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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乌金坠-第58章

小说: 乌金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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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颐行见了他很高兴,笑着说:“我先头上御药房找你,他们说你去养心殿了,追到养心殿,你又不在……”

    夏太医说是,“臣上外值去了一趟,不知娘娘找臣,有什么吩咐?”

    颐行愣了下,发现今天的夏太医和以往不一样。以前的夏太医虽然谨守本分,却不像今天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本来有满腹的话要和他说,可他这模样,她不得不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引得他反感了。

    “我……听说您前两日迎了如夫人,还没向您道喜呢。”颐行勉强笑道。

    夏太医微微颔首,“多谢娘娘。”

    话好像不能愉快地谈下去了,彼此之间忽然筑起了无形的高墙,颐行不明白,为什么纳了一房妾,性情就大变了呢。

    “夏太医这是怎么了,怎么待人这么疏离呢?”颐行是个直肠子,到底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所以您不爱搭理我了?”

    夏太医低着头,因凉帽压得低,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只道:“娘娘何出此言,我是大英的臣子,您是大英的娘娘,尊卑天壤之别,臣对娘娘只有恭敬听令的份儿。”

    颐行倒有些迷惘了,这么说来晋了一回位,反让彼此间闹了生份。

    “我有今儿,都是您的成全,您不是也盼着我登高枝儿吗。如今我办到了,坐上了嫔位,您怎么不替我高兴,反而对我爱搭不理的。”她琢磨了下子,恍惚明白了一点儿,“您是不是催我想辙兑现承诺,让您尽早穿白鹇补子?您别急,等我在皇上跟前得了脸,一定替您美言。”

    嗬,还要接着哄骗皇上,贴补别的男人,想想真是心酸。

    夏太医垂头丧气说不是,“臣这件鹌鹑补子穿惯了,倒也不急着升官儿。臣不妨和您明说了吧,是家里头管得严,不让臣和旁人乱搭讪。臣纳的新人,原是臣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当年因为父母阻挠才没能成婚。如今她受了许多委屈跟了我,新婚之夜和我约法三章,自此臣眼里没有第二个人,一心一意只对她好。”

    颐行听了,艳羡之余又感到惆怅,叹息着说:“夏太医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能和青梅竹马再续前缘也是幸事。不过您那如夫人有点儿霸道,您在宫里当值,和后宫打交道也是寻常,要是连这都不许,那您往后可怎么经营?不升官儿啦?”

    夏太医略沉默了下,斩钉截铁道:“为了她,臣就是干一辈子八品也认了。”

    这下子颐行也无话可说了,明明那么睿智的夏太医,怎么洞房了一回好像变傻了?难道是中了新夫人的药?他自己就是太医,应当不至于吧!

    可夏太医的反应是真有些反常,最后又向她拱了拱手,“娘娘晋位是喜事,臣向娘娘道贺。若娘娘没有旁的吩咐,那臣值上还有差事,就告退了。”

    颐行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好目送他离开。

    银朱也觉得他不大正常,望着他的背影嘀咕:“这夏太医别不是中了暑气吧,往常不是这样的呀。”

    颐行呼了口浊气,哀伤地说:“夜明珠变成鱼眼睛了,真可惜。”

 第55章 第 55 章

    那厢夏太医从永寿宫出来;  直奔养心殿。

    这一路蒙着脸,身上还背着个药箱,趁着这大热的天儿;  弄得淋漓一身热汗。

    夏太医出场的时候;  御前的人不能跟随;  都在抱厦里候着;  怀恩见皇上回来,忙说了声“快”;  明海上前接过药箱,满福过去替他摘了帽子。怀恩将人迎进东暖阁里;  伺候他把这身鹌鹑补服脱下,一面小声询问:“主子爷;  事儿都妥了吧?”

    皇帝嗯了声;  “她要是不傻;  应当能明白夏太医的意思了。”

    可不知为什么,自己过去作了断的时候,难过的竟是自己。仿佛一段上头的妃嫔与太医的暗情;  因迫于形势不得不了断,自己假扮夏太医太多回;  生出了另一种身份和人格;  另一个自己正和老姑奶奶情愫渐生;  可惜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真是疯了,皇帝接过怀恩递来的凉手巾,狠狠擦了一把脸,一面吩咐:“把这件补服好生收起来吧;  往后应该用不上了。”

    怀恩道是;  心里也按捺不住好奇;  小心翼翼地打探,“纯嫔娘娘怎么样呢?没有挽留夏太医吗?”

    皇帝摇头,“傻了眼,还没等她出声,朕就告辞了,至于她后头怎么想,不由朕管。”

    怀恩歪着脑袋琢磨了下,说这样也好,“快刀斩乱麻,您不必大热天儿的,再受那份累了。娘娘难过上两日,必定会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万岁爷要是这个当口再适时给予关怀,让她懂得了皇上的好处,那何愁她将来不与万岁爷一条心。”

    皇帝听后哼笑了一声,“眼神差,脑子也不好使,换身衣裳就不认人了,要她和朕一条心,简直糟蹋了朕。”

    怀恩愁着眉,脸上挂着笑,心道您难道还不愿意被人家糟蹋吗?兴许自己当局者迷,他们这些旁观者可看得真真的,皇上您从十二岁那年被老姑奶奶窥了去,老姑奶奶就在您心里埋下了阴暗的种子。这就是典型的因恨生爱啊,枯燥的帝王生涯中有了这个调剂,您其实乐此不疲,就别装了。

    怀恩将那件鹌鹑补服收起来后,转身呵腰笑道:“其实不是纯嫔娘娘不认人,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罢了。”

    谁能料到堂堂一国之君那么无聊,会去假扮一个八品的小太医呢。

    不过往后夏太医确实不能再出现了,随着皇上和老姑奶奶的相处日深,她总有回过神来的一天。与其到时候被她戳穿,还不如现在及时抽身,可以最大限度地让万岁爷保住脸面。

    当然,作为御前第一心腹,他也得替主子出谋划策,便道:“万岁爷,纯嫔娘娘这会儿八成正难受,要不要奴才将人请来,主子爷陪她上库里挑拣皇太后寿诞的贺礼?这么着娘娘散了心,就不会一味念着夏太医了,主子爷和她多多亲近,娘娘很快就会移情别恋的。”

    皇帝从奏折上抬起眼来瞥了瞥他,“你一个太监,懂的倒挺多。”

    怀恩靦脸笑道:“奴才一心为主子分忧,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想头。”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重又低下头去,隔了好半晌才道:“昨儿请她过来搭桌用膳,她挑三拣四不愿意,朕难道还要巴结她?太后寿礼的事儿,让她自己想办法,实在不成了,她自会来求朕的,用不着巴巴儿去请她。”

    这就是闹别扭了,两个人各自惆怅各自的,这份情毫无共通,认真说来也怪叫人哭笑不得的。

    罢了,既然皇上不应,做奴才的也不便多言,怀恩站在一旁替他研墨,毕竟一国之君除了那点子小情小爱,还有好些政务要处置。

    皇上忙起来,通常一连好几个时辰不得歇息,批完了奏折召见军机大臣,谈税务,谈盐粮道、谈周边列国臣服与扰攘,这一消磨,大半日就过去了。

    怀恩从东暖阁退出来,立在抱厦底下眺望天际,他很少有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只是感慨着今儿的天好蓝啊,蓝得像一片海子。让他想起了村头那个不知名的湖,每天有那么多的人在里头浆洗衣裳,洗菜淘米,它却一直沉寂,一直清澈。

    正诗满怀情画意着,忽然瞥见木影壁后有人进来,定睛一看,是贵妃。

    贵妃带着贴身的宫女,提着个食盒款款走来,怀恩心下哼笑,后宫这些嫔妃们啊,想见皇上一面,除了这种法子就没别的花样了。

    既来了,就堆笑恭迎,他忙迎上去,垂袖打了个千儿,“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嗯了声,转头朝东暖阁的南窗上瞧,见窗内隐隐绰绰站着几个人,便问:“万岁爷这会子正忙呢?”

    怀恩道是,“万岁爷召见军机大臣议事,已经议了一个时辰了,不知多早晚叫散。娘娘这会子来,恐怕见不成万岁爷。”

    贵妃轻吁了口气,说不碍的,“我让小厨房做了盏冰糖核桃露,送来给万岁爷解暑,没什么旁的要紧事儿。”边说边示意翠缥把食盒交给怀恩。

    怀恩上前接了,呵腰道:“等万岁爷议事散了,奴才一定替贵妃娘娘带个好儿。”

    贵妃点点头,“偏劳你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怀恩刚要垂袖恭送,谁知贵妃忽然又回过身来,迟疑着问:“上回在储秀宫,我记得纯嫔说万岁爷跟前有个姓夏的太医,最受万岁爷器重,这太医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怀恩略怔了下,笑道:“太医院的太医每年流动颇大,难怪贵妃娘娘没听说过。这位太医也是新近到御前的,替万岁爷请过两回脉而已,谈不上多器重,是纯嫔娘娘弄错了。”

    贵妃哦了声,“我就说呢,万岁爷跟前有两位御用的太医,怎么忽然间又多出这么一位来。”言罢含蓄地笑了笑,“成了,回头替我向主子爷请安,另回禀一声,太后的寿诞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正日子恰在先帝爷忌辰之后,到时候可以不忌荤腥,席面也好安排。”

    怀恩应了个是,“奴才一定替娘娘把话带到。”

    贵妃架着翠缥的胳膊,四平八稳地走了,不多会儿里头议事也叫散了,怀恩便提着贵妃送来的食盒进了暖阁里。可惜皇帝对这些甜食不怎么上心,摆手叫搁到一旁,又去看外埠的奏疏了。怀恩到这时才看清楚,万岁爷手里一直盘弄着老姑奶奶还回来的芙蓉石茄子,照这么下去,那玩意儿用不着多久就该包浆了。

    唉,真是,也只有万岁爷不嫌弃老姑奶奶的手艺,雕成这样还当宝贝似的。可能看够了人间的富贵繁华,身边都是机灵非常的人,偶尔来了这么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反倒物以稀为贵。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万岁爷该忙的都忙完了,可以抽出空儿来和老姑奶奶周旋了,便搁下御笔道:“去永寿宫,把纯嫔叫来,就说太后的寿礼让她自己挑选,方显得她有诚意。别老把事儿扔给朕,自己当甩手掌柜。”

    怀恩应了声“嗻”,顶着下半晌辣的太阳,顺着夹道进了永寿宫。

    甫一进宫门,永寿宫管事高阳就迎了上来,客气地垂了垂袖子道:“总管怎么这会子来了?”

    怀恩道:“这不是奉了万岁爷旨意,来请纯嫔娘娘过养心殿吗。”边说边往正殿方向眺望,“娘娘起来没有?难不成还在歇午觉?”

    高阳笑了笑,“咱们娘娘向来起得晚。”但皇上召见是大事儿,半刻也不敢耽搁,便将人引到廊庑底下请他少待,自己进殿门找站班儿的含珍通传。

    怀恩闲来无事,站在滴水前看那满缸的蛤/蟆骨朵,黑黢黢地一大片,还拿铜钱草妆点着,老姑奶奶真好兴致,把这玩意儿当鱼养。他正想伸出手指上里头搅和一下,高阳出来回话,说娘娘请总管进去呐。于是忙把手收回袖底,亦步亦趋地,跟着高阳进了正殿。

    颐行才起来,因睡的时候有点长,一个眼泡肿着,问怀恩:“万岁爷打发谙达来召见我,有什么事儿吗?”

    怀恩道:“回娘娘话,您上回不是托万岁爷给您预备太后寿礼吗,万岁爷怕他挑的不合乎您的心意,故请您过去掌掌眼。”

    这事儿要是不提,颐行险些忘了,便哦了声道:“谙达先回去吧,等我收拾收拾,这就过去。”

    怀恩道是,从殿内退出来,先回御前复命了。

    老姑奶奶坐在妆台前,还有些犯困。含珍和银朱七手八脚替她梳了头,换上衣裳,等临出门的时候她才清醒了些。这一路虽不长,但热,总算让她彻底醒神儿了,到了养心门前重又换上个笑脸子,经满福引领着,迈进了东暖阁里。

    见礼,请安道万岁爷吉祥,皇帝面上淡淡的,启唇让她起喀。

    视线不经意划过她的脸,发现她的眼睛肿着,觉得她八成为情所伤痛哭流涕过,皇帝的脸色立时就不好看起来。

    颐行有些纳罕,偏头打量他,“您拉着脸子干什么?是不是反悔了,不想替我张罗寿礼?要是这么着,您说一声,我不为难您。”

    皇帝觉得她是罕见的驴脑子,堂堂的皇帝,会吝啬于这么点东西吗,况且寿礼还是给太后预备的。可他心里的不悦没法说出来,便没好气道:“朕见了你非得笑吗?朕不笑,自有朕不笑的道理,你管不着。”

    行吧,皇上就得有皇上的调性,嫔妃做小伏低就可以了。于是颐行谄媚地问:“万岁爷,您手上的刺眼儿还疼吗?昨儿我让人送来的花盏龙眼,味道正不正?”

    皇帝抬起了那只手,瞧了虎口一眼,想起她曾经往那上面抹唾沫,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总算她还不傻,知道拿这话题来打开局面,皇帝的面色稍有缓和,淡声道:“点心还不错,刺眼儿也不疼了,不过朕希望你以后审慎些,要懂得规矩体统,朕没有答应给你的东西,你不能硬抢,明白了吗?”

    这还倒打一耙呢,颐行心道究竟是谁抢了谁的东西,那网兜子本来就是她的,是他不经她同意擅自使用,自己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的而已,他还委屈上了呢。

    可惜人家是皇帝,皇帝就有颠倒黑白的特权。颐行只得垂首道是,“往后我玩儿什么,一定给您也预备一份。没的您到时候眼热我,让给您玩儿我难受,不给您玩儿我又欺君犯上。”

    皇帝说混账,“朕会眼热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颐行笑了笑,意思是您自个儿好好想想。

    皇帝有些尴尬了,讪讪把那份怒火憋了回去,只是竖着一根手指头指点她。

    颐行知道他又要放狠话,忙含糊着敷衍过去,说:“万岁爷,我听怀恩说,您传我来是为了给皇太后挑寿礼?那咱们就别耽搁了吧,东西在哪儿?我挑一样过得去的就行。往后这样的喜日子年年都有,打一起头就送得太好,将来我怕您承受不起。”

    她这么说,终于引来了皇帝的不满,“朕是瞧你第一年晋位,手里不宽裕,才答应帮你一回,你还打算年年赖上朕了?”

    颐行说是啊,“我可能每年都不宽裕,那不得年年倚仗万岁爷您吗。”

    所以她是打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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