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领主-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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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武又问:“若君上有诏,公族可集结兵力几何?”
这个祁奚有点答不上来了。
在“新田”的公族数量并不是太多,几乎都有在宫城当差的公职,有兵基本上也都被安排成为宫城守卫。
祁奚先看了一眼还散布到处都是的宫城卫队,再看向吕武,说道:“‘阍卫’岂会不知阍人不可战?”
吕武说道:“世无不可战之兵,只有不堪之将。”
祁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露出大喜的表情,说道:“如此,我联络公族集结麾下,待‘阍卫’有需,必来支援。”
说完,他急冲冲地离去。
吕武看着祁奚的背影,眉头皱得很深。
没约定什么信号。
又没有指定联络人。
祁奚说的“待”,是要靠意念沟通吗?
吕武想道:“这个老家伙很狡猾啊!待价而沽,还是拥兵自重?就公族的实力,有那个资格吗?”
他更倾向于祁奚想要佣兵自保。
晋国的国君有被弑杀的例子,公族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甚至上演过公族想要拥立谁的事件。
只是公族的小胳膊小细腿拗不过卿位家族,折腾来又蒸腾去,还是没能干成点什么成绩。
倒是因为折腾了几次,搞得实力受损,想补又补不起来。
吕武正在思考要不要赶紧联络韩氏、智氏和魏氏时,胥童过来传达国君相招的指示。
“各部各归建制,整装待命。”吕武更想立刻整顿宫城卫队,只是国君有招,不能不见。
他到的时候,国君正在来回踱步。
国君看到吕武过来,快步走向前,说道:“郤氏集结大军于城外,‘阍卫’可知?”
吕武行礼,并提到了祁奚。
他讲述从祁奚那里已经获知消息,又说道:“臣正要谒见君上,请示君上是否联络诸‘卿’与众大夫。”
而这时,长鱼娇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喘着粗气,一脸‘不好了’的表情,惶恐声说道:“君上,郤氏大军已在进城!”
“郤锜、郤犨、郤至眼中还有寡人!?”国君暴怒又恐惧,看到吕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急声说道:“阴武速速联络下军将与下军佐,再联络中军尉、上军尉(魏悼子),命他们带兵拱卫宫城!”
没提栾书和中行偃。
士燮不在“新田”这边。
只召唤韩厥与智罃,还有祁奚和魏悼子。
看来国君对栾氏和中行氏的提防心也不低?
吕武看已经彻底慌了的国君,只是应“诺”,没有立刻离开。
国君看向长鱼娇,语速极快地说:“中车令,你速速前去质问郤氏。未得寡人允许,安敢率大军入城。”
长鱼娇脸色大变,脱口说道:“臣此去,如此说词,恐死于上军将剑下?”
国君很气恼地喊:“寡人让你去,你便去!”
长鱼娇怔怔地看了国君至少四个呼吸的时间,一咬牙应“诺!”,快步离去。
而这时,国君似乎才发现吕武没走,问道:“为何逗留?”
吕武坦言道:“臣方任‘阍卫’一职,不宜轻离,应留于宫城安排守卫诸事。臣遣家臣而往,需君上赐予符节,以正身份。”
国君听后觉得很有道理,跑到办公的案几边上,翻翻找找了一小会,好像是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他铺开一册竹简,拿起不律(笔)进行书写。
写完又是翻翻找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一册没有加盖印玺的竹简就交到了吕武的手上。
现在的盖章并不是直接盖在竹简上,其实是将竹简卷起来,铺上一层软泥,再在软泥上进行盖印。
“诸‘卿’与大夫皆识得寡人文字。”国君显得很急切。
吕武这才行礼告退。
他出了大殿,抖开竹简,一边看一边走。
里面写的字不多,意思也很直白。
就是国君说自己安全得不到保障,需要来自某某谁的保护。
“国君就是平时太能作了。到真的出事,想的不是其它,是别人会要了他的命。”吕武就知道国君多次打压郤氏。
现在郤氏的大军已经进城,国君肯定会紧张的。
来到自己的办公场所,也是在宫城内的下榻之处。
吕武将梁兴喊过来,吩咐道:“先去找韩伯,出示此册;再寻智伯,如见韩伯一般;后寻祁中军尉与魏上军尉;需牢记诸人听后举动,回来细细报于我。”
梁兴一直都是负责老吕家的外交,跟几家的家主没有说话的机会,却跟几家的家臣比较熟。
他去了之后,可以通过几个家族的家臣引荐,见到想见的人。
在接下来,吕武召集了带来的自家部队,同时也召集宫城卫队里面的贵族。
他一番吩咐之后,亲自来到宫城的城门处。
站在高的位置,能够将城内大部分地方尽收眼底。
城内有着整齐的踏步之声,还有不少地方出现了骚乱。
踏步声肯定是来自于郤氏的部队。
骚乱则是出于惊慌,或是有谁在趁机干些不轨的事情。
吕武发现郤氏的部队是笔直朝着宫城而来,转身走到城墙内侧,对下面喊道:“备齐箭矢、石块、檑木。弓箭手上城墙,加固城门!”
听到命令的公族贵族,一个个有些傻眼。
他们来宫城就职,其实就是混个职位,免得真就是一副混吃等死的糟糕模样,没想过有一天会在宫城这边抵御进攻。
吕武看到他们不堪的反应,大喝道:“愣着作甚!”
那些公族这才慌慌张张地听命行事。
整齐的踏步声越来越近。
“郤犨和郤至不是回到‘新田’了吗?他们是没劝住暴躁老哥,还是进逼宫城本就是出自他们的主意?”吕武一时间有些看不懂郤氏到底想整些什么幺蛾子。
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来的是胥童。
“‘阍卫’,元帅与上军佐闭门不出,城外亦无栾氏、中行氏军队。”胥童说的都是吕武已经知道的事情。
他很紧张地问:“若郤氏攻城,‘阍卫’可有守住之把握?”
吕武现在其实不想搭理胥童,不回答又不行,比较敷衍地说:“我在,君上便安。”
胥童好像没发现吕武的敷衍,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呢喃道:“如此便好。”
他猛然间破骂道:“元帅惹祸,竟闭门避祸!郤氏不往栾氏而去,进逼宫城,欲意何为!”
现在骂,有个屁用啊!
吕武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这么一出,刚就任“阍卫”就碰上这种事情,非但没觉得倒霉,还认为郤氏送上给予明确立场的机会。
要是郤氏真的对宫城发起进攻?
吕武是真的有信心能守上一段时间。
其余的“卿”要是坐视郤氏攻城?
吕武也能带国君突围。
只是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晋国直接完蛋倒不至于。
霸主什么的?
晋国则是别想再当了!
第296章:俺是大大的忠臣呐!!!
此刻,作为国都的“新田”已经是一副风声鹤唳的景象。
但凡是家里有点实力的人,莫不是召集可战之人,大多是为了自保,少数则蠢蠢欲动想要参与大事件。
栾氏府宅。
前庭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之中,约有两百人是甲士。
这种甲士是里面穿了一身厚实的皮甲,外面又套上了一层购买自老吕家的铁甲(胸甲)。
一个个负重五六十斤,手持战戈肃穆而立。
另有至少三千名士兵散落于府宅的各处。
这三千名士兵中,将近五百也有一身的铁甲,却不算是甲士。
说白了,不是身穿铁甲就是甲士,看的是士兵本身的精锐程度。
两千五百士兵多数身穿藤甲,少量穿着皮甲。
只有军官才腰间悬着一柄战剑,其余都是手持长戈。
以栾书府宅之大,装三千人还是显得拥挤。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新田”占地不小。
各个“卿”的府宅占地面积才能那么大。
“父上,我为君上车右(戎右),此时不在宫城,极为不妥。”栾纠一脸的纠结与挣扎。
栾黡也在,他说道:“你若在必死。”
还有另外一些栾书的子侄。
他们都是居住于“新田”,只不过并不是人人拥有公职。
栾纠一瞪眼,难以置信地说:“郤氏真敢杀我?”
栾黡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才说道:“恐死于君上之手。”
这一下,栾纠完全懵了。
栾纠搞不懂国君为什么要杀他。
“你兄长所言不差。”栾书看上去很镇定,一点没有大难临头的自觉,顿了顿才往下继续说道:“今上乃是薄幸之人,一旦郤氏大军逼近宫城,为求解难必推你出城。介时你出不出城,皆必死。”
栾纠还是懵着,很是难以理解地问:“为何?”
栾书“呵呵”笑了两声,语气森冷地说:“只因栾氏需你赴死。”
这句话让栾纠先是脸色一变,随后说道:“如此,我愿赴死。”
栾黡应该是喜欢栾纠这个弟弟的?
他说:“栾氏无需你去赴死。”
好一个兄友弟恭的模样。
看两兄弟含情脉脉地对视,栾书眼眸里有着很浓的欣慰。
“父上。”栾黡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闭目安坐的中行偃,正视栾书,说道:“栾氏真敢逼宫?”
“呵呵!”栾书摇着头,很轻松地说道:“大军进城必是上军将传达军令,新军将与新军佐阻止不及。大军既已入城,自是不可原门而出,假意逼近宫城罢了。”
中行偃被郤锜带兵堵门之后,来了栾书这边。
他来后就是不慌不忙的模样,被邀请到这个大厅,坐好之后一直是闭目小憩的状态。
这时,他睁开了眼睛,缓声说道:“若是上军将,自然敢率兵逼宫;新军将、新军佐即来,迫于大军已入城,顺势震慑君上为假,恫吓众‘卿’为真。”
当然,这个也只是栾书和中行偃的猜测而已。
怎么说是一回事,局势的发展却不受他们的控制。
别看他们很镇定的模样,实际上内心里紧张得一批。
他们也有紧张的理由。
只因为他们的命运不被自己所掌控。
要是郤锜足够莽,压制了郤犨和郤至,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善了。
目下,他们一方面寄托于郤犨和郤至还有理智,另一方面并不是坐着等死,早早就派出心腹前往联络众“卿”以及众大夫。
没出现结果之前,跟小辈多说无益。
只需要摆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维持身为“卿”的威严,也是作为长辈的自信。
毕竟,一旦在小辈面前失去逼格,以后想再维持高大上的形象,会很难的吖!
“步毅在宫内。”栾纠说道。
这个步毅是郤至的弟弟,也是国君的御戎(车夫)。
栾书和中行偃都没有当回事。
甚至可以说,他们很期盼步毅能干点什么。
“主,新军将家臣杜溷罗求见。”
栾氏的家臣过来禀告。
没有多久,杜溷罗被带了过来。
“拜见元帅、中军佐。”杜溷罗先行礼问候,复道:“我主遣我而来,询问元帅可有私军藏于城外。”
栾书先露出不悦的表情,觉得人品遭到质疑,权威也遭受挑战。
他安静地注视杜溷罗至少十个呼吸的时间,开口说道:“不错。城外确有栾氏之军。”
杜溷罗很平静地说:“我主以为,以如今局势,元帅不可调私军入城。”
栾书心中已经怒极,脸上却是浮现笑意。
他不相信杜溷罗进来时没看到满庭院的士兵。
知道栾氏府宅一副戒备的模样?
杜溷罗进来后还敢要求栾氏不要轻举妄动?
别说韩厥这样的表态等于承诺保障栾书的安全,谁家敢将一家的安危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承诺上面?
中行偃问道:“叔父如何?”
杜溷罗当然知道中行偃说的叔父是谁,答道:“我主与新军佐已往宫城而去。”
中行偃又问:“可有带兵?”
杜溷罗说道:“仅带少许护卫。”
一片哗然之声在大厅响起。
现在可是郤氏大军入城。
韩厥与智罃的心就能那么大,只是带着少量的护卫就去宫城?
另外,智罃怎么都是荀氏的一份子,就不怕半路上被郤氏怎么样???
“阴武已是‘阍卫’。”栾书点出了关键。
这个他们都知道啊。
栾纠说道:“阴武子虽勇……”
“宫城另有阴氏三百甲士,一‘旅’精锐。”栾书有意教导自己的儿子。
这些部队,栾纠昨天就见过了。
而这时,有栾氏家臣入内,禀告道:“主,郤氏……”
宫城这边。
吕武依然站在城墙之上。
郤氏的大军已经肉眼可见,他们距离宫城最近的一个街区已经停下来。
吕武的视力不错,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人叫郤周。
他正在大声地对部队下达什么军令,随后搭乘的战车独自向着宫城而来。
“阴武子!”他的战车停在宫城前方五十米,行了一礼,大声喊道:“请君上检阅郤氏之兵!”
作为都城的“新田”是很大,只是里面本来就有不少人,三万大军再一起开进来,就该是将整座城堵得严严实实了。
郤氏只有一个“师”进城,剩下的则是待在城外。
吕武没回应。
郤周再次大喊了一声。
吕武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场面一度很尴尬。
郤周所在的战车向前一小段距离,一支箭矢从城头射下去,堪堪钉在拉车战马前方。
这一箭是吕武所射。
他其实是瞄着马射的。
箭矢不出所料没命中目标。
城墙上的士兵齐声高喊:“向前者,死!”
郤周错愕地看着城墙之上的吕武,目光闪烁,脸色也是变幻不定。
某个街角,一辆战车先出现,后面跟着近百徒步跟随的士兵。
战车有两杆旗帜,分别属于韩氏与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