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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如果没有遇见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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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直到水有些凉了,秦欢才睁开眼睛。
从水里出来,皮肤已经泡得发白,十指指腹都打了皱。镜子上雾气蒙蒙,她还是有点恹,精神比方才更加糟糕,于是随便扯了条浴巾就出了浴室。
因为喝了酒,赵阿姨怕她着凉,所以特意将她卧室的空调给关了。此时窗户大开,薄纱帘在夜风中轻轻翻动,风里有沁爽的凉意。她身上都没擦干,头发更是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被风拂过,竟觉得激灵灵一阵发寒。
她不由得站在浴室门口怔了怔。
倒不全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发现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站在窗户边上的那个男人,只穿着薄衫长裤,一双黑眸深似夜海。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卧房里,几乎吓她一跳。然而见到她出来,他也只是眸光轻微一动,便从她雪白的颈顶渐渐下移,越过胸口腰线大腿,最后才落在她的赤足上。
水珠沿着她的小腿慢慢滑至地毯里,瞬间便湮没消失了,留下深深浅浅的几个印子。
她好像半晌才定了定神,一边稍稍掩住胸口防止浴巾下滑,一边问:“有事?”
顾非宸没回答,只是回身顺手将窗户带上。
趁着他转过身,秦欢终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看不出他的气色哪里不好了,她很怀疑之前有人夸大其词,特意将他的情况说得十分糟糕,干扰她的判断。
此刻想通了,便不禁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随口就问:“你病了?”
其实她的语气故作轻漫,仿佛是在说着一个自己并不怎样关心的话题,仅仅是为了求证自己的猜测而已。
果然,顾非宸表面上依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说:“没什么要紧。”
“我看也是。”她不在乎地笑了笑,略带嘲讽,“否则哪还能半夜三更闯入我的卧室?”
总是这样,用不了三分钟,她与他之间就有剑拔弩张之势。
可顾非宸今晚却好像不以为意,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我是听阿姨说你在里面待得太久了。”
“所以你才过来看我?莫非你担心我会淹死在浴缸里不成?又或者,是怕我死了协议作废,你就收不回那一大笔投资了?”
“你的优点不少,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聪明。”他挑起唇角,算是笑了一下。
她说:“谢谢夸奖。可我怎么觉得自己笨得很,不然又怎么会总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
水渍在身上渐渐蒸发掉,屋里的空气并不算湿润,因此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有些发干发紧。她的声音也有些紧,继续说道:“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我。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笨?”
“什么问题?”他顺着她的话反问。
“你真的想知道?”
“说吧。”
他轻咳一声,双手插在裤袋中,站姿未变,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今晚的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闲工夫,所以才会站在这儿任由着她翻旧账。而秦欢觉得自己也一定是太闲了,那么多年前的往事,其实早该抛在身后的,可不知怎么的,如今偏偏突然记起了。
“顾非宸,”她想了想,突然开口唤他的名字,“你其实一直都很讨厌我,对吧!从我刚进这个家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后来也一样,所以才和我分了手。那么我真的很好奇,中间那段时间你是怎么了,居然肯陪我玩一场恋爱的游戏。”
这么多年的疑问,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终于问了出来。当年年少气盛,自尊心又强,宁肯死也不愿去探究一句为什么。他说她爱错了人,他走得那样决绝无情,甚至很快就结交了新的女友。他连正眼都不再给她,她堂堂秦欢又怎能拖住他的袖子追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不能将仅剩的自尊也给丢弃了。
所以她始终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给了她短暂而又美妙的一段时光,再迅速抽离,冷眼看着她像个傻瓜一样挣扎在痛苦与崩溃的边缘。
她是真的差一点儿就崩溃了,刀片割破肌肤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仿佛整个人都已变得麻木,几乎吓坏所有人。
只除了他。
无数了失眠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地想:倘若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不管自己有多么爱他,也绝对不会选择开始。
“是为了打发时间吗?”她裹着浴巾兀自轻笑,乌黑的眼眸在灯下仿佛蒙上一层雾,微微歪着头一边看他一边猜测,“还是因为你慈悲怜悯,想要满足一个少女暗恋你的心思?”
除此之外,她是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
可是话语落下了,顾非宸也只是薄唇微抿,并不答话。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不出他对她是喜爱还是厌恶。眸色如深海一般幽冷,而真相就埋在万里的海底。
最后是手机铃声划破了宁静。
欢快的歌曲吸引了顾非宸的注意,他一低头,目光扫到床角的手机屏幕,而秦欢已快步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两秒,切换成静音。
他抬眼看她:“为什么不接?”
这似乎是第二次,严悦民打来电话时他恰好在场。上一次是在酒店里,他当时好像摔门就走了。
她把手机扔回床上,挑衅似的笑道:“这样的电话,外人在哪里方便接?”
“外人。”顾非宸低低地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脸上带出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薄唇微微一挑,突然说,“是鬼迷心窍了。”
“什么?”她有点不明白。
“你不是问我原因吗?当时只是鬼迷心窍了而已。”他边说边迈开脚步往门口走,越过她身侧的时候,嘴角已然冷淡下来,“打完电话,去书房找我。”
“打完电话我就要睡了。”她也沉下脸。鬼迷心窍而已?果真是个好理由!
“随便你,如果你不介意你父亲的公司被真正的外人给吞掉。”他头也不回,丢下这句话便开门走了出去。
秦欢独自在床边呆立了半晌,直到手机再次亮起来,她才靠到耳边去听。
严悦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在于什么呢?”
她这才想起来,他出去似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可中途两人联络得却并不频繁。她只当他家中有事,又因为时差关系,所以打电话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可事实上呢?她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并不经常记起他,不然打一通电话又能有多难?她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那时候顾非宸去多伦多公干,她便熬到凌晨三点不睡觉,只为听一听他的声音。结果那段时间恰好是考试周,害她有一门专业课程差一点挂掉,惊险地擦着60分的及格线低空掠过。
后来等顾非宸回来了,她就趁机向他讨补偿,要求是她放暑假陪她一起去欧洲玩。
……
不能再回忆了。
在自己又一次滑向深渊之前,秦欢及时地将脑海中的场景切换掉。
耳边就听见严悦民说:“……所以我可能过一阵才能回国……”
前面的理由她走神了没听清,这时也不好再问,只得含含糊糊地应道:
“好,那你确定了归期再告诉我吧。”
“嗯。”严悦民又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她只挑了日常生活的内容告诉他,隐去了和顾非宸相关的信息。最后她掩口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想早点睡觉。”
“那你休息吧,晚安。”
“拜拜。”
挂断电话,秦欢想了一下,还是扯掉身上的浴巾,找了件睡袍披上,然后才走出卧室。
书房的灯果然还亮着。
她推门进去,恰好看见顾非宸坐在椅子里抽烟。看见她出现,他什么都没说,只随手往水晶烟缸里弹了弹烟灰。
她忍不住皱起眉,盯着那道袅袅飘散在空中的灰白烟雾,实在无法认同。心里想着,这个人近些年倒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明明气管不好,偏偏烟抽得比以前还要凶,酒也没少喝,哮喘不发作那才奇怪呢。
顾非宸见她愣在那里,便低笑一声:“怎么,电话这么快就打完了?”
虽是在笑,可眼底哪有半分笑意。他的眼睛狭长深亮,隔着烟雾睨过来,分明讥嘲意味浓厚。她也跟着笑了笑:“没人在旁边打搅,该说的话顺利说完了。”
“是吗。”他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
她直接切入正题:“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问哪句?”他随口应道,“鬼迷心窍,还是指外人吞并你公司的事?”
那四个字着实刺耳,她一咬牙:“公司的事!”
顾非宸再度看了看她,不紧不慢地说:“你那位好叔叔嗜赌成性,很快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就只能剩个空架子了。”
倒没想到竟有这样严重,秦欢不禁愣了愣。
“据我所知,你叔叔最近结交了一位‘好朋友’,那是个出了名的老千。只怕以你叔叔的道行,最后会被人家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秦欢忍不住上前几步,手指抵在桌沿,只隔了一张桌子与这个一脸漠然的男人对视,“顾非宸,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它。”
“呵……”顾非宸似乎想笑,却突然偏过脸去低低地咳了几声。
香烟已被抽掉大半,他咳得肩膀微微颤动。秦欢不自觉地皱眉,身体快于大脑,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伸出手去,直接从他的指间把烟拿了出来。
顾非宸似乎也有些意外,止住咳嗽抬眼看了看她。
如夜般深沉的目光下,她仿佛无所遁形,做了一半的动作只得尴尬地继续下去。她狠狠捻灭烟头,垂着眼睑声音僵硬:“你不要命了随便你,但别让我吸二手烟……难闻!”似乎仍觉不够,便又补充道:“就算要死,也等我们两清之后再死。”说完便低下头去一语不发。
那一点猩红的光在透明的烟灰缸里迅速熄灭。
顾非宸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脸。其实秦欢此刻眉眼低垂的样子让他微微恍惚,仿佛是勾起了某些极为久远的记忆,竟让向来自持的他开始晃神。
或许是光线的原因,她垂下的睫毛显得长而浓密,犹如两把小扇子,在脸上投下浅浅的弧形阴影。她刚洗过澡,柔顺的发梢垂在肩后,脸上脂粉未施,唇瓣是自然的嫣红,肌肤却仍旧如同少女一般细腻白皙。
他记得那样的触感,虽然已经隔了这样久,但他却要命地记得十分清楚。每一次他抚摸她,都仿佛抚着上好的丝缎,令人流连难舍。
鬼迷心窍。
他并没有说假话,因为是真的仿佛鬼迷心窍了。
他静默片刻,终于慢慢站起身,如有所思地看着她:“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吧。”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而他的手已经伸出去,触碰到她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充满了珍惜的意味,就像在触摸一件世上最珍贵的瓷器,连多用一分力道都舍不得。
“我们再做个交易,我可以给你留住你想要的东西。”
低沉清冽的声音,缓慢的从那张薄唇中逸出,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不由的怔在那里,像是晃了神,又像是忘了闪躲,只任由那微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摩挲。
其实,她是那样熟悉他的触碰,哪怕她在心里曾经怀着多么大的恨意,身体却从来不肯欺骗她一丝一毫。他的手指和他的温度,好像已经深入骨髓,刻成了永恒的烙印,与时间无关,与空间亦无关。只是因为他是他,她的身体似乎就永远都忘不了了。
“什么交易?”她站着一动不动。这一刻的温存睽违已久,仿佛隔着千万年的漫漫时光,在她早已经绝望之后,却又突然再一次降临。
所以她着了魔中了邪,连一动都不能动。
“让我们好好的相处几天,就像分手之前那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顾非宸仿佛若有所思,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可是他舍不得放开手,手指流连在那滑腻瓷白的肌肤与樱花般粉嫩的嘴唇之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离开。
二十岁的秦欢,那个笑靥如春风化雨般娇俏美艳的秦欢,那个喜欢赖在他身旁、如同一只慵懒小猫般撒娇的秦欢……每一个从前的影子,都在今夜与眼前这个女人不断重合,仿佛影片倒带,明明都已经过去,明明不该想、不能像,他却又统统重新忆起了,并且忽然无法放任这样的美好再一次从自己身边溜走。
商场上腥风血雨这么多年,他深谙谈判技巧,这时候却用在她的身上:“半个月。把以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下去,半个月之后,你会得到你看中的东西。”
“……就这样?”她的眸子犹如黑色的水晶石,在灯下幽幽闪烁,仿佛正穿过他,看着某个更深更远的方向。
这是他第一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顿了顿,淡淡的说:“就这样。”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失去了,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而她依旧静静的,秀丽的眉眼间仿佛笼着一层雾。直到桌上的台钟极轻地跳过下一个整点,伴随着那一点细微的声响,她才点了点头,声音极低极轻,犹如陷在梦里,甚至令人怀疑她此刻是否还清醒着。
可他到底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她说:“好。就像我们从来没分手那样,半个月。”
她居然对他笑了笑,笑容也像笼在轻雾里,美得令人窒息:“你说话要算话。”
“我知道。”他眸光不觉一动,低声答应他。
这样的一瞬间,他竟真的以为六年前的秦欢重新回来了。
这天半夜,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秋季的第一场雨终于到来了,打在窗沿上,其实只是极小的声音,但还是将秦欢惊醒了。
她在黑暗里睁开眼睛。
借着窗外的那一点微光,只能隐约看到身旁男人的轮廓。他似乎睡得熟了,呼吸匀停,一只手臂正在她的颈下,另一只则揽着她的腰。
可大约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精神熠熠,在那短暂停顿的时刻,昏暗中他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眸光又深又亮。他的吻却很细,就像此刻窗外的雨点,掠过她身体的每一寸领地,仿佛极有耐心的挑逗,燃起一簇簇火焰,直到她不自觉地弓起身体求饶为止。
他的技巧很好,记性也好,哪怕隔了这么久,他仍然记得她的所有习惯,所以很快就让她醉生梦死,仿佛整个人坠入云雾里,茫然四顾,却无法忆起此刻所在。
她是真的忘记了。
在他进入的那一刹那,她全然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他是谁,更忘了自己答应这场交易的初衷。他们之间的年年岁岁、恩怨纠缠,那些曾经在无数个日夜将她折磨的心力交瘁的爱与恨,都在这一刻被抛在了云霄之外。
她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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