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第9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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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晚一些再出来,日后名震天下的平西王爷可能就要交代在那儿了。
战后,燕人撤军。
官家借此机会一举罢免了三位老相公,开始收揽朝政。
因为大家在这场战事中都表现得稀烂,所以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
乐焕被击溃后,收拢溃卒于后方主动对燕军进行袭扰,虽然斩获不大,但确实是真的动手了。
而韩老五虽然一败再败,但因其带着自己的丈人,其他北方的封疆大吏弃官而逃者数不胜数,唯有韩老五的丈人一直在坚持抗战,忠勇可嘉,战后非但没贬谪,反而升了官,进入中枢;
韩老五的前程自然得到了进一步的保障。
前不久的一战中,
那位被当作了鱼饵的冉总兵,在呼应到援兵后,没有选择直接合流,而是选择率军绕过温明山向南,击溃了那里的一支梁军后,向着梁国国都挺进。
这可以称得上冉岷在这场战争开始以来最为明智的选择,因为囚牢已经形成,他急匆匆去合兵只能让对方更方便地扎下篱笆。
既然对方想要困住自己,吞下自己,那自己就干脆先将这战场给搞乱!
率军进入梁地的李富胜在得知冉岷的动向后,破天荒的没再骂他是个杀妻的小贼。
冉岷杀妻的事儿,其实没什么人宣扬出去,郑凡不会,许文祖不会,但怎么说呢,有些事儿,地位层次高的人,一眼就能瞅出来。
那成亲王府吃饱了撑的,跑去刺杀你一个巡检司头目的妻子?
这是生怕自己没口实落下去被人打脸么?
知道归知道,但因为冉岷后来先后得到许文祖的赏识举荐以及皇帝的提拔,倒是没人敢和李富胜那样将这事儿挂在嘴边去嘲讽。
而负责堵截冉岷那一部的,就是韩老五部。
在谢家军向北移动去压制李富胜部时,
韩老五则横师于梁国国都之前;
自战事开始以来,第一场酣畅淋漓的交锋就在他们俩之间展开。
韩老五第一战,坚持了两个时辰后,麾下开始崩溃,败。
冉岷率军继续向国都挺进,但韩老五却在后头预留了一队人马,收拢了溃卒后,再成一道防线,这次,只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再度崩溃。
但在其后,竟还又预留了一队人马,再度收拢溃军成阵,这最后的阵势,近乎“薄如蝉翼”了,韩老五也清楚,再溃一次就彻底收不起来了。
故而其亲自冲杀于前,身边三百亲信家丁紧从,箭矢射中眼,拔出箭矢将眼球吞入口中继续持枪冲杀。
在关键时刻,本来驻扎在温明县城的蒲将军在察觉冉岷动向后,即刻出兵前来,于紧要关头加入了战场,自斜后方掩杀而出。
鏖战之后,冉岷部本就损失不少,且士卒也很疲惫,先前的血勇也是靠援军到了激发出来的,但面对这宛若牛皮糖一般的乾军,他们也实在是没劲了。
事实上,若不是冉岷麾下兵马不足,但凡兵马再多一些,可以分预出更多的来追逃,韩老五压根就没机会接二连三地重新拾掇起麾下。
最终,伴随着蒲将军杀出,冉岷部败退。
想要搅乱局势和节奏的计划落空,只能率残部向李富胜部寻求靠拢。
谢玉安就站在韩老五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看着看着,
韩老五笑了,
道:
“如何?”
“可是威武得很呢。”
“哈哈。”
韩老五指了指自己的独眼,道:“以后去哪里吃酒,人都得问问俺这只眼睛如何,俺就可以好好地和他们说道说道,相当于自带一份下酒菜了。”
“将军豪气。”
“谢柱国也可以的,爷们儿。”
“我爹这会儿在帐子里哭呢。”
“哈哈哈。”
韩老五笑声里没有戏谑;
他那一战之后,合流了的燕军在周旋数日后,其主将李富胜最终选择了先行正面一击。
这或许是出于燕人的骄傲,不愿意就此败走;
也或许是李富胜自己的性格,向来只喜欢于直中去取;
亦可能,是在李富胜看来,与其就这般迂回撤军沿途遭受乾楚联军的层层阻截削减,倒不如反其道而行,正向冲阵,击溃南面的联军后,让余下联军胆寒,自己就能更为从容。
而这座囚笼真正的阵眼,其实就是谢家军。
谢家军的位置,杵在那儿,就能够让燕军无论在四周哪个方向,都极为难受。
当年大燕举国伐楚,郑凡被命率军冲藤甲兵驻守的那座营寨也是出于相似的原因,阵法,阵势,兵马布置以及整个局势,它不是死物,它是活的,必须得拔掉阵眼才能破开它们。
这是第二场鏖战,战了足足一昼夜。
谢家军借助早就修建好的工事,依靠营寨,发挥大楚步卒最为巅峰的战力,硬抗着燕军的冲锋。
什么壕沟什么陷阱什么鹿角的,在开战不到半日后就被双方用人命填平了,接下来,其实就是用人命去换人命。
谢玉安来这里前,刚经过自家营寨,营寨里的氛围,其实就是那一战最为真实的写照。
谢家军虽然只出了两万多的兵马,但一是家主亲自统领,二这两万余也是家族精锐,甲胄精良,训练有素。
燕人以己之短攻我之长,竟然还能打出这般的气势。
到最后,
对于燕人而言,还真就差了一点点,就在谢家军快支撑不下去,家主谢渚阳也受伤被亲卫拼死保护退下来时,乾国的主力,终于到来了。
乐焕的兵马和祖东令所率的一支祖家军,自两翼向燕人发动了进攻。
在计划里,
这第三战,应该是最终的决战,乾楚联军将在这里吃掉燕军的主力,甚至,将燕军完全葬送于此。
但燕军破解的方法也很简单,
两支原本做策应的兵马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以一种无畏且近乎是明知道必死的局面下去强行断后阻挡,阻滞了两支乾军主力,使得其没能完成合围,给中军创造了脱离战场后撤的机会。
这种布置,这种决断,说起来简单,不过是断尾求生罢了,但做起来,难比登天,不仅仅是下面的将领愿意赴死为你断后,连最底层的士卒,都愿意牺牲自己为你的帅旗送死。
通常情况下,一旦主将打算放弃你,亦或者是想让你以这种方式去“牺牲”,等待主将的,是麾下兵马的瞬间军心涣散,乃至于哗变。
乾楚联军是真没料到这支燕军竟然能铁血到这种地步,预想中的合围与围歼,最终功亏一篑。
已经失去了所有翻盘希望的李富胜,不得不下令率领脱离战场的剩余兵马开始后撤。
其进兵来时所走的路线,并非狮头关,也是连破了数个军寨关卡进来的,因为驻扎在那里的,是梁国本地军队;
他们不用演什么诈败,他们现在的状态,基本也就只能拿来占个坑;
但当李富胜进来后,来时路就被乾军给堵住,重新进行了堆砌填补。
以这种状态下,再在归途中被阻滞住,那等待剩余兵马的,就是全军覆灭。
故而,李富胜选择率军绕路,走了问心湖。
结果,乾国这次出兵的挂帅者孟珙,亲领中军坐镇于此,似乎就算准了燕军最终会从这里过来。
这是连谢玉安都没推算到的,当然了,对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挫败感,孟珙毕竟是曾和年大将军交过手的存在,其父当年在刺面相公手下时也是以善于打防守战而出名。
这是防守战,但反过来用,就能困死人。
错综复杂的战局,最终在问心湖完全明朗化了。
燕军必须要冲破孟珙帅旗所在的中军才能离开梁地回归南门关,而孟珙必须守住这里,才能将这场大捷彻底地确定下来!
乾楚两国,会盟会师于此,英杰齐聚,尽心布置之下,要是让李富胜跑了,对外自然可称大捷,但实则大家伙心里清楚,这真算不得赢!
燕军是困兽犹斗,迸发了极强的死志;
确切地说,
这支燕军,从一开始,在厮杀面儿上,不管局面如何,不管气力如何,从未怂过!
且在鏖战的关键时刻,一支四千于骑的轻装骑兵忽然自后方杀出,这是李富胜留的后手,在其进入梁地前,就预留了一支兵马绕问心湖进行迂回,以留后手。
李富胜冲动是真的冲动,但打仗,还是有本事的。
这一手,很像是当年平西王率军于城下与大楚柱国石远堂鏖战,平西王立于帅輦强行压上撑住了那一口气,随后,金术可率一支骑兵在最为恰当且最为关键的时刻,切入了战场,将局面彻底翻转。
差一点,李富胜就可以重演当年平西王的经典了。
但也就在那时,大乾驸马钟家少帅钟天朗,这位曾被和平西王并列在一起的四大将星之一,将平西王视为自己真正对手的存在;
于此时,率西军骑兵出现,阻截且包裹住了燕军的这支轻骑。
乾国唯一的一支成大规模建制的骑兵野战兵团,就在其手中,在吞掉这支因迂回在投入战场时已经筋疲力尽的燕军奇兵之后,钟天朗率军,砸入了那无比胶着的战场。
据说,
那一战后,
问心湖的芦苇,都被染成了血色,双方士卒的尸首,填充了大半个湖面。
燕人很强,
不,
确切地说,
是这支燕军,真的很强很强。
当年,同样的主将,同样的一批为骨干的士卒,三万余骑,就能直接杀到上京城下,这绝不是偶然。
很难想像,要是给他们天高任鸟飞的环境,那得该如何才能制服住他们。
燕人这些年,战无不胜,是有原因的。
好在,
这样的强军,这样的强将,燕人,也不多。
谢玉安走入了乾军帅帐,看见坐在外头像是在晒着太阳的孟珙。
孟珙的腿上,中了一箭。
那时,燕军已经冲杀到了他帅旗之下,这是最危险的时刻;
一旦帅旗移动,那军心,必然浮动,结果,不可想象。
好在,他顶住了。
“谢公子。”
“孟帅。”
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这还是谢玉安第一次称呼孟珙为“帅”。
实则,这次联军的统领,就是孟珙,谢渚阳这位大楚柱国,地位应该和乐焕韩老五一样,只不过谢柱国很骄傲,孟帅也为了大局平稳,没有去做什么立威的事儿。
这些年,燕人压着乾楚揍得厉害,但燕人只是瞧不起乾人,真正喜欢辱乾国为乐的,其实是楚人。
说到底,还是得看真本事。
“小子想进去见见他。”
孟珙点点头,指了指身后自己的帅帐,道:
“理当如此,尊重勇者,才能让自己这边,诞生更多的勇者。”
“这就是孟帅为绵州城那对父子平反的缘由?”
当年平西王第一次打进绵州城,斩知府首级而去,曾逆行而上,一人一枪企图阻拦蛮兵马蹄最终战死的那位老者,以及明明可以活下来,却在城楼上射出了那一箭的其儿子;
在战后,被认定为了奸细。
是孟珙,亲自上书,为他们平反,同时重修了坟。
孟珙摇摇头,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用再提。”
谢玉安点点头,道:“是。”
随后,
谢玉安掀开了帅帐帘幕;
帅帐正中央,本该是孟珙下榻所用乾国官家亲赐的白虎皮睡裘上,躺着一位身着黑色甲胄的将领。
甲胄破损得很难找到大块一点的完整之处,
经历过擦拭的身体虽然没有了血污,但那遍布全身上下的大小伤口,也让人心惊;
燕国虎威伯李富胜,
在问心湖畔最后的一场生死鏖战之中,
他亲率陷阵营,
高呼“陷阵之士,有死无生”,为全军之矛尖,穿凿孟珙坐镇的中军一十八次!
最近的一次,孟珙中箭,帅旗就在眼前,其近乎以这股子狠劲,率疲惫之师,差点将以逸待劳的孟珙中军给凿穿!
哪怕陷入到最后的绝境,其身边的士卒,也没有离他而去,不断地簇拥在其身边,保护自家的狼王。
孟珙此时也走了进来,
看着“睡”在自己榻上的李富胜,对谢玉安道:
“其战死前,曾拄刀喊过一句话。”
谢玉安问道:“什么话?”
他喊道:
“郑老弟,哥哥我这次,可是杀过瘾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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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过年好!
晚上还能再写一章。
第六百二十五章 王爷
“嗡!”“嗡!”“嗡!”
“中啦,中啦!”
“哇哦!”
平西王爷三箭连出,全部正中靶心,天天和太子在旁边兴奋地叫着,俩孩子,鲜有的露出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孩子模样。
俩孩子都很崇拜郑凡,但郑凡却很少会带他们来校场,不是因为他们年岁太小,纯粹是郑凡太懒。
在家里的日子多舒服,小半天练刀,随后就是自由活动,泡泡澡,听听如卿唱曲儿,再去看看大老婆二老婆的肚皮,听听动静,等着孩子被孕育,再等着孩子降临,这种日子,可别太充实。
或许,外人根本无法想到,被诸夏之国视为“心腹大患”“豺狼野豹”的大燕平西王爷,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是最希望天下太平的一位。
这,就是宅男的生活吧。
放下长弓,郑凡扭了扭脖子。
他的箭法一直不错,最早时打下的基础好,毕竟,不能白费了当年阿铭可以拿自个儿当花洒浇花的付出。
接下来,
天天开始练箭,他的弓是小一号的,太子姬传业的弓则又小了一号。
郑凡亲自教导俩孩子正确的射箭方法,俩孩子也学的很认真。
天天尤其不错,连射数箭后,明显就找到了方法,其实,弓是弯的,但实则射箭时,人的身体将和弓合为一体,倒不是说是那种玄而又玄的“人剑合一”境界,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和弓进行了一种呼应,亦或者是一种补全。
这种感觉得找,而找的最好方法就是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