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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1255再铸鼎-第4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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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达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明白了。

    随着忽必烈的一声命令,一个青年被带入了殿中。

    见了他,高达立刻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元忠,你怎么在这里等等,信阳和其他人怎样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已故嫡子高风的儿子,也就是他的长孙,高元忠!

    高达被俘的时候,高元忠应该还在后方的信阳城,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明战局大大不妙了?

    高元忠刚进大殿的时候,还有些懵逼,现在见到爷爷,复杂的感情一下子涌上了心头,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一步试图走到他身边去。

    但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带着哭腔逻辑混乱地说道:“祖,祖父信阳那边我也不知道,我,我是逃出来的,被大元兵送来的不,不是,信阳已经被朝廷围了,是,是南边那个朝廷!”

    高达脑海中一片轰鸣。

    他来长安之后,外部消息一直被封锁,不但宅子中的仆人不许说,外客访问时也绝口不提,因此他对后续事态的变化一无所知。他自己心中也有所揣测,但无一例外都是坏结果,元军多半会乘胜追击,朝廷说不定也会落井下石而这些猜测现在突然得到了印证,结果真的不能更坏了!

    忽必烈看到他的反应,非常满意,把玩着手上的餐刀笑而不语。

    这时,高达身边的一名汉员,也就是臭名昭著的叛将刘整适时解说道:“国公毋须过忧,我大元一向仁义,新蔡之战后并未落井下石,反倒止步于淮水,甚至还与国公的家人议起了和。不过,南朝的贾相可就凶狠得多了,出事之后立刻撇清了关系,甚至还请赵官家夺了你的爵,派兵出大胜关,想着把你家人抓回临安问罪。于是,他们就这么直逼信阳城,国公的儿孙们走投无路,只能闭门固守。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他们就派了元忠出来,向我朝求援。国公,您看,我们是该援还是不该援呢?”

    事情与高达料想的一样。

    贾似道本来就与他有隙,现在他自己把把柄送了上去,自然就不会客气,而他居然还兵败被俘了,那就更要落井下石了。于是,贾似道一边以皇帝和朝廷的名义夺爵削藩,宣布高达为叛逆,一边把自己的新军调派了过去,准备接管整个蔡国。

    蔡军其实还是有点实力的,但一方面他们群龙无首,另一方面敌人可是有大义名分的朝廷军队,怎么打?所以,宋军轻易地就挺进了蔡国腹地,最后只有高家族人及心腹部队缩进了信阳城困守。病急乱投医,他们后来就把高元忠给送了出来。

    高元忠在一边听了刘整的话,眼睛瞪大了起来。

    刘整讲的大差不差,确实是宋军攻来了信阳,族人没办法送了他出来求援。但他其实原本是打算向东去找东海国求他们居中调和的,没想到慌不择路撞上了元军,被他们捉了过来。

    但现在也没什么差别了,出声更正的想法刚一浮现就被他自己打灭,闭嘴呆在旁边当默认了。

    “贾师宪!”高达咒骂着贾似道的字号,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你好狠啊!”

    呃,严格来说,贾似道这是按规矩办事,谁让高达自己惹祸上身的呢?外人听了,最多也就摇头感叹几句,不会无端指责贾似道什么。但问题在于,高达不是外人,他就是当局者啊!有几个人在自己受到损失的时候还能平心静气地按常理论断的?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受罪,那受了也受了,可现在贾似道居然要将他的族人一起拿下,那可就真是掘他的根了。如果一个人没有后代没有名声没有传承,那么和没出生过有什么区别?这个前景可是比死更难受的折磨啊!

    熊熊的怒火顿时涌上了高达的心头而这怒火将引发滔天巨浪!

    忽必烈看了他的神情,心中有数,面上露出了微笑。

    不过他知道此时尚不是一锤定音的最佳时机,没有趁势逼问,而是笑呵呵地挥手说道:“好了,今天可是吃肉喝酒的好日子,说这些丧气的干嘛呢?都把刀子和杯子拿起来!蔡国公,你吃,哦对了,给元忠也上些酒肉一起吃!来人哪,把舞姬叫进来吧!”

    侍者们一番操弄之后,高元忠唯唯诺诺坐到了高达身旁,紧张地看着他的祖父。

    高达叹了一口气,将刚才切好的羊肉递到了他面前,说道:“也苦了你了,先吃吧。”

    然后,他红着眼说道:“其它家人,还有破家之仇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第653章 事变

    1273年,癸酉,南宋咸淳九年,元朝至元十年,东海商社登陆第十九年。

    4月12日,10:30,临安。

    四十岁的陈宜中,就站在那里,复杂的目光望过去,都是自己二十岁的影子。

    当初宝祐年间,他还在太学就读的时候,当朝权相丁大全倒行逆施、肆意妄为,惹得民间怨声载道。他与黄镛、林则祖等五位同窗不惧权贵,勇敢地站了出来,上书官家声讨丁大全,并号召世人共反这个奸相。

    那是多么一段意气风发的岁月啊,年轻人的激情与情怀完全迸发了出来,虽然最后遭到了丁大全的打击报复,但人生有此一遭,无疑是值了。

    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他和他的同窗才赢得了“六君子”的美名,也为他后来的仕途铺平了道路,也才有了他现在的荣华富贵而有了荣华富贵之后,他的立场也悄然调转了!

    “年轻真好啊”

    陈宜中感叹了一句,然后收起了感叹的思绪,换上了一副严峻的表情,冷冷地一挥手道:“前进!”

    这个模糊的命令很快被他身边的新编禁军军官转化成了具体的口令,然后御街南端一部严阵以待的新军举起了盾牌,排出了一个足以将整条街挤满的龟甲阵,向北边推挤了过去。

    在这群武夫正对着的方向,有一大批穿着长衫高冠的士,同样把不宽的御街挤得熙熙攘攘。他们不久前还士气高昂,一路从城西的风波亭出发,经过国子监、太学,沿着御街一路南行,喊着口号,试图去皇城根下向朝廷请愿。然而现在秀才遇到了兵,自然是没法说理了,整齐的口号一下子变成了哗然之声,士气不由得矮了下来,顶在前面的人咽着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办,后面的人则有意无意地向后排和两边的街巷挪动,做好了退却的准备。

    今年初,蔡国公高达试图收复一部分北方故土,结果兵败被俘,这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朝廷得知之后自然是雷霆大怒,贾似道很快取得了皇帝的同意,将一军新军调往湖北蔡国边界,并要求高家遣人赴行在请罪并讲明情况。

    贾似道一向与高达不睦,此举显然有趁机报复之嫌,但毕竟高达无令出击在先,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而更令人忧虑的是,元国在击败高达之后并未停手,反而向淮西、襄樊前线增派兵力,一时间局势震动,天下人为之侧目,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在这种时候,朝廷却未觉醒过来,没有加强对蒙元的防御,反而仍在不断对安南增兵,在各地厉行清田,在信阳与蔡军残部拉锯,在朝中打击“高党”,高官们仍然日夜莺歌、醉生梦死。这便引发了有识之士的忧虑,他们在舆论和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不满,要求朝廷停止无谓的内耗行为,专心应对元国的威胁,相互串联之下,最终有了这次的大游行。

    队伍中有着大量来自各地的名士,但其中的骨干却是太学生,毕竟他们有激情、平日住在一起组织起来也方便,可以说是活动的主体。他们打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停止清田,专心抗敌!”等口号,希望朝廷能收缩精力,专心对付元朝的威胁。

    名士们结成的团队浩浩荡荡,旁边的街巷中还有大量看热闹的民众,其中不少人还学着秀才们喊上两句。

    各大报社的记者们现在更是奋笔疾书,有的用慷慨激昂的字记录下游行盛况,有的用现代素描技巧在画板上龙飞凤舞,一副副简单却传神的图像不断浮现出来。

    如此之盛况,几乎可以确定会载入史册了。

    不过,他们自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可朝廷却并不这么看。对于贾似道来说,元朝的威胁是遥远的,可这种形同逼宫的有组织游行的威胁却是近在眼前实实在在的若是就让他们这么成了,以后有点事就再来一次,那他这个丞相还怎么当?

    所以,贾似道就令陈宜中出面解决此事之所以派他来,自然是因为当年他就是这么起家的,大概会更有经验些但面对汹涌的民意,陈宜中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带兵来跟他们说理了。

    现在,面对徐徐推进的盾墙,游行队伍果然慌乱起来。陈宜中从高台上望去,北面的队伍后方不断有人散去,看来整个队伍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松了一口气,捋着胡子说道:“好,这样就好”

    “且慢!”

    正当危机即将解决的时候,游行队伍中却突然冲出了十几个男子,冲到了盾墙前面试图阻止他们的推进单凭他们这点力气肯定是挡不住的,但大宋重轻武了几百年,士兵们心里对于这些读书人还是很敬畏,刚才远远地吓一吓也就罢了,现在面对面地接触起来,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推了。于是一时间盾墙还真就停了下来。

    陈宜中当场暗骂了一句,定睛一看,在这帮人里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然后便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在随从的陪护下去到了前线,对他骂道:“宋瑞,你身为朝廷命官,与一帮乱民厮混在一起胡闹,成何体统?!”

    没错,领头闹事的这个中年男子正是著名法律专家、画家兼实业家天祥这么热闹的场面,怎能少得了他的身影呢?

    天祥见陈宜中过来,笑了一下,打招呼道:“哟,是与权兄啊,你这一直藏头露尾的,我还以为是那家的龟公呢,真没认出来。与权刚才说的可不对,我现在哪里是什么朝廷命官,只是一介白身而已,怎么就不能厮混了?再说了,我们这是向天子请命,都是正经出身的士人,可不是什么乱民哪!”

    呃,之前天祥因为得罪贾似道太过,已经被御史找了个理由弹劾,官职一撸到底,确实算不上官了。但也算不上白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赌气的意味。

    陈宜中一跺脚:“你莫要意气用事!朝廷已经有意着你去湖南提刑,你现在这么胡闹,不是自毁前程吗?”

    天祥哈哈一笑,然后严肃了起来:“与权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自毁前程?朝廷现在闷起头来自行其是,人人只知横征暴敛,罔顾陆沉危机,这才是自毁前程啊!”

    陈宜中往西南方后乐园的方向一拱手:“太师高瞻远瞩,自有谋划,你这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敢评判他老人家?你们这么闹下去,朝廷无法正常办事,便是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天祥哼了一声:“是好是坏,世人自会用眼去看,怎么能让贾师宪一人决断?”

    他俩这一见面,自然是谁也说不服谁,不过停了这么一阵子,后面的游行队伍见盾墙不进了,顿时重拾信心,重新喊起了口号向前进了起来。

    这下子就换士兵们紧张了,等秀才们过来,他们能怎么办?打肯定是不行的,但退又不能退,难道只能被动挨打?

    于是,盾墙不可避免地动摇起来。见状,陈宜中急了,对天祥喝道:“宋瑞,赶紧带你的人让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天祥仍然一副硬骨头:“该让的是你们!快让开,让我们面见官家,不然你们这就是蒙蔽圣听了。”

    这时围绕在天祥身边的士子已经越来越多,他们见天祥辩论不落下风,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这时候也跟着起哄道:“蒙蔽圣听!”“小人作祟!”

    声音越来越大,陈宜中脸色惨白,一咬牙,指着天祥说道:“宋瑞,今日你便是罪魁祸首!”

    说完,他便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恶狠狠地下令道:“前进!”

    周围的人,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对面的人,都是一愣。一个军官凑上来道:“给事中,前,前面可都是士人啊!”

    “我知道!”陈宜中额头上青筋暴露,“又没让你用枪捅,就用盾压过去,伤不了他们!你快去,有事我顶着!”

    他都这么说了,军官自然没办法,只得走到前面去,指令着士兵们举盾继续推进。

    “陈与权,你真是道德沦丧,有辱斯!”天祥隔得并不远,对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时怒火攻心,对他喝骂起来。

    虽然两人现在的立场不同,但从阶级上来说都是士大夫一级。大宋一向是以驭武,现在陈宜中居然公然命令武人压制人,这不仅是立场的敌对,也是对阶级的背叛!

    陈宜中并不理他,哼了一声便拂袖背过了手去,任由天祥等人在后面喝骂。不过不管是他还是天祥,此时并未真正意识到这个事件将产生的影响

    士兵们举着盾墙向前推进过去,一直撞到了天祥等人的身上。一开始,他们的力度虽大,但算是缓力,只是挤压着对面的弱书生们,并没有什么危险。但这反而助长了书生们的士气,很快就有人喊道:“同仁们,这些丘八力气虽大,但也不过百人罢了,咱们齐心协力把他们推回去!”

    “好!”“用力!”书生们群情激愤,很快响起了一片应和之声,你推我我推你,向前挤压了过去。

    诚如发起者所说,他们人数众多,真推起来并不会落了下风。可是,他们毕竟不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士兵,毫无列阵的章法,挤压之下人群很快混乱了起来,然后就是

    “啊!”“啊!”“别挤了!”

    人群作为一个混沌系统,一点混乱开始后很快开始了坍塌进程,从勉强还能腾挪的队形状态转化成完全无序的混乱状态。几乎人人身不由己,在别人的推挤下无序运动,同时自己也在推挤着别人,为这份混乱添砖加瓦。最后,有人甚至被推搡到了地上。而这一片混乱之下,这个小事故很快被忽视,后面的人不由自主地补上了缺口,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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