出兵攻野人,且在第一次失败后就马上请靖南王出山,再来第二次。

    就是田无镜,当初对玉盘城也只是围而不打,硬生生地耗尽了青鸾军的粮草才逼迫青鸾军出城投降。

    而在真正的战场里,第一次望江之战,李豹,就是死在屈天南手里的。

    俱往矣了,

    屈天南死了,

    屈氏,也成了过往云烟。

    “不投降么?”独孤老家主问道。

    “公主去年来过这里,我答应她,给她在这里留下一块地盘,方便她日后想要时可以回家看看。”

    “呵。”独孤老家主看着屈培骆,“公主,有孕了。”

    这事儿,楚国朝廷自然也知道了,平西侯府,本就没隐瞒。

    “我知道。”屈培骆说道。

    独孤老家主低喝道:“公主殿下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姓屈,而姓郑!”

    屈培骆笑了,

    他的脸迎着阳光,呈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角度;

    他答道:

    “无妨,我可以跟孩子姓。”

 第五百八十章 王八壳

    “无妨,我可以跟孩子姓。”

    这句话说出来后,

    案桌两侧,一下子安静了许久。

    独孤牧看着屈培骆,

    道:

    “老夫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会出自你的口中。”

    得是多么自卑,多么践踏他尊严,多么谄媚,才能说出这句话?

    简直,比奴才更为奴才。

    其实,独孤牧的年纪,比屈培骆的爷爷都大很多,但因为他和曾经的屈天南都是大楚四大柱国之一,故而,他和屈天南是平辈,屈培骆喊他伯伯。

    “老夫很好奇,你可曾想过,你父亲若是听到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会做何感想?”

    屈培骆没作犹豫,

    直接回答道:

    “会很欣慰。”

    “呵。”

    独孤牧站起身,道:“你疯了,屈氏数百年传承下来的荣光和体面,已经被你,践踏了个干干净净。”

    “屈氏,已经没了,仅存的荣光和体面,又去给谁看?”

    屈培骆也站起身。

    “回去守城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替你父亲来抹除他留在这世上的污点。”

    “独孤伯伯,您听说过一句话么?当一个东西,已经落到最底部时,它剩下的结局,就只有两个。

    要么,就此湮灭,不复存在;

    要么,

    它就该起势了。”

    独孤牧嘴角露出了笑容,“我没想到,你和范城里的那些姓范的奴才,竟然在心里,还留有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们,

    没机会了。

    老夫承认,燕人的马刀,确实锋锐,但燕人不可能骑着马过那蒙山,且不说水道被封,蒙山被大将军所控,谁还能救你们?”

    屈培骆摇摇头,道:

    “曾经,我也像您这般自信过,独孤伯伯,您信命么?”

    “你说呢?”

    “我不信。”

    “那你问老夫做何?”

    “我也不晓得。”

    二人不再言语,各自转身,上马,离去。

    很快,

    楚军军营里传出了号角声,楚军组成了整齐有序的军阵,开始前压,军阵之中,还有许多攻城器械。

    城墙上,屈培骆看见了这一幕,对着站在其身边的范正文道;

    “我以为自己耽搁了独孤牧两日,实则,人家也没闲着,在造攻城器具呢。”

    “那我们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范正文问道。

    “还是赚了,多两天时间肃清城内,稳定军心,否则按照一开始的架势,这会儿,城内应该已经崩溃了,这城,也根本就没法守了。”

    “赚了就好,赚了就好,凡做大生意,没亏就是大赚,赚一点,就是赚大发了。”

    “你下去稳定民心吧,城墙上,我来指挥。”

    “好。”

    范正文从善如流。

    楚军攻城了几乎一整日,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鸣金收兵。

    范城,扛过了这一日。

    天黑了,火把打起。

    屈培骆坐在城墙台阶上,手里拄着一把刀。

    范正文端着一碗面走了上来,递给了屈培骆,同时还有一壶水。

    屈培骆没接面碗,而是摊开手。

    范正文心领神会,将水倒出,让屈培骆洗手。

    洗过手,屈培骆才开始吃面。

    范正文在旁边坐了下来,道:“这一天,好难熬,几次我都以为要顶不住了。”

    有好事者曾评过,燕国以骑兵为著,大楚以步卒为著,晋国以名将为著,晋国的名将是因为到底是三家分晋,各家下面你那边十三太保我这边七大护将,官职官位多了后,“名将”也就多了起来。

    至于乾国,它是三不沾。

    故而,楚军攻城的能力,确实是很强,比当初在镇南关前临时抱佛脚开始攻城的燕人要专业且厉害得多得多。

    但屈培骆还是守住了。

    “第一天扛过去了,第二天,会比第一天轻松一些。”屈培骆说道。

    毕竟士卒有经验了,不会再像第一天那般手忙脚乱。

    “会越来越好么?”范正文问道。

    “再撑些日子,城不破士气也得崩了。”

    “再发点财货?”范正文问道。

    “有钱拿,没命花。”屈培骆摇摇头,“守一天是一天吧。”

    翌日,

    楚军再度开始攻城,城墙上下,箭矢横飞,投石车猛砸,楚军蚁附攻城,守军在屈培骆的调度下四处补漏。

    战斗持续到了黄昏,楚军收兵。

    晚食,是范正文送来的馒头,仿照奉新城平西侯爷的款,带馅儿的馒头。

    屈培骆咬了一口,

    道:

    “这个,倒是能提振士气。”

    发给士卒馒头,士卒咬一口,带馅儿,是一种惊喜,同时也寓意粮草充足。

    “今儿个,确实比昨儿个轻松一些。”

    “你去安抚一下城内人心吧。”

    “放心,城里的事,交给我,对了,明日也能守住吧?”

    “明日,是在北面。”

    第三日,

    当南面楚军排开阵仗,开始新一天的攻城时,北面城墙外年尧的大旗出现,突然发起了进攻。

    但范城北面城墙上早早地就有准备,确切地说,是屈培骆一直将自己带出来的那一批嫡系兵马安排在了北门那边,前两日那么紧急焦灼的时刻都没有派上他们,范正文那里也收到了很多范家家将的埋怨,认为屈培骆是在顾惜自家的兵马而故意让范家的人马去消耗。

    范正文自然是将这些杂音毫不犹豫地镇压了下去,这位范家家主有自知之明,他不懂打仗,但他懂如何不拖后腿。

    年尧的攻势很迅猛,尤其是其带出来的山越部族扛着梯子就直接上,他们的攀爬能力很强,动作也灵敏迅速,收服过来的仆从兵马也各个都想要表现,不可谓不卖力。

    但依旧没能起到什么成效,且在一时血勇激励之下未能出效果后,攻势一度馁了下去,见状,年尧不得不早早地下令收兵。

    南面楚军的攻城,依旧带着稳定的压迫,范城守军有了前两日的经验后,也掌握了守城的节奏,再加上午间时候,范府女眷亲自上城墙送吃喝和照顾伤兵,极大地鼓舞了一波士气,使得下午攻城时,独孤牧察觉到了今日应该没办法了,故而下午的攻城也流于形式,早早地就收兵了。

    “第三天了。”

    范正文今日送上来了两菜一汤加米饭。

    屈培骆一个人靠着城垛子上摆的小桌旁吃着,也没说将这精致的菜肴分给受伤的以及自己身边的士卒;

    他吃得,慢条斯理。

    喝了一口汤,屈培骆看着范正文,道:“你去制造消息吧,就说收到燕人的信了,燕军快来了。”

    “这么快就得用这招么?”

    “你是否觉得今日守得还算稳?”

    “是啊。”

    “一般崩盘前,都很稳,固守待援固守待援,没希望,撑不下去的。”

    “我知道这个意思,但我以为还能再拖几天。”

    “我不喜欢赌。”

    “我也是。”范正文附和道。

    “把每天,都当最后一天过吧。”

    “好。”

    ……

    “这屈培骆,有点东西,有点东西啊。”

    年大将军在自己的帅帐里叉着腰感慨着。

    “大将军,明日我等定然能攻上城墙。”

    “对,大将军,明日我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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