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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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四爷常年漂泊在外，四海为家，也没有妻儿，也没觉得自己老，心态倒也自由。
可如今有了徒弟，他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个家也不错，只是他这个工作性质，确实不适合定居。
“徒儿啊，你既拜我为师，为师就要和你说说门规。”
“咱们还有门规？师父您不就一个人么！”
“谁说没有门规，咱们是盗，又不是贼，自然要有规矩，你且听好了！”
郭浩闻言脸色一正，立刻跪下听门规，只听白四爷道：“既入我门，须品行端正，道德高尚，不得偷鸡摸狗，伤风败俗……”
也不知道白四爷从哪弄来的门规，郭浩越听越别扭，但白四爷一本正经的念着，郭浩也不好打断他。
“须尊师重道，入孝出悌，不得同门相残，忤逆不孝。
不得同门相残。
须除恶扬善，行侠仗义，不得为非作歹，恃强凌弱。
不得杀孽过重。
不得绑票。
不得贩卖人口。
不得劫镖。
不得劫狱。
好了，就这些吧，等我想起其他的再告诉你。”
“是。”
白四爷说了这么多，郭浩觉得没几条靠谱的，他说的这些规矩，若是放在太平世道，倒是可以遵守一下，可现在是乱世。
事实上，郭浩后来没少触犯“门规”。
外面天已经黑了，郭浩是回不去了，白四爷让郭浩烧了一把火，烧了点开水给白四爷泡脚，同时烘烘炕。
“师父，既然您不困，不妨给我说说您的本事吧，您都打算教我什么！”
白四爷被徒弟伺候着，此时正舒坦呢，闭着眼睛说道：“要说我的本事，那可厉害了，我有两大手段，分别是无影手和飞毛腿。
这无影手嘛，自然是手功，讲究的是快、准、稳，练到极致寻常人看不到咱出手，他的银子就到了我怀里了。
至于飞毛腿，除了跑得快以外，就是翻墙过户的本事，这个需要从小练习，你还是有些大了。
而且你的身材高大，行动不如我轻便灵活，这个本事你恐怕不好学，这也是我之前不想收你的原因。”
郭浩听了这才明白，原来白四爷之所以无往不利，除了他的手快以外，还有身形优势。
由于他身材瘦小，腿部和手臂还有力量，行动起来自然无往不利，这是郭浩学不来的。
“既然这样，我可以先学手功，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出手的，我现在还不能四处奔波。
至于腿功，其实一直在锻炼，否则白天我也跟不上您，至于我们学多少，就看我的本事了。”
白四爷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点点头，趁着炕上还有点热乎气，二人都进了被窝。
感受到身下的温度，郭浩不由得感慨，还是在屋里住舒服啊！
……
雪下了半宿，第二天早上外面银光素裹，分外妖娆。
郭浩早早就起床了，没有惊动白四爷，而是在桌子上留了一个纸条，白四爷这里是有纸笔的。
“师父：
徒儿有事需回城里一趟，您不用担心我，徒儿去去就回！
郭浩字。”
看到郭浩写的这几个字，白四爷不知道怎么点评，说好看吧还谈不上，说不好看吧，还中规中矩。
由于郭浩买不起纸笔，所以他和秋南一直在沙地上练字，冷不丁地用毛笔自然不习惯。
而郭浩之所以要回去，是因为他没和秋南打招呼，按理说下雪可以不出来，可郭浩刚跟他说完一个句话。
“习文练武，贵在坚持，要持之以恒，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寒霜不弃，雨雪不停……”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昨晚跑了那么远，今天一大早还要赶回去，虽然路上的雪不厚，但是滑啊！
摔了几个跟头后，郭浩沿着树林往回跑，这里下面有树叶，地面不至于那么坚硬，中午赶到了小山下面。
“你来了，等我很久了吧！”
秋南比划道：“没有，我也刚到。”
“昨晚出了趟远门，早上紧赶慢赶才赶回来。”
“下雪了，咱们还要继续么？”秋南指着地上的雪比划道。
“不了，这是雨夹雪，地上全是冰，以后天气不好你可以自己在家看书，有什么不懂的等天晴了在来问我。”
秋南点了点头，有些无所适从。
“今天我还有事，我拜了个师父，稍后你替我去买点东西，我不方便出面。”
秋南点头，这个活一直都是他在干，于是比划着问郭浩买什么。
“打一斤酒，在买只烧鸡，买点花生米。”
秋南闻言皱眉，几乎要花光郭浩放在他那里的钱，秋南有些舍不得。
郭浩看出了他的不舍，于是笑道：“别舍不得，我那师父本事大着呢，我若是学会了本事，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秋南听郭浩这么说，这才不舍的点了点头，郭浩让秋南去买东西，自己在这里活动筋骨。
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蹲起，仰卧起坐没做，地上太凉了，做俯卧撑时他的手都快冻掉了，不得不来回换。
一个时辰后，秋南回来了，他今年只有十二岁，拿着东西小心翼翼地往回走，看起来有些吃力。
郭浩看左右没人，直接迎了上去，接过酒和烧鸡，把酒放在地上，然后打开包裹撕下一个鸡腿。
“给你，今天你辛苦了，我实在是不方便出面，要不也不会让你跑这么远。”
秋南摇了摇头，看着鸡腿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这时郭浩孝敬师父的，所以他不打算要。
“拿着吧，我就说是我吃的，我师父人不错，不会在意这个，他和你一样，也知道我的秘密的。”
听到秘密二字，秋南觉得郭浩如此信任他，也许他真的不错，否则郭浩也不会暴露自己。
秋南接过鸡腿，轻轻咬了一口，忽然想起家里的奶奶，觉得好东西不能独享，于是比划了一下家里的方向。
郭浩明白了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去吧，回去让你奶奶给你煮煮，天太凉了，吃凉的不好，有时间我去找你。”
秋南重重的点头，转身回了家，郭浩重新包好了鸡，提起酒然后往白四爷家里走。
由于道路湿滑，郭浩只能小心翼翼，以免把酒打碎了，他就白跑一趟了。
郭浩回到白四爷嫁接的时候，白四爷正在屋里琢磨。
“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耍我一通然后跑了？”
外面道路不好，他不方便干活，所以他也懒得出门，靠在炕上发愣。
正在这时，郭浩推门进来，白四爷下地来到外屋，看到郭浩手里的酒，眼前就是一亮。
“你小子有心了，知道去给我打酒，那包裹里是烧，这么远都凉透了，快放锅里热热。”
郭浩放下酒，笑着对白四爷道：“师父您进屋等着就成，这些让我来。”
白四爷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进屋等着，郭浩点着了灶台，又弄了个火盆，把鸡放在锅里，里面还有两个白四爷吃剩下的馒头。
鸡和馒头需要腾一会儿，郭浩把火盆端进屋里，照样把窗户开了个缝，这次白四爷见怪不怪了。
屋子渐渐暖和，郭浩把热气腾腾的烧鸡端了上来，还有两个大馒头，白四爷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白四爷忍不住感慨：“还是有徒弟好啊！”
第十六章 师慈徒孝（二）
白四爷有感而发，郭浩却在一旁打趣道：“好什么好，徒儿哪有媳妇儿好。
师父您应该没成家吧，趁着现在年轻，赶紧找个媳妇儿吧！”
听徒弟这么说，白四爷不由得老脸一红，严肃道：“小孩子家懂什么，谁说我没有媳妇儿……”
“哦？”
郭浩打开花生米的小包，然后用锅里的开水烫酒，白四爷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了两声。
“不要瞎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不是还没媳妇儿呢！”
“哦！”
郭浩强忍住笑，给白四爷倒了一碗酒，白四爷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伸手抓像烧鸡。
“嗯？这鸡腿怎么少了一只？”
郭浩故作惊讶，伸头看道：“是么，真少了一只啊，这鸡应该是一条腿吧！”
“胡说，鸡哪有一条腿的，一定是你偷吃了！”
郭浩挠了挠头，没有说什么，白四爷也只是问问，小孩子偷吃很正常，他能买鸡买酒孝敬自己已经很难得了。
白四爷吃着鸡肉，喝着酒，郭浩在一旁吃着馒头，对着鸡头鸡爪子发起进攻。
“不对，你是怎么买的这些？”
喝着喝着，白四爷忽然想起来，郭浩在外人面前是个傻子啊，傻子是不会买东西的，难不成他暴露了自己？
郭浩知道白四爷有可能问，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不慌不忙道：“我有个小兄弟，也知道我的秘密，平时有什么我不方便的事就让他来办，不用我亲自出面。”
白四爷听了更是惊叹，这么小就知道用人了，长大了还了得。
“你那小兄弟多大，你就不怕他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他叫秋南，今年十二岁，名字还是我起的，家里只有一个奶奶，而且他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
白四爷意味深长地看了郭浩一眼，心说莫不是郭浩欺负他们，他一个乞丐哪来的钱买吃的。
感觉到白四爷的眼神，郭浩放下手里的骨头，擦了擦嘴道：“师父，您既然都收了我了，也就别瞎想了。
秋南是我小弟，我没有欺负他，我之前凭借小聪明赚了些钱，已经都在这了。
后来城里流民增多，乞丐也多了起来，我也不好赚钱了，这才想给您学点本事嘛！”
也许是和秋南待久了，郭浩对眼神、动作、肢体语言十分敏感，再加上前世的阅历，他大致能猜出白四爷心中所想。
白四爷听了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确实多心了，郭浩就算再厉害，我不过是个孩子，这年头普通百姓活着不容易，郭浩没被饿死也是很难得了。
“对了，我听说你是有家的，你为什么要出来当乞丐呢？”
郭浩闻言思考了一下，回道：“嗯……一是因为装疯卖傻，如果回家不太方便。
二是我娘有小弟弟了，我爹没了一条胳膊，瞎了一只眼，有一条腿还跛了，养家实在不容易。
所以我就离开了家里，凭借自己的本事生存，有机会填补一下家里，不过不能让他们发现。”
听到郭浩这么惨，白四爷有些动容，郭浩现在不是孤儿胜似孤儿，一方面想办法保命，另一方面还要照顾家里，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孩子，苦了你了，以后你跟着师父，就不用受这些苦了，你说的没错，白某确实无儿无女，也没有成家，老了以后就指望你了！”
白四爷有些动容，郭浩哪能不配合，直接跪在地上道：“师父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向对待父母一样对待您老人家吧！”
“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白四爷，此时竟然像农家老头一样，人不服老不行，古代四十岁就可以称老夫了，郭浩一声师父，把白四爷的心态从小辈提升到了长辈。
酒足饭饱过后，白四爷的酒量实在是不行，一斤酒倒是都喝了，但是人也醉了。
“徒儿啊，我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拿去花，买点好吃的，不要吃那些鸡头鸡脚了，嗝。
你呢那些小兄弟也别亏待，你是做大事的人，可以培养些亲信，以后对你有用，嗝。”
“是，多谢师父，我知道怎么做。”
郭浩也没客气，师父的钱都是不义之财，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该花就花，留着也不踏实。
此时白四爷已经喝多了，被郭浩扶到了炕上，脱鞋盖被扶枕头，郭浩一气呵成。
今天这样子，学艺是学不成了，他也不是无事可做，也不差这一天，正当郭浩准备去添火的时候，白四爷忽然起身问道。
“对了，你小子天天在城门口呆着，有没有看到谁捡过二两银子？”
郭浩刚掀起门帘，手里的动作停住了，愣了三秒钟吐出两个字：“没有！”
身后传来了鼾声，郭浩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发现白四爷已经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白四爷发现了呢。
……
二人吃了一个时辰，说了不少话，此时已经是下午，郭浩想着要不要赶回去。
看着外面的冰雪未化，郭浩觉得还是算了，大冬天的屋里最好，而且这里有吃有喝，比在家里都强不少。
趁着外面还有光亮，郭浩拿出了怀里的吴子，人这么的研读起来。
四书五经他都是带着秋南一起学，自己私下里看的都是兵书，现有的三本兵书，加上后世学过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如果全都吃透了，郭浩的理论知识不亚于任何一个将领。
曾经郭浩学兵法，并不是带兵打仗，而是为了混职场，都说商场如战场，他能当上公司高管，对于这些自然是要学习的。
不过这二者有本质的区别，却也有相通之处，将来郭浩如果去投靠老赵，总不能什么都不懂。
当个谋士也要懂兵法，冲锋陷阵他不行，如果出谋划策再不行，大宋开国之功恐怕就没他分了。
所以郭浩学的很认真，在灶台旁也不觉得冷，直到太阳西斜才停止，看了看时辰该做饭了，于是郭浩重新捅着了火，准备做饭。
看着白花花的大米，郭浩感动地都快哭了，他已经好久没吃米饭了，白四爷不但是侠盗，而且还是土豪！
白米饭，腊肉炒干菜，香味传进屋子里，白四爷成功被唤醒。
“徒儿啊，饭好了么？”
“好了师父，您要不要喝水，桌上的水应该是温的！”
徒弟如此贴心，白四爷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将来如果都是这样的日子，他恐怕做梦都能笑出声。
然而白四爷哪里知道，郭浩其实是因为自己嘴馋，而且还是三分钟热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