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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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萧发狠,把人撵走了,没有闹成洞房,可是,自家兄弟自家了解,陈萧很难相信他们会乖乖离去,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乌婵错愕片刻,噗一声笑了。
她这一笑,陈萧也跟着笑。
可是笑着笑着,没有话讲,两人的表情就又僵硬起来。
乌婵知道今天是洞房花烛夜,陈萧做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而她,既然选择了嫁到定国公府,就没有想过要为谁守身如玉,是陈萧的人,早晚而已。
只是,阿时出事没几日,她如今实是没有心情,若是开开心心与陈萧洞房,她会有罪恶感。
想到这一点,她的动作和神情便自然地流露出了退缩之意,“少将军吃了酒,不如就早些歇了吧?”她说着从床榻起身,走过去将地上摆放的东西挪了挪,便要去抱被子。
“我以前惯走江湖,打个地铺将就一晚便可。”
陈萧的表情以看得见的速度龟裂。
他盯着乌婵,眼睛里那一丝笑痕消失了,一双虎目微微眯起,嘴唇紧紧一抿,整张脸褪去柔和,人便显得硬朗了许多,平添了几分战场上才有的威仪,声音也硬绷绷的,没半分温情。
“不用这么麻烦。我去书房。”
说着他便要转身。
乌婵一怔,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原本她是认为,这个决定应该是彼此都乐见其成的。
陈萧有心爱的姑娘,怡红楼也有相好,对她这种女子,想必没什么兴趣。
这么一想,她原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又生生咽了下去,看着他的背影道:
“少将军留步。”
陈萧停下,没有回头。
乌婵道:“新婚之夜,少将军就这么离开?是要落了我的面子么?我一不要家族庇护,二没有亲眷要交代,大不了受些冷眼,倒也无妨。只是,这么做对少将军恐不太好……”
说到此,乌婵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
“一则,定国公得知此事,必定会大发雷霆,为难少将军。少将军连婚姻大事都依了他老人家,又何必在这时惹他不高兴?二则,外间传言少将军身子有疾,不能人道,已非一日。若你就这么走了,岂非坐实了传闻?”
身子有疾,不能人道?
陈萧听到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都暴涨起来。
他慢慢转头,看着身着喜服的女子,突然冷笑一声,慢慢靠近,直到站到她的面前,这才慢慢低下头,盯住她的眼睛问:
“世子妃试试不就知道了?”
乌婵仰头看他,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脸上细小的绒毛。在今日之前,她从不曾这么近地观察过陈萧,此刻,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酒气,看着他浓眉凤眼挺拔鼻梁,还有那张刀削般轮廓分明严肃威风的脸庞,她突然心跳如雷。
乌婵再厉害,也是个未尝人事的姑娘。
而陈萧不同,年岁较长,久经沙场,掌控力和震慑力非她能比。
“你不愿意?”
陈萧抬起她的下巴,眯眼看着、
“你是我的妻子。你可明白?”
他不是那种明艳夺目的美男子,却自有出众的男子气概和世子爷的凌人傲气,乌婵被他这种目光盯得心乱如麻,眼帘低垂,胡乱地眨动着,不敢去瞧他幽深灼热的眼。
陈萧沉声:“说话。”
乌婵吸吸气,“是。”
陈萧问:“那你嫁过来前,可有人教过你,该做什么?”
乌婵沉默。
陈萧再次皱眉,看着她脸颊上红透的胭脂。
“说话!”
他手指粗励,有一层薄薄的茧,这样硌着乌婵的肌肤,极不舒服。
她不满地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迅速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皮,“教了。”
哼!
陈萧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松开手。
“看来世子妃学得不够仔细。”
乌婵屏紧呼吸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又准备怎么收拾她。可是,陈萧什么都没有做,一个人坐到了桌边,就着桌上凉透的酒菜,拿起了筷子。
“你睡吧。”
他没有看乌婵,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乌婵看到他这么喝,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你还喝?”
发现自己语气太过尖锐,她又放缓了声音,“酒菜都凉了。”
陈萧知道她什么意思,头也不抬地道:“晚上应酬,就做了做样子,没喝几口,也没吃几口菜。”
“少将军是饿了?”
“嗯。”
“那要不我叫人……”
“夜深了,不必麻烦,就这些成了。”
他总说“不必麻烦”,乌婵以为是口头禅,习惯了,可是这么看下来,陈萧虽贵为定国公世子,身上确实没有多少富家公子的臭毛病,生活随意,并不格外讲究刁怪,也不会折腾下人。
定国公府的家风,堪称表率。
乌婵心里庆幸,看他吃喝,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了,只得静悄悄地等坐一旁,想了想,犹不放心地道:“少将军的病,近来可有好些?”
说到这事,陈萧脸庞就沉了下来。
他淡淡看了乌婵一眼,“幸得世子妃的解药。没有再犯病了。”
乌婵松口气,“其实,那药不是我给的,是阿时给我的。”
陈萧抬眼:“我知道。”
“……”
第559章 你爷爷可真厉害
乌婵接不下去了,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陈萧就职边军,酒量素来很好,若不是那“寻欢”之毒,他以前从来没有喝醉过。不过,今儿大婚,他怕喝酒误事,寻欢之毒发作,到时候当着满堂宾客闹出笑话,因此,在外面被那群人灌酒时,他十分谨慎地倒入袖中,微沾及止,虽满身酒气,其实没喝几杯。
但眼下不同。
新房里只有他和他的新婚妻子,有什么笑话也是在自家屋里,旁人瞧不着。
一时间,他心情沉郁加上毒性久没发作,他便有些掉以轻心了。
几杯酒下肚,等他察觉不对,已经有些上头。
晚了。
陈萧喉头一热,猛地抬头朝乌婵看去。
“你要不要喝一些?”
乌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摇了摇头。
“我不擅酒。”
“哦。”
陈萧脑子有点热,但意识还很清醒,他试着压了压那涌起的燥热,皱眉低声唤她。
“乌婵。”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唤乌婵的名字。
她微微一愣,发现陈萧脸颊通红,似乎有些不对,心里不由发凉,暗道一声:坏了。
“少将军,这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喝多了。要不……我去给你叫碗醒酒汤。”
她下意识想逃,不料,陈萧却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乌婵条件反射地惊叫一声。
“你做什么?”
陈萧看她吓得像只兔子一般,沉下眉来。
“我可能,还得去睡书房。”
乌婵望着他,“你这是毒性……发作了?”
陈萧狠狠眯了眯眼,甩头,“我也不知。我走了,我再不走,我怕会伤害你。”
乌婵愕然。
这叫什么事儿啊?
若是大婚当天新郎倌就走了,其实不仅仅是陈萧会挨骂的问题,乌婵自己才会遭来许多的闲言碎语。再一想,陈萧毒发,不是正当时候么?到时候,她里里外外搜个遍,他还能醒得了?
这么一想,乌婵猛地走过去,拦在门口。
“不行!”
陈萧微怔,看着她不言语。
乌婵低下眼帘。
“我可不想被人说三道四。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也得留在新房里。”
陈萧苦笑,突然抬起手,重重拍在乌婵的肩膀上,差点没把她的人给按塌下去。
嘶!乌婵嫌弃他力气大,皱起眉头。
陈萧却松开手,坐回椅子上去,“去!给我倒杯水来。”
乌婵闻言,慌乱去倒水,又不时拿眼瞄他。只见陈萧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瓷瓶,从中倒出药粉,噙入口中,就着乌婵端来的水喝下去。
乌婵看着他喉结笼动,关切地问:“如何?好些没有?”
陈萧摇头,眼睛赤红地看着她,“你这么怕我?”
“不是怕。”乌婵否认。
陈萧道:“你不是没有主见的女子,一向淡然于世。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又为何愿意嫁到定国公府来?”
这是要开始盘查了么?
乌婵抿了抿嘴,“我一个人孤苦无依,能嫁入定国公府是福分。不怕少将军笑话,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淡然于世。我也贪图享乐,不想吃苦,爱少将军的钱财权势。”
她的话给陈萧整乐了。
“爱我的钱财权势,却不爱我这个人?”
乌婵眼皮微抬,“少将军不也不爱我么?彼此彼此。”
一句话让陈萧的面孔沉了下来。
娶妻生子是他老爹对他的最大寄望,陈萧虽是顺应定国公,但对这桩婚事,他其实从来没有排斥过。男儿年岁大了,总要娶妻,父亲脾气虽是暴躁,但眼神不错,不会看走眼。既然是他看中的女子,自然坏不到哪里去。
在霄南山上,得知乌婵就是徐婵时,陈萧确实有些意外。
可是意外之余,他比自己想象的更为高兴。
他是纵横疆场的将军,心性豪迈大方,其实对那种藏于深闺,怯懦娇软的大家世族的姑娘是有些退避的。一根手指头戳下去,都怕把人给弄坏了。更何况,这种女子大多保守谨慎,心眼也多,再有一个复杂的娘家亲眷,无数人搅和其中,很是烦躁。
但是乌婵不同。
乌婵能跟他打跟他斗啊,能骂能吼,是个性情中人,往后日子大概不会如同枯井,平淡无波。
当时他想,老爹对定国公府,对他的儿子看来还是有些了解,这才会定下乌婵做儿媳妇,还曾因此暗自庆幸。
不曾想,新婚夜,新娘子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要睡地上,直接分床。
陈萧有些恼火,又不便发作。
直觉告诉她,这个新娘子不喜欢他,可能是心中另外有人了。她行走江湖,惯见男儿,哪能没有个动心的时候?
这么一样,他更是觉得浑身涌动着火烧一般灼人的热量,让他难以压抑那股子山呼海啸的欲。
“留我下来可以。”他紧紧皱眉,没有回答方才乌婵的问题,而是搞才望着她的眼睛,低低道:“我要睡你。”
乌婵在市井行走,对男子的粗丨俗自是了解,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世子爷居然也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话。
“你不愿意?”
陈萧看出她的犹豫,那种莫名的愤怒又涌了上来。尤其想到她可能是因为别的男人,才不愿意跟他的时候,就更是难以控制火气。
“那你到底要怎样?”他咬牙切齿,一把勒紧她的腰,“不许我走,又不给睡。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女人?”
他喷薄的呼吸热得乌婵耳根子都烧了起来,她偏开头,“不是不可以……我只是,只是……”
看她把头偏开,离他老远的模样,陈萧眉头再次沉了下来。
“嫌弃我?”
“我哪里敢。”乌婵在他的冷眼里,脚跟都快被他拎得离地而起了。
这个人真是力气又大,又不懂得怜香惜玉。
乌婵下意识就想到了倚红楼。
那天,看到陈萧从那个姐儿的屋子出来,还有那姐儿倚在门上,巴巴望他时,那时满含春水,欲说还休的眼,凌乱的衣裳和头发……
她推了推陈萧,试图站直身子。
“我没有。”
又被他一把勒了回去。
“你就是嫌弃。”
乌婵不知道说什么了,蹙眉看他,后退了一步,“我不想吵架,我困了。”
哼!陈萧偏了偏头,看一眼那张喜榻,揽住她上前,将红枣花生什么的东西拂了一地,轻轻一拎,就将乌婵丢了下去。
“困了就睡。”
乌婵后背在榻上一沉,身子弹了弹,就想坐起来。
陈萧伸手到腰间,将玉带一松,伸出胳膊按压住她。
“看来你出嫁前,没人教过你怎么服侍夫君。”
乌婵默然看他,没有再挣扎,但是看到他褪去喜服,中衣,将一身铜铁般劲瘦有力的身板展露出来时,只觉目光炽热,不敢多看一眼,偏开头时,脸颊已是红若胭脂。
“怕?”陈萧指尖拂过她的脸,激起乌婵浑身的鸡皮疙瘩,身子情不自禁地一颤。
陈萧哼声,察觉到她的紧张,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呼吸间是逼人的热气。
“乌婵,你是我的妻子。不必怕我。”
他牵起乌婵的手,在自己钢硬的肩膀上重重锤了几下,又勾起嘴唇,仿佛在欣赏她的窘迫一般,流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来,揍我两下。解解气。”
“……”
乌婵无言以对,触到他火一样热的肌肤,迅速将手收回来,呸一声,“不要脸。”
“大丈夫,任媳妇儿捶打,要什么脸?”
“……”乌婵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陈萧咧嘴一笑,“我爹说,这是我们家的家训。也是我爷爷的名言。”
乌婵想说,你爷爷可真厉害!
可是出口的话却是:“你不是毒性发作了吗?我怎么看你,很是清醒的样子?”
“嗯。清醒的。”陈萧轻轻抬手,褪去乌婵身上繁复的喜服,看一眼她那件绣了鸳鸯的肚兜,轻笑一声,“闭上眼睛,你就当我醉了。”
乌婵深呼吸,心乱如麻,早已无力再思考。人还是那个人,却仿佛脱离了自我,魂魄轻飘飘地荡着,如同去了一个无我的地狱,脑袋化作一片空白,除了任由摆布,无法抵抗。而他掌控着局势,如征战沙场的将军,引兵入彀,一气呵成。
帐暖生春,纠缠旖旎。
这一夜,陈萧没去书房,也不曾离开她身子片刻。
第560章 一梦一梦
乌婵是天明时分才迷迷糊糊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寻找玉令。可是睁开眼,陈萧早已神清气爽地坐起了身,正看着她。
“今日不能晚起,要去给父亲敬茶。”
乌婵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想到阿时,顿觉负罪感压身,恨不能当场捶死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