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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红楼春-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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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崩塌(第三更!)

    皇城,大明宫。

    江南仍是花红柳绿,神京城内,虽还未下雪,却已能感觉到透骨寒意。

    皇宫大内,早已烧起了滚热的地龙。

    养心殿西暖阁内,面容有些清瘦的隆安帝放下了朱砂御笔,眉头紧紧皱起,凝重的眸光里压抑着怒气和烦躁之气。

    不是他修身功夫不够,他在廉郡王、廉亲王的位置上他安安稳稳的一坐就是二十多年,勤劳苦干,从未如其手足兄弟那般流露出一点夺嫡之意,岂会是修身功夫不足?

    只是如今登上帝位,十万里江山尽在肩头,亿兆黎庶生计教化压于心间,让他如负泰山之重。

    若只如此尚且罢了,可因为凭空出来的乱子,一下打乱了他至少五年内的计划。

    更让他登基五年乃至潜邸二十年来处心积虑才积攒下来的一波原本准备充备军机处的良才干臣,被悉数逐出京去,让他元气大伤!

    再加上九华宫那边

    根本的治国大政之分歧,经过此次一下暴露出来。

    哪怕再过二三年,待九华宫龙御归天,可眼下这满朝朱紫,却是一个都留不得了。

    矛盾对立之尖锐,便是他已经坐稳帝位,也依旧为之心惊。

    种种烦闷之事在心,他岂能心中不暴躁

    殿外,仙楼佛堂内的无量寿宝塔在寒风吹拂下,铜铃作响,回荡在殿内,恍若梵音阵阵,似能稍稍抚平一些这位人间至尊心中的烦怒。

    “主子”

    着一身大红坐蟒龙衣的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轻轻唤了一声。

    隆安帝侧眸看了过来,目光清冷森然。

    对于内侍,他从来都是既用之,亦深深提防之。

    他素来以为,这等身体残缺之人,心性也必然残缺。

    忠心或许是忠心的,但忠心未必一定会做忠事。

    所以,在臣、勋贵、军中大将多是太上皇旧臣的情况下,隆安帝对内侍既委以重任,以之为平衡臣子之力,却也绝不放纵分毫。

    这些年因为胡作非为而被杖毙打死的大太监,不下十人。

    所以,便是戴权如今深受器重,在外面亦是威风八面,但在隆安帝跟前,依旧卑微的如同一条老狗。

    “主子,下面奴才回报,这几日几家王府和相府出了件奇事,还牵涉到都察院左都御史、宁国府以及,那位贾蔷。”

    戴权躬身禀奏道。

    听闻“贾蔷”二字,隆安帝本就凝重的目光登时转为警醒,声音低沉问道:“贾蔷?彼不安分之辈,又生出了何事?他不是已经出京了吗?”

    言语间,已不遮掩对贾蔷的厌弃。

    戴权忙道:“贾蔷也不知从哪弄到了两张织染的方子,比八大布庄恒生号和东盛号织染的方子还高明些。他将蓝染的方子卖给了恒生号,作价三万两。其中两万两借给了皇商薛家子弟薛蟠,助他凑齐十万两银子,为丰乐楼的花解语赎了身。另一张方子则在出京前交给了在他手下做事的族兄贾芸手中,并告诉他若东盛来买方子,就收三万两银子,并将方子给人家。却不想,东盛赵东林没有直接去找上门儿,而是寻到了宁国府的贾珍,给了贾珍一万两银子,让贾珍以族长的身份,把那方子要来”

    听闻至此,隆安帝冷哼一声,道了句:“巧取豪夺!”

    戴权赔笑道:“谁说不是呢”

    隆安帝冷眼瞥了他一眼,戴权瞬间会意,眼前天子并不需要他这个阉人来捧哏,所以忙低下头请罪。

    隆安帝自也不会苛刻太过,没有理会,而是问道:“那贾芸把方子给贾珍了?”

    戴权忙回道:“给了,当场就给了。若非淮安侯世子及时赶到,连贾芸都要被贾珍带走了。”

    隆安帝闻言,哼了声,他自然知道贾蔷和淮安侯府几个掌权侯府合作。

    对于此事,他虽不大看得起,却也没甚在意。

    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营生赚些银子花销,总比喝兵血贪银子高尚些。

    顿了顿,隆安帝又疑惑道:“既然如此,怎又和几家王府、相府有瓜葛?”

    戴权抽了抽嘴角,道:“这就是奇事了,那贾蔷留下的方子,竟是分成两份的。他告诉那贾芸,若是东盛正经的拿三万两银子来,就把两个藏方子的锦囊都交出去。若东盛走歪门邪道,强逼方子,就将一个锦囊交出去即可。结果,贾珍就拿了一份方子回去交差。东盛也不知怎么回事,就那样印啊染啊,还把染好的绸缎卖进了忠顺亲王府和荆相府、罗相府几家,尤其是忠顺亲王老太妃要过八十大寿,所以买去了大半。却不曾想,这染的绸缎居然掉色了。赵家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劳烦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大人亲自出面,一家一家的赔礼道歉。”

    隆安帝闻言,沉默稍许后,眯了眯眼,道:“这贾家子,居然有如此城府谋算”

    然而戴权却道:“主子,奴婢说此事,并不是为了那贾蔷。主子爷说过,那贾蔷三番两次立过誓言,不入朝为官,也就不值当多留意了。往后想要其生死,不过主子爷一言以决之奴婢说此事,是因为发现了些奇特之事。”

    “什么奇特之事?”

    涉及几家王府、相府和朝中衣紫大员,由不得隆安帝不慎重。

    戴权轻声道:“主子,奴婢手下的中车府卫士们发现,都察院左都御史入了宁郡王府后,停留的时间,比在其他府第停留的时间多出近一个时辰。而平日里,根本没见过赵大人和宁郡王有任何交流。奴婢以为,这其中,着实有不同寻常之处。”

    隆安帝闻言,眼眸中闪烁起极为凶险的目光。

    宁王!

    这个太上皇的元孙,到底想要干什么?

    学他那疯癫的老子一样,作死吗?!

    “查一查,这赵东山到底怎么回事!”

    隆安帝沉声命道。

    戴权忙应下后,又小声道:“主子爷,还有一事”

    隆安帝侧眸看来,戴权忙道:“奴婢原就一直盯着宁郡王府,一直也没发现什么大事。可近来奴婢忽然反应过来,有一事,似乎不大对”

    隆安帝皱眉道:“什么事?”

    戴权眼中浮过不解,道:“宁郡王是个出手阔绰的,宗师里面年轻一辈,数他爵位最高,身份最贵,所以常常带着一群年轻宗室出去吃喝顽乐,一掷千金。可是就算他是郡王爵位,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些。王庄上的收入奴婢也有数,统共加起来,一年进项绝超不过三万两银子。维持一座王府,就要花去不少。迎来送往的节礼,又是一大笔开销。可平日里,丝毫不见宁郡王有手头紧的时候,他从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隆安帝闻言面色阴沉,想他一个正经天子,这些年都时常为国库没钱发愁,一个小小的郡王,居然富庶到这个地步?

    他沉声问道:“莫非是太上皇赏的?”

    宁郡王李皙乃是已故义忠亲王之子,而义忠亲王,则是太上皇元后元子,血脉贵重之极。

    在义忠亲王没被废圈禁前,太上皇眼里只有一个儿子,其他都是儿臣,是臣子。

    如今虽往事已矣,可偏爱一下元孙,也不是不可能。

    戴权却又摇头,小声道:“主子爷放心,九华宫那边果真有这样的事发生,断不会没一点风声的。”

    听他这般说,想起先前所奏之事,隆安帝脸色骤然铁青,寒声道:“那依你之见,李皙的银子,是别人孝敬的?!”

    若是连朝野皆闻清正端方之名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样位高权重的衣紫大员,都心向李皙,甚至愿意给他孝敬金银,那对隆安帝来说,简直残忍,残酷!!

    “查!”

    “给朕彻查!!”

    宁国府,天香楼二楼。

    坐北摆一象牙金丝软塌,贾珍斜倚在大红色丹凤朝阳锦被上。

    面前设一云纹海棠香几,几上摆着一粉瓣水青盏,一磁刻鸳鸯鼎和一对柴窑美人瓶。

    香几一脚,还设一铜刻梅花三乳足香炉。

    香炉内燃着花蕊夫人衙香,渺渺白烟自梅花蕊中飘起,甜腻沁人。

    然而,贾珍却是满面的郁火。

    神情有些颓丧,时而又有些阴狠怨毒,目光无神的看着对面抚琴的儿媳秦可卿,啜饮着一盏冰糖莲子羹

    近三月来,是贾珍这半生中过的最窝火的日子。

    族中出了个孽畜,几番折了他的体面。

    虽然还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贾珍不是傻子,焉能感觉不到周围人的变化?

    过往,除了西府外,他能镇住整个贾族,凭借的就是天天打儿子换来的威望。

    连贾蓉他都当面啐一脸,族长上下谁不敬畏?

    可如今,这点威望却让贾蔷踩在脚下狠狠摩擦了几回,让他那张脸皮都差点被擦出血来,眼下虽无人明说什么,可私底下看他笑话的人,不知多少。

    往后,再想和从前那样在族中一言九鼎,怕是难了。

    因为人心散了

    贾珍活了半辈子,不做官不营商,就好一张脸。

    如今连脸都维持不住了,岂能不心中窝火暴怒?

    只这两日,就将贾蓉打的起不来身了

    阖府上下,无不惊恐,只盼他早日能过了这一段。

    贾珍望着对面如祸水一般妩媚幽情的儿媳,听着那缥缈琴音,心里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他却不知,其实在秦可卿心里,他的形象,已是慢慢崩塌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福运(第四更!)

    即便是天香国色,即便熟读经史,胸中自有丘壑

    可秦可卿终不过是一个内宅妇人。

    她一生之中见过的男子,除却老父和手足兄弟,就只有贾家的寥寥数人。

    闺阁时,父亲是一年迈体衰的精穷小官儿,生性严谨,说难听点就是胆小,规规矩矩唯唯诺诺,不敢行差半步。

    弟弟则是一个秉性极弱的腼腆少年,明显难以立业持家。

    嫁到贾家来后,也几乎未迈出过宁国府,所见男丁,除却贾珍、贾蓉父子外,便是贾蔷

    从前的话,贾蔷、贾蓉兄弟淘气纨绔,在贾珍跟前连大气也不敢喘,落在秦可卿的眼里,愈发以为贾珍雄武神威,恍若这座国公府里的天神。

    再加上,贾珍不仅能主宰一府之人,还能掌管一族之人,且本身也是颇有出色才能的。

    论武,他会骑马射箭,体力强健。

    论,他虽无功名在身,却也通晓墨,更难得的是还会一手极佳的丹青之能,尤擅仕女图。

    这样一个人,虽然不顾人伦,不避嫌疑,常迫她来送冰糖莲子羹,并以其为模样,勾勒朱笔。

    但是

    不可否认,在秦可卿心里,贾珍曾经真的是神武之极的男儿榜样。

    她一度以为,贾珍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而这样霸道的一个人,虽不顾人伦礼法痴迷于她,却从不强迫于她,若说秦可卿心里没有一点反应,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终究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寻常女人。

    丈夫畏畏缩缩甚至窝囊到唾面自干的麻木地步,她心中如何能生出敬意

    秦可卿虽坚守着最后一步,未堕深渊,但偶尔夜难眠时,心中未尝就没有动摇过

    然而,事情从那一夜起,就悄悄发生了变化

    先是贾珍喝醉酒妄图胡作非为,被贾蔷踹倒逃走。

    贾珍暴跳如雷,狼狈,难堪。

    再到撕破面皮后,贾珍居然拿贾蔷毫无办法,每每陷害结果反而每每受挫

    令她不可思议。

    贾蔷

    秦可卿自然记得此人,打她进宁国大门起,就认得他。

    论相貌,贾蔷比贾蓉还俊俏秀美,生的极好看。

    因他和贾蓉关系十分亲近,所以常入内室顽耍,与她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愈多。

    秦可卿至今仍记得,那双丹凤眼中炙热的目光,会常常落在她身上的敏感处

    若非如此,府里也不会渐渐出现一些闲话。

    秦可卿心里也很奇怪,为何她并不很是反感那样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贾蔷生的太好了,又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贾蔷不敢对她如何。

    一来,他和贾蓉关系实在亲近,和亲手足没甚分别,也一直喊她嫂子。

    二来,她为宁国大少奶奶,身边随时都跟有嬷嬷丫鬟,除了偷看的目光以外,也没有给他放肆的机会。

    所以这样偶尔的肆意,她心里并不厌恶。

    但她再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生的如此好看的少年郎,居然能将贾珍逼到这个地步。

    府里明面上没人说什么,可私底下却早就流传开来,连她的丫头宝珠和瑞珠都听说了来,学给她听:

    贾珍被贾蔷指着鼻子斥骂

    贾珍被贾蔷威胁的下不来台,连个屁都不敢放

    贾珍上了贾蔷的大当,被整的灰头土脸

    在一出出传闻里,贾珍这个过往里似乎无所不能,威严无人敢触犯的大男人,居然被贾蔷那个俊秀的少年郎,逼的灰头土脸,毫无办法

    都说谣传不足信,可是秦可卿却愈发相信那些“谣传”的真实性。

    盖因贾珍脸上时而流露出的颓丧之气,着实让人扫兴

    于这等情况下,秦可卿往冰糖莲子羹里加些小料,也就愈发没有负担了。

    尤其是在发现,这药果真不会危害性命时

    如此一来,这男人在他的形象,也就愈发掉落深渊

    “可卿,你琴音清幽,如泣如诉,声如其人,可慰吾心。”

    贾珍低沉的声音在琴音结尾后响起。

    秦可卿闻言红了红脸,却没有回话。

    一个公公喊儿媳妇的乳名,让人实在无法回话。

    原先,她或许还会有些心颤惊恐,但现在居然生出了鄙夷之意。

    贾珍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眼前这儿媳给鄙视了,甚至,连能不能石更都在人家的控制下

    他原想着凭借他的魅力和手段,来征服这个让他心中充满刺激和禁忌感的女人,他不仅想要得到她的人,更想要得到她的心。

    和她一起慢慢品尝这座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他静静的欣赏了片刻可卿的美姿,忽又有些想动笔描出,以展示他的才华。

    贾珍知道,得知他的才能后,这位儿媳妇其实是敬佩的

    可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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