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引力[无限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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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倘若问到他是从哪个地方上车、上车的地点有什么细节,他不可能全然编造出来。
南舟的眼角余光迅速转过他正前方的驾驶位。
……还有三秒。
工牌上写得清清楚楚,这辆车的司机应该是个女人,叫沈秋燕。
但放着水杯的置物架旁,挂着一个崭新的塑封工作证,挂带和水杯提把交缠在了一起。
从瞥得的信息可知,今天开车的人姓佘,或是姓余,是个男人。
为什么会换司机?
是司机之间普通地换了班吗?
……两秒。
不对。
目前已发言的四个人,没有一个说自己是从巴士站点上车的。
他们都是从各自的住宅区出发的,甚至细节到了“一期”和“二期”,“外籍区”和“普通住宅区”。
所以说,这是一辆按非日常路线行驶的大巴车。
……突然更换的新司机,非正常行驶的大巴。
而且,车里所有乘客,看起来都要去往一个特定的地点。
因此,大巴很有可能是被征用了,用来执行救援任务。
李银航话语中提到的“志愿者”,可以和他的猜测互相印证。
……仅剩一秒。
那么,为什么车里的人会这么少?
现在还是白天,按理说,要执行救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换言之,白天的车上,就算不是人满为患,也不该是眼下这个人员密度。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些人很有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波被救援的人了。
……所以,南舟应该在哪里上车,已经显而易见了。
——时间到。
南舟收回目光,看向众人。
他坦然道:“我是第一个上车的。”
赵光禄第一个不同意了:“不对,我上车的时候没有看见你。”
在车内气氛凝固起来的前一刻,南舟接受了他的质疑,并给出了他的答案:“我是偷偷上来的。”
众人:“……?”
“我原先被带到了一个避难点里,那个避难点里没有我的母亲。”
“但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问了志愿者,也没有结果。”
“我很担心她,所以我从昨天晚上就藏上了这辆停在门口的车,躲在座位底下,想去找她。”
“或许在中途下车,或许混进其他的避难点看看。”
“我很困,后来就睡着了,车开了很久才醒。”
“我头有点痛,悄悄出来后,靠着玻璃又睡了一会儿……”
他说话的语速有点慢,但很有条理,让人感觉他还没有全然睡醒。
说话间,南舟还把自己的袖子举了起来,确保众人能看到上面沾着的、他刚才下去找手环时沾上的薄薄灰尘。
众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大巴底下的缝隙,的确足够藏下一个人。
如果不仔细看,未必会发现座位下躲着什么。
有人追问:“这种时候,你不乖乖呆在‘茧房’,还敢往外跑?”
……南舟默默记下,避难所叫“茧房”。
同时,他轻轻清理着袖子上的灰尘,慢吞吞答道:“嗯,不是所有人都有亲人,这种担心的感觉,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懂的。”
“……”提问者被噎得差点翻白眼。
不得不说,南舟的这个理由是充分的,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点。
但问题是,南舟这个人的气质,很怪异。
黑色眼睛,黑色头发,身上除了那一身不应季的衣服,没有多余的修饰,垂着睡得泛红的眼角一句一句说话时,像是个反应迟钝的木头美人。
可那落在左眼睛正下方的一点泪痣,给他添上该有的风情和清冷之余,反倒让他带着些异样的森森鬼气。
即使旁边的窗外就是浓烈到几乎发白的阳光,他还是和太阳有种互不兼容的排斥感。
这种气质让大家感觉不大舒服。
有人继续问他:“那个蘑菇离你那么近,你为什么不害怕?”
“因为我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南舟说,“后来醒了,发现又不太吓人。”
大家:“……”
有一说一,那个蘑菇本身的确不吓人。
而蕈化的诡异人头,和第一排的距离又太远了。
他的确有理由不害怕。
那么,就该轮到最后一个问题了。
“有什么来证明你说的话?”
而且,问题还买一赠一了:“……
大夏天的,你怎么穿成这样?”
南舟没再说话,而是松开了风衣袖口的绑带。
一只松鼠配色的小动物探头探脑地从他的袖口探出头来。
是一只蜜袋鼯。
南舟介绍道:“认识一下,它叫南极星。”
一看到摆在座位另外一侧的苹果,南极星乌溜溜的双眼豁然一亮,张开后肢的皮膜,飞扑了出来,两只前爪抱紧苹果,挪着屁股攒着劲儿,想把苹果搬进袖子,占为己有。
南舟用手摁住苹果梗,阻止了它的动作,略有些不高兴:“我的。”
小动物鼓起腮帮子,盯着南舟,委屈巴巴。
南舟不为所动。
它就保持着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吭哧一口抢了一块苹果,叼着苹果块沿着南舟敞开的袖口飞速溜了回去。
南舟:“……”
事实证明,人的判断是会受一些非客观的因素影响的。
就比如现在,大家对南舟的警惕性大幅降低了。
不仅仅是因为“鬼还会带宠物上来?”这种理由,而是他被偷苹果那一瞬间的表情波动,让他看起来鲜活了许多。
刚才被南舟怼过的人不甘地一指他:“你不是说你是老师吗?”
南舟把苹果握在手间,点了点头:“是的。”
那人尖锐地反问:“老师允许你留这样的头发?”
南舟又是矜持地一点头:“对,美术老师。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草。
顿时,大家心中对这个人的诡异气质都有了完全合乎情理的理解。
——原来是艺术家啊,明白了。
南舟平静地望向已经开始下一轮自我介绍的人们,打量着每一张或是紧张,或是强作镇静的脸。
但当的视线转向那位乌克兰混血青年那里,南舟的视线微微一顿。
江舫斜靠在大巴座位上,看起来并没有在看自己。
……但南舟知道,他在看自己。
看身侧窗玻璃上自己映出的倒影。
似笑非笑的,温和得难以判断情绪。
南舟不动声色,似乎全然不觉,自然地将目光转到了其他人身上。
南舟这边的陈述和解释多花了些时间,因此大家的介绍速度推进得有些缓慢了。
大巴座位共有15排,61座。
从后往前数,情况依次如下:
倒数第一排,坐在靠左侧的男人,是建筑师赵光禄。
倒数第二排靠右侧,是因违反规则试图跳窗而身亡的无名之人,目前唯一能确定的信息只有“他是一个普通人”。
倒数第四排靠左侧,是倒霉的银行小职员李银航。
倒数第五排,是坐在李银航正前方的江舫。
双门大巴的门就开在倒数第五排附近。
再往前,倒数第六排坐着一个男人,叫刘荣瑞。
他就是刚才被南舟怼得哑口无言的那位。
他说自己是没吃的了,鼓起勇气出了家门,走了许久,硬是没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超市。
最后,他是听说有食物可吃,才跟着一老一少两个志愿者上了这辆车的。
说到这里,他满脸都是“老子早知道饿死也不上这条贼船”的懊悔。
倒数第七排,空缺。
倒数第八排,也即正数第八排的情况有些特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靠左坐着的姑娘叫孙若微,靠右坐着的年轻人叫林祥君。
两个人都是从龙泉小区上来的,上车后还搭过两句话,可以说是全车所有人里最能为彼此作证的了。
但相反,他们也有可能是一起撒谎的鬼同伴。
正数第七排,空缺。
正数第六排靠左,坐着秦亚东,男,从幸福大街上车。
他是在路边主动招手,搭上这辆大巴的。
正数第五排,秦亚东正前方坐着一个接近两百斤的胖子。
据他说,他是在工人街的幸福苑上车的。
秦亚东可以为他作证,因为他从一上来就调节了椅背,往后一躺,直接压到了他的大腿。
但胖子并不怎么领情,说他上来就睡了,没注意到后面有什么人。
正数第四排,靠右的位置,坐着一个颇有神经质气息的青年。
他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人,焦躁地啃着手指甲,惜字如金地透露,自己是c大的在读学生,叫吴玉凯。
在有人质疑“我们刚才有经过c大吗”时,他气冲冲地吼了回去:“废话!”
反应这么激烈,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单纯地不喜欢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质疑。
正数第三排,是和江舫一起在东华小区上车,最先尖叫出声、到现在也在瑟瑟发抖的外企员工谢洋洋。
正数第一排,是南舟,也是大家口中的罗堰。
就在谢洋洋结结巴巴地做着自我陈述时,车厢内骤然被无边的黑暗席卷、包拢、攫紧。
大巴毫无预兆地穿过隧道的那一瞬,向众人无声地宣布了一个事实。
第一轮,空票。
还有五轮……
只剩五轮。
重见光明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后排那颗巨大的蘑菇。
柔软细长的菌丝已经将他身处的整个座位包裹了起来,绚彩的伞盖随着车辆的晃动,有规律地一摇一摆。
……仿佛有了生命。
车内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焦灼和紧张了起来。 w ;请牢记:;;,
三人成鬼(四)
大家开始搜查各自的随身物品。
为了节省时间,刘荣瑞自告奋勇,和赵光禄一起清点。
赵光禄由前往后,刘荣瑞由后往前。
搜身过后,两人又在众人面前公开互相搜身。
检查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上车前,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事故,或是有不法分子趁机行凶,大家已经接受了志愿者的一轮简单手检。
大部分人走得仓促,什么都没来得及带。
比如李银航,拎了个手机就出门了。
甚至有什么都没带的,比如江舫,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雪白的居家v领薄毛衣和柔软的白色长裤,除了在阳光下自带一身圣光外别无用处。
谢洋洋带了一只小型电·击器、一罐防狼喷雾,也被志愿者收走,代为保管。
眼下,随身id已经实现了全国推广,刷脸+指纹即可替代原先身份证的全部功能。
但车上并没有这样的身份检测仪,他们必须到“茧房”入口才能核验身份。
因此他们谁也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直接证据。
再一次一无所获后,车内开始涌动起另一股不安的情绪来。
赵光禄试图缓和大家逐渐开始剑拔弩张的情绪:“那个……刚才那个东西说的,什么什么《万有引力》,你们听说过吗?”
暴躁大学生吴玉凯口吻恶劣道:“你不知道?那件事闹这么大,你不知道?”
“这……”赵光禄被怼得反应慢了数拍,“我……不知道啊。”
他在公司是画图纸的,主要负责技术工作,并不擅长应付在这种极端情况下瞬息万变的人心。
他这一犹豫,吴玉凯顿时轻蔑地“哈”了一声。
“那个出了事故的全息网游!把好几百个玩家都折腾成植物人的全息网游!网上闹得翻了天,所有社交网站上都在刷,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赵光禄张口结舌:“我平时不玩电脑游戏,也不逛这些网站的!”
吴玉凯阴阳怪气:“这么巧?”
赵光禄气得一个倒仰:“你怀疑我?”
他看向李银航:“李小姐上车的时候看见过我,对不对?”
“这时候你们站在一起啦?”吴玉凯步步紧逼,“你不是说没看见她吗?”
赵光禄不理会他的诘责,快步走到李银航座位旁,着急道:“姑娘,你那时候看到我了,是吧?!”
李银航深吸一口气:“我确实看见过他。那个时候赵大哥正用衣服蒙着头睡觉……”
吴玉凯反口就问:“那你怎么能确定,这张脸就是你看到的蒙在衣服底下的那张脸?!”
李银航:“……”她活活被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光禄愤然回头:“那照你这个逻辑,我怎么就知道你是你,没被别人替换?”
“我知道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吴玉凯针锋相对,“鬼做得到吗?”
赵光禄:“那我也知道,三个月前,江南区一个叫诺德的国际学校交工了,那就是我负责的项目!”
吴玉凯耸了耸肩:“什么项目,没听说过。”
“你——”
李银航没敢再插话。
在吴玉凯的提示下,她想到了一种更为可怕的可能性。
……整辆车上,或许只有她在车子进入隧道的前一刻,无意间观望了一番车子里的情况。
所以她一直认为,鬼是在进入隧道后,才出现在车上的。
但看起来,吴玉凯,或者还有其他人,都认为鬼是从一开始就混上了车。
李银航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感觉的。
车穿过隧道后,确实多了人。
但也不能排除,有鬼是从上车时就混入的。
情况更加复杂了。
要怎么判断才好??
无数猜测同时在她脑袋中爆·炸开来。
她本来就不怎么够用的大脑遭到了雪上加霜的打击。
在李银航和自己激烈地斗智斗勇的同时,车内的气氛已经愈来愈火·药味四溢。
同坐一排的孙若微和林祥君几乎是瞬间结成同盟,还拉上了没什么主见的谢洋洋。
谢洋洋想得不多,她就是想先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