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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汉明-第4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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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后来,银号不再放银了,只是一张盖有印章的条子,民众拿到手后,往户部钱庄一递,就当是银子用了。

    民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方便,试想几百两、甚至上千两,几十斤重啊,哪比得上轻飘飘一张字条,揣在怀里,多方便?

    只要户部钱庄认就行,其它的民众也难得计较。

    刘元他爹,原本还在犹豫,他倒不是个太念心的人。

    家中的银子早就存钱庄了,得的是二成息,亲朋好友那借了三百两,得的是二成五的息,可这时,利息已经涨到三成五了。

    亲朋好友此时已经没有人不知道高息这回事了,于是一个个找上门来,催着刘元他爹还钱。

    可当时存入的银子,要两年后才到期,怎么还?

    刘元他爹是个注重颜面之人,这不奇怪,当时的读书人家,没一个不注重颜面的,这是他们取得社会地位的根基啊。

    于是,刘元他爹答应按此时利息三成五支付给亲朋好友利息,等存银到期了,返还本金,这才安定了亲朋好友,不被在背后戳脊梁骨。

    可这么一来,刘元他爹所借的三百两,拿的是二成五息,付的是三成五的息,平白每月得倒贴三两银子。

    当然,这些许亏空,刘元家也承担的起,先不说已经过去半年了,就算整两年,也不过七十几两的亏空嘛。

    可这颜面算是扫了地,看着街坊四邻,乐得更捡了宝似的,自己却平白损失了数十两,刘元他爹称得上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在听到有银号放贷,刘元他爹确实心动了,家中二十亩良田、二间铺面,加上这座院子,好歹值个二千两吧?

    就算贷个三成,六百两,三成半的利息,那也能补了亏空,还有得到不少盈余。

    幸好此时刘元清醒,他坚决反对,拿阖家不动产去抵押,正常人都不至于作这事。

    虽说此时只要爹还健在,儿子没资格拿主意,可毕竟刘元有着功名,他爹还是比较尊重刘元的,于是,这事就耽搁了几天。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见他爹消停了,刘元就去了松江府,因为那时松江开始兴建新城,吴争虽说拒绝了张煌言科举取士的建议,但在松江府还是网开一面了。

    只要读书人,经过考试,可以取用为新城吏员不是官。

    这对于一个秀才而言,诱惑是巨大的。

    可惜,在刘元赶到松江府时,正好暴发战争,也就是吴争围魏救赵,率部过江第一次收复泰州城,战事要紧,取士这种本就不被吴争所喜之事,自然暂时搁置。

    无奈之下,刘元返回京城。

    可就在这一来一回七、八天的功夫里,刘元他爹抵押了除祖宅之外的所有家产,借贷了七百两银子存入户部钱庄。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使得刘元他爹改变了主意呢?

    刘元他娘未出嫁时,娘家有个远亲,八杆子打不到的那种。

 第九百六十四章 官商勾结

    不过,人家今日非同小可,是当朝户部郎中陈仲奎,那可是正五品的实缺。

    所以,这些年,两家时有走动,也算是关系不错了。

    刘元他爹在刘元走后,心中还是不安定,特意捧了一幅家中所存的字画,去拜访了陈仲奎,想从中探听些内幕消息,事实上,也是想求证一下借贷的风险。

    不想,那陈仲奎拍着胸脯向刘元他爹保证,存入户部钱庄的银子,都是绝无风险的。而且他还神秘地透露,如今在京城放贷的银号,背后仰仗的也绝非普通人。

    刘元他爹自然是相信的,朝廷都不信,还能信谁?

    而银号敢在京城,天子脚下放贷,自然背景扎实。

    加上陈仲奎又是户部五品大官。

    得到了陈仲奎保证之后,刘元他爹迅速赶回家中,抵押了家产,筹了七百两存入户部钱庄。

    听到这,有着后世阅历的吴争,几乎已经全明白了。

    这显然是一个套,朝廷上下网织起来,专门搜刮民脂民膏的圈套。

    很显然,户部内外勾结,拿着放贷的幌子,实际上,这银子就在钱庄里根本没挪过窝,而他们谋取的,却是京城百姓积累了数代的家业。

    因为,吴争几乎已经猜到,结局是什么。

    其实也不是猜,因为民乱已经暴发,十数官员失踪,包括户部尚书钱谦益。

    这场民乱,死伤者不仅仅是民众,也有官员,甚至军队。

    那个黑夜,金川门因五千守军哗变一度被清军占领,留在城上的数千守军,死亡惨重,而哗变的守军,在金川河被夏完淳震慑,幡然悔悟,结果在返回途中,遭遇清军,激战后全军覆没。

    由此带来的伤亡和损失,不可计量。

    不过吴争此时还无法判断出,刘元口中,要出首的户部郎中陈仲奎,在这场骗局中所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仅仅是刘元到目前为止的陈述,是不足以说明陈仲奎欺诈的。

    毕竟,维护朝廷的信誉,是陈仲奎的本份。

    所谓在一条船上,总希望船不会沉,这,成不了指证欺诈的理由。

    而讲到此处,刘元终于滴下今日第一滴泪。

    他眼神显得空洞,这种眼神让吴争不由得心悸,为之一抽。

    刘元回到家,听闻他爹已经抵押家产,并将银子存入了户部钱庄,也只能默认了。

    好在白纸黑字的契约在,所以,一家人倒也没有为此争吵。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从第四个月起,户部钱庄就没法兑现每月的利息了。

    不过钱庄和户部同时出了个告示,解释了因战事有众多将士伤亡,朝廷需要筹集大量现银抚恤伤亡将士家眷。所要兑付民众的月息,顺延至下个月一起兑付。

    这个告示让民众释然,毕竟有目共睹嘛。

    将士为国流血牺牲,做为国民,也该有所奉献,于是,这事还没闹起来就平息下去了。

    可接下去的三个月,户部和钱庄依旧没有兑付月息,甚至不再有告示出现。

    此时已经近年关,民众开始前往钱庄闹事,而且越来越烈。

    听着漫天的谣言,刘元他爹也开始坐不住了,他几次前往陈仲奎府中询问,可每次去,陈仲奎都是软语安慰,并拍胸脯保证,钱庄只是因朝廷扩军,暂时拿不出银子。

    刘元他爹一次次被说服,直到年后,与银号的契约到期。

    银号派人持抵押的地契、房契前来收房时,刘元一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在好说歹说之后,银号宽限了刘家三天。

    刘元他爹再次前往陈仲奎府中询问,陈仲奎却依旧说户部并无异常,钱庄过些日子就会兑付利息。

    这次刘元他爹不再信了,回家之后与周边同样遭遇的十来个民众一起,让刘元写了张状纸。

    一纸将钱庄告上了应天府衙门。

    应天府尹袁尔梅受理了此案,简单问询之后,就让原告们回去等消息,说是要与户部、钱庄了解案情之后,再作定夺。

    这也没错,于是刘元他爹和街坊们就回家等消息了。

    当天晚上,陈仲奎主动上门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银号的一个宋姓管事。

    听到这,吴争皱眉道:“陈仲奎是为户部郎中,又与刘家常有往来,前来调解还说得过去,为何会与银号管事同来。”

    吴争这一番话听下来,直觉是,朝廷确实是在扩军,但银子或许有相当部份被贪墨了,而银号与钱庄勾结,设套敛财,至于陈仲奎应该是身在官场,情非得已,最多也只是助纣为虐罢了。

    所以才问了上面这句话。

    刘元此时脸色终于激愤,恨声道:“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如此而已!”

    当天晚上,陈仲奎一再劝刘元他爹耐心等待两个月,并让那银号宋姓管事保证,再为刘家延期两个月还款,且利息不增加,也就是免除延期的这两个月利息。

    这确实是态度很好了。

    刘元他爹顺了气,答应撤销诉状。

    可当晚重新与银号签延期契约之时,宋姓管事提出这两个月的延期可以不收利息,但须增加抵押物。

    开始时,刘元和他爹都是拒绝的,一来刘家已经没有可抵押之产业,二来这事本非刘家过失。

    可就是陈仲奎一再保证,这是业间惯例,仅是抵押,只要按时还钱,不会有如何问题,并建议刘家将祖宅抵押。

    就这样,刘家最后一份祖产也被抵押了出去,换来了银号两个月的无息延期。

    两个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这两个月中,相对于刘家的安稳,街坊四邻层出不穷的闹事和状告,已经如火如荼。

    刘元警觉到事情不妙,劝他爹再告官。

    可这时,刘元他爹却按住了刘元,说是既然陈仲奎亲自来了,还为刘家争取了两个月延期,想来不会有事,真要再告官,那就是与陈仲奎撕破脸了,到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做人。

    虽然被他爹压下,但刘家父子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担心。

 第九百六十五章 天道轮回躲不过的

    坊间的情况,越来越乱。

    好在刘家例外,两个月期满,连续三天,银号没有找上门来,刘元父子还松了口气,心想钱庄不兑付利息,看来银号也会顺着延期了。

    可不想,第四天,应天府一队衙役上门缉捕了刘元他爹,说是银号状告刘家欠债不还,一纸将刘家告上了官府,要衙门判处刘家罚金,并按契约上所写,交割抵押物。

    刘元父子莫名其妙地被抓到了应天府衙。

    在对质时,银号拿出契约,白纸黑字,不容质疑。

    刘元父子取出钱庄存单,提出由钱庄兑付本息,用于还银号欠款。

    于是应天府尹袁尔梅会来钱庄一位主事。

    钱庄主事递交了当初与刘元他爹签下的存银契约,指着上面一条道,钱庄确实有刘家存银,也拖欠了刘家数月利息,但按契约上规定,一年存银到期,在一个月内若没有前往支取,视为延期一年。

    所以,刘家本金还须再过十个月才能兑付本金,但可以当场兑付所欠的数月利息。

    这不是开玩笑吗?

    数月利息能抵得过借银号的七百两?

    这时刘家父子才明白过来,陈仲奎带着银号宋姓管事主动上门来签延期契约,为得就是拖延时间至一个月外。

    钱庄主事当场总会了数月利息之后,施施然离去。

    而这银子甚至没过刘家父子之手,就被银号取走,抵了一部分欠款。

    但问题是还欠的六百多两怎么办?

    如果是往日,没有户部钱庄高息吸储之时,经刘家在京城数代的信誉,借几百两银子还是可以的,但现在,家家缺钱,找谁借?

    没办法,刘元他爹只好提出卖抵押物来还银子。

    应天府尹袁尔梅倒也讲些情面,给了刘家三天宽限时间,自行找人出售抵押物,但交割必须到府衙进行,以保证银号的利益。

    刘家父子无奈之下,只好回家开始找人卖田地,原想着当初是三折抵押的,二十亩良田按市价至少可以卖个千银吧?此时哪怕七折卖出,也够还银号银子了。

    可三天下来,连一个问津的人都没有。

    这时的京城里,全是卖地的,没有人收,就连往常豪富人家,一听卖地,直接就关门。

    这真叫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三天转眼过去,银号拿着契约,直接去衙门。

    这下应天府尹袁尔梅连招呼都没有,直接就判决了,当场交割了,重新发放房契、地契,一转眼,刘家祖宅都是别人的,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

    刘元闻讯跑到府衙击鼓鸣冤,被轰了出来,若不是他身上还有个秀才功名,怕是得挨揍。

    回到家,其实已经不再是家,刘元是惊骇了。

    他这去府衙的这一会,他爹悬了梁,他娘投了井。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家就这么没了。

    刘元泣道:“原本我也想随爹和娘共赴黄泉,可想到还有妻子和小儿,便苟且存世,想着再怎么也得替爹娘报仇才是。”

    吴争心中涌出一股怒火,这绝对不仅仅是一场敛财,而是一次有预谋地掠夺。

    更让人愤怒的是,朝廷从上至下的麻木和无视。

    先不说朝廷辖下各府多严重了,京城之中,两三个月中,这样的民情,竟无一人向朝廷出首,连朱慈烺都被蒙在鼓时,丝毫不知情。

    这让吴争甚至对黄道周、王翊等人都起了疑心。

    确实,坊间闹成这样,做为首辅和都御史竟不闻不问,难道连一丝风声都未能觉察?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吴争还是强捺下愤怒,因为这只是刘元的一面之辞。

    所谓,人最怕愤怒渲泻之后的后悔。

    吴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道:“你妻、子现在何处?”

    “拙荆宁国府宣城人氏,出嫁五年了,还没回过娘家,京城纷乱,就让她趁着年关,回了娘家。”

    “你家破人亡,又如何来到此地?”吴争打量了一下这破酒馆,“这酒馆又是如何置办下的?”

    刘元答道:“银号收走院子,但一时还未占据刘家祖宅,我白天靠街坊四邻接济吃口剩饭剩菜,夜里回祖宅安身,门是进不去了,就在祖宅檐下睡。这样过了三、五日,有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推搡醒。”

    “有个男子推醒我后,问我想不想替我爹娘报仇,我自然是答愿意的。于是,他……他让我联络街坊四邻,与各处民众一起闹事,说这样可以逼迫朝廷重视钱庄欺诈、贪墨民财案子……我答应了,他走时,扔下了约二十两银子。可二十两在城中是活不了多久的,我除了读书,又身无一技之长,只好来了北门桥,在北门桥还识得郑一斤他们几个,他们以前时常为刘家那两间铺面运货,也算知根知底,通过他们,用这二十两买下了这间破屋,开了间酒馆糊口。”

    郑一斤几个朝着吴争连连点头,以表示刘元没有撒谎。

    可吴争却不理会,凝目问道:“那人平白给了你二十两,只让你联络街坊四邻一起闹事,这也太不合常理了……你是个读书人,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不明白?”

    刘元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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