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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朝为田舍郎-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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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为国戍边,却被流言蜚语所谗,心中着实委屈……”

    顾青恍然大悟。

    难怪仅仅一面之缘便送如此重的礼,原来这些礼是为了收买自己。

    县侯的爵位安禄山并不放在眼里,他看重的是顾青的身份和位置。

    左卫有宿卫禁宫的指责,顾青是中郎将,以后更是需要在禁宫里披甲领兵巡视,能够经常见到天子。而顾青刚救了李隆基,正是圣眷极隆之时,安禄山若想在宫里安插眼线,必要时帮他在天子面前美言,消除天子对手握重兵将领的猜忌,数来数去,满朝之中唯独顾青最合适。

    这么一说,顾青便明了了。

    接着顾青便觉得很好笑。

    居然送礼送到自己头上,安禄山刚回长安,恐怕没查过顾青的底细,不知顾青是什么人,更不知顾青的父母是什么人。

    果真是豪爽之辈,二话不说就直接送重礼,这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虽然把自己比喻成狗有点不合适,但这句话却很合适。

    如果安禄山知道了真相,不知会不会掉下眼泪。

    送礼是不能拒绝的,太不礼貌了,是友是敌先不管,把礼收了再说。

    于是顾青立马露出真诚之色道:“原来节帅是为了此事,节帅请放心,愚弟宿卫禁宫,与陛下和贵妃娘娘常有见面之时,愚弟与节帅一见如故,一定会在陛下和贵妃娘娘面前为节帅美言……”

    说着顾青摇头叹息道:“忠臣良将为国戍边,饱受风霜之苦,朝中居然有小人嫉恨而进谗言,节帅委实忍辱负重,愚弟钦佩万分。从今以后,愚弟定要在陛下面前为节帅辩白正听,让节帅毫无后顾之忧,安心在北疆领兵。”

    安禄山大为感动,起身朝顾青抱拳道:“得贤弟一言,安某铭心五内,感激涕零,往后你我当多来往,贤弟这个朋友安某交定了。”

    顾青指了指外面院子里的礼物,正色道:“节帅,交友贵在交心,节帅送这些俗物,实在是玷污了你我的交情,还请节帅收回,愚弟无功不受禄,担不起节帅的重礼。”

    安禄山连连摆手,大笑道:“只是一些范阳平卢的本地特产,安某是个粗鄙武夫,不如贤弟诗才文名绝世,粗人只好送一点俗物聊表寸心,贤弟万莫嫌弃,一定要收下,就当是俗物把玩一番,玩腻了便扔掉。”

    顾青神情愈发为难挣扎:“这个……不好吧?”

    安禄山神情凝重严肃,抱拳重重地道:“还请贤弟给安某一个面子,收下吧!”

    顾青矫情地仰天叹息:“如此,愚弟便却之不恭了,节帅,下次千万不要如此了,愚弟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受之有愧呀。”

    礼送了,话说了,顾青的心情非常愉悦,安禄山也很高兴,可谓宾主尽欢。

    顾青没猜错,安禄山确实是来收买他的,他需要顾青做他的眼线和朝堂的传声筒,李林甫死后,朝局变动颇大,杨国忠眼看要拜相了,但杨国忠这个人,安禄山向来看不上眼,觉得杨国忠不学无术,靠着裙带关系攀附而位居显赫,这样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可与之谋。

    安禄山这个人,带兵打仗不咋地,但看人却还是看得很准,在这一点认知上,顾青确实可以引他为知己了,二人对杨国忠的看法高度统一。

    朝中缺少眼线和援助,安禄山感到不安了,这次回长安朝贺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必须在长安收买一批朝臣,顾青不过是他收买的名单中的其中之一而已。

    今日的目的圆满达成,安禄山顺势与顾青告别。

    顾青殷勤地将安禄山送出了大门外,直到安禄山的马车在大街尽头消失不见了,顾青仍依依不舍地挥舞着白色的小手绢儿,动情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礼多人不怪,万一人家觉得送的礼不够重,掉头回来再送一份呢?

    直到确定安禄山的马车应该不太可能掉头了,顾青才失落地扔掉了小手绢儿,转身进门。

    进门第一件事,命下人将安禄山送的礼搬到库房,顾青将礼盒一个个打开,独自享受被人拿钱砸他的幸福感。

    安禄山送的礼确实是重礼,一点也不夸张,看来范阳平卢是块风水宝地,当地的特产很是招人喜爱。除了几个小箱满满的银饼外,还有一小箱各种颜色的宝石,以及象牙犀角,百年人参,红珊瑚,南海东珠等等,全是值钱的宝贝,顾青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些礼物若折算成钱,大约一万贯左右。

    安禄山麾下谋士如云,他送出去的礼应该是经过麾下谋士幕宾精确估算过的,什么人什么官职,应该送多少才不失礼,他们自然有过精密的估测。

    所以,一万贯,是顾青如今的身价。

    当初左卫贪腐案时,吉温代李林甫给他送的礼大约值两千贯,短短几个月过去,顾青身价已翻了五倍,实在是可喜可贺。

    “发财了……”顾青合上礼盒,闭上眼发出满足的叹息。

    下次见到张怀玉,给定情信物时终于可以大方一回,送她一整箱的银饼当定情信物,就不信她不对自己芳心暗许。

    小心锁好库房,顾青走出房门,叫来了许管家。

    “刚刚来的那个大胖子,你记得吗?”

    许管家点头:“记得,他是三镇节度使安禄山。”

    顾青认真叮嘱道:“你记好了,以后这个大胖子如果来索回礼物,就说我不在家,出远门了。”

    许管家愕然:“送人礼物哪有索回的道理?”

    “那个胖子如果知道真相,很难说他会不会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顾青深沉地道。

    …………

    顾青的猜测还是有道理的。

    安禄山送完了礼,回到他位于亲仁坊的大宅里,刚坐下歇了口气,他身边服侍的一名亲兵匆匆进门。

    亲兵名叫李猪儿,十岁时便成为安禄山的亲兵,服侍他已有二十来年,算是心腹亲信了。

    李猪儿进门连行礼都顾不上,风风火火地道:“节帅,刚才给顾青的礼已经送出去了么?”

    安禄山一愣,道:“当然送出去了,本就是为了送礼而去的。”

    李猪儿重重跺脚,焦急地道:“节帅,送错人了!”

    安禄山皱眉:“此言何意?”

    “顾青,是您的死对头!”

    安禄山大惊:“我与他只在昨夜见过一面,何曾与他结仇?”

    李猪儿摇头道:“小人刚才代您向殿中侍御史卢铉送礼,与卢铉闲聊时得知,那个顾青自幼双亲亡故,他的双亲是多年前为保护宰相张九龄而战死的,小人后来一想,多年前截杀张九龄不正是咱们平卢节府的死士干的吗?”

    安禄山眼皮直跳,沉声道:“平卢节府的死士?难道是……”

    李猪儿道:“没错,十余年前,节帅您下令截杀张九龄,顾青的双亲是长安有名的豪侠夫妇,二人闻讯后星夜出城驰援张九龄,与咱们的死士血战至天明而不退,最终力竭伤重而亡,节帅,顾青与您可有着杀父母之大仇啊!”

    安禄山脸颊直抽搐,喃喃道:“我与顾青竟有如此深仇,失算了!难怪我送礼时总觉得那顾青脸上的笑容怪怪的……”

    接着安禄山浑身的肥肉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一万贯啊,刚刚送出去了一万贯啊!

    原以为收买了一个重要的眼线,谁知居然将重礼送给了仇人,而且生怕仇人不收,硬是千请万求才让仇人勉为其难不得不收下。

    安禄山想想刚才送礼时自己的模样就觉得好贱啊……

    顾青勉为其难不得不收下的样子更贱。

    猛地一拍桌,安禄山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好个顾青,坑到我安某人的头上,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猪儿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几步,接着小心翼翼道:“节帅,送顾青的重礼是否需要小人去讨要回来?”

    安禄山怒叱道:“滚!送出去的礼若索回,被长安的权贵朝臣们知道,我还如何做人?以后谁还敢轻易收我的礼?”

    安禄山脸色铁青,冷笑道:“一万贯算我买了个教训,日后终归要他连本带利还回来。”

    …………

    顾青愉悦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便马上被人破坏了。

    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冬天下午的太阳,郝东来和石大兴一脸怒色走进院子。

    顾青斜瞥了他们一眼,然后马上闭眼,指着旁边的厢房道:“你俩赶快给我滚进去,天黑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二人一愣:“为何?”

    “因为你俩现在的表情很晦气,一看就是满脑袋的麻烦,我现在心情很好,好好的心情不想被你们破坏了。”

    郝东来凄声道:“侯爷……”

    “闭嘴!滚进房去!”

    “哦……”二人委屈地转身进了房。

    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顾青满足地翻了个身,换b面继续晒。

    只要自己拒绝看见麻烦,麻烦就不存在。唯心主义哲学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能让自己的好心情维持得久一点。

    晒到昏昏欲睡,顾青伸了个懒腰,打算穿上官服去一趟左卫,在诸多将军和同僚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当中郎将好几天了,告别了当长史时堆积如山的公务,顾青这个中郎将懒散得像农家圈养了大半年的猪,日子过得好惬意,就差挨刀了。

    刚站起身,郝东来和石大兴又从厢房里走出来,郝东来殷勤地道:“侯爷要出门吗?要不要小人帮您备马车?”

    顾青再次坐了回去,叹息着道:“有什么麻烦就说吧,我的好心情大概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郝东来顿时露出一脸委屈至极的表情,瘪着肥脸颤声道:“侯爷,我和老石被隆记的人赶出来了。”

    顾青懒洋洋地闭上眼,发出如同梦呓般的呢喃:“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与他们交好么?”

    石大兴恨恨道:“我和老郝确实是去交好,还带上了厚礼,想见掌柜一面,将侯爷的话转告他,大家都压价拼家底实在没必要,不如双方休战,将瓷器的价格拉回来,本本分分做生意多好。”

    顾青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道:“然后呢?”

    “然后我和老郝刚进了隆记的门,就被他们店里的伙计轰了出来,连带咱们拎过去的厚礼也被扔在大街上,伙计转告他们掌柜的话,休战不可能,除非将咱们蜀州青窑烧瓷的秘方交出来,否则便继续压价拼家底,看看到底谁的家底厚实。”

    顾青睁开眼看着两位掌柜,道:“确定是他们掌柜说的,不是伙计乱传话?”

    郝东来道:“确定是掌柜说的,伙计没那胆子敢乱传话,他们担不起干系。”

    顾青重新躺了回去,半眯着眼道:“要咱们烧瓷的秘方……呵呵,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真当我顾青好欺么?”

 第二百零七章 亲卫仪仗

    生意做到最后,比拼的往往是后台势力了。无论哪朝哪代的大商贾,背后都站着某个官场上的大人物,背后无人是没资格成为大商贾的,一辈子都只是池塘里的小鱼小虾。

    背景大致相等的情况下,两边的生意若起了争执,这个时候就纯粹拼脑子了,官场的手段往往不再方便用出来,因为有忌惮,你能用的招数别人也能用,一旦动用权力,大多伤筋动骨。

    只是纯商业的手段顾青这边也差了把火候,主要是家底拼不过人家。

    打价格战到最后,决定赢家的是家底,谁能扛到最后谁就赢了,哪怕最后关头只差一文钱,也能决定输赢。

    顾青的家底在今日之前几乎快空了,幸好安禄山又送了一份重礼,一万贯还是能多扛一阵子,可是顾青不想把白花花的银钱扔进这场毫无意义的价格战里。

    商业竞争的手段有很多,黑的白的,正经的不正经的,价格战是最下乘的,匹夫所为,智者不取。

    “侯爷,咱们怕是拼不下去了……”石大兴一脸灰败地道:“我和老郝的家底都空了,侯爷上次给的钱也没剩多少了,隆记在东市经营多年,不知积累了多少家产,两方压低价格打下去,赢家一定是他们,难怪他们不愿与咱们和解,能够将对手永远从东市赶出去,忍一时之亏也划算,换了是我,我也不愿和解,顶多撑一个月对手就彻底垮了,傻子才会和解。”

    郝东来小心翼翼道:“侯爷您手上还有钱吗?”

    顾青淡定地道:“有钱,今天上午刚进账一万贯,名副其实的万贯家财。”

    郝东来大喜:“借……”

    顾青打断道:“不借,一文钱都不借了。”

    两位掌柜顿时泄气地垮下肩膀,郝东来戏特别多,仰天悲叹道:“天要亡我……”

    顾青噗嗤乐了:“继续你的表演,最好来点儿眼泪才真实。”

    石大兴眼睛眨了眨,道:“侯爷应该是有别的法子对付隆记吧?”

    顾青自信地道:“我当然有法子,不仅有法子,我还有上中下三策。”

    两位掌柜大喜,郝东来嗔道:“侯爷您真是……有法子早拿出来呀,害我差点真哭了。”

    石大兴拱手道:“愿闻侯爷上策。”

    “上策就是……你俩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隆记商铺门口静悄悄的拿刀抹自己的脖子,第二天一早,两具尸首死在隆记门口,用不正当手段竞争,活生生逼死两条人命,就问他们怕不怕,引起长安朝野的公愤,何愁隆记不服软?”

    两位掌柜目瞪口呆:“我……我俩死在隆记门口?”

    顾青点头:“没错,这是最有效的法子,除了两条命,基本不用付出任何成本就能轻松达到目的,二位意下如何?”

    两位掌柜脸色难看至极,郝东来讷讷道:“这就是侯爷的……上策?”

    石大兴软弱地道:“侯爷,我们不能死啊……大不了灰溜溜滚回青城县继续做小买卖,死是不可能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死的。”

    郝东来恶向胆边伸,指着石大兴冷不丁道:“侯爷的法子其实也可行,让老石一个人死便是,我留着有用之身为侯爷继续效犬马之劳……”

    石大兴大怒,暴起身形给郝胖子来了一记兔儿蹬,郝东来皮厚肉多下盘稳,居然纹丝不动。

    “侯爷,还是说说中策吧。”石大兴毫不犹豫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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