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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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莹:“……”
两个人僵持一瞬,砚奴的手又动了。
“我看你敢脱!”赵乐莹气得都不自称本宫了,“我说让你脱衣裳,你便记住了,我说是开玩笑的你怎么没听?你今日要是敢脱,我就叫人阉了你送去宫里做太监!”
“我不做太监,”砚奴执拗地看着她,“我即便死,也是殿下的人。”
赵乐莹眼睛还瞪着,心却因为他的话又软了下来,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割裂。
片刻之后,她再次冷静,优雅地在桌旁坐下:“穿好了,随本宫回家。”
砚奴站着不动。
赵乐莹顿了一下,眯起眼眸:“怎么,还要本宫三请五请?”
“砚奴不敢,”砚奴说完静了静,“但有些事总要说清楚,砚奴才能回去。”
“你想说什么?”赵乐莹慵懒地靠在桌子上。
“我不出府不做官,也不娶妻,殿下也不准找人替代我。”砚奴直说。
赵乐莹轻嗤一声:“不出府不做官不娶妻,难不成做一辈子的奴才?”
“砚奴愿意做殿下一辈子的奴才。”砚奴回答得干脆。
赵乐莹顿了顿,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也颇为头疼,再看他时,宛若心酸老母在看不听话的逆子。
僵持许久,她叹了声气:“本宫可以答应你,在你想通之前,不会再招新侍卫,也不会逼你出府。”
这便是答应了。
砚奴眼眸微动,唇角克制之后才勉强没有浮起,低着头跪在地上,认真地朝她磕了个头:“多谢殿下。”
“还有一事,”赵乐莹看着地上的狗东西,“那晚之事是意外,你虽吃了亏,可本宫也不算占便宜,就当是扯平了,此后你最好彻底忘了,再敢提起,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砚奴的唇角彻底抿直,半晌才低声开口:“卑职可以忘了,但殿下是不是也该忘了?”
“怎么,你觉得本宫还一直惦记着?”赵乐莹扬眉。她虽没经过人事,可知道的却不少,像他这样只会横冲直撞的,半点都不会讨女人的好,不会觉得她会念念不忘吧?
“卑职不是那个意思,”砚奴抬头看向她,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卑职只希望殿下不要因为那件事,就疏远了卑职,卑职同殿下和以前一样亲近。”
赵乐莹眼眸微动,许久之后应了一声。
砚奴的唇角扬了一下,很快又趋于平静。
两个人将一切谈妥,总算是从屋里出来了。
赵乐莹来时还只是傍晚,这会儿天已经黑透,客栈前的路上只有长公主府一家的马车,客栈大堂里也没什么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刚迈出客栈,等在马车前的周乾便笑开了花。
好诶,砚统领回来了,他总算不用一个人干两份活儿了。
赵乐莹斜了他一眼,看到他喜悦的表情后淡淡开口:“你这几日也辛苦了,明日起休沐三日,回去歇歇吧。”
“多谢殿下!”周乾惊喜道谢,心里将砚奴又谢了八百遍。
赵乐莹被他的高兴感染,也跟着扬起唇角,正抬起脚要踩马凳,整个人突然腾空,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
“……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赵乐莹不悦。
砚奴抬头看向她:“以前也是如此。”
他这么一说,赵乐莹便不好教训他了,谁让自己一刻钟前刚在客栈答应,要同以前一样待他呢。
她转身进了马车,砚奴唇角微扬,也跟着钻了进去,如以前一样在她对面坐下。马车慢慢悠悠往长公主府赶,夏末的凉风吹动车帘,马车里也跟着凉凉的。
“殿下,仔细着凉。”砚奴说着,从中间抽屉里拿出一条薄毯,双手递了过来。赵乐莹看了他一眼,接过毯子披在身上,周身温暖的瞬间,竟然生出些许困意,倚着身后的软枕昏昏欲睡。
砚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在她往下倒的瞬间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脸。
赵乐莹顿了一下,这才迟缓地睁开眼睛,因为睡意正浓,眼睛还透着些许平日没有的茫然和无助。
“殿下,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再睡。”他低声提醒,不犯轴的狗东西眉眼温顺。
赵乐莹的脸还倚在他的手上,同他对视许久后突然想通了许多事。
“你次次和府中下人偶遇,目的并非提醒本宫叫你回去,而是激怒本宫。”她突然开口。
砚奴:“……”
“你跟了本宫十年,最是了解本宫性子,明知如此不会让本宫心软,反而会惹本宫生气,可你还是这么做了。”赵乐莹眯起眼眸。
砚奴默默抽回手,扭头看向被风吹动的车帘:“卑职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本宫看你就是太知道了,”赵乐莹勾起唇角,“你故意激怒本宫,直到本宫来客栈训斥你,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引得本宫答应你诸多条件,砚侍卫当真是好算计,竟将本宫玩弄于股掌之中。”
砚奴被当面拆穿,沉默一瞬后开口:“卑职没有玩1弄殿下。”
“你敢说没算计本宫?”赵乐莹问。
砚奴这次沉默更久,在赵乐莹快不耐烦时,才低声回答:“算计了。”
赵乐莹轻嗤一声。
“走的时候没想算计,可殿下一直不来找我,我便着急了。”砚奴回答。
赵乐莹看向他手中的包袱:“本宫怎知你是不是从离家出走时,便已经想好后路了。”
“砚奴走时,将积攒的所有银钱都给了管家。”砚奴语气没有起伏。
赵乐莹瞬间信了。这小子平时抠的连顿酒都没请管家喝过,守财奴一般将每一笔月银都攒着,如今却把所有银子都给了他,可见离家出走真是一时冲动。
赵乐莹咳了一声:“你就没想过,本宫可能不上当?”
“想过,所以砚奴也是怕的,若殿下没有心软,砚奴便没有回头路了,”砚奴抬头看向她,眼角又有些红了,“若回不去长公主府,我便在府外不远处自尽,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殿下身边,留三魂七魄守着殿下。”
“说得倒是好听。”赵乐莹斜睨他。
砚奴沉默地看着她,黑沉的眼眸没有遮掩半点情绪,就差将心剖出来摆在她面前了。
他这次虽耍了点小心机,可根本原因还是想留在她身边,做她独一无二的贴身侍卫,本质上跟稚童假哭跟爹娘撒娇没什么区别,赵乐莹也没动怒,可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
“日后再同本宫耍这些心眼,本宫就真将你送回山里去!”她训斥。
砚奴笑了,平日总没什么波动的眼眸里,此刻蕴着浓浓的笑意。
赵乐莹斜了他一眼,没忍住跟着笑了笑。
马车一路往回赶,直接从后门进了花园,赵乐莹从马车里下来时,已经困得说不出话了,砚奴一松开她的腰,怜春便赶紧将人扶住了,带着往寝房去了。
砚奴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扭头问旁边的小厮:“管家呢?”
小厮干笑:“管家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他说今日谁都不准去打扰他。”
“他特意叫你来告诉我的?”砚奴又问。
小厮愣了一下:“您怎么知……没有,绝对没有!小的只是凑巧经过这边,凑巧您问到了管家,小的凑巧回答了而已!”
砚奴看向他,本就黑沉的眼眸愈发有压迫感,小厮被他看得都快哭了,正要忍不住说实话时,就看到他扭头走了。
小厮猛地松一口气,下一瞬回过神来——
砚侍卫走的那条路,似乎是去管家寝房的!
夜深人静,整个长公主府都睡了。
砰的一声,门被铁块一样的手强行推开,躲在被1窝里的管家立刻跳起来大骂:“要死了你!锁门都拦不住你!”
“我银子呢?”砚奴径直走到床边,朝他伸手。
老管家骂骂咧咧:“什么银子?那不是你给我的养老钱吗?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我回来了,给你养老,银子还我。”砚奴的手伸着不动。
老管家瞪眼:“没有!都花完了!”
砚奴不信,见他死活不肯给,索性在屋里翻找起来,老管家气哼哼地骂他,骂累了就倒杯凉茶喝下,优哉游哉地倚在床上看他胡闹。
砚奴将整个屋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回自己的银子,于是重新回到老管家面前:“我的银子呢?”
“都说花完了,”老管家斜了他一眼,见他僵站着不动,当即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回来就会跟我要银子,所以前几日我就都花了。”
砚奴默默和他对视,半天表情逐渐不好:“你真花了?”
“花了!”
“……花哪了?”
“买了三十亩地,又雇了八个长工,全都花了,一分都没剩。”
砚奴:“……”
第 8 章(还有这种好事。。。)
夜间下了一场雨,凉风从窗户缝渗入寝房,带来了秋日的清凉,驱散了夏末的闷热。
赵乐莹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走,结果刚一开门就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砚奴坐在门前台阶上,闻言抬头看向她,眼下的淡淡青色证明他昨晚睡得并不好。
“殿下。”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赵乐莹蹙眉:“发生何事了?”
“管家将卑职的积蓄全花了。”砚奴站起来,将一叠田契交到她手上。
赵乐莹大致翻看一遍,笑了:“管家眼光不错,这些田地都是好的。”
说罢将田契还给砚奴,抬脚往园子去了。
砚奴立刻跟上:“殿下可否帮卑职把这些卖了,把卑职的积蓄拿回来。”
“这田契上是管家的名字,本宫如何能卖?”赵乐莹斜了他一眼,“再说你不是很能算计么,不如自己想办法劝他卖了,把你的本钱还回来?”
“卑职已经知错,殿下别跟卑职计较了,”砚奴道完歉,又想起老管家,顿时板起了脸,“再说了,卑职已经劝了他一整晚,他都不肯卖,如今只有殿下同他说,他才会答应了。”
……说了一整晚,怪不得这般憔悴。赵乐莹好气又好笑:“既然不肯卖,那便留着吧,反正他将你视若亲子,将来早晚也是你的。”
“田地无用,卑职不要。”砚奴相当固执。
赵乐莹扬眉:“你那银子攒着也舍不得花,岂不是更无用?”
砚奴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赵乐莹走出一截路才发现人没跟上来,一回头就看到他在后面站着,固执又沉默的模样像条委屈的大狗。
这大狗还是自己养的。赵乐莹心里叹息一声,朝他招了招手,砚奴虽然还是沉着脸,却也乖顺地走了过去:“殿下。”
“他花了你多少银子?”她问。
“金银加起来,一共一千九百五十七两。”砚奴回答。
赵乐莹乐了:“还有零有整的。”
砚奴脊背挺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赵乐莹笑够了,这才心情愉快地开口:“今日起你听话点,别动不动就闹性子,他欠你多少,本宫给了。”
“真的?”
“嗯。”赵乐莹颔首。
砚奴表情和缓了,乖乖朝她伸手:“殿下,园子里刚下过雨,石板路有些湿滑,卑职扶您过去。”
赵乐莹最喜欢的,便是他这副一本正经狗腿的模样,当即笑得眉眼弯弯,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同往园子里走去。
砚奴说得不错,昨晚的雨下得虽不大,可也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石板路还是有些湿的,好在整个园子如同水洗过一般,空气湿润干净不说,连园中花木都青翠不少,走上一圈也着实叫人心情畅快。
赵乐莹扶着砚奴的胳膊闲逛一圈,最后干脆直接在园中的八角亭用早膳,一顿饭没吃完,老管家便来了:“殿下,林家二公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赵乐莹刚问完,布菜的砚奴便为她夹了块软糕。
老管家躬身:“前两日也来过,只是殿下那时不见客,老奴便自作主张地推了。”
“他来得倒是勤,看来林尚书当真事忙,顾不上管教他。”赵乐莹勾唇,眼底却不见笑意。
砚奴面无表情,又往她盘子里送了颗芋头。
老管家又问:“殿下今日可打算请他进来?”
“都来三次了,再送客他该闹了,还是请进来吧。”赵乐莹缓缓道。
砚奴又夹了清蒸鱼。
老管家看了眼旁边的小厮,小厮立刻跑去迎客了。
八角亭里顿时只剩下三个人,赵乐莹好笑地看了眼老管家眼底的黑青:“管家昨日可是没睡好?”
老管家干笑一声:“老奴不中用了,偶尔颇有些心力不足。”
说完,狠狠横了布菜的某人一眼,砚奴只当没看到,专心给赵乐莹夹菜。
“本宫这儿也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年纪大了身子要紧。”赵乐莹不紧不慢道。
老管家忙道谢答应,退出八角亭便赶紧回去补觉了。
他一走,赵乐莹便斜了旁边伺候的人一眼:“别夹了,本宫的盘子都快淤出来了。”
砚奴顿了一下,才看到她的盘子里满满一堆吃食,看起来很不雅观。
赵乐莹放下筷子:“知道你不喜欢林点星,干脆也回去睡会儿吧。”
“卑职不回。”砚奴木起脸。
赵乐莹眯起眼眸:“不听话?”
砚奴嘴唇微动,‘不听’两个字都快到嘴边了,蓦地想起他的一千九百五十七两银子,抿了抿唇后不甘心地扭头走,走到亭外时又停下。
“殿下,他不是个好东西。”他认真说完,这才扬长而去。
赵乐莹失笑,没有回应他的话。
园子里倏然清净,八角亭凉风阵阵,轻轻拂动亭角悬挂装饰的纱帐。赵乐莹一个人坐了会儿,才拿起筷子慢慢地用膳。
等她把一小块芋头吃完时,林点星也到了,一看到她便忍不住抱怨:“你这几日怎么回事,我每次来找你都吃闭门羹,是不是哪里得罪……你吃这么多?!”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的盘子:“你是有多饿,竟把盘子堆得这么满,太难看了。”
赵乐莹扫了他一眼,继续用膳。
林点星摸了摸鼻子,索性叫人送了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