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冠-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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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看了史官一眼,微微颔首。
史官于是老实坐下。
该怎么写心里还是有数的,反正就一个观点:对于陛下,你尽量在尊重史事真相的情况下美化美化,至于其他人,照实记录。
朱棣坐下,喝了口茶,看着袁珙父子,笑道:“你父子二人,之前可曾见过太子?”
袁珙和袁忠彻摇头。
太常寺丞和尚宝司少卿,一般是没资格参加大朝会的,而工作之余,臣子又不敢去接触三位皇子,怕被陛下误以为是在营党结私。
朱棣眯缝起眼,看向袁珙,“已见太子,卿以为何?”
袁珙已经七十有一,这个年纪了,对生命的眷恋不多,也更敢于说直话,相面一事,袁珙确是精擅。
他在元朝时就已经很出名,所相士大夫数十百,其于死生祸福,出入不大,并且连时间都能契合上,很少有相不中的。
典故轶事极多。
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由闽海道见袁珙,袁珙说:“公神气严肃,举动风生,大贵之相。但印堂司空有赤气,到官一百十四日当夺印。然守正秉忠,名垂后世,愿自勉。”
普化帖木儿署台事于越,果为张士诚逼取印绶,抗节而死。
袁珙见江西宪副程徐曰:“君帝座上黄紫再见,千日内有二美除,但冷笑无情,非忠节相也。”
程徐于一年后拜兵部侍郎,擢尚书,二年过后降大明明,为吏部侍郎。
确实非忠杰之人。
袁珙曾经相面陶凯,说,“你五岳朝揖而气色未开,五星分明而光泽未见,宜藏器待时。要不了十年就会以文章入仕,官二品,出仕地点应该在在荆、扬之间!”
果不其然,陶凯后来为礼部尚书,在湖广行省参政。
更奇葩的是,袁珙还给姚广孝相面过。
洪武时,袁珙在嵩山寺遇见姚广孝,叹道:“这是一个何等奇异的僧人,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必嗜杀,刘秉忠流也。”。
刘秉忠是元朝的一个名人,早起仕途不畅,于是出家为僧人,后来显赫,元世祖追赠刘秉忠为太傅、赵国公,谥号“文贞”。元成宗时,赠太师,谥文正。元仁宗时,又进封常山王。有元一代,汉人位封三公的,仅有刘秉忠一人而已。
再之后,姚广孝跟随朱棣就藩北平时,告诉朱棣说:“浙东袁珙,相法天下第一。”
连当下的兵部尚书金忠都和袁珙有过牵连。
所以朱棣极其信任袁珙的相术。
在这样的情况,袁珙自信,就算他说实话,也能保自身平安,姚广孝和金忠这两位,于情于理,都会帮他说点好话,不过今日儿子在场,他不得不顾及一下儿子的未来。
闻言心中思绪电转。
相面,说到底其实和黄昏那一套神棍理论差不多,如果要用专业一点的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一种数据分析,再结合周易。
所以相面之人,大多精通算学,且消息灵通。
袁珙长居京畿,儿子袁忠彻又在尚宝司担任少卿,消息自然不差,对当下应天乃至整个大明的局势,心中了然指掌。
心中思绪闪动,听陛下这意思,是在猜疑太子,那么有没有可能废储换储?
这是一个大局。
不能仅仅从朱棣这边考虑,还要考虑太子的势力,以及汉王和赵王这两位这段时日的动作,再结合太子兼国理政的成绩……
见袁珙陷入沉默,朱棣也不急,慢慢等便是。
今天为何要让袁珙来给大儿子相面?
因为他要给老二和老三一个甜头。
至于原因……
很简单。
永乐膨胀了。
打下安南,他现在的目光落在了漠北那广袤草原上,而且迫不及待!
第五百六十一章 蓬荜生辉
打安南简单,张辅足矣,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但打漠北可不是一个张辅就够的,即使还有徐辉祖,朱棣也觉得不够稳妥,所以还是得把老二和老三都拉上战场去。
打漠北,必须全力以赴。
随着神机营的成型,朱棣的美好愿望是全力以赴的一次性先将鞑靼打垮。
时间不够用。
朱棣不想拖下去,拖到他骑马都要大喘气的岁数时,还能奢望老二和老三会拼命的帮老大去打漠北?别妄想了,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现在自己帮老大荡平漠北。
袁珙思考了很久,在他的相术之中,结合当下大明局势,其实只徐四个字就能回复朱棣:“万岁天子之相!”
朱高炽虽然臃肿,但确实有帝王之相。
这话不矛盾。
你让袁珙给朱高煦来面相,也能得出这个结论,只不过细节不同而已。
所以说相面,其实相的是人心。
袁珙很快揣摩出了圣意:其实自己今日来说什么都不影响大局,陛下只是需要自己父子二人今日来给太子殿下相面这个事情而已。
这个事情传出去后,自然会让有心人想到利于他们的消息。
同时还能让太子殿下忌惮。
想到这袁珙道:“太子殿下,万岁天子,然眉间斜纹多而细,注定登基之路多舛,充斥着种种意外,皆看天意。”
这话很妙。
一则是承认了天子有天子之相——太子是朱棣定的,没有天子之相,这是打朱棣的脸。
又说登基之路多舛,这就是告诉其他人,太子没那么容易登基,你们还有机会。
“皆看天意”四个字,又在捧朱棣。
何谓天意?
天子就是天意。
朱棣哈哈一笑,并无担忧,看向袁忠彻,笑道:“卿以为何?”
袁忠彻不笨,父亲那一番话提点了他,闻言立即俯首答道:“父亲之相术冠绝天下,微臣自愧不如,不过观太子殿下面相,和父亲说的并无出入。”
朱棣嗯嗯颔首,“朕知晓了。”
挥手,“袁寺丞先下去罢,朕还有事和袁少卿商谈。”
用的是“商谈”。
这就很客气了,搞不好是一场富贵。
袁珙放心的行却礼离开。
朱棣随意的问袁忠彻,“听说最近徐膺绪和你走得较劲,是因为什么事?”
袁忠彻心中震慑。
果然,大明天子的掌控力着实恐怖,臣子私下里做了什么事,就没有天子不知道的,锦衣卫当真是无孔不入。
微微弯腰,“其实也没什么事,估摸着徐卿知晓我收藏着《清明上河图》,所以想看看,微臣已打算明日下班后宴请诸位同僚。”
徐膺绪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小舅子,袁忠彻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朱棣闻言暗暗好笑。
那是想看看而已,而且也不是徐膺绪,是黄昏那小子惦念上了,倒要看看,黄昏为了弄到这清明上河图,愿意花多大的代价。
笑道:“倒也没什么,你等读书人私下聚一聚,浅酒高歌以书画会友,也是大明文坛之雅事,朕对此喜闻乐见,如此罢,明日朕给你送几坛好酒来,助你等诗会能尽兴而归!”
有诗,有画,岂能无美酒。
袁忠彻怔了一下,暗暗喟叹,果然还是亲戚好使。
朱棣又道:“对了,徐膺绪好像入资了黄昏的时代商行在顺天的华为房产,他没拉着你们一起去赚这个外快?”
这话其实朱棣不该说,至少他这个地位不该说。
但黄昏提醒了他。
华为房产操作得好,没准是促进迁都的一着神仙手,所以他现在腆着脸皮,也要旁敲侧击的让朝堂臣子通过华为房产去顺天购买房产。
袁忠彻又愣住,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旋即恍然大悟。
懂了。
陛下这是提醒自己,迁都势在必行,让自己早点去顺天做好准备,既然要去顺天当差,那肯定少不了要在顺天买房子。
这么说迁都之事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了。
一念及此,袁忠彻立即道:“大概是徐卿碍于身份,不好与我等说这些事,待空闲下来,我去问问黄指挥,是否还有机会。”
迁都对自己影响不大,反正区区一个尚宝司少卿,袁家在南方也没什么根脚——别看袁家父子如今在朱棣这很受信重,在写读书人眼里,相士终究是和他们读书人隔了个阶层。
看不起自己父子的大有人在。
就那尚宝司,别看自己是少卿,其实很没地位。
相士,终究是神棍。
局限太大。
不仅仅是自己父子,钦天监那一群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钦天监做的事情更多,比如测天时之类的,算是一门真正的学问,而自己父子的相术,在读书人眼中就是坑蒙拐骗,蒙蔽君王。
之前父亲的种种杰作,他们都认为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
毕竟读书人大多迂腐。
而读书人又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辞。
所以袁忠彻巴不得迁都。
……
……
穿过狭窄的流淌着古色古香街巷,抬头走过刻有砖雕“清雨丰”的门楼,一座典雅精致的三进三出小院子出现在黄昏眼前。
这是袁府,在繁华的应天城里,此处显得格外幽禁。
袁忠彻藏书的瞻衮堂在宁波。
但他在应天出仕,所以在这座三进三出的小院子里,有一座小型的藏,还是取名瞻衮堂,只不过所藏之书画,较之宁波瞻衮堂差了许多。
但贵重书画皆在此处。
此际小院子里人声鼎沸,有高声和诗者,有浅酒行令者,有丝竹之音,有案牍之辩,旧时读书人的诗香雅韵,弥漫在空气中。
黄昏和徐膺绪并肩而行。
走入袁府,眼前的一幕让黄昏大开眼界,一群读书人,儒衫飘飘,虽不如盛唐之放浪形骸,但亦是随意洒脱尽显名士风流。
其实很讽刺。
尚宝司里的读书人,大多都仕途不如意,并无多少真正的风流名士,要看风流名士,还是得去翰林院找。
不过也别小瞧他们。
谁还写不了几首生平得意之作,孤篇压全唐的张若虚在生前也就扬名京都,官职才到兵曹,和大家差不多,须知当官和才情,这个不以官位高低成正比。
世间读书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李白,名声传遍天下。
入仕读书人,也不是都能如王安石,官至一朝相公。
袁忠彻出门迎徐膺绪,看见黄昏,愣了下,徐膺绪笑道:“黄指挥听闻袁少卿藏有《清明上河图》,今日欲要一展名图风采,他身为读书人,心痒难耐,央求我为之引荐,冒昧之处,还请袁少卿见谅则个。”
袁忠彻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行礼,“见笑见笑,黄指挥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他见过黄昏。
当初跟随朱棣去北方征讨南下的鞑靼时,他也去了北方,而黄昏那一次也随驾去了顺天。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值一提
袁府不叫袁府。
叫星隐居。
可见袁家父子自视甚高,自比天穹星辰,其实也符合他们相士的身份。
虽只三进三出的雅静院子,但其实面积极大,竟有水池,池畔周围栽着些许花树,桃树、梅树、桂、梨树,林间又栽种着应季花卉。
已入秋,桂花满枝,使得整个院子里清香扑鼻。
花间又有菊花开满地。
端的是清雅。
树与树间,花与花间,早有下人摆放好桌椅,陛下赏赐的美酒以及一些精美点心,下酒小菜,皆已上桌,其间点缀着洒落的桂花细碎花瓣,别样风味更增雅致。
徐膺绪作为尚宝司卿,官职较高,入门之后和众人一一寒暄,也有那么几个人,压根儿没理他,自顾自的喝酒赏花。
对于黄昏的到来,众人还是有些意外。
又不意外。
黄昏虽然一直走的武臣路子,但他身上其实挂了个正七品下的从仕郎文散官,何况其叔父黄观是六首第一的大三元,所以算起来,黄昏大概、或许、也许、可能、没准算是个读书人。
今日与会者,除了尚宝司的上下官属,尚有太医院两位御医,能成为御医,自然不仅仅是医术卓越,皆是读书人。
两位御医是因为偶尔要帮耄耋之年的袁珙诊治,长此以往,有了些许情谊,袁珙想着自家星隐居难得宴请,不如一并请了。
还有一位钦天监高人,几位翰林院的才子。
大多是尚宝司官吏同窗好友,也算不上出名的人物,反正黄昏没听过——永乐朝后面的臣子,他还真不太了解。
对明朝了解最多的其实就那几个时期。
洪武,永乐,正统,崇祯。
仁宣之治说得好听,其实黄昏真没多关注过,只知道是明朝的一个盛世而已,至于仁宣之治有哪些传世名臣,没多少印象。
入座。
袁珙出来说了两句,毕竟上了年纪,戒了酒色,不过没有回屋,而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在下人服侍下看众人浅酒高歌。
偶尔和旁边的人搭几句话。
今日主题是共赏袁忠彻收藏的名画《清明上河图》,实际上也是一场诗会,因此这名画共赏一般是留在最后压轴,前面嘛大家尽心喝酒吟诗。
都是读书人,千古佳句难出,口头流水易得。
一时间气氛很是不错。
黄昏略有尴尬。
他自认自己是个读书人,可是在这群读书人面前,他算个狗屁的读书人——毕竟大家学的不一样,你让黄昏现写古诗词,他连平仄都弄不懂。
好在美酒怡人。
而且他今日的目的也不是喝酒吟诗,还是觊觎那幅清明上河图。
气氛热烈。
很快,到了诗会的传统项目。
飞花令还好。
黄昏勉强应付了过去,毕竟人多,轮到他这里时,想一句生僻的准备着,下一轮走不到他这边就有人卡壳。
然后又让了难度。
诗词接龙。
这个更难,不过只是针对于黄昏而言,在封建时代的读书人,谁脑海里没个千二八百首诗词,是以这一轮黄昏受罚喝了三大杯。
然后来到了诗会最热烈的环节,也是顺应情境:在座那些名气较大的人,被推举出来写诗作画。
这其实是个出名的好机会。
所以很多人参加诗会,其实就是在等待这个环节。
黄昏兴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