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贼凶悍-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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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昨晚，那女贼已是与我第三次交手了。原本我以为她是隆武堂的人，可昨晚她也是冲着这绢帛来的，若是武家豢养的武者，她没有理由去揭武攸宜的老底呀？”
曹悍把心中的疑惑说出，狄仁杰捋须沉吟一会，说道：“武承嗣和武三思经营隆武堂多年，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谁也不清楚。武攸宜毕竟是楚王武士让一脉，与武三思等人还是有血缘亲疏上的差别。武家，自然也不是铁板一块。此女身份神秘，无法判定来历，往后需小心些才是。”
叙谈片刻，曹悍注意到狄仁杰面有忧色，拿到了武攸宜的罪证，他应该高兴才对，不知为何却满脸愁容。
“狄公，可是联络朝臣联名弹劾武攸宜一事进展不顺？”
狄仁杰端起茶盏又放下，摇摇头叹气道：“有老夫和张柬之牵头，朝中偏向李唐的大臣们终究会给几分薄面。只是前日老夫与张柬之商议后，觉得此事还要凑请太子殿下同意，在朝臣们当堂发难以后，太子站出来表态，恳请圣人处置武攸宜，这样，才能争取更多的官员支持，并且也有益于太子名声。
可是，昨日老夫与张柬之去东宫拜见太子，提起此事，太子他。。。唉。。。”
“太子殿下不同意此事？”
曹悍感到惊讶，想了想又觉得这倒也符合李显的脾性。
李显听闻此事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又惊又怕，不愿意为此出头，冒着触怒皇帝老娘的风险主持公道。
“所以老夫与张柬之商量，决定今日先去见太平公主，请公主殿下出面劝说太子。只要由公主和相王劝谏，太子应该能回心转意，站出来主持大局。”
狄仁杰站起身恳切地拱手道：“事不宜迟，老夫就先告辞了。曹司阶昨夜辛苦，老夫感激不尽。也请曹司阶放心，此事老夫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将曹司阶牵连在内。待事成之后，老夫再代辽东百姓感谢曹司阶义举！”
“狄公且慢！”
曹悍抱拳笑道：“如果狄公不嫌弃晚辈官职低微，晚辈愿意陪同狄公往公主府走一遭，而后再一同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
狄仁杰有些讶异，曹悍言下之意，是打算不避嫌，与他们一起揭发武攸宜在辽东的罪行！
曹悍正色道：“武攸宜在辽东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凡我大周子民无不愤恨！晚辈虽只是区区一个六品武官，也知道民生之重，民心之可贵，朝廷在辽东的声望绝对不允许武攸宜此等小人败坏！晚辈愿意追随狄公，为朝廷社稷，诛除奸邪！”
狄仁杰苍老的双目陡然绽放精芒，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他，仰头一阵大笑：“好好！真不枉陈伯玉在老夫面前一力举荐你，他没有看错人！曹少郎忠勇仁义，将来必是朝廷栋梁！”
；
“嘿嘿~~”
曹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青史留名的狄阁老这般夸赞，还真让他害臊。
扳倒刚刚得胜回朝的武攸宜的确不是一件小事，不过曹悍想的很明白，这场斗争打头的是狄仁杰和张柬之等一干拥唐派重臣，他这个小角色最大的作用就是偷出那份罪证。
惹恼了武大娘，板子打下来，落在他身上也不会太重，再说连六狱都进过还怕打板子？
这可是一个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的好时机，趁着这个机会，与狄仁杰还有一帮拥唐大臣建立起良好关系，对于将来发展好处多多。
反正他与武家人尿不到一个壶里，恩怨也不差这一回了。
当即，曹悍和狄仁杰出府，先去跟张柬之等人汇合，再直奔尚善坊太平公主府。
旌善坊虽说紧挨着尚善坊，曹宅距离公主府直线距离也就几百米，但自从那日太平公主拎着麻将来找他，两人不欢而散后，曹悍还真就没再跟她见过面。
马球场上远远一瞥，九洲池醉酒那夜，曹悍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见过。
站在宏伟大气的公主府大门前，曹悍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又隐隐有几分期待。
与秋官（刑部）尚书张柬之一同坐车来的，还有那位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不苟言笑的天官侍郎崔晔。
这三位老臣，最年轻的崔晔都有五十九岁，曹悍在他们面前妥妥的晚辈一个。
“晚辈曹悍见过张尚书、崔侍郎！上次晚辈得脱牢狱，还多亏张公在朝堂之上仗义执言！”
曹悍恭敬执晚辈礼仪。
张柬之一缕银须飘飘，年过七旬却是声若洪钟，腰板挺直，一介文臣却颇有几分威武气概。
“曹司阶无须多礼，上次圣人本就有意减轻你的罪责，老夫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张昌义那等奸佞之徒，污秽宫闱，败坏皇家名声，死不足惜！你杀他杀的好，杀的痛快！”
张柬之捋须大笑，巴掌拍在曹悍肩头，还颇有几分劲力。
崔晔淡淡地瞟了曹悍一眼，用眼神询问狄仁杰，狄仁杰拍拍袖口，笑眯眯地轻声道：“崔侍郎放心，拿到手了！”
崔晔这才眉头一扬，斜眼瞅着曹悍，捻须挤出几分生硬笑容：“倒也不枉某当初亲自跑到东宫，为你办理调职一事！”
曹悍干笑拱拱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柬之大笑道：“你无须介怀，崔玄嵬这老小子就是这副谁也不鸟的德性！在天官主掌人事久了，脸皮都僵硬不会笑啦！”
崔晔轻挥袖袍，鼻孔里哼了声，鄙视道：“孟将兄好歹也是正统进士出身，言语却不改乡里粗俗，难怪当年朝堂论事，公然在圣人面前口出糙言，惹恼圣人被贬到荆州！”
“嘿~崔玄嵬，你这是当着晚辈的面揭老夫的老底呀！”
张柬之佯怒，撸撸袖袍冷笑道：“那老夫可就得说说那年你在西京平康坊弄大人家肚子的事啦~~~”
崔晔手一抖拔下一根胡须，疼得他跳起脚羞怒道：“张老匹夫你若再敢旧事重提，某。。。某就与你拼啦！”
眼看两大老臣吹胡子瞪眼就要干上，曹悍苦笑连连地躲朝一旁，他可不想听见崔晔过往丑事，免得被这老头记恨在心。
狄仁杰哭笑不得地夹在中间劝说，最后还是公主府门前的卫士看不下去，主动上前询问几位气度不凡的老者是否要求见太平公主，这才让两个老头没有争吵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公主府议事
公主府厅堂内，曹悍与三位老臣依次入座，喝着香茶耐心等候。
“公主殿下驾到！”
冯全那标志性的公鸭嗓扯开喉咙唱喏一声，一袭描金月白色曳地长裙，头梳望仙髻，斜插珠翠步摇的太平公主端庄雍容地从侧门走进。
曹悍隔着些距离望去，心神一阵摇晃，许久不见，她还是那般高贵娇媚，浑身流光溢彩，一出场便让整间厅堂光华艳艳。
“拜见殿下！”曹悍随老臣们一起躬身见礼。
“诸公不必客气，请坐吧！”
骄傲动听的莺啼声自那红艳檀口中传出，太平公主在正中主位跪坐下，冯全为她整理裙褔，双手垂立老老实实地侍立在身后。
太平公主凤目扫过席案末尾坐着的人影，抿抿唇，望向狄仁杰三位老臣，轻笑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三位国朝老臣竟然一同到本宫这府邸来。狄公，听闻你在河北染病，久治不愈，本宫为你准备了些上好药材，回头命人送到你府上，再让太医署令计成州为你好好诊治。你是圣人挚友，社稷柱石，身子骨可得保重周全！”
“多谢公主挂念！老臣一定尽快把病养好，争取为大周江山再效劳几年！”
狄仁杰笑呵呵地急忙鞠身拱手。
太平公主微微颔首，抿唇笑而不语，端起茶盏品茗。
狄仁杰朝张柬之递眼色，张柬之笑道：“不知公主近来可听闻神都城里传出的流言？”
太平公主放下茶盏淡笑道：“城中一向流言蜚语众多，不知张公说的是那一件？”
“正是有关辽东战事的！”崔晔满脸郑重地揖礼道。
太平公主不以为意地道：“捕风捉影的事，听到一些，没有太过在意。”
张柬之沉声道：“不瞒公主，有关辽东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那些传闻，也是臣等几人命人传出去的！”
“哦？请诸公详细说说。”
太平公主虽然一副惊讶模样，但眼眸却是沉稳无比，似乎心中早已有数。
“请公主先看看这个！”狄仁杰将绢帛取出，递给冯全交到太平公主手中。
太平公主展开阅罢，斜飞入鬓的英气长眉一扬，将绢帛拍在面前案几上，俏脸含怒寒声道：“的确是武攸宜的字迹！他竟敢如此妄为，简直有负圣人与朝廷的重托！”
“这份东西，狄公是从哪里弄来的？”
太平公主指着绢帛，凤目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曹悍身上。
曹悍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神游天外。
狄仁杰自然不会点破，笑道：“纸包不住火，武攸宜的恶行终将公之于众，这是天意！”
太平公主微不可觉地轻哼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她稍作思考，淡笑道：“诸公今日前来，是想让本宫也参与此事？”
张柬之道：“臣等商议，由狄公与老夫牵头，率领群臣弹劾武攸宜，再由太子殿下主持公道，审查武攸宜之罪，趁着这次契丹首领大贺娑固进京的机会，让他把掳去的大周百姓还回来。只是，太子对此还有顾虑，老臣等想请公主出面，劝谏太子！”
“请公主看在辽东战乱未平，民生凋敝，百姓疾苦的份上，施以援手！”崔晔大声拜倒。
“公主乃女中豪杰，颇有圣人之风，面对此等败坏圣人和朝廷名声的极恶之事，绝不会袖手旁观！”
狄仁杰满脸肃然，揖礼拜首。
曹悍也跟着侧身揖礼，却轮不到他来说些称颂的好听话。
“诸公未免太过高看本宫了。”太平公主淡淡地谦虚一句，便没了后文，将绢帛交给冯全，示意他还给狄仁杰。
狄仁杰收好绢帛，与张柬之和崔晔相视一眼，难道说太平公主不愿意掺和进来？
崔晔脾气硬性子急，忿忿地道：“公主也是先帝血脉，李唐子孙，倘若置之不理，岂不有愧大唐社稷？若如此，请准崔某辞去天官侍郎一职，公主另选贤能任用吧！”
狄仁杰和张柬之急忙向他使眼色，让他注意言辞不要太过生硬，免得事情没办成反而惹恼了太平公主。
曹悍心里暗呼这崔老头还真是个直脾气，谁不知道太平公主性格强势霸道，一味与她对着干是行不通的。
不过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是，太平公主并未生气，微微一笑道：“如今东宫正位，不久的将来，辽东广袤的土地上，飘扬的依旧是我大唐的旗帜。武攸宜残害百姓，便是在坏我大唐江山的根基，此事本宫不会坐视不理，请诸公放心。”
狄仁杰和张柬之相视欣喜，齐声拱手道：“公主高义！”
崔晔也闷闷地道：“是老臣心急了，请公主恕罪。”
曹悍往主位上望去，那个骄傲昂着天鹅颈的女人还是这么会说漂亮话。
察觉到女人瞟来的目光，曹悍忙收回眼神继续垂目肃立。
“不过，本宫要提醒诸公一句，此事除了东宫、相王与本宫，最好还要拉上两个人，才能稳妥办好！”太平公主淡淡道。
三位老臣交换眼神，狄仁杰沉声道：“公主是指恒国公与邺国公？”
“不错。”
张柬之皱眉道：“可是那二位怎会与东宫一起行事？”
太平公主淡笑道：“想要他们与东宫站在一处的确很难，不过这一次，倒是极有可能。张氏兄弟不会允许武攸宜坐稳宰相之位，让武家独大打破朝局平衡。
据我所知，平辽之战中，张九节、张全忠这些人也因功受赏，他们是二张费尽心思安插在军中的助力，只要你们保证这些人不受牵连，我想二张会很乐意见到武攸宜倒台！”
太平公主一番话让三位老臣连连点头，他们凑一块小声商议片刻，狄仁杰拱手道：“劝说两位国公之事交由老夫去做，之后，便请公主与我们一块到东宫劝谏太子！”
太平公主笑着颔首：“狄公为太子造势，一番苦心着实是辛苦了！放心吧，本宫定会劝太子出面主持此事的！”
商讨过后，太平公主在冯全的搀扶下从侧门离开厅堂，三位老臣告退而出，自始至终，曹悍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过他心里对这女人的政治嗅觉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她能在朝廷上成为一尊藏在幕后的大佬，除了武则天的宠爱，她自身的手腕也是高明非常。
按照他对这女人的了解，辽东的风声她绝对早就有所听闻，甚至连狄仁杰几人今日来见她，都早有预料。
出了太平公主府，狄仁杰坐上马车与张柬之崔晔一同离去，后面联络各方的事，就轮不到曹悍操心了，等到进东宫那日，他再跟去凑趟热闹，他这个李唐派系新人也就完成了露脸的目的。
曹悍跨上紫燕正打算回家补个觉，一辆宽敞的乌木马车从公主府旁边的巷道驶出，路过曹悍身边时，一个脑袋从车窗探出，喊住了他。
“冯公？你这是？”曹悍惊讶，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赫然是冯全。
冯全撇撇嘴，冯公？你小子喝醉的时候可是踹杂家屁股，还勾肩搭背叫杂家老冯呢！
“少啰嗦！快上车！”冯全眼珠四周转悠，没好气地低声喝道。
“上车？去哪？”曹悍满脸疑惑。
车厢里传出一个压低的娇喝声，带着几分气恼：“一个大男人，还怕把你卖了不成？”
曹悍睁大眼浑身一哆嗦，是太平公主！
“那我这马？”曹悍苦笑，太平公主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杂家自会让人送你府上去，快上车！”
冯全催促，眼睛乱瞟，好像在大街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非法勾当。
曹悍无奈，只得把马交给公主府的人，而后上了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做不来莲花郎
宽敞的车厢不像外表那般平实无华，锦榻、案几、马扎、铁皮冰桶等等家具一应俱全。
车厢四面开窗，挂着纱幔和靛青色的绸布窗帘。
车厢面壁上还挂着才子佳人出游的画图，窗棂也雕刻着繁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