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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候鸟与暖风终年相遇-第22章

小说: 候鸟与暖风终年相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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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嘿嘿一笑,说:“刚才骗你的,等了你三小时,没来得及吃晚饭。”
我不动声色。
进去找好座位,假装闲聊,打听道:“陆思娜,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北京,Kiwi告 诉你的?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她表情理所当然,说:“很长时间没和宋老师联系了,前不久遇到几项难题,自己 解决不了,只好请教宋老师;既然如此么……顺便提起你,他说你目前开公司,仍旧单 身。”
我镇定地翻饮料单,心里暗暗吃惊。
Kiwi以前纯粹是个混蛋宅男,沉浸在虚拟世界,没一点点八卦细胞,怎么跟陈小安 结婚后变成这样,简直有其妻必有其夫,比传染病还厉害。
埋头翻半天单子,招招手叫来服务员:“一罐旺仔牛奶。”
陆思娜呵呵一笑,奚落说:“楚襄,你口味从来不变呀,还跟婴儿一样,喜欢奶制 品。以前不是更喜欢那个什么酸酸乳吗?”
我若无其事:“现在不喝了。”
“什么时候回去,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明天没空,有个重要会议开,晚上就走了。”我抖抖眉毛,手指弹着桌面兴高采 烈,“抓紧时间赶回家,还和Kiwi约了打牌。”
“打牌?什么时开始喜欢打牌了,你以前不是纯洁高雅五好新人类么。”
“那是以前。”我强调,“别老记着以前。”
“呵呵……”她笑了笑,不知装傻还是真傻,笑道,“倒也是,现在当老板了。不 过凭你就想和宋老师打牌?宋老师牌桌上可是神级的人物。”
“你说神就神?我还是帝级呢。”
“吹牛。”
“不信啊?现在我业余钻研桥牌,比如杨小燕你认识吧,美籍华人,桥牌冠军,写 过好几本专着,跟咱国家几个领导人都有交情,我还看过她的那本自传电视片<桥牌皇 后>……”
大概见我滔滔不绝,陆思娜手掌突然在桌面上一拍。
“楚襄,你行了,别东拉西扯。”
“聊天嘛。”
“我不是找你求婚的。”
“嗨!陆思娜,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我笑眯眯抬起头,只见她气势汹汹地伸出左手,摊平在桌面。她的无名指尾端,戴 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白金钻戒。
“我已经订了婚,老公是公司Boss,又年轻又帅,也从德国留学回来,白手起家, 比你有钱。这个钻戒专程在香港订的,一克拉无瑕疵。”她说。
“恭喜!”
她收起左手,掰开竹筷,唰唰地开吃猪肉饺子,故意吃得津津有味,只不知道心里 在想什么。
“楚襄,现在你真单身吗?”冷不丁,她又问。
“不是。”我断然回答。
“嗯?”她看着我的眼睛,明显稍微一怔。
“有女朋友。只不过没结婚。”
“你就瞎掰吧,宋老师说……”
“宋老师消息准确,还是我消息准确?”我迅速出击,反问一句。
她不吭声,筷子插在饺子里,动作顿半天。
然后夹起一只大饺子,蘸很多辣酱,使劲儿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北京的酒吧比 别的地方都好,反正女、朋、友不在,等会儿去玩吧。”
“今天得早点休息,明天开会,很重要,不容有失。”
“什么时候开始创业的啊,跟离经叛道的生活永远说拜拜了?这样吧,楚襄,既然 不出去玩,那等会儿回酒店,有没有兴趣跟人one night stand。”(一夜情)
“别说英语嘛,文化低,听不懂。”
我呵呵地笑。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无缘无故,忽然也乐了,跟我一样呵呵笑起来,边笑边往盆里 倒一点陈醋,慢悠悠扫光饺子,把竹筷搁盆沿。
“刚才我骗你的。”她说。
“什么?”
“订婚的事,骗你的。”她伸出左手,撸下白金钻戒,“叮”一声,随手抛入垃圾 桶,小小戒指立刻掉进垃圾的缝隙,找不见了。“小摊买的假货,十块钱。”
她又默然几秒钟,问:“楚襄,你是骗我的吗?女朋友?”
我摇头:“不是。”
“你女朋友姓什么?”
“徐。”
“真的?”
我喝口牛奶,很严肃地看着她。
陆思娜忽地缄口。
空坐十分钟,她才笑笑,说:“那行,那祝你早点结婚啊。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 酒宴上的牛奶算我的,权当贺礼。”
“你真客气,多谢啊。”
我们起身出馆子,走到路边。我替陆思娜拦了一辆车,她款款地坐进去了,门将关 未关的刹那,转头朝我一笑。
“再见。”
尾灯一跳,出租车扬长而去。我手插兜里,遥遥望着首都不息的车流,和那流光溢 彩的繁华之夜。
第二天的会议十分稳当。
其实正式提案不过两小时左右,公司准备得相当充分,主干延展深入、枝叶细节饱 满,基本节奏都在掌握之中。
市场……对手……SWOT……
路线……创意……传播……
AIDI模型……营销……策略……
定律……法则……政府公关……
进行得干净利落、顺理成章,很漂亮。
对方老总刚入座的时候,表情阴沉,仿佛跟我们有血海深仇,渐渐脸就松弛下来, 虽没明确表态,但眼睛里闪动着某种意味深长的东西。阐述和提问很快全做完了,对方 老总不发表意见,只淡淡暗示他们企业的光辉发展史,自吹自擂好一阵子。
我觉得,这是不是说明“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此时无声胜有声”?
中午握手散会,我打开手机。
“叮叮”弹出好几条短信,显示“未接来电11个”。
所有的未接来电竟全是以0571开头的固话——0571是什么地方?我想了想,正打算 回拨过去,那陌生固话又急匆匆地打进来了。
“襄哥。”
“伊丽莎白?”我很意外。
“襄哥——Sam死了。”
“什么?”
“Sam死了——”一阵干巴巴的嚎啕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3

古罗马皇帝玛克斯?奥勒留,在《沉思录》里经常谈到死。
他说:“列举一下那些顽健而长寿的人们,他们比起短命而死的人们又好了多少呢 ?从任何方面看,寿命之长短其差异是很小的。时间在你后面张着大嘴,向前展望,又 是一个无穷的永恒。在这永恒之内,只活三天的婴孩的寿命和长达三世纪的一个Nestor 的寿命是一样的。”(Nestor,特洛伊战争中最年长的领袖)
0571的区号,是杭州地区。
离降落到杭州萧山机场,还差一个小时。
从机舱往外望,白云仿佛鱼的鳞片,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喝了口滚烫的咖啡,《沉思录》里关于死亡的句子,像雨点一样不断地落下来。直 到现在,我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有点发懵。
Sam是个职业摄影师,从认识他开始,时不时就见他出发去外地采风,西藏、新疆、 滇南、川西、尼泊尔、柬埔寨……摄影师喜欢的地方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这次去的是徽杭古道,以及浙皖交界处的清凉峰。
“华东黄杉,华东黄杉你知道吗?”
“不知道。”
“操,你这种海龟,就是被几句洋话给弄傻了。”Sam板着脸,抄起一本很厚的植物 图鉴,“哗哗”一阵乱翻,递给我。
“这不就是黄山迎客松吗?绿绿的,枝丫往一边倒。”
“你给我滚!一个是杉,一个是松!华东黄杉历年被砍伐得太多,又很难怀孕,更 新率极低,现在安徽境内只有黄山云谷寺附近有一两株,濒临绝种。不过清凉峰发现了 成片的几十株,很有科学意义。”
“嗨,Sam,原来你是植物学家,树也会怀孕吗?”
“就你会找语病。”
“不会只去拍几棵树吧?那多无聊啊。”
“不是,清凉峰那片是自然保护区,最高海拔1700多米,生态很完整,具体你自己 谷歌,回来给你看片。”他从裤兜里掏一包哈德门,抖出一支,叼在嘴里。
“伊丽莎白也去吗?”
“操。”他狠吸口烟。
“Sam,说真的。”我嘿嘿一笑,故意吊儿郎当,逗他,“把伊丽莎白也带去嘛,男 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正好培养感情。”
“丫有完没完!”他朝我不耐烦地摆脸色。
那是从喜鹊山森林公园回来的第二天,心情不好,百无聊赖,去秋林别墅骗吃骗喝 。正巧Sam买了去杭州的火车票,兴致勃勃给我看清凉峰登顶路线图,聊了好几小时,扯 了一堆废话。
后来公司事忙,就再没联系。
直到双休日开完碰头会,从公司出来,顺道又去了一趟秋林别墅,才发现Sam不知什 么时候已出发了,伊丽莎白满怀不高兴,守在工作室里。
“襄哥,Sam说话不算话。”
“怎么了?”
“以前答应要带我去采风,结果这次去清凉峰,他又一个人走了!”伊丽莎白很委 屈,拉拉吊带衫,拉拉超短裙,粘假睫毛的眼睛拼命乱眨,摆出玛丽莲梦露般动人的表 情。
我笑得妙不可言。
Sam不算工作狂,却对摄影有种偏执的热爱。
就像《百万美元宝贝》的女拳击手,又像《光荣之路》的黑人篮球队,总之走的是 励志电影路线,披荆斩棘,矢志不渝,一辈子就吊在摄影这棵树上。
我怀疑他是不是充满了热忱的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加入马格南图片社。
他对自然地理和人文环境之类,特别钟情,每年都给《National Geography》投稿 一两次,但从来不提,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成功过。
这世道其实充满了荒谬和势利,舆论对成功人士饱含激情,认为“人患志之不立, 亦何忧令名不彰邪?”;但对无名小卒,所谓的“志”马上就变成了不识时务的笑话。
所以我对Sam有点佩服。
刚回国在德企的时候,人人都认为,翻译是个体面的金饭碗:高档写字楼,穿西装 打领带,社会声誉好,整天趾高气扬,怎么看怎么中产阶级。只有我自己搞不清楚,为 什么经常暗暗沮丧。
那阵子Sam已经混了一段时间摄影圈,很不得志,勉强糊口,一事无成。明明是个反 面教材,我却跟在他屁股后面辞职了。
报告批下来那天,请Sam去馆子喝酒。
他灌一杯冰啤,嘟嘟哝哝:“操,本来以为总算认识了个白领,转眼又变成游民。 ”
“不要这么说嘛。”我笑眯眯,“以后还要请王哥多关照。”
他喝酒,沉着脸不吭声。
从此我开始揽活儿,做平面设计,素材不喜欢用图库,Sam的作品占了大头。从不提 钱,我主动送分成过去,他一把抓起,直接就塞进裤兜了,没跟我计较过多少。
飞机在嘈杂中降落。
出了萧山机场,我立即打车前往杭州长途汽车西站,买了张去临安的车票。Sam的亲 属已经赶去处理相关事宜,一行人昨天刚从清凉峰镇转移到临安市区,暂住一家小宾馆 。
按图索骥,我敲开301房间。
门刚刚开条缝,很大的烟味就直冲出来,仿佛里面着了火。
开门的是个穿皮夹克的精瘦高个子,两眼布满红丝,肤色灰暗,一脸疲惫,见是我 ,点头打招呼,又伸手拍拍我肩膀,客气地笑笑,说:“哦——楚襄,多谢你赶过来。 ”
Sam的大表哥,曾见过两次,我叫他老陈。
标间里只有老陈一个人,被子没叠,皱成一团,空床散着几只包和杂物。
大概察觉到屋里烟味太重,老陈随手扳起窗扣开窗透风,脸朝户外,对新鲜空气深 深地吸,又缓缓呼出,像给肺换气,又像长长一声叹息。
然后顺手拿根烟,又点燃吸起来。
“要烟吗?”把香烟壳递给我示意。
我摇头。
“明天的车回去。”老陈猛抽一口,沉吟片刻,忽然苦笑,说,“姨妈吃不消,躺 在医院里,回去以后不知道怎么办。”
“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他点点头,沉默,继续吞云吐雾抽着烟。
“节哀顺变。”见状我嘀咕似的,嘴边溜了个词,有些想好的话也梗住了。
老陈又苦笑。
半晌喷出一片青色烟雾,在烟雾笼罩下,声调苍白地开口:“小明今年30岁。”说 完这半句话,顿了很长时间,像在心里预先组织后面的汉语语法:“——虚岁31,姨妈 老催他结婚,他不肯,赚了一点钱就用来买设备,到处跑,说是单身主义者。”
“他爸爸很早去世了,自己学校毕业之后几年没工作,在外面游荡,想做专职摄影 师。好不容易找了点关系,开摄影工作室,才稳定下来……”
空气像胶水似的粘稠,老陈下意识弹弹烟灰,才发现一支烟烧到了滤嘴。于是把香 烟头揿进缸里,扭成奇怪的形状。
我不说话,听他慢慢回忆,谁知,话题忽然又跳跃。“电话刚打给我的时候,没说 清,只讲出事故,凌晨4点多啊,什么样的事故值得凌晨4点多吵人?我一听就知道,坏 了。”
老陈摇摇头。不知道是为了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又涩涩地笑笑。
“听说,五个人上山,三男两女,天正好有雨,起雾,他们合计了一下,觉得有雨 有雾拍照更好……倒真顺利登了顶……下撤的时候找不到方向,小明跟另外两个男的合 伙探路,不知怎么走散了。其余四个人找到路下山,到检查站报警。”
声音陡然变得嘶哑起来。
我仰面朝天,很傻的明知故问了一句:“……没搜救成功吗?”
老陈“嘿”一声,说:“武警和当地村民都冒雨去找,连续30多个钟头,找到的时 候人已经在山谷里,那个山谷30多米深……”
“楚襄你跟小明是哥们儿,你说,他值不值?”
“……”
我囫囵抹把脸,不吱声。
“对了。”他骤然停顿,转头问我,“吃饭了吗?”
“没事,不吃了。”
老陈又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抽着。过了会儿,说:“饭总要吃的。”
这时房间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位不认识的长辈探进来,原本准备和老陈说话,猛地 看见我,微张嘴,愣了愣。
“舅妈。”老陈介绍,“这是小明的朋友,来帮忙的。”
话没讲完,舅妈已经连续点头,用力抓住我手,嘴里用点头的频率使劲说“谢谢, 谢谢”。
“舅妈,节哀。”我脑子很空地说了句套话。
老陈和舅妈开始谈殡仪馆、公墓、道场的事,我不想听下去,只好打断他们,问道 :“对了,伊丽莎白在隔壁房间吗?”
“谁?”
“小明的助手,那个女的。”
“在隔壁睡觉吧。”老陈仿佛习惯成自然,硬冲我笑笑,“她也两天没吃饭了,哭 得那叫一个惨,眼看就瘦了一整圈。楚襄,她是小明的女朋友?”
“……嗯。”我想了想,点点头。
“要不先去吃饭吧。”老陈的思维又回转过来,“走走走,吃饭。”挥挥手,打开 房间门,又敲开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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