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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

刘备的日常-第5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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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究竟是何人。”贾诩急忙相问。

    “此人姓宋名奇,字元异。”曹节深看贾诩一眼,娓娓道来:“扶风平陵人氏。家世显贵,乃章帝宋贵人之从曾孙。明识经典,少有才华。后因事株连,身死族灭。”

    “章帝年间旧事,老大人如何能记忆尤深。”贾诩再问:“可否……记错?”

    曹节摇头道:“其人,便是先帝宋皇后之长兄。宋氏一门因而显贵。其父宋酆,拜为执金吾,封不其乡侯。宋奇亦得封濦强侯。后与沛国曹氏结姻,娶侍中兼领长水校尉曹炽之女。又与妻舅曹操,相为挚友。”

    “濦强侯,侯殷;侯殷,濦强侯。”贾诩眸中精光四射,神机急转。

    曹节却未曾得见,自顾言道:“初,中常侍王甫,枉诛勃海王(刘)悝及妃宋氏,勃海妃即宋皇后之姑也。王甫恐宋皇后怨之,乃与太中大夫程阿,共构言皇后挟左道祝诅,先帝信之。光和元年,遂策收玺绶。宋皇后自致暴室,以忧死。在位八年。父及兄弟并被诛。诸常侍、小黄门在省闼者,皆怜宋氏无辜,共合钱物,收葬废后及宋酆父子,归宋氏旧茔皋门亭……”

    啪嗒!

    一滴冷汗,自贾诩鼻尖,重重砸落。

 1。49 覆水难收

    须臾,忽听榻上鼾声四起。再抬头,大宦官曹节已安然入睡。曾经生杀予夺,不可一世的内廷权臣,如今独卧榻上,垂垂老矣。

    岁月又曾饶过谁。

    将白绢小心收起,轻手轻脚起身,贾诩不告而别。

    入车驾,贾诩一时思绪万千。

    侯公子竟然是濦强侯宋奇。若宋奇未死,宋皇后又当如何?

    宋奇化身侯殷,入伙太平道。难怪能笼络宫内中常侍,为其耳目。如此说来,菟园销金窟内金粉,必是宋奇盗掘。先前在主公面前服毒自尽之“马元义”,究竟与“宋元异”有何关联。传闻宋奇有一独子,尚在襁褓之中,侥幸躲过一劫。被曹氏收养。此子,或已有十余岁。

    此人不除,黄巾难灭。

    幕府车驾盘旋而上,驶入二崤城官堡。

    “右丞回城,速落吊桥。”阎行高举传符。

    “喏!”城头守军立刻搬下机关。齿轮传动,折叠吊桥徐徐展开,连通道路。如前所说,二崤城头,“串”字形九坂坞,各霸一座山头。各坂坞,四面出口,呈“十”字形,分列四周,以吊桥相连。九堡左右,互通有无。前后连通,二崤城。平时九堡相连,可通车马。然出入二崤城,则需落下吊桥。尤其是中堡蓟王行宫,及左右钱堡与官堡,平时皆折起吊桥,飞鸟难逾。

    以中堡为轴心,警备等级,次第降低:向东,六坂钱堡、七坂武堡、八坂仓堡、九坂营堡;向西,四坂官堡、三坂学堡、二坂民堡、一坂旅堡。

    多事之秋,兵乱在即。右丞贾诩已从东郭辅汉大将军府西楼精舍,迁入四坂官堡,府中安居。

    不待马车停稳,贾诩这便遣人召来三大谋主,幕府五校。共商大事。

    “太平余孽侯殷,竟是宋奇。”饶是足智如荀攸,亦颇多惊讶。

    “宋奇必是被太平道暗施援手,死里逃生。为报救命之恩,身入太平道。负责京师信众,暗中笼络宫中宦官,威逼利诱洛阳贵胄入伙。前永巷令徐奉,便是受其蛊惑,为黄巾贼内应。”路上,贾诩已想通大概。

    “换言之。徐奉之死,必出宋奇之手。”荀攸亦道。

    “此,便是我百思不解之处。徐奉忠心不二,曾暗中下毒,险害我主性命。如此死忠信徒,宋奇因何要灭其口。”贾诩又道。

    “且十常侍赵忠冠上‘附蝉’,因何遗落在黄巾内应,徐奉尸身之上。”田丰又想起一事。

    “宫中还有黄巾内应否?”沮授问道。重重谜题,交织一处。毫无头绪,越理越乱。

    “未可知也。”贾诩缓缓摇头。他总觉得,距离真相,已越发近了。

    “只需能寻着宋奇。神上宗师之真身,亦可知也。”荀攸言道:“先前于吉不知所踪。本以为线索就此断绝。不料又知侯殷之真身。我主果然,吉人天相。”

    “速将此人身份,六百里传回国中。让主公小心防备。”田丰直言道:“此人与兖州牧曹操,渊源颇深。许从此处,可寻着其破绽。”

    “元皓所言极是。”此亦是贾诩所思所想,却未曾言及。话说,蓟国谋主,性格各异。却皆一心为公,颇多互补。群策群力,每出奇策,必有奇效。

    关羽、张飞等人,坐听四大谋主,你一言我一语,娓娓道来。颇多真知灼见。各有心得。

    事不宜迟。贾诩这便手书一封,传阅众人。确认无误后,封函。六百里发回蓟国不提。

    十里函园,常建常新。已悄然纳民二万户,十余万口。

    迁入函园,便成蓟王刘备守陵人。皆以‘蓟人’自居。函园另辟园门,无需经由洛阳郭门出入。故往来客商,皆喜入住旅堡。一坂坞,居最西。内建汤池、酒垆、客舍、蕃邸、国宾馆、大使馆等,不一而足。

    贵客西来,宾至如归。

    不分早晚,全天营业。

    贾诩车驾,将将返回官堡。没鹿回朝贡使团,亦入旅堡。

    横竖一里的旅堡,繁华犹胜白檀城邑。城内高楼鳞次,招牌栉比。本以为浩浩荡荡数千之众,必住之不下。岂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雁归馆”,竟还未住满。馆中主事,笑容可掬。仆从婢女,喜笑颜开。殷勤备至不提。

    天梯直升,精舍排列。房门对开,南北通透。入大平座,居高远眺。京华烟云,一览无余。

    “此馆,何人所有?”重归汉家繁华,没鹿回单于吐气开声。

    “自是我家东主。”仆从乃归化胡人。口中东主,便是蓟王刘备。

    “坂中客舍,皆是蓟王所有?”

    “然也。”

    “若如此,又何必分成数家。坂中客舍,皆叫‘雁归馆’,岂不美哉。”没鹿回单于又道。

    “贵客不知,此乃东主有意为之。”仆人笑答:“东主曾言,‘群马驰逐’总有‘一马当先’。然‘你追我赶’,人人‘奋勇争先’。如此,‘取长补短’,皆可‘力争上游’。”

    一言蔽之,不做对比,如何能知长短。

    “原来如此。”没鹿回单于欣然点头,这便安心住下不提。

    西域五十五国使节,亦多入住旅堡。洛阳城中车马稀,无人再争抢入住国宾馆,倒令大鸿胪稍稍松了口气。

    永安宫,景福殿。

    皇太子前脚刚出,程璜后脚便到。

    “启禀太后,漠北故人已至。”

    窦太后表情无喜无悲:“人在何处。”

    “已入住函园。”程璜答曰。

    “甚好。”窦太后轻轻颔首:“执金吾处,可有消息传回。”

    “回禀太后,执金吾已允诺。待上寿礼时,便会遣人接应。”程璜又答。

    “永乐宫,可有异常?”

    “一切如旧。”

    “西邸又如何?”

    “别无不同。”

    “好。”帘后窦太后,再无言语。

    程璜再拜而出。转身时,又不禁驻足奏问:“所谓‘覆水难收’。太后可愿,先见故人一面。”

    “不见也罢。”窦太后轻声言道。

    “喏。”程璜暗叹而出。

    眼看秋末冬初,上寿礼如期而至。

    各路人马,争分夺秒。

    洛阳城,人头攒动。本该隆冬时节才成群出没的南蛮北胡,却在秋末便齐聚京师。

    一时风云际会,龙争虎斗。

 1。50 宫廷之变

    上寿礼前夕。

    是夜,永安宫后门缓缓开启。便有宫人挑灯而出,散布巷道左右警戒。确认四周无人,长乐少府程璜,遂现身檐下。街道对面,亦有人马,从黑暗中走出。举火照面。为首之人,正是已故王美人兄长,执金吾王斌。

    出永安宫后门,乃是洛阳武库!

    武库令,前汉初为中尉属官,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改中尉为执金吾,仍隶之,下有三丞,掌京师武库兵器。今汉沿置,秩六百石,下设丞一员。

    时下,京师武库,归执金吾王斌掌管。少府属考功室,所造禁中兵器,月月足量入库。

    此时,本已宵禁。然永安宫却借地利,大开方便之门。少顷,便有兵车从武库内鱼贯而出,列队驶入永安宫。

    待最后一辆兵车驶进永安宫,王斌这便转身入库。程璜长揖相送。从始至终,二人未出一语。

    明日,乃嫡母窦太后生辰。新帝已下口谕,一干人等,需先入永安宫进献寿礼。汉室宗亲,文武百官,便是四方藩国亦不例外。没鹿回单于,自然在列。不愧是漠北胡族。别无长物,唯有用“生口”充数。

    槛车内,挤满了远道而来的胡女与胡奴。众目睽睽之下,驶入永安宫。

    先帝好胡物,却不好胡女。还算忌口。然蓟王却百无禁忌。蓟国和风盛行。胡女身价,可谓“扶摇直上九万‘礼’”。换言之,聘娶胡女的通价,为九万大钱。虽说不过是蓟人半年所得。然对周围部落而言,却是一笔不菲的丰资。

    时下聘礼,为“六礼”中的第四礼,名曰”纳征”。亦称“纳成”。即男送聘礼。“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财而后婚成。”九万蓟钱,需足额兑换成马蹄金饼九枚。除此之外,还需一同奉上大雁、布匹、羊、米、酒、等各式礼品三十样。

    大汉娶妻,正当要下血本。

    日出三刻,永安宫门大开。

    献寿车队,已提前入城,列队上东门御道。

    百官自东向西,列队在左。藩国自西向东,列队在右。如此泾渭分明,各从临近侧门,鱼贯入宫。

    先呈礼单,由小黄门居阶上,高声唱报。入库前需清点无误。若是三公九卿,各地藩王亲临,还需长乐少府程璜,亲出相迎。车队走中门入宫。等同于后世贵宾通道。可不用排队。

    《礼记·曲礼上》:“行不中道,立不中门。”郑玄注曰:“中门谓枨闑(g  niè)之中央。”非贵客迎门,不可开也。

    今次不同往日。

    上呈寿礼后,无需入偏殿坐等开席。先往阿阁鞠城,观看击鞠大赛。待赛毕,再返永安宫赴宴。

    百善孝先。大乱初平,百废待兴。一切从轻从简。然嫡母太后上寿礼,自需隆重至极。否则,愧为人子也。

    蓟国稻作伊始,蓟王刘备无暇他顾。无法亲临洛阳,故命上计令陈逸代劳,由右丞贾诩将寿礼呈上。右丞虽食二千石俸,然蓟国二千石,足比万石三公。

    故由长乐少府程璜,亲出相迎。

    世人皆知,蓟国俸禄有三:官俸、宫俸、岁俸。

    贾诩官职为幕府右丞,秩二千石。宫职为中庶子,亦秩二千石。民爵十五等之“少上造”,“言皆主上造之士也”,岁俸七百五十石。授田八十四顷,授地八十四宅。

    贾诩年俸可得:一百四十二万五千蓟钱。春腊二赐翻倍。八十四顷稻田,每季所获新谷,可折大钱七百五十六万。稻花鱼再翻倍。粗略算来,贾诩一年所得,约一千八百万钱。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虽说财能通神。

    然试想,需花费几何,才能令贾文和背主。

    蓟国高俸,着实令人咋舌。

    言归正传。

    为此次蹴鞠大赛。阿阁鞠城,修缮一新。

    左磩右平,人车分道。上下分流,进出有度。

    排位与正月旦会时相同。

    宗室诸刘,坐于西看台,面东。蛮、貊、胡、羌外藩使团,坐于东看台,面西。郡、国计吏,坐于南看台,面北。百官陪坐北看台,新帝自居阿阁大平座。

    待人员齐整。黄门鼓吹并黄门骑吹,列队出场。

    宫中鼓吹,包括黄门鼓吹和黄门骑吹,其成员分别由来自乐府的“黄门倡”及来自少府可充当禁军的“(中)黄门冗从”组成。鼓吹由黄门令所辖,骑吹则由“中黄门冗从仆射”统御。

    鼓吹立于台上,骑吹游走场中。一上一下,互相唱喝,又暗中较劲。惹得观众纷纷叫好。尤其是宗室诸刘看台,五陵少年纷纷振臂高呼,气氛热烈。

    鼓吹一为开场,二为热场,三为垫场。待吹罢,陛下仪仗出阿阁。

    山呼万岁。

    太常高唱:“皇帝为君兴——”

    新帝起身。以示对三公礼贺的敬谢之意。

    三公跪伏,新帝落座。

    三公起身,四面看台皆随之各就各位。

    俯瞰两队击鞠手,列队入场。

    由新帝自大平座,亲手掷下鞠球,鞠赛随即开始。

    双方鞠手,纵马驰逐,血脉喷张。看台一时山呼海啸,群情沸鼎。

    与此同时,虎贲中郎将王越,率领二宫虎贲郎,封禁宫门。捕捉十常侍及其党羽。

    大汉宫廷政变,由来已久。宦官外戚相杀,已历数帝。然新帝与十常侍,皆是初次。堪称“新手”。经历过前大将军窦武之变的曹节、程璜等人,皆已垂垂将死,不问政事。剩下中生代宦官,耳濡目染,远比新帝熟练。

    张让、赵忠等中常侍,虽号“十常侍”却各有所属。分散南北二宫之中,且常轮休出宫,平日绝难聚齐。新帝巧借嫡母窦太后上寿礼,命中常侍皆在宫中待命。已备一劳永逸,一网打尽。

    鞠城鏖战正酣。

    二宫鸡飞狗跳。

    虎贲郎兵分数路,杀气腾腾,围捕十常侍。

    先是钩盾令宋典、掖庭令毕岚,新任永巷令夏恽、孙璋、栗嵩、高望、张恭、韩悝,及赵忠,张让,纷纷在各自署寺,束手就擒。

    除去服侍灵思皇后之郭胜,服侍永乐太后之封谞,十常侍皆被抓捕归案。

    尤其是十常侍之首。赵忠,张让二人被捕,让虎贲中郎将王越,终可长出一口浊气。天公作美。手到擒来,竟如此容易。

    “张常侍、赵常侍,君命难违,还望恕罪。”王越握剑抱拳。

    “好说,好说。”张让、赵忠相视而笑。皆有泪流。

    阿阁鞠城。

    知十常侍悉数被捕,新帝面露喜色。悬在心头多日的大石,终是落地。

    “速速押来相见。”

    “喏!”

 1。51 谁言废立

    在十常侍被押来鞠城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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