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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刘备的日常-第8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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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三日,尚有矢可发。今日楯墙,竟一箭不发。待抵近,蒋奇张弓仰射,击飞兵盔。墙上兵卒,竟是草人。

    “哈哈哈!”剧贼皆笑。

    “杀——”蒋奇抽刀扑上。引群贼追随。合力撞破营门。一眼扫过,空无一人。

    “速取中军大帐。”于禁心头一紧,厉声高呼。

    “杀——”蒋奇不疑有他,奔冲入营。

    剧贼紧随其后,蜂拥入营。

    便在此时,忽见中军升帐。帐中端坐一人,正是曹孟德。

    先锋蒋奇,望而却步。

    奈何身后剧贼,皆以入瓮。

    只见帐中曹孟德,挥鞭一指:“尔等中计矣。”

    音犹在耳。杀声四起,伏兵四出。夏侯惇、夏侯渊、领铁骑具装,奔冲入营。血洗群贼。朱灵、乐进紧随其后。

    眼看兵败如山倒。于禁、蒋奇,当机立断。擒贼擒王。

    领精锐,直奔中军大帐。

    曹操轻轻颔首,临机应变,堪称良将。

    不料机关大作,楯壁拔地而起。将贼兵先锋,拦腰截断。校尉李乾,率乘氏死士,并发强弩,迎头射死一片。其子李整、从子李典,携中垒刀盾长矛,杀光余贼,又将蒋奇团团围在阵心。

    机关楯壁之外。伏兵合围,于禁亦插翅难飞。

    胜负已分。再战无益。

    于禁遂弃刀而降。

    五花大绑,押入中垒。

    只见中军大帐内,副将蒋奇,浑身披血,垂头丧气。

    “文则,可知中计乎?”曹操竟知其表字。

    “效孙子‘增兵减灶’之法。明公反其道,减矢伏兵。”于禁焉能不知。

    “时鲍允诚,泰山募兵,文则从之。今群雄偏安江东,已无争霸之志。闻文则家小,俱在乡里。未曾渡江南下。不知然否?”曹操笑问。

    “明公既知,何必多问。”于禁答曰。

    “既如此,文则愿降乎?”曹操含笑发问。

    “若不降,明公欲杀我满门乎。”于禁反问。足见边让之事,令曹操恶名远扬。

    “未可知也。”曹操不置可否。

    “唉!”恐凶多吉少。于禁跪地答曰:“愿降。”

    曹操又看蒋奇:“汝,愿降否。”

    “不降,不降。”蒋奇颇不耐烦。

    “且自去。”曹操弃如敝屣。

    便有兵士,为其松绑。

    蒋奇将信将疑:“明公,当真不杀。”

    “传语袁本初,今日所赐,他日必当奉还。”曹操眼中,一闪戾芒。

    “告辞!”深看于禁一眼,蒋奇转身出帐。只身南下,告知详情。料想,必将此败,归咎于禁。

    曹操一石二鸟。于禁再难回头。

    稍后,曹孟德亲解其缚,拜为陷陈都尉。仍领麾下兵马。得曹孟德礼遇,于禁遂真心实意,转投新主。

    收拢山砦余贼,并麾下残兵,计五千余众。皆归曹孟德所用。

    待山中粮草辎重搬运一空。曹操遂引兵西归。

    过路成县,忽有使投书。言,故人请曹孟德,汶阳曲水亭相见。

    汶阳,春秋鲁地,称汶阳之田。前汉置汶阳县,属鲁国。今汉沿袭,仍属鲁国。“汶水又西南径鲁国汶阳县”,“县北有曲水亭。汉章帝元和二年(85年),东巡泰山,立行宫于汶阳,执金吾耿恭屯于汶上,世谓之阙陵城也。”

    “鲁国何来故人。”曹操一时惊疑不定。

    “明公慎行,恐其有诈。”夏侯惇进言。

    略作思量,又细看手书。曹操总觉,似曾相识:“当赴此会。”

 1。102 王道在北

    曲水亭,建于曲池之畔。既是亭舍,又是津渡。

    《左传·桓公·桓公十二年》:“(桓)公会杞侯、莒子盟于曲池。”既此。《公羊传》作“殴蛇”,《竹书纪年》作“区蛇”。

    望文生义。便知此地曲水蜿蜒,如走龙蛇。

    山水相连,风景如画。

    文人雅士,曲水流觞。昔日盛景,今非昔比。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恰逢暑热初褪,秋风送爽。曹孟德轻车赴会,入曲水亭。

    只见一人,素衣纶巾,背身而立。

    似曾相识燕之感,油然而生。曹操越发生疑。顾左右并无伏兵,这便按剑言道:“君,何人也?”

    “一别十二载,孟德无恙乎?”

    闻此声,曹孟德如遭雷击。

    待素衣君子,徐徐回身。曹孟德恍如隔世,不觉已泪目。

    厅内故交,正是濦强侯宋奇,宋元异。扶风平陵人,家世显贵,章帝妃宋贵人从曾孙,灵帝宋皇后长兄。明识经典,为曹孟德从妹夫,官拜执金吾,后因宋皇后,满门伏诛。曹操亦从坐免官。

    本以为天人永隔。岂料今日重逢。

    “元异……”二字将出口,曹操已泣不成声。

    “孟德。”宋奇虽看破生死,亦难免动容。

    入亭相见,促膝无言。

    许久,曹操稍得平复。急忙相问:“何以逃生?”

    “乃京中太平道,暗中相救。”宋奇心知曹孟德,必有此问。

    “嘶…”忆往昔,曹操猛然醒悟:“京中黄巾贼酋,自号‘马元义’者,又是何人?”

    “确有其人。”宋奇答曰。

    “何以至此?”曹操再问。

    “客庸金市子钱家,拜为鲁相。”宋奇再答。

    “初闻鲁相其名,本以为不过同名,必非元异。若能早知,何等今日。”曹操终是相信,眼前,蓄三缕短须,儒雅君子,正是如假包换,宋元异。

    “恐牵连孟德,故不敢相认。”宋奇亦道破心声:“然兖州事急,故冒死来见。”

    “怒杀边让,士林离心。操,亦追悔莫及。”挚友当面,曹操终不做遮掩。

    “非因杀边让,乃因《置屯田令》。”宋奇劝道:“关东名门,悉破坞堡,分割田宅。积怒所致。此战,当不可免。”

    曹操慨叹:“元异所言,与我相合。”

    “为今之计,当逐吕布出兖州。”宋奇言道:“黄巾乱时,淮泗诸王以陈王宠为首,暗结同盟。鲁国亦列其中。今,国相治政,郡国守军,无诏不得擅动。然粮草辎重,军情邸报,却皆可为孟德所用。”

    “多谢元异。”曹操大喜。淮泗诸国横亘徐豫。多与兖州诸郡毗邻。能得诸国暗中资助,何愁大事不定。尤其秋收将至。今季屯田大成。然郡县多被吕布所据。三县之粮,恐难久持。

    “吕布一介武夫,诚不足为惧。”宋奇眼中别有深意:“然待平定州境,何去何从,孟德还需谨慎。”

    “元异所言,亦是我心中所虑。”曹操言道:“此战无论胜负,我与吕布,断难两全。甄都朝堂,以何待我;王太师,能否相容。皆未可知也。”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乎?”宋奇忽问。

    曹操慨叹:“荀文若,亦有‘奉主上以从民望’之高见。”

    “‘奉’与‘挟’,一字之差。‘诸侯’与‘民望’亦不可等同。”宋奇言道:“王道乎,霸道乎?”

    “『王道在北』。”曹操脱口而出,乎如醍醐灌顶。又似窥破天道。由内而外,焕然一新。

    “『地分三国,人有六雄』。”宋奇字字珠玑,如雷如霆:“君乃‘乱世枭雄’,天命所归也。”

    果然太平道中人。三言两语,便令曹操,心猿意马。

    曹孟德慨叹:“元异,亦窥天道乎?”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宋奇所诵乃出《荀子·天论》。

    曹操肃容下拜:“操,受教。”

    待起身,亭内竟空无一人。

    按剑四顾。若非杯中香茗,仍有余温,炉中焚香,余烟未散。曹孟德恍然若梦。

    “来人。”

    “在。”便有心腹李乾,携死士入亭。

    “明公无恙否?”见亭中唯曹操一人,李乾忙问。

    “我无恙。且看此亭,可另有玄机。”曹操心神浮动,不知何故。

    “喏。”李乾急忙上前。忽觉香炉有异,遂开炉相看。不等异香入鼻,即覆博山香炉:“此乃‘返魂香’也。”

    “何为返魂香。”曹操忙问。

    “武帝时,西域月氏国贡返魂香三枚。大如燕卵,黑如桑椹,据说燃此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海内十洲记》)。正如此(炉)中香丸。”奇闻异事,李乾知之甚祥:“又闻,天汉二年(前99年),长安大疫,燃返魂香,宫中病者,闻之即起。香闻百里,数日不歇。疫者未三日者,熏之皆瘥(chài  病愈)(《博物志》)。”

    “此香,出自返魂树。”言罢,李乾屏气凝神,自香炉内取出残香:“据载,西海聚窟州有返魂树,状如枫、柏,花叶香闻百里。采其根于釜中水煮取汁,炼之加漆,乃香成也,其名有六,曰:返魂、惊精、回生、振灵、马精、却死。凡有疫死者,烧豆许(黄豆大小的一块)熏之再活,故名返魂香(《汉武内传》)。”

    “世上真有此神物乎?”先前种种,历历在目。曹孟德,焉能不信。

    “闻,东方朔曾用(怀)梦草,令武帝并李夫人,于梦中相见。直至烧返魂香,使李夫人三日还魂。”李乾忽问:“明公,头风愈否?”

    “果然不药而愈。”曹操这才惊觉。顽疾已去,浑身爽利。必是返魂香之功效。

    “既焚神香,治愈顽疾。明公旧友,必无恶意。”李乾答曰。

    曹孟德感同身受。

    然此地不宜久留,遂登车离去。

    忆宋奇亭中所言,记忆犹新。至于宋奇其人,究竟是人是鬼,是神是仙。曹孟德,自有决断。亦无需求证。既有此神通,该相见时,自相见。

    无需急于一时。

    心念至此,这便轻装上阵。领军东归,与吕布争夺兖州,乃至关东大地。

    曹孟德,得其道也。

 1。103 水路游击

    曹操引军入东阿,与程立相见。

    “拜见明公。”程立领众属吏,都亭相迎。

    曹操执其手曰:“非赖君之力,吾无所归矣。”

    “只恨陈公台,背主谋逆。”程立言道:“若无陈宫之谋,吕布岂有今日。”

    “无妨。”曹操叹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明公且入城。”知曹操一路疾行,人困马乏。

    “好。”曹操领兵入城。军马归营,张榜安民。麾下文武皆入中军大帐相见。

    “盖海何在?”曹操先问舰队。

    “正泊仓亭津。”程立答曰。

    仓,一作“苍”,乃大河南岸要津。“(河水)又东,北过东阿县北,河水于范县东北流为仓亭津。《述征记》曰:仓亭津在范县界,去东阿六十里。《魏土地记》曰:津在(东)武阳县东北七十里”。中平元年,“皇甫嵩与黄巾战于仓亭,获其帅”,即此。

    仓亭津对岸,便是东武阳。

    正如荀彧所料,陈宫亲领一军,欲取东阿。时勒允守范县,程昱守寿张,遣盖海舰队守仓亭津。陈宫至,不得渡。换言之,正因有盖海舰队,截断大河。东郡三县才得以保全。

    “仲德,有何高见。”曹操心中已有计较。

    程立答曰:“先取东郡,再定济北、东平、任城、山阳,四郡国。另有泰山,兖州八郡国可定其六。吕布所倚仗。不过陈留、济阴二郡。”

    细看兖州山川地形图。曹操心领神会:“大野泽。”

    “正是大野泽。”程立言道:“大河分南北,大泽隔西东。兖州水军之利,半数出盖海舰队。吕布麾下,断难与敌。只需扼上下要津,经诸水往来大野泽。日夜千里,迅捷无匹。吕布追之不及,疲于奔命。久必自溃。”

    “水路游击。”曹操一语中的。

    “秋收在即,抢割足食,以备冬日所需。方为长久之计。”程立言道。

    “依令行事。”曹操这便定计。

    “喏。”

    濮阳。秦置,今为东郡治。“濮水径其南,故曰濮阳也。”

    车骑将军营。

    “曹孟德回军东阿,盖海扼断仓亭。”吕布问计陈宫:“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盖海之利,断难与敌。”陈宫成竹在胸:“然曹孟德劳师远涉,人马俱疲。新得五千泰山剧贼,粮草恐难支应。秋收在即,必欲抢割,无心鏖战。待秋收毕,大河始冻,冰封千里。盖海无用武之地也。”

    “莫非,冬季兴兵。”吕布言道。

    “正是。”陈宫两眼,一闪精光:“将军出身边郡,麾下五千秦胡铁骑,皆耐酷寒。只需足备冬衣,当可一战。”

    “战何处?”吕布遂问。

    “天机不可泄也。”陈宫并未明言。

    吕布营本有万五雄兵。又得三万关东游兵。分驻各处城池要津。据兖州大半。宜当整顿兵马,与曹孟德决一雌雄。唯一所患,便是盖海舰队。

    前有蓟王命治粟、水衡二都尉,围攻下邳。后有曹孟德掘渠环城,火烧寿春。足证机关舰队之利。更加大河穿州,枝津纵横,居中更有大野广袤万里。与诸水上下通连。虽无海风助力,然机关巨舰足可日夜千里。且无需劳师动众。船上人马饱食足睡,养精蓄锐。远非风餐露宿,路行可比。

    可想而知,若曹孟德顺下大河,巡弋诸水。攻取沿途城邑。即便狼烟冲天,铁骑驰援。亦追之不及。

    东阿卫将军大营。

    “必攻甄都。”程立一语中的:“待大河冰封,盖海舰队,或顺下大河,泊入不冻海港;或泊于雷泽水军大营,结阵自守。数月之中,再无水军之利。且吕布本就出身边郡,麾下兵卒亦不逞多让。待滴水成冰,我辈唯避入城池,难有一战之力。然吕布却可往来如风,拔寨攻城。”

    话说,史上今年冬。“孙坚与官属会饮于鲁阳城东,董卓步骑数万猝至,坚方行酒谈笑,整顿部曲,无得妄动。后骑渐益,坚徐罢坐,导引入城,乃曰:“向坚所以不即起走,恐兵相蹈藉,诸君不得入耳。”卓兵见其整,不敢攻而还(《资治通鉴·卷五十九·汉纪·五十一》)。”

    董卓步骑,多出西凉。亦耐酷寒。

    “冬季兴兵,攻取甄都。”曹操这便醒悟:“挟天子以令诸侯乎?”

    “然也。”程立答曰:“吕布,乃『傲世桀雄(注①)』也。”

    “桀雄”,语出《荀子·宥坐》:“故(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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