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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红楼春-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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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其母乃我贾族妇,绝无住在外面的道理,今夜必须随我回家族。”

    张长老和洪长老闻言,彼此看了眼后,面色为难起来。

    这个世道的根基,就是由无数宗族势力构成。

    这世上的法律,原也分两种。

    一种为国法,一种为宗法。

    这并非是潜规则,实际上,大到皇族的宗人府,小的村社宗族内的宗祠,都是宗法的执法衙口。

    譬如红杏出墙之人,宗法就有明确清晰的处罚办法:

    浸猪笼!

    这是合法且极有民意基础的。

    由此可见,宗族法统之正。

    这种情况下,金沙帮再阻拦,实在说不过去。

    尤其是涉及女眷之事上

    见二人不再多嘴,贾珍有些忌惮的看了眼二人身后跟黑熊怪一样的铁牛,对贾芸喝道:“小畜生,还不去奉了你娘跟我回贾家?家族分给你的房子住不下你?老五泉下有知,知道你带着你娘跑这里来,非揭了你的皮不可!你这畜生不在意自己的清白,你娘的清白也不要了?你爹的坟还在贾家祖坟,怎地,你准备也学蔷哥儿那混帐,六亲不认?无法无天!”

    贾芸闻言,面色难看之极。

    任他素日来行事机变,可贾珍这人之奸邪霸道,一时间让他也失去了方寸,进退两难。

    若只他自己,自然怎样都行。

    可他娘

    可是,若屈服了贾珍,他又如何对得起贾蔷的重托?

    贾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体会一回忠孝两难全的苦衷!

    不过,就在他要在贾珍不断的啐骂声中咬牙做出决定时,忽地,一阵奔马声响起在太平街头,并迅速靠近!

    运河上。

    船舱内,李婧和香菱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每人手里捧着一叠纸笺。

    李婧看的快些,香菱看的慢些,但都聚精会神。

    直到换了两回灯烛后,李婧意犹未尽的一伸手,却发现手边居然空了,不由愕然抬头看向贾蔷,问道:“爷,下面呢?怎没了?”

    贾蔷侧眸望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没好气道:“说的轻巧,你以为我写书能像屋外吹凉风似的,一吹就能写一本儿?”

    李婧闻言,不好意思笑道:“可是爷写的太好看了,正看到精彩处就没了,断的不上不下,真令人难受。”

    香菱还在旁边看着,她性子娇憨,当年被拐子拐了后,原是想当扬州瘦马培养的,可拐子请了几个师父,教不动

    香菱不是笨,反应也不迟钝,就是胆小,被人一唬,反应就慢了,越是打骂她,她反而越学不进去。

    教了二三年,除了认识一些字外,始终没学到什么,拐子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不过祸兮福所倚,若非这般,那香菱怕早被卖去青楼画舫,帮拐子大赚一笔了

    只是再慢,总也有看完的时候,等贾蔷刚和李婧闲聊两句,就听她娇憨疑惑的声音响起:“耶?怎么没了?白素贞没被恶霸抢亲抢跑了吧?那可了不得呢!”

    李婧在一旁哈哈笑道:“自然不能,白素贞是千年蛇妖,区区恶霸算什么?”

    香菱嘻嘻笑道:“那就好,她比我强”不过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对,我比她强。”

    李婧听了糊涂,贾蔷就温声道:“香菱打小被拐子拐走,后来才被薛蟠强买了去,不过先前有一人也想买,结果被薛家下人给打死了”

    李婧闻言面色微妙,不动声色的看了贾蔷一眼,又问香菱道:“傻姑娘,你难道还记得那人?”

    香菱纳闷道:“我记得他作甚?”

    贾蔷替她解释道:“香菱并没进过那人家门儿,原想着等个好日子再来接人,没想到拐子卖了两家,又卖给薛蟠了。香菱哪里还会记得那人”

    李婧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她如今颇为喜欢这个模样极好然心思单纯如水的女孩子,哪怕两人如今有了“竞争”关系,可见多也听多豪门阴私内斗的她,宁愿贾蔷房里有一百个这样的女孩子,也不愿多一个蛇蝎之妇。

    所以,她可不想听到这傻丫头说错话,让贾蔷心里起芥蒂。

    然而就听贾蔷温声道:“香菱,若是能寻到你爹娘,你可愿回去,与他们团圆?”

 第一百零九章 老王八

    “我爹娘?团圆?”

    香菱茫然的看向贾蔷,她好多年没有想过这些字眼了。

    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眼泪流干的时候

    一旁李婧屏住呼吸,大气也不喘一声,和香菱一并巴巴的看向贾蔷。

    贾蔷微微眯着丹凤眼,侧颜好看如画,他脑海中回忆着前世读红楼的情节,虽记不太细,却知道香菱家在姑苏城内葫芦庙附近的甄府,其母姓封,香菱原名英莲,被拐子拐后,其父四处寻而不得,终致家道败落,随和尚出家而去。但其母封氏还在,回归其娘家,其地也不难寻,便在贾雨村第一次出仕之地。

    按照这个脉络去寻,总能寻出封氏来,至于其父甄士隐就只能看天意了。

    念及此,他对香菱道:“此次回江南,我帮你去寻寻。如今有一些线索,隐约能摸着一些脉络。”

    香菱闻言,没像李婧想象的那样激动大哭,或急不可耐的追问贾蔷她爹娘在哪,虽也默默流出两行泪来,却垂下头去,双手十指绞在襟前,轻声道:“爷,我早记不得什么了。我有些害怕。”

    贾蔷闻言,微微有些动容和触动。

    才发现,是他想当然了

    香菱被拐时,必是吃了无数的苦和打骂,在她最需要爹娘的时候,爹娘没在身边,幼小的心灵一日日沉入黑渊地狱,陷入绝望时,父母也不在。

    她甚至早已忘记了父母双亲的模样,又谈何激动呢

    更何况,以眼下的世情,哪怕香菱变回了甄英莲,也不可能再成为乡绅家的小家碧玉娇小姐。

    甚至礼教当天之下,多半难有好结果。

    这世上逼死孤寡女儿死节的还少了?

    更何况被拐了这么多年,流言蜚语能杀人

    念及此,贾蔷摇了摇头,对香菱微笑道:“不必想太多,能寻到,就当寻到一门亲戚。左右你如今是我的人,谁还敢把你抢走不成?暂时不想认,也没关系,反正也还没找着。”

    香菱闻言,这才安定下心来,抬起头对贾蔷笑道:“我只听爷的,如今,爷才是我的主子。”

    见香菱巴巴的瞧着自己,贾蔷点了点头,温声笑道:“我也没甚亲人,你们便是我的至亲了。往后无论怎样变化,这一点总不会变。”

    香菱无条件相信,李婧却笑道:“等来日爷的事业越做越大,结交认识的人也越来越贵,必是要娶一门好亲的。万一太太是个好强的,我等又该如何自处?”

    香菱听到这话都觉得不安起来,这绝不是妾室该说的话。

    不过却发现贾蔷居然没觉得有何大逆不道,反而认真思考起来,稍许后,居然点了点头,道:“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我会和她讲道理,不管如何,不能随意欺负人就是。”

    李婧以手抚额,生生笑出声来,道:“我的好大爷!这女人哪个是肯讲道理的?当然,我倒不很担心,以爷的脾性,想来也不惧河东狮吼。”

    贾蔷好笑道:“你还是回去当你的金沙帮主罢,依照你黑道少主的性子,真要闹起来,该不会动手打起来吧?”

    李婧忙追问道:“果真打了起来,你帮谁?”

    贾蔷摇摇头道:“不好说,应该不会帮你。”

    李婧先是一脸郁气,随即又祈盼道:“但愿爷日后能寻一个楼上林姑姑那样的大家闺秀做正妻,虽出身贵气,却知书达礼,有娇贵之气,却无蛮意。对身边的丫鬟都不严苛,想来也不会强拘着妾室立规矩。”

    贾蔷嘲笑道:“你想的美!改明说不准被哪个公主、郡主什么的相中了,你们的好才多着呢。”

    李婧先是面色一白,随即冷笑道:“若果真如此,爷的好才更多呢。成亲之后,公主独居公主府,爷居外舍,想去见人家一面,还要经过嬷嬷同意。嬷嬷不答应,爷连二门都进不去。”

    香菱同情道:“爷,你还是别去尚公主了”

    贾蔷和李婧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说这些惊悚之言,原就是为了转移香菱的注意力。

    “好了,时辰不早了,早点歇下罢。”

    二姝遂服侍贾蔷宽衣,一同入睡。

    神京西城,太平街。

    金沙帮门前。

    淮安侯世子华安骑在马上,眼神睥睨的看着马车上的贾珍,冷笑道:“珍大爷,你要收拾你的家事容易,本世子不愿管,也管不着。只是这贾芸和他娘如今受雇佣于我,帮我打理着侯府买卖营生。你如今跑来强夺人,怕不是想多了吧?”

    贾珍闻言,面沉如水,他如何感觉不出华安看他眼神里的轻蔑?

    若是他祖宗还在,区区一个淮安侯府,怎会被他放在眼里?

    贾珍压下心头怒火,强笑道:“少侯爷未免说的有些过了,我为贾家族长,如今让族中子弟回家族中住,又不拘着他们,白日里想做什么仍做什么,只晚上回家,却不知哪里碍着贵府甚事了?这官司就是打到御前,贾家也是占理的。”

    华安闻言,不由正眼看向贾珍,心道这老王八倒不全是废物啊。

    只是,他也不是吃素的,这老王八身上的屎太多,随便点一出,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华安不耐烦摆手道:“你若是正经族长,我自不会与你多废话。可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用我给你到处宣扬宣扬?蔷哥儿醉仙楼遇圣驾时,早把你的德性抖露了个干净。若不是太上皇念及先宁国功勋昭著,给他老人家留一些体面,这会儿你能不能坐稳了都两说。怎么着,见蔷哥儿是个硬茬子不好欺负,又打上贾芸的主意了?你他娘的有没有点出息,就会欺负族中孤儿寡母,来来来,有能为的和本世子大战三百回合,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连老子的账都要赖!”

    贾珍听闻这浑话,脸色陡然涨红发紫,眼睛如喷火一般怒视华安,可华安怎会惧他?反过来冷笑相视。

    贾珍咬紧牙关点了点头,放了句话道:“今日得见淮安侯府的风采,少侯爷果然不输令祖令尊我们走!”

    这话,倒也算勉强搬回了半局。

    因为华安被他这话也恶心了下

    他祖父遍寻汗血宝马以贿世祖,他爹更出色,知道太上皇爱美色,所以派人去江南以重金求购扬州瘦马

    贾珍之言,分明意在讽刺淮安侯府。

    “这个老王八!”

    不过,华安目前也只敢骂一骂,宁国府毕竟是国公府邸,论起来门楣比他家还要高,真动手,淮安侯府怕是要付出大代价

    等贾珍带人走后,华安看向起身向他道谢的贾芸,笑骂道:“你那兄弟倒是会差遣人,他人都不在都中,还能把老子调得团团转。等着吧,等他回来后,我再好好和他算账。”等贾芸再次谢过后,他想了想道:“我看那老王八也不死心,这样,留两个亲兵给你,你自己身边随时都要再带上几人,遇事时,打我侯府的招牌自保。”

    说罢,不再理会贾芸,看向铁牛道:“喂,蔷哥儿他姐夫,跟我混吧,保你一个武官做做!”

 第一百一十章 贤后

    翌日清晨。

    宁国府,宁安堂。

    东盛赵家五公子赵博安亲自来拜见贾珍,并来取方子。

    赵博安在赵家这一代排第五,实是二老爷赵东林之独子,于织染一道颇有天赋,助其父掌管东盛号。

    但于人情往来方面,却似不大明白,虽受到贾珍热情招待,但始终有些木讷寡言。

    待从贾珍手中接过方子后,赵博安更是直接陷入了沉思中

    贾珍冷眼旁观,见此子时而皱眉苦思,时而霍然开朗,时而恨不能拍案叫绝,心中有数,知道此方子必是真的,也明白这小子不通人情世故,是个愚蠢之辈,索性也不再白费口舌。

    直到一个时辰后,就在贾珍坐的实在不耐烦,就打算干脆让贾蓉代他招待时,赵博安终于看完了方子,站起身来,对贾珍躬身一礼,道:“果然是极好的方子,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贾珍听他终于说了句人话,笑道:“贤侄看完了?可是真方子?”

    赵博安连连点头道:“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见他恨不得立刻回去上手的模样,贾珍笑道:“既然是真的,那我就不留贤侄了。”

    赵博安如释重负,他对这些往来应酬实在没有天赋,他老子的八面玲珑之才,竟丝毫没遗传到他的身上。

    若非他自幼在织染行当颇有几分天赋,他老子又生不出第二个种来,那赵博安在赵家怕没甚立足之地。

    不过眼下赵博安却不在乎这些,出了宁府大门,也不先回去给他爹赵东林通报一声,就让随从直接去了城外东盛染坊。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西暖阁。

    隆安帝面色凝重,眼圈有些乌青,盘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奏折,目光阴翳危险。

    殿内侍立的宫人内监们,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静悄悄的。

    正这时,就见尹皇后手里捧着一个镶莲叶柄琉璃盏,盏内是满满的大玛瑙葡萄,个个晶莹剔透,望之诱人。

    身后还跟着一衣着月牙凤尾罗裙的宫女,手里端着一鸳鸯莲瓣纹金碗,碗内盛着清蒸燕窝牛乳白,最是滋补。

    尹后虽年过三旬,然体量丰美,面若娇花,艳丽逼人。

    其后宫人则身量苗条,清丽端庄,眉眼多情。

    看到隆安帝后,尹后含笑道:“皇上,歇一歇罢。”

    隆安帝闻言,抬眼望了尹后一眼,目光又略过其后之人,紧皱的眉头疏散了些,问道:“皇后怎么来了?”

    尹后声音温柔似水,道:“臣妾听闻皇上连续两日用膳不香,心中担忧,特来服侍。”

    隆安帝闻言,面色再舒三分,笑道:“皇后一国之母,岂能做宫婢之事?”

    尹后摇头道:“我先是皇上的妻子,其次,才是一国之母呢。若尽不好妻子之责,又谈何一国之母?”

    至此,隆安帝脸上的阴翳消散了大半。

    其身后大太监魏五心里一叹:这帝王当真算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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