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4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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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雍似懂非懂地抬头,“此话怎讲?”
赵胤道:“先帝不仅懂得排兵布阵,奇门遁甲五行术数也算精通。方才我想起,先帝曾提起过阴山皇陵的布局之巧,前八室堪称一绝……”
时雍抽出银针,站起来,“爷,咱捡紧要的说,这时候不用谦虚了。”
赵胤道:“休室既是吉室,那道门也是吉门。原路出去,就是出路。”
“怪不得我们找不到门!”
时雍恍然大悟一般,脸上隐隐浮出惊喜。
“我就说嘛,就算再难解的谜题,也得有个题面不是?门都没有,让我们如何破门?太考验人性了。我们可不就是忽略了进来的门吗?”
赵胤点头,看了看谢放,“累了,就把人交给朱九。”
朱九一听就变了脸色,谢放却是慢慢地将成格抱了起来。这次没有再用“扛”的,而是真真切切的公主抱,搂在怀里。
“走吧。”
朱九前头拿着油灯,时雍和赵胤紧随其后,推开方才进来的石门。
不出所料,再出去已变了天地。
这根本就不是那间惨遭破坏的石室。
“我们出来了!”时雍惊喜不已,好歹是换了个地方,也算再破一门。
“侯爷,你要是早想起来,我们也不用等这么久了啊。”
她没有埋怨,赵胤却略有些惭意。
“先帝提及阴山皇陵时,我年纪尚幼。有些记忆模糊了,若非阿拾提醒我,休室为吉室,我大抵也想不起。”
年纪尚幼?
时雍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赵胤,眉梢不由扬了扬。
一边跟着朱九,观察这间石室,一边问:“尚幼是多幼,侯爷几岁?”
赵胤道:“九岁。”
时雍无语。
九岁的时候听来的话,居然还能想起来?
“厉害。”时雍道:“侯爷就只跟着先帝学了排兵布阵么?你对奇门八卦就不感兴趣?”
赵胤道:“我所学太杂。习得一二,不具天份,也只是初通皮毛而已。”
时雍笑了笑,前头的朱九突然惊呼一声。
“爷!快看。又有那种符咒。”
朱九认不得拼音,便叫它为“符咒”。时雍一听,与赵胤交换个眼神,齐齐走上前去。
微弱的火光照着墙壁上的字。
时雍一行行仔细地辨认着,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赵胤道:“说的什么?”
时雍喉咙里仿佛塞了团浊气,闻言,慢吞吞吐出。
不得不说,这个懿初皇后很是话痨,说的事情挺多,只可惜,与休室和前室石碑文字一样。黑沉沉一团,看下来却对解迷用处不大。
“懿初皇后说,这间石室,原本不是如今的模样。她当初进来时,室内石兽林立,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雕工精美,每一只石兽都面带微笑,仰望着中间,身上戴满了珍宝玉石。石兽中间是一个垒高的石台,有一条步阶相连,上方堆满了黄金器物,叹为观止。她猜测,这批宝藏便是狄朝败退时带入陵墓的那些……”
朱九听着她的形容,眼睛都瞪大了,全然忘了问时雍为何会懂“符咒”,只是四处张望着,满是期待。
“石兽在哪里?黄金在哪里?珠宝玉器又在哪里?”
时雍道:“没了。”
“没了?是先皇后带出去了?”
“不。就是没了。”看着朱九眼里的失望,掌心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这间石室原是可以上下活动的,有机括相连。当年先帝和先皇后闯入,曾与人在此发生打斗,触发了机关,石兽和那些黄金玉器,整体下沉,消失在眼前……”
“天啦!”
朱九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想说点什么。
可最终,也没有找到好的表达方式,只说一句。
“我的娘啊!”
时雍拍了拍石壁,“黄金玉石虽然没有了,但是机括也遭到严重的破坏,懿初皇后试图修复,却也难为。要不然,依我们的道行,可能未必有先帝和先皇后那般幸运,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这么一想,朱九又释然了。
“那这间石室,我们又如何出去?”
他话刚落下,突见赵胤敛住表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时雍更为直接,整个人突然趴了下来,将耳朵贴在地下的砖石上,一动也不动。
“爷,郡主……”
朱九弯下腰,想问什么。
“嘘!”时雍朝他递了个眼神,朱九赶紧闭上嘴。
几个人屏气凝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时雍,就连大黑也乖乖地趴了下来,默默守在身边。
时雍的耳朵不仅会动,听力还很好。
寂静的石室里,落针可闻。
时雍专注地听了片刻,突然抬起头,一脸愕然地看着赵胤。
“怎么会?”
赵胤眉梢微动,沉默不语。
朱九却大为好奇,“郡主,是什么?”
时雍嘴巴微动,看赵胤面色平静的样子,觉得他肯定也听见了,耳朵不由烫了烫,含糊地回答:“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不仅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还是一男一女发出的暧昧声响。
朱九没听出时雍暗指的话,脸上露出惊喜。
“那可太好了。只要有人在,不论敌友,就是好事。”
有人,就有机会。
怕就怕,只有他们在里面无头苍蝇一样乱闯。
时雍点点头,敲了敲地下的砖石,“侯爷,声音好像是从下方传来的。”
赵胤眼眸微动,沉声说道:“这间是生室。”
生室?
时雍惊了惊,当即笑开。
“那是不是代表有逃生的希望了?”
赵胤摇头,“九死一生的生。”
“……”
沉默。
安静片刻,时雍才道:“侯爷既知是生室,可有想到法子?或是,先帝也曾经告诉过你,如何解法?”
赵胤道:“说过。”
“那太好了。”
时雍的声音还没落下,便见赵胤淡淡剜过来,“先帝所说,是生室未下沉之前的模样。如今的生室,不是先帝所见的生室。”
朱九眼睛都红,“那可怎么办?”
赵胤目光微微冷厉,“修复机括。”
听他说得沉稳,时雍的眼神顿时亮了开来。赵胤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有办法。
……
困在生室的日子暗无天目,修复机括的速度也实在漫长。
时雍听力实在太好,等待的过程中,她除了看护成格公主,便是被来自地底下的男女魔音所困扰……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种“听房”的方式,也着实让她有些受不住,再是强装淡定,也不免面红耳赤。
时雍长了,就连谢放和朱九也隐隐有了感知,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只有赵胤一人,一本正经,置若罔闻地用先帝所授“皮毛”来捣鼓那些机关。
……
清音宛转,风卷残泪。
陈红玉长发低垂,娇妆慵懒,若无骨的杨柳般躺在冰冷的石台上,香肌玉骨沉入黑暗。
这个世界,一丝光亮都没有。
如此,也就不会有羞耻——
他们谁也看不见彼此,交缠的身子只有不受意识支配的肆无忌惮,以及灼热的呼吸和呐喊。
……
第659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
无边的黑暗里,世界仿佛被丢弃在意识的角落,沉睡不醒。
空气里的湿度越来越大,气温也愈发升高,氤氲的热气带着好闻的香味,仿佛要将他们烤化了、蒸透了,从里到外变成与己无关的另一个人。
浓墨般的黑暗连影子都吞噬而去,陈红玉头发湿透,仿佛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身的汗,嘴里却焦渴不已。
她仿佛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旅行。
与她同行的男人带着她,时而急速的颠簸,时而和风细雨徐徐而行,混沌的意识无端生出许多幻想。
马背上、暖帐中、湖上夜舟……
在感官主导的盛宴里,他们步履艰难,睁不开眼,左右不了自己的身子,却始终没有停下来,也停不下来。那股子焦渴,就埋在骨头缝里,缠住他们,捆绑成团。
只余些许的意识,让她得以大口大口地喘气。
香味侵袭感官,放大了她的感受,那双被人高高举起抬到头顶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两个腿更是像灌了铅一般,仿佛失去了知觉……这场仿佛地老天荒都不会停止的长途奔袭,已经持续了多久,陈红玉不知道,当撕裂般的疼痛变得麻木,当羞涩被屏弃到意识之外,她唯一能清晰感觉地只有他。
比她更为焦渴的每一次来去,掌控地扼住了她的神经,没有推拒,只有畅快,还有身不由己。他同她一样的身不由己,在这方黑暗空间里,他们好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魔障,化身为兽,只有原始的互相拥有,而造物主更是神奇地让他们如此契合,就好似天生就该在一起,天生就该像这样属于彼此,不分开。
可笑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兴许是为遮掩这如同兽类一样没脸没皮的羞耻,他们谁都没有主动说话,极尽用身体去了表达情绪,用肢体代替语言,没有一句话交流,却都有着同样的感觉,床笫之事,对方大抵便是世间最好最合适的那个。
香蒸玉肌,汗流浃背。
恍惚间,头上传来的细微声音,让陈红玉稍稍恢复些意识。
她无力地喘口气,想收回发麻的小脚,刚一抬膝,就被人扼住。他仿佛已至关键时候,呼吸比刚才更沉重了几分,陈红玉能感觉到……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就在刚才,在过去不知多久的混沌空间里,他们做梦般来来去去折腾彼此,她也从一个似懂非懂的大姑娘变成了明晰男子反应的妇人。
原是已经习惯由着他搓圆捏扁,水一样跟着他的节奏摇摆呻吟,但这次不同,上方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哐哐”声好像某种凶猛的野兽拖着铁链在身边奔跑,让她想忽略都不行。
“有……人。”
陈红玉好不容易从喉管里挤出两个字。
这才发现,声音早已沙哑变色,早已不是原本的清冽模样。
听到她突然出声,男子似乎也有些意外,稍稍停顿一下,又被无边无际的癫狂梦境所左右,他贪恋般低下头,深深嗅着那股子香甜的气息,在她的脖颈,在她的发丝,他不知这香味来自何处,只想要一寸寸体会,最好能永远深埋在这方香甜里,不要出来……
“有人来了。”
这次,陈红玉多加了两个字。
嗓子同样沙哑,微攥的拳也抵在了他的肩膀。
很明显,他的意识也比方才清醒。他听清了她的话,也听到了上面的动静,但是他似乎不想理会,拽住她的小手拉开,脊背绷起,劲腰如铁……
陈红玉深深喘气,闭上了眼睛,想要挣扎。
可是,他的身体格外健壮,哪怕陈红玉这种长年习武的女子在他面前也是毫无用武之力,细胳膊细腿,在他石头般紧绷的力道面前,只能臣服。
“唔……”
她有点想哭。
这诡异的“奇遇”,非她所愿,可她又没有全力去抗争,她不喜如此不受控制的自己,更恨这个左右她身体的人。可是,刚呜出一声,她又生生咬住下唇,将脆弱收了回去。
不怪旁人,哭有何用?
“有人来救我们了。”陈红玉第三次提醒他,这次用了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的语气,“你……不想被观摩吧?”
男子呼吸略沉。
在女子的挣扎里他仿佛颠簸在海浪里的船,浪潮一波波涌上来,就是上不去……又下不来。他很有些难受,喘着气将她拉回来。
“……别急。”
陈红玉身子一僵。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男人的声音。
应是个年轻男子。
年岁也应不大。
就是声音,与她一样,喑哑不堪。
她半睁开眼,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
奈何,这间石室实在太黑了,用尽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
“来了。”呼吸奔在脸上,陈红玉心尖一抖,死死掐住他汗涔涔的肩膀,在疾风骤雨里颤抖如同筛糠,最终瘫软在他怀里,任青丝缠绕,声息渐弱。
破碎、愉悦。
如同一个梦境。
恍恍惚惚,不愿醒来。
在误入石室的那个时候,她嗅到那香味躁动不安时,便隐隐有些猜测,她可能吸入了迷药,是会控制心神的东西,到彻底失去意识,神飞天外,再经几个周天,意识又渐渐恢复,她能感觉到,她与他几近同步。
两个被药物支配的可怜虫。
羞耻,又无力。
陈红玉从浪尖上被抛下来,软绵绵地躺在那里,好半晌都没有动。男人也没有说话,像是累得乏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休息片刻才慢吞吞从她身上离开。
“哐哐!”
“哐哐!”
“咚咚!”
头上传来的声音越发密集,好像石板随时都会被人破开一般。
石室里的两个人,却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脑子一片空白,半是清醒半是痴。
好半晌,陈红玉攥了攥手指,硬撑着想要坐起来,就听到衣料窸窣的声音。
他在整理衣物。
很显然,他也已经清醒过来。
陈红玉摸索着自己的衣裳,发现手指不停地颤抖。
她本就只穿着一身寝衣,很是单薄,方才不觉得冷,可是这会儿,那香味在退去,空气仿佛也凉了下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身子哆嗦一下,抱紧自己的胳膊。
“此事,我不愿让人知晓。”陈红玉声音沙哑低弱,尽量保持着冷静,但两个人太近了,近得呼吸都那般清晰,男人又怎会听不到她的声音?
“嗯。”男人没有犹豫,低低应了。
陈红玉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人知道,在这个皇陵地底的黑暗石室里,她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身为国公府小姐,清清白白的女子,她承受不起这个结果。
她说出要求,他应了,她应当开心才对,但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
……原来,他也不想与她有什么纠葛。
陈红玉拉住领口,稍稍坐得远了些。
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