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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7章

我非痴愚实乃纯良-第7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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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要催缴欠税,今日我虽把他应付过去,只怕也失了他的器重。”

    柳如是宽慰道:“那相公不必再费心仕途如何?幸好往后天下安定,也可谓是功成身退。”

    “我遗憾的不是仕途啊,乃是担忧江南再起变乱。”钱谦益道:“便说这催科,于招抚相妨。如今局势不稳,本应以招抚为主,晋王却急于催科,岂是善政?竭泽而渔,明年无鱼,岂不痛哉?”

    他抚了抚长须,以忧国忧民的语气又叹道:“江南赋税冗重,除了必要征的赋役,杂派更是五花八门,就是名门望族也常因重税而陷入窘境。前些时日好不容易才缓下去,如今催收,免不得落一个鱼肉百姓的专制之名……”

    柳如是却不再像平日那般顺着钱谦益应答。

    她记得当年郑元化要收织税,自己夫妇就议论过此事。当时她担忧的是变法不动根本,织税最后还会落在贫苦织工头上。

    但如今情况显然是不同了。

    她平时偶有与董小宛、李香君通信,对北方的情况也略有了解……因此,心里便不太认同钱谦益所言的“追缴欠税是鱼肉百姓”的说辞。

    简单来说,能欠税的人,都是有能力收买胥吏的门户,要把这欠税追回来,与百姓何干?

    可笑的是,当时江南士绅反了郑元化,明着是讨伐郑元化“专权”,可最后郑党一倒,唯一留下的政策竟是保留宰相,追缴欠税之事反而不了了之了。

    柳如是的两任丈夫都是天下宰执,岂会看不清这其中的门道。

    她克制着语气,缓缓劝道:“相公若是想有所作为,可一力承担此事;若担心得罪亲朋故旧,不如……致仕退下来,妾身陪你纵情山水可好?”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委婉了。

    她其实想说的是,钱谦益接下来要想在仕途上有所进益,那就要勇于任事。又不想得罪人、不想担责任,却还想当高官、大儒,朝堂上岂有这样的好事?

    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进退失据”。

    柳如是自是不敢说得更明白,她认为钱谦益能懂。

    但,钱谦益没领会到她这层意思,或者说,是不愿领会。

    他认为自己作为江南士林领袖,首树降旗,率百官归降,这是功劳;归降后兢兢业业,安定时局,这也是功劳。

    论声望、论身份、论功劳、论才干、论资历,王笑都理应重用自己,而不是得寸进尺,要求自己去支持他去追缴什么欠税。

    今日追缴了欠税,明日必定要把北方那套新法搬过来。

    那得得罪多少人?都是亲朋故旧、名门望族,没来由把一辈子攒下的清誉毁在这里。

    总而言之,这事是王笑做得太过刻薄寡恩。

    钱谦益失望至极,只能盼着早日进京面见建武皇帝,期待天子亲政、组织朝局……

    ~~

    短短两日之后,王笑调陈惟中到南京,主持追缴欠税一事。

    钱谦益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抚在长须上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陈惟中?”

    “是,陈惟中曾在徐州主持过新政,又了解了江南情况,如今倚仗着北楚的兵威,颇有强项令之态。”

    “知道了,若有人来求见,就说老夫不见。”

    钱谦益沉吟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日他立在阁楼上想了许久,到最后,对此事评价道:“当年矢志报国的年轻人,如今也党附权臣了……阿谀奉承。”

    ~~

    柳如是并不知道陈惟中是不是“阿谀奉承”,但她已越来越感受到钱谦益的“进退失据”了。

    她渐渐看不明白自己这个相公到底在想什么。

    南京城内催缴欠税之事愈演愈烈,很快就有许多缙绅望族请托到钱谦益这里来。

    钱谦益表面上不见客,却是暗地里向派人他们传话。

    柳如是虽不知他传的话都是什么内容,却隐隐能感受到他对新朝廷的怨怼之意。

    这在她看来简直是失智之举。

    当断不断、优柔反复,只怕是要酿成大祸。

    柳如是思来想去,终还是又劝了钱谦益一次。

    她依然保持着温婉克制的语气,以一个娴慧妻妾的姿态为丈夫剖析利弊。

    然而,一不小心说到“相公如此反复、全无立场,只怕更会激怒晋王……”

    “反复”二字入耳,钱谦益拂然不悦。

    “够了!我反复?无立场?那你近来魂不守舍却是为何?莫不是因那陈惟中回了南京?他如今身居要职,我却只有一个虚职,每日无事可做如赋闲一般。两相对比,你又觉他好了吗?反复?到底是你反复我反复?!”

    柳如是抬起头,看向钱谦益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整个人有些懵住。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钱谦益以前一直是气度从容,哪怕提起陈惟中,也是以学生视之、谆谆教诲,从未表露过一丝捻酸醋意。

    当时柳如是还有些小心思,奇他怎么不吃醋,又觉得自己不过一个妾,不值得两个雄才峻望的大才子为自己争风吃醋。

    不过当时这点小小的自怨自艾也很快烟散云散,自嫁入钱府以来,她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从未有过这样怒言相向……

    “相公,妾身只是为你担忧……”

    柳如是说着,不自觉地就红了眼。

    她近来确实对钱谦益有些摆脸色,但绝非因陈惟中回到南京主持朝廷大事,实实在在是想点醒钱谦益。

    却未曾想过,对方竟是这般看自己的……

    “为我担忧?”

    钱谦益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柳如是。

    看了她那凄美模样,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多骂她。反而是自嘲地惨笑不已。

    “为我担忧……是该为我担忧了……在你眼里,我如今算什么呢?”

    他喃喃着,颓然在椅子上坐下来。

    以前,他是士林领袖,所谓“四海宗盟五十年”,他是“文章重望,羽翼东林”,五十年,他迎来的都是盛誉。

    所有人都敬重、崇拜他,不管是郑元华还是应思节执掌朝堂,都得给他一份面子。

    他迎娶的是才色双绝的柳如是,他虽觉得自己年岁太老,但自问配得上她。看,哪怕是陈惟中,在他面前也只能执学生之礼……

    然而这盛誉、这清名,随着王笑进入南京城,轰然倒塌。

    有人开始怕他苟且偷生,没关系,些许流言,他不在意。

    但王笑只给了他一个“协议郎”的官职,看起来品级很高,却是毫无实权。

    仕途受挫,他马上就感受到了世间的人情冷暖。

    往日里吹捧他的人或逃离南京、或名裂身死、或转头迎奉王笑。

    那个王笑,年轻、英俊、才华横溢、位高权重,到别院赴宴,连柳如是都赶过去想偷偷瞧一眼……

    而在那场宴会之后,钱谦益在一夜之里感受到自己变得“老而无用”了。

    因为他忤逆了王笑,但他没办法啊,哪怕顺服王笑,他依然会失去往日的名望……

    最后击垮他的,是陈惟中。

    曾经他得到了陈惟中没有的一切,柳如是、声望、仕途前程。那时候他可以云淡风清,视陈惟中为门生。

    但现在,陈惟中俨然成了晋王前面的新贵,手握南京城缙绅的生杀大权。

    越来越多的人求到钱谦益名下,言语也越来越刺耳,南京街坊已把这场追缴欠税当作是陈惟中与钱谦益之前的争斗。

    “钱公,你就坐看陈惟中此子迫害学生吗?”

    “呵,宗伯如此懦弱,无怪柳大家当年先是心许陈惟中……”

    “钱谦益,你不敢见我吗?出来啊,胆小鬼!”

    “钱谦益!你就是个捡破鞋的……”

    “……”

    “相公翻翻覆覆没有立场……”

    ——连她也瞧不起自己了……

    钱谦益闭上眼,断定王笑就是故意的,故意用陈惟中来羞辱自己。

    他终于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他知道,在江南有无数人想像推翻郑元化那样推翻王笑……

 第1060章 通敌信

    这边钱谦益思来想去下了决心,暂不理会还在堂中抹泪的柳如是,当即独自回到书房,提笔写下一封密信。

    信是写给在福建的郑芝龙。

    事实上,钱谦益不久前才刚给郑芝龙写过一封信,言辞恳恳地劝他归降北楚。以此向王笑表示忠诚。

    但不同的是,今日这封信是请郑氏率水师从长江口溯流而上,收复南京。

    钱谦益明言隆昌皇帝依然在逃,并与马超然父子失散,并未到杭州。

    接着又透露了南京士绅不愿受北楚治理的强烈意愿,表示一旦郑芝龙愿来南京,他必定率百官支持。

    “扬帆出海,拨棹横江,戈挥于铁瓮之南,艗系于金陵之北,江龙斩断,拨乱反正,千古勋名,争之顷刻!”

    挥毫落地至最后一字,力透纸背,钱谦益胸中豪情四溢。

    然而,当他又读了一遍这封密信,才想要装入腊丸,却又犹豫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一步走下去,一旦败露就是万劫不覆。

    但今日不有所作为,坐看王笑遣陈惟中追缴江南积欠,明日就要看他们废除科举、施行新政。

    别人都可以不抗争,唯独他钱谦益不能眼睁睁看着。

    因为他是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是四海俱瞻的东林领袖,是天下文坛宗主。

    他不出面替天下士子作主……又会迎来怎样的谩骂?

    这一步要是退了,一辈子苦心经营的一切就毁了,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钱谦益就拿着这封信,煎熬着、思考着,良久都拿不定主意。

    最后,让他拿定主意的是“侥幸”。

    他心想,只要行事机密,就没关系的,郑芝龙与自己交情匪浅,攻下南京之前必定不会泄露是自己给他传递消息。

    到时,就算郑氏败了,王笑也不会知道自己与其暗通曲款。而一旦郑氏成了,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

    如今王笑倒行逆施,江南舆情鼎沸,缙绅敢怒而不敢言,郑芝龙成事的可能性很大……

    “对,就是这样,搏吧。”

    钱谦益于是将秘信装入蜡丸,交给了一位自己极信任的门生,嘱咐其火速南下投奔郑芝龙……

    ~~

    当夜。

    “晋王请看。”

    亲卫敲开蜡丸,检查了里面的信纸,交在王笑手中。

    王笑看过秘信,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向跪在堂中的年轻人道:“我让人抄录一份,原信你还是带到福建给郑芝龙。”

    “是……”

    等来人退去,王笑微微皱了皱眉,又向人吩咐道:“去查一下,钱谦益是怎么知道伪帝周昱与马超然失散了……”

    次日。

    陈惟中走进王笑的公房,只见王笑正看着地图在思忖着什么。

    “晋王。”

    “坐吧。”王笑道:“追缴积欠之事你办得不错,接下来不仅是南京,江南诸府也可以推行下去了。”

    “是。”陈惟中恭谨应下,又道:“不是下官一人的功劳,这两年在徐州、淮安改革,我们培养了不少务实又懂江南之事的官吏。就算没有下官,此事也一定能办成……”

    关于公务聊了一会,王笑拿出一封密信递过去,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陈惟中接过,见是钱谦益的笔迹,不由愣了一下。

    一封信看完,他脸上的表情便复杂起来。

    “晋王,这会不会是……有人在陷害钱大人?”陈惟中问道。

    “你觉得他做不出这种蠢事是吗?”

    陈惟中思忖片刻,叹息了一声,道:“晋王既把这情报给下官看,想必是证据确凿了。钱大人虽成名五十余年,但入朝无几时,竟做出这等……失智之举。”

    王笑道:“这人鼠首两端,表面一套、暗里又一套,你认为如何处置为妥?”

    陈惟中面露难色,想了想,道:“下官恳请晋王宽宥钱大人。”

    “哦?”

    “钱大人名望甚著,桃李满天下。他只不要是明着反,那不论晋王是否有证据,处置他都不妥,因为一旦动他,必引起江南士林动荡。

    再者,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他行事如此不密,这密信既已落入晋王手中,可见他是个不能成事的。这种人,杀之引起麻烦,放过却也无伤大雅。不如……请晋王饶他这一遭。”

    王笑盯着陈惟中,却不说话。

    陈惟中很是诚恳,又道:“其实,下官也理解钱大人……如今还只是追缴积欠,接下来晋王怕是要在江南也废除科举、推行新政,他现在不表态,到时也会陷入两难处境。”

    “是吗?他大可以告老还乡。”

    “这……下官非是在替钱谦益说话,确是他一时糊涂。但,一则他情有可原,二则毕竟也是出于对伪帝的忠心,三则不过只是一封书信。

    当年曹操麾下文武暗通袁绍,曹操得军中人书,皆焚之。此为老成谋事之道。下官认为可以借此事敲打他一番,继续借助其声望安抚江南,杀之却毫无意义。”

    “情有可原?”王笑问道:“那你是觉得是我把这些人逼得太紧,他们起反心是应该的?”

    “非也。”陈惟中道:“积欠还只是小事,往后我们要废科举、施新政,晋王曾与下官说过,废科举废的不是考试,而是其背后的‘特权’。但这特权是千百年沿袭下来,一朝一夕教人轻易放弃如何简单?

    钱谦益只是被推到了这一步,杀了他还会有别人站出来。朝廷旧制中受益者、得到最多特权者,这些人多集中与江南,此为制度之顽疾,而非钱谦益一个之罪。与其杀了他,不如考虑如何利用好此事,以顾全江南改革大局。”

    王笑道:“在江南顾全大局的人往往是先死的,你可知道?”

    “恰是南楚风气如此,我们才要扭转这种风气不是吗?”陈惟中道:“相较而言,钱谦益位居高位,却无欺男霸女之劣迹,为官尚有公心。只是立场反复,罪不至死。而他越是立场反复,正好便可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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