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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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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铳响。

    何良远还没来得及开口,金荩昊的头颅便在他眼前爆开,血溅了他一脸

    !!

    长街之上,所有人目瞪口呆。

    王笑放下手中的火铳,皱眉道:“依楚律,敢尊称奴寇的伪国号,斩立决。”

    他说完,转头向耿叔白低声问道:“有这条吧?”

    耿叔白还没回过神来,许久才喃喃道:“应该有吧。”

 第397章 士可杀

    一连写了许多封信,卢正初搁下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

    “老师可要去歇息?”侍立在一旁的阮康平问道。

    “后日就要去辽东了,临行前要交待的事情太多,回头在马车上再歇吧。”卢正初道:“去把义章唤来。”

    阮康平先行了一礼,想了想还是说道:“白大人去通州巡视粮仓了,三日后方回。”

    他有些犹豫,小声地提醒道:“此事,前日与老师说过的。”

    “是吗?”卢正初木然了一会,缓缓道:“老夫忘了近来多忘事喽。他巡视通仓是假,避开王笑与贵胄的粮银之争才是真,越来越滑头!”

    阮康平脸色愈发为难起来,低声道:“此计,是老师指点白大人的。”

    卢正初一愣,失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笑了好一会,他才用苍老的手拍了拍膝盖,喟叹道:“赶不及再提点白义章了,你回头见了他,千万嘱咐他别再贪了。朝中无人护着他,为了一点银子抄家灭族,不值得。”

    阮康平拱手应下,心中却想到白义章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这楚朝没有多少光景,早日留些银钱傍身。”

    “老夫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卢正初道:“你告诉他,王笑虽喊他一声舅舅,但其实没什么亲戚,哪天追究起来,那小子可是六亲不认的。”

    “是。”阮康平不明所以,拱手应下。

    “信写到哪里了?”卢正初将手中的昆党名录放远了些,眯着眼看着,嘴里喃喃道:“昆党?江山社稷就是败在我们这些人手里啊”

    下一刻,林向阳匆忙跑来,语速飞快道:“老师,朝鲜使者在西城大街拦了王笑。据说是王笑击毁了朝鲜使船”

    他虽急切,却也有条不紊地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

    卢正初闭上眼想了想,道:“何良远空有宰相之志,却无宰相城府。”

    说罢,他摇了摇头,又骂道:“拿邦交大事来为自己出气,搞七捻三的寿头。”

    最后这声叱骂却是昆山话,阮康平与林向阳对视一眼,知道老大人这是气狠了。

    卢正初撑着椅靠站起身来,嘴里喃喃道:“老夫亲自去一趟吧,如今武力夺皮岛不成,朝鲜的态度便至关重要莱州虽好,离辽东还是远了,我这老头子也不懂王笑是怎么想的。对了,回头让贺琬再来一趟”

    “砰!”

    一声枪响。

    西城大街。

    在各种“思密达”的呼声中,朝鲜人纷纷冲向王笑,却又被锦衣卫持刀逼了回去。

    何良远只觉脸上黏糊糊的一片,极有些恶心。

    他是簪缨世族,书香门第出身,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惊得愣在那里,良久才缓缓转头看向王笑。

    何良远本以为自己随手施为,必然让王笑下不来台。承认击毁朝鲜战船也不对,否认也不对;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没想到这小子看似鲁莽的一铳,竟然恰恰破了这个两难的境地。

    “驸马!你疯了吗”

    何良远话到一半,只见王笑已经又装了弹,抬起手铳对向自己。

    像是在回答:不错,我就是疯了。

    “何大人身居内阁,那么多公务操心不过来,竟还亲自来陪一个敌国使者?”

    “朝鲜国地位毕竟不同,你这般”

    王笑没在听,眼睛眯了眯,似乎在瞄准。

    何良远知道他真的可能敢打死自己,嘴里的话终于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士可杀,不可辱。我伴齐王车驾至保定,听说京城瘟疫反复,马不停蹄赶了回来。”王笑道:“可这蕃夷竟然公然污陷我,还当街指责我的德行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也就罢了,他竟敢羞辱我大楚?!欺我华夏无人乎?!”

    锦衣卫番子们轰然叫好道:“欺我华夏无人乎?!”

    何良远心中已将王笑骂了个遍这竖子的辩才实在是一般,只是会耍赖罢了。若不是手里拿着个火铳、身边又跟着锦衣卫,老夫大可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现在命都被捏在人家手上,无谓之争也没什么意思。何良远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着嘴不说话。

    王笑又问道:“今日这个蕃夷出言不逊,我一时激愤才走了火。这是我与他的私人过节,无涉国事,何大人想替哪边出头?”

    何良远:“”

    私人过节?你自己挟着楚朝的威风把漂亮话说完了,现在就开始无涉国事了?太无耻!

    出头?人家金使者都死透了,你反倒成了冤主?老夫还要替你出头?

    心中暗骂不已,何良远却知道王笑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做个选择:是继续作对呢?还是服个软?

    再作对下去要送命。可是,服软的话,已耗尽的名声就要臭了。

    一老一少对视着,用眼神交锋了两个回合。

    王笑眼中毫无恐惧,只有坚定。

    他虽不介意再杀一个何良远,但若是那样,朝中刚平复下来的局势必定再次被打乱,出巡四省的计划也会受到干拢。

    反之,留着何良远这样一个见识过自己手段、看得清局面的人在内阁,京城便能安稳得等到自己回京。

    是杀是留,只在老东西的一念之间了

    想到这里,王笑余光一瞥,忽然有些走神。

    金在奎正站在那里碎碎叨叨着什么,嘴里说的话王笑别的听不懂,但嗳哉惜还是能听得懂的。

    被打死的原来是金在奎的叔叔?

    “这我实在是太博学了!”王笑由衷表扬了自己一句。

    王笑又留意了一下,发现金在奎表情里除了伤心,竟还带着些释然。

    他便低声对耿叔白道:“看见那个朝鲜书生没?把人弄来。”

    “哪个?”

    “看起来很土冒的那个”

    “老夫当然是站在楚人这一边!”何良远思来想去,还是服了软。摆出肃然神色朗声喊道。

    王笑正和耿叔白低声说话,没太听清,抬起头问道:“何大人说什么?”

    何良远一张老脸登时被恼得通红。

    他身后的官员们默默低下头,暗道何公这下是脸面扫地了、还有王笑也实在太盛气凛人。

    何良远咬着牙将这口气咽下去,再次开口道:“老夫当然是站在楚人”

    “驸马!”

    长街另一边,一骑绝尘而来,马上的锦衣卫连缰绳都来不及拉,翻身下马摔在王笑面前,单膝跪地道:“报!卢公遇刺身亡了”

    “什么?”

    “卢太保刚刚在府门外,遭建奴细作刺杀,已经卒了”

    良久之后。

    何良远四下环顾,长街上只剩下随从与朝鲜人。

    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那句话,自己要是再晚些说该有多好。

    再晚些就不必开口,也不用那么丢脸

 第398章 卢昆山

    左府。

    为了操办左明心与秦玄策的婚事,左府这些日子极有些忙碌。

    但对于后院这些事,左经纶是不太管的。

    他正与宋礼坐在书房,派人时刻打探西城大街的动静

    “王笑这一招剑走偏锋,我确实没想到。”宋礼沉吟道:“但他破了何良远的局,我不意外。”

    “老夫则是想到了,但老夫没魄力干出这样的事。”左经纶道:“至于何良远郑元化太强势,导致何良远在翰林院被压了太久,眼界已跟不上了。一朝执政,漏洞百出。悔与他家联姻。”

    “他是放不下身上那股酸儒气。”宋礼道:“如今被王笑剥了颜面,许是能有长进。”

    “几十年都没长进,临入土了再长还有何用?”左经纶摇了摇头,哂道:“我们教他调津镇水师围剿王笑,他呢?顾及名望、畏首畏尾,找朝鲜的蠢材办这事。”

    宋礼笑了笑。

    调津镇水师也未必杀得掉王笑,自己这边出这个主意,无非是想着让他们两虎相争。何良远看出来了,不愿落下把柄,又想躲在暗处。

    一叶落知天下秋,只看这一件事,便知道整个楚朝官员的行事风格。相互算计、顾虑太多,结果一事无成。

    想到这里,宋礼不由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擅权术、擅平衡,此治世的帝王之道,但难掌乱世。”

    以前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此时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延光帝的权威日衰。

    左经纶叹道:“乱世已临,须有霸道之主你观齐王如何?”

    “年岁还小,看不分明。”宋礼道:“但谈到殿下,便绕不开王笑。”

    “沾指兵权,亲近齐王,邀功逐利,王笑此子心怀叵测,不可不防啊。”

    “今日他杀害朝鲜使节,陛下不处置他?”

    “论理而言,必须处置。”左经纶捻着胡须,喟然道:“但如何处置?为了给朝鲜小国一个交待,处置刚立了功劳却无封赏的驸马。不正是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叛乱吗?不可取。王笑杀金荩昊之前那席话,是说给陛下听的,更是说给天下人听的。”

    说到这里,两人又有些无奈起来。

    默然一会,宋礼叹道:“老大人马上就要出任首辅,齐王离诸位也只有一步。本该放手施为,力挽狂澜若没有王笑,该有多好。”

    “首辅?陛下的意思是,让老夫暂代首辅,空着位置等卢昆山回来。”

    “岂有此理?”宋礼道:“视国事如儿戏。”

    “陛下如今有些消沉了,可不就是儿戏?”

    下一刻,通传撞进门来。

    “老爷卢正初遇刺身亡了!”

    “什么?!”

    “卢正初被建奴细作刺杀了”

    左经纶一愣,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一地。

    宋礼不由心想:这下首辅的位置稳了!

    良久。

    “卢昆山!”

    忽然,左经纶一脚狠狠踹在案上,杯盘碎了一地。

    “卢昆山老东西!你安敢如此你凭什么”

    宋礼愣了愣,目光看去,只见左经纶双目通红,似悲似愤,竟是丝毫不见喜色。

    “老大人。”宋礼低声道:“卢昆山死了是好事。”

    左经纶恍若未闻,自言自语道:“你凭什么?凭什么能让建奴细作来杀你?我们些老头子这一生的功过尚无定论,你怎么敢先逃了?”

    “哈哈哈,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你卢昆山,分明是知道这大楚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迫不及待便要给自己盖棺定论!”

    “往后青史昭昭,你是名臣良相,殉国忠烈。我却是丧国蠢才,万世讥嘲。凭什么”

    左经纶说到这里,老眼中两行老泪不停长流,沾着他花白的胡须,看起来很是狼狈可怜。

    “寒窗苦读,章取功名,宦海沉浮,转瞬已是迟暮,一生付尽。我们心里都知道,这大楚的江山社稷守不住,守不住!这些年你我各展胸中所学,各尽毕生之力如今你圆满了,你卢正初的名字与我左经纶的名字就此分道扬镳。从此漫漫长路,千古庸臣的罪名,我担。”

    宋礼连忙劝道:“老大人,无需”

    左经纶如失了神一般,仰着头轻笑起来:“哈哈,六十年韶华耗尽,这一生是非功过谁予评说?”

    他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宋礼站起身,看着左经纶的背影,默然了许久许久。

    原来,老大人也知道楚朝的社稷守不住。

    这些年来两人对坐而谈,谈的永远是如何力挽狂澜于既倒。算计这人算计那人,好像踩着他们上位了便能救楚朝一般。

    其实宋礼知道,怎么做都一样了。

    就像临死垂危之人,吃什么药都救不活的。

    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在骗自己而已,不过只是习惯了这样一直忙下去而已

    乾清宫。

    延光帝坐在那里,听着杜正和低声禀报。

    “王笑说,他若有异心,早就效仿郑元化到江南图谋了。”杜正和低声道。

    “是吗?”延光帝抬了抬眼帘,问道:“他给你的粮饷,你收了吗?”

    杜正和深吸一口气,有些绝望起来。

    确实是再难获得陛下的全心信任了。

    “末将收了。”

    “很好。”延光帝轻轻拍了拍桌案,兴味索然地道:“下去吧。”

    看着杜正和一步一步小心地退了出去,龙椅上的皇帝揉了揉脑袋。

    有些事,只有身处其位的人才能真正看明白。

    事情发展到如今,王笑有没有异心、杜正和值不值得信任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王笑的做法早已让朝堂对皇帝失去了敬畏。

    无关信任、无关忠诚。朝堂上数万官员,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对皇帝造成不可挽回的既定影响,非人力所能控制。

    这种如临深渊的境地,也只有延光帝一人能体察到。

    齐王哪怕没有异心,王笑也必须推他上位;王笑哪怕没有异心,旁人也要推他;杜正和哪怕只忠于皇帝,神机营的兵士却知道谁更强势

    世人惯会见风使舵。如今风向变了,人力去推船怎么推得动?

    延光帝闭上眼,仿佛看到周衍披着龙袍对自己恸哭道:“父皇,朕不想这样的,是你逼朕的!”

    罢了,反正这一辈子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延光帝懒得再想,他此时不愿再批折子,便打算去找陈圆圆一起吃些甜食。

    鸿胪寺卿汪侑忽然求见。

    延光帝本不想见,却还是习惯性地道了一声:“允。”

    “陛下,大事不好了!驸马王笑杀了朝鲜使节。”

    提到朝鲜,延光帝就烦。

    朝鲜国主李倧那个老货,整天就会哭哭啼啼。一边降了建奴,一边又派个和尚暗中向自己解释,同时又派个使节来质问谁都不敢得罪的窝囊废,过得还比朕好。现在又他娘的来给朕找麻烦了。

    一听禀报,延光帝便明白其中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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