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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锦衣玉令-第253章

小说: 锦衣玉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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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圳道:“定国公,不论如何,眼下我能倚仗的人,只有阿胤叔,你说呢?”

    孩子的淡定感染了陈宗昶。

    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天真的是他。

    赵家人,有哪一个是傻的?

    太子比谁都清楚目前的局势,九岁的他,除了倚仗赵胤,又能如何?

    “如此,甚好。”

    陈宗昶抹了抹眼泪,将捆绑赵云圳的布条解开,“去吧。”

    赵云圳眉头微皱,往外奔了出去,跨过门槛时,他转头看了一眼垂头而立的陈宗昶,后退两步,又大步飞奔出去。

    “阿胤叔!”

    孩子从殿中奔出来,猛地撞到赵胤面前,看他跪在地上,赵云圳愣了愣,弯腰将他扶起。

    “阿胤叔,我父皇的伤如何了?”

    赵胤平静地看着他,缓缓道:“陛下尚未苏醒。”

    不知为何,赵云圳心里那块大石头突然就落下了。

    方才陈宗昶说的那些话,并非完全没有入得他的心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有这样的可能。

    尤其从魏州到来后,他的心思早已动摇——

    听了这话,他紧绷的心弦突然放松,一把拉住赵胤的手。

    “走,我们去看父皇吧。”

    “不可!”赵胤看着他,皱眉道:“陛下伤重,太子殿下必须坐镇宫中,代陛下监国。”

    赵云圳噌地瞪大眼,“我?”

    他只有九岁。

    如何代皇帝监国?

    群臣哪里会听他的话?

    赵胤低头,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冷冷地道:“有臣在,殿下不必害怕。有谁敢不听殿下的话,臣便让他尝尝绣春刀的味道!”

    赵云圳惊了惊,眉心紧锁,仰头望着他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赵胤淡淡道:“下旨,彻查叛党。”

    赵云圳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内殿的门后,陈宗昶默默地站立着,一言不发,李明昌和皇贵妃亦是低头而立。

    太子监国,一般是皇帝出行或者不方便处理国事等紧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是眼下这般情况,却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些怀疑。

    即便赵胤亲自拿下了魏州,也不能说除夕之事就与赵胤无关。

    而魏州在乾清宫酿出的血案,也确实让赵胤百口莫辩。

    于是,他便不再辩了。得到太子的旨意,派重兵把守住良医堂,不让人探视,也不让人接近光启帝。

    时雍看着他这般做派,内心唏嘘。

    反与不反在旁人眼里都已经是反了,与其费尽口舌向人解释再授人以柄,不如顺水推舟牢牢将皇帝和太子攥在手心,才是赵胤眼下唯一活命的办法。

    要不然,一旦让人有机可乘,说不定阶下囚就是他了。

    谁会相信,锦衣卫作乱,与锦衣卫指挥使无关?就算赵胤把罪责全部推到魏州的身上,也无非让人觉得,是他随便找出来替他背黑锅的人而已。

    魏州是他的亲信,心腹,是他亲手提拔的镇抚使,魏州一向唯他马首是瞻。如今皇帝生死未卜,小太子监国,赵胤无疑已是大晏权势最大的人。他这个看似受益者的人,辩解说背后主谋不是他,何人会信?

    满朝文武,王侯公卿,无数人目睹了除夕之变。就算赵云圳信任赵胤,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

    在世人眼里,太子只不过一个傀儡而已。

    无疑,赵胤想置身事外,绝无可能。

    这一局,看似赵胤大获全胜,但时雍心里却十分清楚,他是被逼到这一步,不得已。

    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除了光启帝活过来,几乎无法可解。

    飞雪连天的京城,仿佛被一块如若浓墨的幕布覆盖,不见天光。而这一块黑色的幕布——就是赵胤自己。

    人们口口相传的是除夕夜的晚上,光启帝丧命于他的暗箭,太子殿下受他胁迫,整个京城都在赵胤的锦衣铁蹄碾压之下瑟瑟发抖。宫里宫外,赵胤的名字便如同恶鬼的符咒,令人一听便浑身发寒,便是连三岁的爱哭小儿,一听“赵胤来了”,也能立马噤声止哭。

    一夕之间,大晏江山仿佛被赵胤铁腕所撼动,发出了苟延残喘的惨叫声——

    而此刻的时雍,就站在这个撼动了大晏江山的“恶魔”背后,看着他修长冷漠的背影,心疼地叹叹一声。

    “大人,进屋吧,雪下大了。”

    赵胤回头看他,缓缓牵起嘴角,声音平静。

    “陛下如何?”

    时雍摇了摇头,走近将他的风氅系好,看着他冰冷的面孔,眼角带笑地望着他。

    “我娘做的羊肉炸春卷,刚拿过来,还热乎乎的,大人可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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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胤抓住她的手,看来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异常沙哑:“我不饿。”

    顿了顿,他问:“阿拾要同我去诏狱吗?”

    时雍点头:“审魏州吗?”

    赵胤没有回答,神色莫名有些凄然。时雍温柔地抚了抚他冰冷的脸,眉头微微蹙着,轻声地道“

    “大人,其实我也有很多不解。”

    不解为什么连她都对魏州生出疑心,赵胤却对他深信不疑,不解为什么锦衣卫庞大的情报系统突然失效,不解为什么赵胤“十天干”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会掉链子,差一点在乾清宫酿成大祸……

    如果时雍不是今日的时雍,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色,也很难相信赵胤的清白。

    赵胤看透了她的心思。

    好半晌,只是问:“你信我吗?”

    时雍点点头:“若是不信,我就不会问。”

    赵胤双手将她揽于身前,低下头去,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耳鬓厮磨间,他双臂越搂越紧。他高大的身形仿似棵参天大树将时雍娇小的身子裹在厚实的风氅里,二人如同嵌合一人。

    时雍听着他的呼吸,安静地由他抱着,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方才听到他轻声地说:“这本是秘密。”

    秘密?

    时雍抬头,眸子清澈。

    赵胤盯着她的眼睛,低低道:“这个世界上,我绝对信任的人不多。十天干便是其中之一。”

    “十天干?”时雍小声道:“魏州是……”

    “乙一!”赵胤陡然闭上眼睛,一字一顿寒气逼人地道:“魏州便是乙一。”

    就时雍所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大天干,这些人各个身份并不相同,一直隐藏在暗处,他们秘密身份几乎不会暴露出来。因此,这些人也很难被人捕捉行踪,总能迅速地搜集情报,为人所不能。

    如今甲一尚在,但已将事务全部交由赵胤。

    那么,乙一岂不就是十天干之首?

    怪不得!

    他可以将赵胤的情报来源斩断!

    怪不得,他可以在诏狱横行无忌……

    时雍的心跳突然加快。

    玉令之事,燕穆曾说他在庚一身上也看到过。玉令是十天干信物,如若魏州就是乙一,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第406章 人间好山河

    二人返回内堂,一室静谧,只有淡淡的茶香和食物发出的诱人香味。时雍说的羊肉炸春卷静静地躺在桌子上,除此,还有百寿卷、白梨凤脯等物,摆了满满一桌,极是好看。

    除夕之变闹得沸沸扬扬,王氏却是一知半解。市井妇人不管家国大事,眼里只有过大年的人间烟火气。她做了许多好吃的东西,让予安带到良医堂,替时雍孝敬师父,也顺便给她解解馋。

    “大人,要不吃点再去?”

    赵胤看她一眼:“你吃,我等你。”

    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时雍拿过披氅,门口就传来咳嗽声,一个药徒搀着孙正业进来了。老爷子满头银发,身子有些佝偻,眼神却厉害。

    “要走啊?”

    时雍说了原委,孙正业点点头,柱着拐杖坐到桌边,摆摆手,示意药徒出去,然后转头对赵胤道:“大都督,陪老朽吃点?”

    这一个年节,赵胤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时雍借机笑道:“事情再忙,饭也要好好吃的。”

    赵胤嗯了声,脱下风氅交到朱九手上,坐到孙正业的面前,却不动筷,“孙老想问什么,问吧?”

    孙正业长眉微垂,衬得他双眼更是幽深。

    叹息一声,老人家拿起百寿卷深深闻了一下,“香。”

    说罢,又喝了一口茶,“好茶!”

    室内寂静,赵胤看着他不说话,孙正业挑了挑眉,叹气撸一把长长的白胡子,叹息一声。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帝是这么做的,你也是这么做的,本无错处。要怪,只能怪人心易变。去吧!不想吃就不勉强了,恰好老朽享一享这福。”

    孙正业在先帝身边几十年,对“十天干”的事情,比旁人知晓更多,赵胤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便全天下人都觉得赵胤反了,“刺杀皇帝、手握太子,暗掌江山”,他也是不信的。

    “师父是明白人。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时雍笑着上前为孙正业盛了个鸡丝汤,又瞥赵胤一眼,也替他盛一碗。

    “大人还不喝一碗,以谢师父?”

    赵胤默默无语,喝完放下碗。

    “孙老慢用。”

    孙正业看他面容冷静,微笑着点点头,知晓他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根本不用他操心了。只是,见赵胤转身离去,他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声。

    “先帝一手培养的人,与先帝竟是越来越像。”

    良医堂已经加派了人手,目前由谢放负责。今儿一早,赵胤便将谢放从诏狱放了出来,原本他是要谢放回去休息两日的,但是谢放不肯。

    在这个节骨眼上,谢放很明白赵胤需要用人,要自己人。良医堂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若是让旁人来护驾,连谢放自己都无法放心。

    赵胤默许了他的举动。

    或许是杨斐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在赵胤心里扎了根。在谢放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站到面前时,赵胤问了他一句话。

    “谢放,你可怨我?”

    谢放摸了摸还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子,眉头一皱,“怨什么?”

    赵胤抬头,“明知你是清白的,没来救你。”

    谢放眉头锁紧:“爷自有爷的打算,属下不会过问。属下只用安心等候便是,这有什么可怨?”

    说到此处,他反而有些愧疚,脑袋垂了下去。

    “都怪属下办事不力,给爷带来这么多麻烦。若非我闹的这事,魏镇抚恐怕也不会生出二心……”

    赵胤摆手,“与你无关。”

    谢放抿着嘴巴想了片刻,“那属下去安排防务了。有属下在此,爷放心自去。”

    赵胤朝他点点头。

    看着谢放离去的背影,他坐了许久,握住扶手的掌心也越发地紧。

    魏州、谢放……

    哪一个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哪一个不是过命的交情?

    赵胤尚且记得大青山遇事时,魏州带着圣旨来为他解围,甚至还记得多年前,魏州替他挡过的那一箭。

    也许,在他当年看着魏州将箭头从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淋淋地拔出来那一刻,便已埋下了今日的伏笔。

    ……

    时雍扒了几口饭,便披上风氅走了出来。她发现,良医堂今日的气氛与往日大为不同。伙计们看到赵胤便会自觉地低下头,时雍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时,甚至能看到他们紧张地抓裤筒、挠手心。

    人言可畏。

    对赵胤的畏惧已成了人心里的魔障。

    一个杀人如麻的反贼头子,一张冷漠无情的脸。时雍瞥赵胤一眼,心里忖道:赵大人妥妥的大反派人设啊。

    唉!

    时雍跟在他后面,正准备上马车,“大反派”就朝她伸出手。

    时雍看看赵胤的脸,再看看他修长厚实的掌心,慢慢将手放上去,俏生生一笑。

    “多谢大人。”

    赵胤将她拉上去,一动不动,时雍这才发现大黑不知何时睡在车上了。

    它还是老样子,懒懒地趴在那里,将脑袋朝着她和赵胤,不爱动弹,偶尔睁一睁眼,看看他们,又闭上。

    “一到冬天,这狗可懒了。”时雍笑盈盈地说着,挠了一下大黑的耳朵,看它耳朵动来动去,故意逗赵胤开心,可隔了片刻,她却听到赵胤沉沉的声音,

    “你同大黑过了几个冬?”

    时雍手臂一僵。

    “一个呀!”时雍笑开,飞眼瞄他,“别说狗了,连人都是,一到冬天就恨不得钻被窝。”

    赵胤看她一眼,目光微深,没有再问。时雍心里却提高了警惕,这一小心说漏嘴的事故可不要再犯了。

    吓人!

    果然是恶魔,一句话把她吓个半死。

    ————

    天空又开始飘雪,这个正月似乎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锦衣卫自上而下的官员将校们,却无法像往年一般沉浸在新年的气氛里。

    魏州出事,锦衣卫定然要大换血,如今私底下各种猜测和钻营多不胜数,人人都想借此机会得到重用。

    可尴尬的是,赵胤最信任最亲近的那些人,无不折在了这次的“谋反一事”中。就连锦衣卫藏在羽林、金吾等其他卫所的探子都暴露了,形势极是难看。

    风云际会,朝堂上下暗流涌动,锦衣卫里人人觊觎高位,各有各的小算盘,当真是一团乱麻。

    诏狱的甬道很长,幽深,寒冷,灯火永远暗淡无光。时雍跟着赵胤往里走的时候,突然有一种走在阎罗大殿的感觉。

    很明显,锦衣卫里的人对赵胤的惧怕不仅不比民间百姓少,甚至比民间更甚。

    因为新一年到来的时候,诏狱里关押的人里,最多的便是锦衣卫。

    从镇抚使魏州到千户谭广,再到五军营千户邬霍,但凡与除夕之事有关的人,全部都看押在此,而且,此事远远没有了结,除夕那夜到现在,锦衣卫在马不停蹄地自查、互相指认、缉拿刺客,甄别乱党……

    于是,不停有人被送进来,且全是自己人。

    这个局势,时雍看得都头痛。

    一个强大的组织,是敌人打不垮打不散的,从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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