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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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一愣,拱手:“多谢霍将军。”
在晏军大营,锦衣卫有一处专门的营房,赵胤和一群亲卫就住在这里。
今日秦洛当值,朱九走过去,这厮就朝他挤眉弄眼。
朱九一脸不解地问:“何事?”
秦洛歪了歪嘴,小声道:“谢放和白执在里面。”
在里面很奇怪吗?
朱九看他挤眉弄眼的暧昧表情,皱起眉头,一拳砸过去,“你他娘的咋不变个娘们儿?是非精。”
朱九推门进去,当即就想退出来。
房里掌了灯,明晃晃的灯火下,谢放满脑门的冷汗,垂头丧气地站在白执面前,一副认打认罚的愧疚样子。
白执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换往常,朱九并不会觉得这样有何怪异。
大概是那日在大青山看了个“亲热现场”,再看这两个爷们儿,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臊,更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突然理解了秦洛。
站在这里不安,退出去又打脸。
朱九犹豫这一瞬,被谢放看到了。
“朱九。”
逃是不能逃了,朱九大大方方走过去。
“回来了?你俩在说什么?”
顺意一问,话落,看谢放涨红了脸,朱九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嫌自己话多。
他换了话题:
“白执,你怎么也回来了?阿拾呢?”
白执转头瞪他一眼,朱九哑了。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得。你们聊,我出去,我不该进来行了吧?真是。”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大家就尴尬了。
谢放赶紧唤住他,叹了口气,“我在跟老白道歉。”
白执恨得牙根痒痒,却也只能吼,“老子哪里老?你他娘的几岁,我几岁,心里没数吗?”
谢放:“……”
就是那么一说,怎么就炸了?
“兄弟,玩笑话何必当真?”朱九钩住白执的肩膀,把他转过来,笑盈盈地为谢放打圆场。
“你要是不服气,亲回去。要是亲放哥还不解气,你连我一起亲得了。”
白执:“滚,谁要亲你,恶不恶心?”
朱九点了点自己的脸,“来啊,是兄弟,不说二话,甭客气。”
“去你娘的!”白执一巴掌推在他脸上,想把他推开,朱九拉下脸,嬉皮笑脸地箍紧他手臂,顺势曲膝顶他腰窝,把白执气得大为光火。
“站着说话不腰疼。”
众目睽睽之下被非礼的人是他。
像个娘们儿一样被人压住反抗不得的人,是他。
这脸丢大了,他往后怎么做人?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谢放见状,沉声:“别闹了,再闹罚板子。”
朱九哼了声,老实了,白执愤愤地收了手,瞄谢放一眼,又觉得大家是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必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行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谢放,你帮我洗半年的衣服,这事就揭过去了。”
谢放:“……”
朱九嘿声,“成啊,小子,赚大了。”
他腆着脸看谢放,歪着自己的脸凑上去,“放哥,我也要……你给我洗半年衣服,亲一口,我送一口。来来来!不亏。”
“滚蛋!”
谢放沉着眉头,一脸苍白又冰冷。
“阿拾可有寻到大营来?”
第167章 伤风败俗
一听这话,朱九怔住了,“没有啊,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白执,“爷临走前,不是交代你看住她?怎么了?”
白执懒洋洋将一张纸递给他。
“留了封信,消失了。我们猜她不会回京,寻思是不是找到大营来了。”
严格来说,那不是一封信。
因为朱九从没见过谁写信是用字配画的。
行首:画了一只驴,配上字:大驴。
内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小女孩,一匹老马一条狗,正在走路。
朱九看得愣了愣,嘴里“啧啧”有声,然后塞给谢放,板着脸道:
“看不懂画的什么。你们说,这阿拾不会是和咱爷假扮了一回夫妻,就心生妄想,真把自己当夫人了吧?”
谢放和白执没理他。
朱九又摇了摇头:“入戏太深。若是她此生打定主意非爷不嫁,那可就惨了?爷不可能娶她,摊上这事可怎生是好?要不,我英勇一点,为爷排忧解难,把阿拾娶了?”
他一脸大义,说得摩拳擦掌。
“阿拾古怪是古怪了一点,长得还是不错。如此一来,她有了依靠,爷也去了心头大患。更何况,我娶了她后,她不得凡事听我的?为爷针灸,哪里还敢推三阻四?”
完美!
他跃跃欲试。
谢放和白执齐齐看他。
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谢放内敛,没有吭声,白执忍不了,鄙夷道:
“想死,你不妨试试。”
朱九哼声,笑着看白执:“收起你的眼神,我死不死你别费心,管好自己吧。爷让你看住阿拾,你让人跑了,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杨斐一走,爷已经很久没罚过人了,说不准你还能开开荤。”
白执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叹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
“阿拾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好打发得很,近来也不知是中什么邪,狡猾得狐狸似的,我和许煜就在客栈,我俩压根不知她怎么走的,还把她的老马都牵走了。”
“说得是。如今的阿拾,确实不简单。”朱九也觉得邪门。
他说着,掀掀嘴唇去瞧谢放。
“放哥那日中了毒,在大青山耍威风,阿拾可是直接把你摁住,两三下解了盔甲,衣服一扒,裤腰一褪,啧……”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又望向白执,不怀好意地抬抬下巴。
“话又说回来,放哥那身子练得不错啊?满身腱子肉,孔武有力,爆发力强……是吧啊白执?”
“老子——”
眼看白执握着拳头又要揍他,谢放重重咳了声。
“这个责任,由我来担。”
谢放闷声说完,打水来洗了把脸,扬长而去。
朱九追出去,“喂,放哥,你身子不要了?爷都说让你歇着了。”
谢放头也不回,“我没事。”
唉!朱九叹息着,牵了马,跟着他出营往驿站去。
————
驿站灯火通明。
一盘棋局厮杀许久未终。
乌日苏低着头,冥思苦想破局之策。
眼看茶盏里的水干了,他头也没抬,喊了一声。
“续水。”
不一会,房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来的是个清瘦的小厮,他把茶壶放在桌上,把灯芯挑亮了些,这才慢慢走近,将桌上的茶盖揭开,缓缓注水——
水流声缓慢而富有节奏,续水之人极有耐心。
可是,茶盏里的水溢出来了,小厮也没有察觉。
哗啦啦!
水从茶盏漫出来,流到桌面,又流向了赵胤。
乌日苏还在看棋局,浑然不觉。
赵胤冷冷抬头,剜过去,皱眉看他。
“哎唷!”那小厮失声惊叫,似乎刚刚看到水溢出来了似的,连忙讨饶,“看二位爷下棋看得太入神,水溢出来了也没有注意。该死该死,小的这就给爷擦擦!”
他说着,掏出怀里的巾子往赵胤身上去擦。
赵胤扫他一眼,淡淡道:“不必。”
“这么冷的天,衣服湿了会冻着的,怎能不必呢。”小厮赔笑着,认认真真地拿起赵胤的袖子擦拭,然后又伸向他的胸腹,“这里也湿了呢。给爷擦擦。”
赵胤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突然看向乌日苏。
“大皇子,这局赵某认输。改日再下,先行告退。”
乌日苏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这个小厮无礼,但罪不至死。
可小厮是大晏派来照顾他的,这个驿馆里全是大晏安排的人,他没有说话的立场,只能眼睁睁看着,弱弱地劝了一句。
“大都督宽宏大量,不必与小卒计较。”
小厮手腕吃痛,“呀”一声,回头朝乌日苏一笑。
“大皇子好脾气,当真是个大好人。大皇子救命呀……”
大好人又如何?
乌日苏长叹一声,拂袖入屋。
就着书案,提笔写字。
————
赵胤冷着脸把小厮拽出来,正好碰到来驿馆负荆请罪的谢放和朱九,看到他满脸冰冷的怒气,谢放咯噔一声,心知这顿军棍可能免不了了。
“爷!发生何事了?”
他上前拱手,没有去注意赵胤身边的小厮。
“爷是不是都知道了?”
赵胤面无表情,“何事?”
谢放道:“阿拾走了。”
说着,谢放将那一张阿拾留下的书信双手呈上,一副认罚的样子。
“是属下办事不力,爷要罚,就罚我一个吧。此事与白执和许煜没有关系。”
赵胤甩了甩书信,待看清上面画的内容后,嘴角微微抽搐,面孔更冷了几分。
“不关你们的事,此女狡诈。”
谢放松了口气,觉得大都督终于认识到这一点太不容易了。
危险解除,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赵胤身边这个小厮有点奇怪。
他一直垂着头,不声不响不看人,但也看不出对他们有几分恭敬,更奇怪的是,爷为何要与一个驿馆小厮拉拉扯扯。
谢放心有疑惑,不敢仔细盘问,只道:
“爷是准备回营,还是……”
“我出去一趟。”赵胤打断他:“你们不必跟来。”
说着他大步离去,又转头喝向那小厮。
“还不跟上?”
小厮双手缩在身前,肩膀也紧紧缩着,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低垂着头,从谢放和朱九面前快步走过去,没有看他们一眼。
朱九感慨,“完了,这位仁兄不知哪里惹到爷了,小小年纪,可怜的。”
谢放一言不发。
看那人背影,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跟赵胤时间最久,
在他的印象里,能把赵胤气成这样的人,似乎不多。
————
驿馆马厩的小卒正在给赵胤的乌骓马喂水,一声忽哨,那马儿突然嘶叫一声,水也不喝了,扬蹄就跑。
小卒吓了一跳,纳闷地跟上去。
马儿撕开蹄子跑得极快,赵胤看到乌骓马奔到面前,奖赏地摸了摸它的头,牵缰绳,翻身上马。
看那小厮还站在马下不动,他冷喝,“上马。”
小厮仰头问:“上前面,还是上后面?”
赵胤脸颊一抽,冷冷道:“随你。”
小厮打量高大的乌骓,“我上不去。”
赵胤冰冷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将大氅往后一拔,袖袍微微一摆,朝他伸出手。
小厮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哼笑着将小手递到他的掌心,赵胤用力一握,想将他拉到前面打横坐起,不料小厮却就势一跃,坐到他的身后,双手圈住他的腰。
“走吧,大驴,驾。”
赵胤:……
马儿疾驰而去,追马出来的小卒看得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置信。
“老天爷!我看到了什么?”
大都督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带走了?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
赵胤磅礴的怒意从翻飞的大氅传来,紧贴在他后背的时雍,能察觉到他绷得紧紧的身子,心知他在生气,可他没有说话,时雍也只是当做不知。
既然决定回来找回场子,她自然要占据主动,哪能由着他掌控节奏?
第168章 叫爹为止
“驾!”
赵胤一收马腹,纵马狂奔。
乌骓很有几分脚力,时雍没坐过这么快的马。
她偏过头,迎着风问:“大人,你带我去哪里呀?”
赵胤不发一言。
时雍故作惊愕,“大人上次没有把我打死,是不是心有不甘,准备杀人灭口,再抛尸荒野?”
还是没有声音。
耳边只有呼呼掠过的风。
时下季节,卢龙很冷。
不过,时雍聪明地躲在赵胤的背后,将头靠在他宽厚的后背,风刮不到脸,倒也惬意。
“欺负女子的男人,那可不叫男人。大人不要叫人唾弃才好。”
时雍话说得软软的。
她想好了,
世上男人都喜温柔小意那一套,她又不是不会?
撒个娇卖个傻就能搞掂的事情,何须浪费才华?
尤其赵胤这人,对她的才华和美貌显然都看不上,那她不妨换个思路,非得把他逼得叫爹不可!
卢龙驿站建在大青山的峻岭边,附近本就荒凉,适逢大战更是渺无人烟,一路策马行来,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又走了一段,时雍看出来了,赵胤策马而去的方向是卢龙县城。很明显,他不会带她回营,而是准备再次把他丢到县城客栈去。
哼声,时雍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停!”
赵胤充耳不闻,马骑得更快。
时雍的血液又滚烫了起来,在客栈被他打晕的恼怒和羞愧,让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又钻入脑子,激起了她的热血,难以顺从。
一阵激荡,她突然松开圈在他腰上的手。
“你再不停下,我跳马了。”
冷风呼呼刮过赵胤冷峻的面孔,他眉头紧锁,气得脑门青筋崩出,却怕她当真从马上跳下去。
“驭!”
一声低喝,赵胤猛地紧拉马缰绳,飞奔的乌骓得到命令,却没办法突然停下,蹄子撒开往前俯冲一小段路,嘶叫一声,不满地高高扬起前蹄。
“啊!”
时雍措手不及,差点滑下去,赵胤反手捞住她的腰,颠簸一下,时雍不得不再次束紧他的腰。
马儿停下了,打着响鼻,还有些不满。
时雍一副怕极的样子,埋怨道:
“大人,摔下去人就没了,你知不知道?”
赵胤侧头看她一眼,跳下马,“下来。”
时雍傲娇脸,皱眉装无辜,“一会叫我上,一会叫我下。大人是有意捉弄我吗?”
赵胤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悠远。
“阿拾,你到底要做什么?”
时雍想了想,跳下马去,一脸老实地站在他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