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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刘备的日常-第5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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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到病除,话到祸除。终不坠蓟王赫赫威名。

    “会秦击夺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还,以其众王滇,变服,从其俗,以长之。秦时常頞略通五尺道,诸此国颇置吏焉。十余岁,秦灭。及汉兴,皆弃此国而开蜀故徼(汉初闭关)。巴蜀民或窃出商贾(暗中互市),取其筰马、僰僮、髦牛,以此巴蜀殷富。”

    自秦辟“五尺道”通西南夷。大汉立朝四百年,筑路通渠,从未间断。

    正因道路通达,巴蜀才得其利。

    知西南夷亦奉王命,而不敢违。郭嘉大喜过望。随手在荆南、南中、岭南,画了个大圈。取号“三南之地”。南蛮、百越、西南夷,种辈相加,或不下陇右五百万羌氐。

    “若好生计较,主公或可再得一号。”郭嘉眸中,精光乍现:“可称‘三南大君’,或‘三南天王’?”

    须臾,又听一声叹息:“祝融贵女,我主断不可弃也。若不能为贵人,或可称‘夫人’。‘祝融夫人’。妙极,妙极……”

    “阿嚏!”楼下华室,融漓忽生异样:“有古怪。”

 1。148 大义灭亲

    洛阳,南宫,玉堂前殿。

    目送群臣散朝,又起身恭送窦太皇仪仗赴云台殿。少帝示意身后仪仗各自散班,独返后殿。

    恭送百官下阶。玉堂署长张让一路小跑,奔后殿服侍。

    “陛下因何不乐?”见少帝枯坐无言,张让小心伺候。

    “蓟王传檄,莫不服从。越嶲夷率,险杀子以谢天下。”略作停顿,少帝叹道:“闻蓟王之名,竟惊怖如此乎。”

    悉知圣意,张让浑身一颤。见四处无人,遂抵近耳语道:“陛下所忧,可是夷率大义灭亲,竟欲‘杀子以谢天下’。”

    少帝轻轻颔首:“太后‘天降流火,麒麟送子’,今秋便见分晓。勃海王亦称贵子,与一众逐鬼童子,豢养在永乐宫中。若有一日……”少帝深吸一口气,徐徐睁开双目:“朕当何处。”

    “陛下乃群臣所立,告以太庙。依祖制,父死无子继,方可兄终弟及。陛下春秋盛茂。所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待元服立帝后,年后诞下皇子,自当坐稳帝位。再无后顾之忧。”张让劝道。

    “尚有十载。”少帝又问:“若有人等之不及,又当如何。”

    “蓟王在北,无人敢逆。”张让脱口而出。

    一声叹息,少帝又问:“朕,当如何自处?”

    “戒之慎之,防之用之。”张让斟酌答道。

    “张常侍真乃金玉良言。”少帝轻轻颔首。今又记下一条。

    “陛下谬赞。老奴垂垂老矣,能守陛下到元服,虽死瞑目矣。”张让再拜。

    “金市子钱家,可是永乐鹰犬。”少帝忽问。

    “这……”张让心知肚明,却断不敢说破:“老奴实不知也,不敢妄言。”

    “先帝卖官鬻爵。车队输入西园。然一朝驾崩,尚未入土。传闻积满铜钱之销金窟,便被太后与董太皇平分。可有此事。”少帝再问。

    “此事,宫人尽知。”张让再答。乃是默认。

    “董太皇亦卖官求货,铜钱积满永乐宫室。假,子钱家之手,贳贷封君列候,大生子钱。亦是常理。”

    “陛下,圣明。”想着被程璜抄走的窖藏子钱,张让忽起锥心之痛。

    “朕,不求财货,不慕富贵。只虑宗室贵胄,皆身负巨债。若为永乐所控,甘为党羽,共谋立勃海王为帝。朕,危矣。”少帝终于言及心中所虑。

    “老奴料想,当不至于此。”张让急忙暗中转圜。然却心似明镜:《子钱集簿》当有大用!奈何陛下年少,蓟王如日中天。唯有隐忍不报。只需等陛下元服,羽翼渐丰,再寻机告之以详情。助陛下,痛下决心。一举铲除跋扈四将军。自可东山再起,重掌大权。重拾泼天富贵。

    历代内官封爵者,莫不如是。

    煌煌天汉,非功不侯,非刘不王。助陛下铲除外戚、宗王。一举肃清朝堂,还政于天子之手。自是大功一件。

    总归是,富贵险中求。

    此,亦是黄门宦官,梦寐以求之进身之阶。

    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助桓帝杀大将军梁冀,或封“五侯”。王甫、曹节,诛大将军窦武,权倾朝野。若能除大将军何进、骠骑将军董重、车骑将军何苗,还政少帝。与赵忠、宋典、毕岚,并称“四侯”可乎?

    那时,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便不得不除之。

    只因,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四大将军,三人皆死,蓟王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一切,皆需等少帝元服。

    “不过十载,老夫等得……”将出玉堂前殿,张让忽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待悠悠转醒,人已在偏殿玉堂署内。

    榻前为其诊脉之人,正是养子张奉。

    “我儿……儿,因何,在此。”张让忽觉两腮抽搐,乃至口齿不清。

    “阿父勿动。”张奉乃太医令,自不会害他。

    须臾,待诊毕。张奉这才忧声言道:“阿父乃中风邪之症。宜当静养,切莫操劳。”

    “莫非与…与…曹(节)类似!”张让强问。

    “正是。”张奉言道:“传闻尚书令,需服蓟国华大夫所配‘再造丸’,方可续命。”

    “此药…药…为父取之不难。”张让反宽慰养子:“我儿…儿…无需挂念。”

    然医者父母心。更何况得此症者,乃是养父。太医令张奉言道:“阿父往后行事,需谨慎。随遇而安,无需强求。切莫迁怒,令风邪复发。救之不及也。”

    “吾儿医嘱,老父铭记肺腑,一刻也不得忘。”待心情稍作平复,张让目光慈炯:“然若命该如此,亦怨不得旁人。想我刀锯余人,幼入黄门。长于二宫,历经数帝。半生跌宕,生死两难。若此时撒手人寰,亦了无牵挂。只恨不能护我儿周全。”

    “阿父……”张奉不由洒泪。今时今日,旁人皆视老父如洪水猛兽,避恐不及。唯有自己深知,自幼饱受慈爱,深受善待。父慈子孝。

    “此二字,出我儿之口。老父方觉天伦之乐。”张让笑道:“且回吧。恐惹人闲话。”

    “阿父保重。”张奉再拜而出。太医令值守禁中,为天家及重臣诊治。如何能轻离。

    须臾,黄门署长赵忠,闻讯而来。

    见张让双目紧闭,不知死活。赵忠心情,可想而知:“张常侍?”

    “在。”张让轻轻睁眼。

    “何病如此凶猛。”赵忠忙问。

    “我儿说,乃心力交瘁,积劳成疾。只需静养,三日内,即可无药而愈。”张让笑道。

    “天可怜见!”赵忠长出一口浊气。浑身一软,竟旁若无人,倚在榻旁。这一路,也是赶得及了。

    张让附身笑问:“赵常侍,何故失仪?”

    “你我休戚与共,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你不能久活,我亦难免早死。”赵忠苦笑:“无论是生是死。生死关头,何来顾忌。”

    “赵常侍,所言极是。”张让眼中戾芒,一闪而逝:“身后之事,若不能全。你我何敢轻言一死。”

    “知我者,张常侍也。”赵忠整冠下拜。

    张让坦然受之:“知我无恙,且速回。”

    “好。”赵忠擅自离守,亦需早归。

    目送赵忠出偏殿,张让颓然卧榻。浑身颤栗,不能自已。

    待抽搐停歇,再开口已老泪纵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1。149 半壁江山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或便是张让此时心境。亦未可知。

    右丞贾诩,事后将鞠城兵乱始末,详加收集整理,六百里上报蓟王。

    无论大将军何进,还是张让、赵忠,甚至不过是裹挟其中,被各方所利用之程中大夫。蓟王亦不得不承认:凡能“久活于南北深宫,周旋于朝堂之上”者,皆有异于常人之求生之能。

    何进趁乱行刺,反被削耳,大难不死,忝居朝堂,又遣死士欲杀废帝灭口。张让起兵挟持不成,身陷囹圄,生死关头,趁身受五刑时,暗中耳语黄门令左丰,用先帝《子钱集簿》换来活命,又盗掘先帝殉葬明器,罚铜抵罪,重回禁中,而后再书朱雀阙,暗行苦肉计,换来少帝信任。

    为求乱世偷生,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行事狠绝,心计百出,谨小慎微又胆大包天。万物皆可弃,无有不能舍。“揆其奸心,无所不为”。

    刘备扪心自问。若换作自己,能否如,何进、张让这般,跌跌撞撞,苟活于世。

    史家惜墨如金。寥寥数笔,道尽生平。然设身处地,活在当下。方知,宦官、外戚,之所以能傍树而生,屹立不倒。皆有异于常人之处。绝非泛泛之辈。

    切莫小觑天下奸雄。

    毋论忠奸,摒弃好恶。每个人都拼尽全力的活着。奔走浪迹于天地烘炉之中。为己、为家、为苍生,为天下。倾其所有,拼尽全力。无数人生悲喜,汇聚成世间百态。栩栩如生之鲜活,皆湮没于历史长河,消失于后人记忆。可惜可叹。

    洛阳三郭一邙。

    东有金水小市,西有十里函园。陇右特产及蓟国名产,源源不断贩来。持续不断为帝都输血。少帝改元,民心始安。

    随白波、黑山及豫州黄巾,先后覆灭。关东大地,终得休养生息。累累白骨,为雨后青苗所盖。血肉犁为丰镐。汝南、颍川二郡及徐豫七国,大兴屯田。以大河为界。河北、河南,大局皆定。不出十载,待少帝元服时,天下得安。帝国中兴在望。

    天灾之后,必兴人祸。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言尽于此。

    春末夏初,花红柳绿。

    蓟国稻作伊始。

    诸王子公主,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月初大朝,右相奏报:今季,国民当破千万,满四百城,圩田一百五十万顷。

    一国之力,江山半壁。

    幽冀二州,合计有民一千万口。大河以南数州,亦只有口千万。或有千万“隐户”,被宗贼豢养。另有陇右羌氐诸胡,五百万口。南中、荆南、岭南,三南蛮夷百越,亦不下五百万。

    西域都护府,二十城,不算五十五国,人口已破二百万。有精兵十万。其中诸国联军五万,都护府军五万。

    陇右驻军,虽不见涨。然牢城羌户,只需一声令下,便可披甲上马。十日内,大震关下,集五十万陇右轻骑,亦不在话下。

    再加漠北没鹿回部,及大漠南北十二姓六氏鲜卑。

    不算不知道。蓟王已能组百万联军。

    只需不遇诸如“官渡”“赤壁”之“剧情杀”。待天下有变,兴百万仁义之师,一举定乾坤。当易如反掌耳。

    宋奇轻车出洛。连平六县。为舞阳君及五长公主取食。六县各有屯民过万户。正筑城造楼,修路圩田。书报洛阳,满城皆惊。时至今日,方知金市子钱家之手眼通天。须知,今汉租赋,乃定额征收。无论丰歉灾异,即便是颗粒无收,亦足额缴纳。当然,郡县若遭大灾,自可上疏陈情。陛下酌情减免。然天灾人祸,常杯水车薪。

    子钱家,与五县主所签“租县券”,亦是比照先前食俸,以两汉五铢,足年支付。因黄巾之乱,州郡残破。先帝曾免豫州三年税赋。种种利好之下,如今再看,子钱家凭租种六县十载,获利何止十倍!

    尤其天下谷价,已增至三百大钱(一千五百两汉五铢)。

    金市子钱十家,为帝都百姓所津津乐道。堪比前汉长安子钱家毋盐氏。

    正因时人目光所及,皆是子钱十家。却忽略了诸多细节。比如豫州黄巾,因何望风而降。蓟国券钞,因何大行其道。虽瞒过斗食百姓,又如何能逃出有识之士之慧眼。

    洛阳渐起风传。言,乃蓟王不忍坐视宗室无食,而暗施援手。

    不其县,因境内有不其山而得名。

    光武建武六年,改不其县为不其侯国。封伏湛为不其侯,食三千六百。世代相袭,已传八代,今不其侯伏完,娶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为妻,生六子一女。六子:伏德、伏雅、伏均、伏尊、伏朗、伏典,一女:伏寿。

    先前困居洛阳,举债度日。得洛阳子钱家相帮,这才转危为安。

    不其侯国,亦租给洛阳子钱家,为期十年。

    “不其城,汉置,古城约周十余里。”

    内外二郭,城外环以濠沟,城内街衢纵横。

    西南水门外,墨水入海口,不其港。

    旌旗蔽日,帆樯如林。有蓟国无极船,南下经停,遂成海市。不其城内民众,扶老携幼,争相登船。采购蓟国名产。不其令童恢,投帖来见。海市令不敢怠慢,这便请入旗船相见。

    “明廷所为何事?”见受万民敬仰之父母官,面露悲色。海市令急忙相问。

    “海市良医,不知在否。”童恢问道。

    “莫非明廷染疾。”海市令又问。

    “非是我病,乃我弟也。”童恢弟,童翊,字汉文,名高于恢,本先与兄长,为公府所辟。却忽身染暴疾,卧榻不起,口不能言,故未曾出仕。“年初,本就孝廉,授须昌长。岂料沉疴复起,命在旦夕。县中医者,束手无策。不得已,来求蓟国良医。还望令君,仗义相救。”

    “明廷莫急,令弟何在。”此乃义不容辞。

    “便在船下公车之中。”

    “且让市医一观。”

    海市良医,诊后言道:“令弟乃患‘虫瘕’之症。腹中有虫,欲成内疽,食腥所致也。”虫瘕(g  jiǎ),乃指虫积肠道,腹部结块,阻碍气机,聚散不定之寄生虫病。

    “可有良方续命?”海市令忙问。

    “有。”良医笑道:“此症在我蓟国,早已绝迹。当作吐下汤药二升,先服一升,斯须尽服之。食顷,当吐赤虫数升。”

    果如良医所言。

    汤药入腹,吐虫三升,赤头皆动。

    众人无不大骇。

    “何以至此?”童恢忙问。

    “乃生食鱼鲜所致。”良医答曰:“腹中赤虫未尽,三年后当复发。那时,非我恩师,不可救也。”

    “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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