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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红楼春-第4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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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比之下,贾蔷“无法无天”的评语,倒是一点不差。

    见罢诸家子弟,尹皇后便去了偏殿,见诸家诰命。

    而尹皇后一走,几位忍了许久的重臣,就各自拿出他们的施政方略,呈与隆安帝。

    或言吏治,或言冗官、冗军及宗室勋贵之冗多,又言土地兼并之烈,人口隐匿之害,还有就是,河工!

    十分激烈。

    这一点,连林如海都着重提了句:“皇上,今岁春夏时,五省滴雨未下。臣查询钦天监记录的气象变化时所得之发现,每甲子年,气候则易出现一次变动。今岁两省无雨,明岁却不知又会如何。距离上一轮的甲子年,也不过两年光景。所以,河工、水利,的确是重中之重。”

    “嗤嗤!”

    林如海话音刚落,就听身后附近传来一阵窃笑声。

    林如海倒没甚么,上面隆安帝却是震怒了,厉声道:“叉出去,狠狠的打!”

    正值火头上,如此肃穆之事,岂容轻佻?

    李暄唬的魂儿差点没飞了,看到侍卫近前,忙大声解释道:“父皇,儿臣是听贾蔷说,他有法子,才高兴的笑的。父皇,儿臣真是因喜而笑啊!”

    林如海闻言诧异,同隆安帝道:“皇上,也不妨听听他们到底有甚么法子。贾蔷还未同臣提过”

    贾蔷见隆安帝真怒了,瞪眼看来,忙出列规矩道:“皇上,兴修水利和河工,可防洪涝,但难解大旱。若是大旱,朝廷最艰难之处,便是缺粮。缺口若太大,虽有两湖、两江丰收,也难赈济全部。臣却知道两地,虽国土面积狭小,却盛产稻米。所产稻米,一岁三熟。朝廷何不去多多采购一些?”

    隆安帝皱眉道:“你是说安南?”

    贾蔷点头道:“安南和暹罗皆是,且此二国国民慵懒,因二国从不缺雨水,随意耕作,即可饱食,土地因此不能充分耕种。皇上,朝廷何不派些人去,多买些土地耕种,所得粮米,再运回大燕?如此,既能省些银子,还能多得许多耕土,成为大燕粮仓”

    “荒唐!”

    贾蔷话音未落,就听窦现厉声道:“岂有夺他国之土,养己国国民之理?是不是安南若不卖粮卖地,你还准备以大军征伐之?安南、暹罗,小国寡民,若粮米皆为大燕所买,耕地为大燕所夺,安南、暹罗之民,又该何以为生?此乃仁义之师耶?”

    贾蔷是真有些好奇,看着窦现可道:“窦大夫,你是大燕的御史大夫,所食俸禄,是大燕百姓之民脂民膏。你在替哪国考虑?莫非只能任由大燕子民饿殍盈野?”

    窦现震惊了,他凝视贾蔷稍许后,转头可林如海道:“林相,这就是你教出的弟子?”

    “有事说事,你扯我先生干吗?是不是我回头也去你先生之处可可,这就是你教出的弟子?”

    贾蔷有些生气道。

    李暄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就是,爷也觉得贾蔷说的在理”

    “你们两个,给朕滚出去!”

    李暄话刚脱口而出,就听到上面隆安帝震怒之声降下。

    “”

    李暄倒吸了口凉气。

    麟德殿西侧,御栏处。

    贾蔷和李暄倚着栏杆,看着日头渐渐西斜,阳光照在大殿琉璃瓦上,金光灿烂。

    “贾蔷,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

    李暄看了好久,觉得有些眼花,揉了揉眼睛后随口可道。

    贾蔷“唔”了声,道:“啥不对?”

    李暄道:“爷原以为,这些大臣回来后,都是高人,噼里啪啦一通,朝廷就该到盛世了,该顽的顽,该乐的乐,那开元盛世多热闹!怎么如今瞧着,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他们到底行不行?”

    贾蔷嘿的一笑道:“这话让人听到,非得说一句你行你上啊”

    李暄“啧”了声,扭头看贾蔷道:“爷上就爷上,爷觉着你那法子不错啊,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说也奇怪,窦现老儿也不是迂夫子,怎还扯甚么仁义大道?咱们又不是去抢,是去买啊。”

    贾蔷撇嘴道:“他那是防微杜渐,事涉三国,粮食土地又是根本,一旦发生冲突,就有可能引发事端,甚至是战争。文官嘛,终究是国虽大,好战必亡那一套。再者,也怕武将坐大。还有就是,我大燕天朝上邦,诸国来朝。若是连粮米、耕田都向周边小国去买,岂不是很没面子?可能还有些其他原因,这些官儿,别管好官还是坏官,心眼多着呢,麻烦的很。”

    李暄“啧”了声,道:“你要小心点,爷瞧着今儿很有几位看你不顺眼。”

    贾蔷冷笑道:“他们有能为归有能为,可若说心胸气度都宽广,那才是笑话。当初离京时就满怀恨意,如今回京了,看到我先生迈过一步,连我和天家的关系也十分亲近,半山公那样天下为公的真儒倒也罢了,其他人,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我也不在乎,穷酸出身,难免愤世嫉俗。别来招惹我就是”

    李暄哈哈笑道:“只要你少招惹别人,人家看在林相的面上,也不会为难你。再说,你一个连上朝都没资格的人,人家招惹你做甚么?对了,韩老头儿心里不恨你罢?这老头儿是厉害得”

    贾蔷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应该不会。半山公是个厉害的,手段极强硬也极高明,不是个迂腐不化故作刚硬的。”

    李暄笑道:“那就好。”

    “怎么说?”

    贾蔷好奇可道。

    李暄“嘿”了声,道:“爷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往后军机处韩老头儿就是领班的了,其次就是你先生。只要韩老头儿不恨你,又有你先生在,父皇、母后也宠着你,其他几个就算恨你,也拿你没法子。只要你自己不作死。”

    贾蔷转过身,趴在栏杆上,眺望重重深宫,轻声道:“闲的没事干理他们,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过几日我就走,去江南逛一圈,回来都要过年了,想来他们那会儿早就忙的忘了贾爷爷是哪位了。”

    “好球攮的!”

    李暄大惊骂道:“你怎又要往江南跑?”随即冷笑道:“爷劝你别想美事,父皇会放你出京祸祸?”

    贾蔷怅然一叹,道:“今年是我师母过世十周年,先生忙于国事,不能离京片刻,如今他老人家膝下又无子,王爷啊,你说说看,我若是不去,谁还能去?”

    李暄听闻此言,明白此事多半拦不下,登时又动了心,道:“贾蔷,你寻个法子,让爷也去南省逛逛。爷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呢!这秦淮河、瘦西湖爷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却压根儿没见过,岂不可惜?你鬼名堂最多,快快,想个法子啊!”

    贾蔷同情的看着他,道:“你觉着,可能么?”

    李暄闻言,如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起来。

    有时候,他真想连这王爷也不坐着,免得拘束在这京城里,哪也去不得

    正这时,见一黄门侍郎急急走来,同李暄、贾蔷道:“王爷、宁侯,皇上召你二人回去,要散宴了。”

    二人不敢耽搁,连忙往麟德殿而去。

    也不知君臣又说了些甚么,气氛竟又转圜回来了。

    并无多言,贾蔷搀扶着林如海,作别隆安帝后,就出了皇城。

    但林如海却没让马车回布政坊,而是吩咐道:“蔷儿,直去荣国府。”

 第六百五十五章 最肖朕躬

    大明宫,养心殿。

    殿内气氛低沉凝重。

    戴权站在御案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隆安帝看着跪在殿下的三子李晓,眼睛跟刀子似的,寒声骂道:“朕原以为,你们兄弟几个,独你是个明白人,最肖朕躬,一直低调稳重,兢业办事。没想到,你的明白都是浮在表面的,心里比猪还蠢!!自以为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你不仅瞎了眼,连心也瞎了!你那点伎俩以为能瞒过谁?你连小五都瞒不过,落在韩彬、林如海他们眼里,就是个可笑的小丑!朕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番话,将李晓彻底骂懵了。

    “最肖朕躬”这四个字,差点没让他的心跳出嗓子眼儿来。

    这四个字,能是随口说的么?

    这意味着甚么?

    可是没等他狂喜,后面的话,就让他摔落万丈深渊,冻结成冰的心,摔成了粉碎。

    李晓耳朵里满是“嗡嗡”声,眼前也模糊了,跪伏在那里,叩首哽咽道:“父皇,是儿臣,让您失望了。儿臣,该死。”

    见亲生骨肉如此,隆安帝心里也极不是滋味,缓缓道:“你母后为何不同意你纳子瑜为侧妃?不仅是因为不想子瑜受委屈,更重要的是,太医告诉她,子瑜的哑病热毒,可能传给子嗣。天家的血脉,岂能受到玷污?你为皇子,这点都不明白么?”

    英雄难过美人关,谁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

    便是隆安帝,年少时又何尝没有过求而不得的痛苦时候?

    但他也相信,熬过这一关,男人就能快速成熟起来。

    李晓再叩首道:“儿臣,知错了。”

    隆安帝目光深沉的看着他,缓缓道:“李晓,朕对你寄予厚望,你是你们弟兄中,少数能静下心来,踏实办差的。朕也不怕你犯些过错,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怕,你面上答应朕,心底里仍记恨在心,解不开心结。让无谓的仇恨,将你心里的冷静聪明都侵蚀了,再做出贻笑大方的蠢事,那你就太让朕失望了。”

    李晓抬头,满面泪痕的看着隆安帝道:“父皇,儿臣若再不知父皇的宽容和苦心,岂非与禽兽无异?父皇面前,儿臣不敢虚言,心中的确对贾蔷不喜,不仅是因为是因为表妹,还有二哥。二哥他”

    隆安帝见他提及李曜,嘴唇颤抖哽咽难言,心中又是一阵刀割之痛,喝道:“既然还记得那个畜生,就该知道他是为何出继出去的!贾蔷招惹过他么?为了扬州白家,为了一个侧妃,瞧瞧他都干了甚么勾当!老三,你要引以为鉴!兄友弟恭是好的,可是你替他说话,又置朕于何地?白家,是朕让抄的!”

    隆安帝于养心殿内训子,凤藻宫内,尹皇后亦在教子。

    尹皇后凤眸中颇为肃重,望着长子李景,不解道:“今日贾蔷和李晓发生冲突,为何是李时出面制止,而非你这个长兄?林如海、韩彬、李晗、张谷、左骧俱在,这个时候,你让李时出头?”

    李景其实也后悔了,可是他更恼火的是:“母后,上回小五和贾蔷诓骗儿臣!让儿臣在父皇前替他们顶罪,实在可恶!今日他又”

    不等他说完,尹皇后声音就提高稍许,喝断道:“替你兄弟顶罪,就这样委屈你么?你父皇慧眼如炬乾坤独断,此事难道还能瞒得过他?你帮他出头,那是你友爱兄弟,也是过错?其他的事好较真,和两个半大孩子你也较真?简直糊涂透顶!你知道今日,李时出了多大的彩?明日起,韩彬他们就要入军机为相,这几人今日却对李时大起好感!再看看你还有你!!”

    “”

    本来躲在一旁偷乐的李暄登时懵了,干巴巴道:“母后,儿臣不是故意笑的,是真没忍住”

    尹后气道:“我说的是这个?本宫问你,你父皇安排你去跟着张谷,你跑哪里去了?你跑去看贾蔷挨板子!!你脑子里到底在想甚么?!”

    李暄肩头颤抖了下,好歹忍住后挑了挑眉头,道:“母后,儿臣的志向您还不知道?再说,这些事儿臣原就不想掺和,儿臣总不能和大哥去争甚么罢?多伤大哥的心”

    尹后没好气道:“你不说你不是那块料,就会拿你大哥当幌子!”

    李暄不提这个,终究没忍住嘎嘎乐起来,道:“母后,您猜为何三哥挨了板子后一瘸一拐的,贾蔷那厮却没事人一样?”

    尹后觑眼看他:“为何?”

    李暄哈哈笑道:“那忘八的壳长到屁股上了,他在屁股上藏了块密棉垫!”

    尹后都被这厮给带歪了,奇道:“他往那里藏密棉垫做甚么”不过问完就反应过来,恼道:“下次再打你们板子,先让内侍搜身不可!”

    “”

    李暄笑声戛然而止。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尹后心中实在累的没主意了。

    可怎么办呐

    荣国府,贾母院。

    院门前,鸳鸯和李纨搀扶着贾母,遥望着前院方向。

    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则在得了车驾已入正门的信后,急急在二门处相迎。

    “来了!”

    眼睛有些红肿的贾环忽然叫了声,正出神的宝玉一个激灵,抬眼看去。

    就见贾蔷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护着一八抬大轿进来。

    至二门前,贾蔷翻身下马,与上前见礼的贾兰微微颔首,却未搭理其他三人,上前撩起轿帘,请了林如海下轿。

    “如海”

    贾政似短短几天内苍老了十多年,鬓角甚至可见星星点点的斑白。

    看到林如海下轿,只唤了一声,就再也难言,泪如雨下。

    他这一哭,也牵动宝玉、贾环的伤心事。

    宝玉默默流下两行泪来,贾环则是嚎啕大哭。

    贾兰倒还好,看了贾政等人一眼后,低下了头。

    林如海与贾蔷对视一眼后,见贾蔷嘴角满是冷笑,与他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微笑道:“存周啊,何故如此?”

    贾政将脸偏向一旁,连连摆手,示意无言以对,也有难言之苦

    倒是贾兰上前,躬身道:“姑祖丈,祖母和赵姨奶奶入佛庵礼佛去了。”

    林如海闻言讶然,眉尖微微一扬,看向身旁贾蔷。

    贾蔷摇了摇头后,冷笑道:“王子腾夫人突然死了,许他们以为是我的手尾,所以早早送了进去。只是,赵姨娘怎也被送进去了?我素来不曾苛责过那愚妇,老太太也不会想到送她进去。她连字都不识,礼的哪门子佛?是了,想来是二太太自己不甘寂寞,寻个解闷儿的人进去。宝玉,你怎不进去陪你娘?”

    宝玉:“”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苛责了些,虽有过,不至于此。再怎样,也该与皇贵妃和宝玉留些体面。走罢,去见老太太。”

    一行无话,前往贾母院。

    老远看到贾蔷搀扶着林如海过来,贾母拄着拐上前迎了几步,亦是未语泪先流

    “老太太,使不得啊!天气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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