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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蛮护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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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粉嫩鲜红。
  他知道她此刻的目标是要绊住他,不让他去为难那几只小婢,她咬着唇,似乎在思索要如何做才好。
  “你要不要……喝水?”她想了好久,挤出的第一句话。
  “我不渴。”
  “你要不要……稍坐?”又相隔良久,第二句话才又想到能说什么。
  “不用。”尉迟义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因为她笨拙的问句,而是她努力的精神。
  她词穷,低着首,只能看自己的绣鞋,绣鞋勾起了她的记忆,又抬头:“呀,你背后有很多鞋印,要不要……拍一拍?”尤其他又穿着黑裤,灰灰的小鞋印很明显呢。
  这个就不能说不了,他都忘记方才被严尽欢踢好多脚哩。他率性伸手拍抚,抹去裤上印子。“拍干净了没?”他问。
  “还没。”左边尚有几个印子,虽不清楚,仍可见脏污。啪啪啪啪……
  “拍干净了没?”他又问。
  “……还、还没。”诡异的停顿。
  啪啪啪……
  “拍干净了没?”他再问。
  “还没。”她终于找到一个绊住他的好方法,就是一直告诉他还没还没还没……
  啪啪啪……
  “拍干净了没?”
  “还没。”谎言越说越顺口。
  这一次,尉迟义没再自打臀部。
  “干净了吧?你的小婢们已经从后门走掉啦。”她的伎俩一点也不高竿,轻易就能看穿。
  “咦?你……你怎么知道?”沈璎珞难掩吃惊。
  “我听见的。”那些小婢女凌乱的脚步声、号啕的哭泣,没逃过他的耳朵。
  沈璎珞拉长耳朵,却半点动静也没听见。他真的能听见娴儿她们已经平安离开了吗?他听力这么好,远在后门的风吹草动都听得仔仔细细!
  咦?
  咦?
  他的听力这么好!
  “那刚刚我和娴儿她们说的话……”她捂着嘴,讶然问他。
  尉迟义咧开白牙,亮晃晃直笑:“一清二楚。”
  沈璎珞此时的吃惊,不为他的好听力,不为他听仔细她与婢女的对谈,只为了……
  一模一样。
  在梦境中,男人的笑靥,与尉迟义的笑脸,重迭在一块儿。
  第二章
  沈璎珞没有企图逃走或挣扎,乖乖跟随尉迟义回到严家当铺。她的行李非常简单,两三套衣裳、简单而不值钱的饰物,以及她爹的牌位一座。来到一个新环境,她诚惶诚恐,左右张望的同时,不由得紧紧追着尉迟义不放,生怕被他抛下,会迷失在偌大庭园里,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许将手揪在他的衣摆,像是依赖爹亲的无助娃儿。
  与严家相较,沈府宅子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严家前堂正厅部分经营当铺事业,沈璎珞以为铺子已经占去严家绝大多数的空间,怎知穿过与沈府一样大小的当铺后,经过几处厢房、园圃及花林,跨出廊屋,景致全然不同,迎面而来的,是座宽阔如湖的大池,池里有画舫、长桥和中央凉亭,数只长颈白鹅悠哉轻划,池的对岸,才是严家人平时生活的主宅,区隔着送往迎来的当铺铺子。
  他带她走过长桥,来到池的彼端,那处布局规整、设计巧妙的严家主宅。
  “小当家没交代该如何处置你,也不知道小当家心情转好了没,若没有,你去找她,不过是送上门让她迁怒欺陵,我看就直接把你交给李婆婆好了。”尉迟义转头,看见抖若秋风落叶的纤瘦姑娘,可怜兮兮的害怕模样。一个曾经是金枝玉叶的富家千金,沦落为婢,难怪她会恐惧。
  他停下脚步,等她跟上,再大剌剌拉起她冷冰冰的手,那是一双未曾劳动过的玉萸,既嫩又软,仔细感觉,不难发现她的轻颤。
  “放心啦,严家里全是些好人,没有人会欺负你,你只要乖乖把分内工作做好就没事了,严家唯一需要小心的人叫『  严尽欢』  ,她是整个严家最凶恶残暴的家伙,你只要避开她,非到必要时别同她说话,她吼哈吠哈,你就回她是是是是是,包准你在这里吃香喝辣。”尉迟义安抚她,不希望她一脸将入地狱的沮丧。
  严家不是龙潭虎穴,他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众人熟透透,大伙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家伙,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弱女子,大家会让着她一点,说不定所有粗重工作都不会叫她沾呢。
  “谢谢你……”谢谢他看见她的惶恐,谢谢他在她无比惧怕的时候,说出令她稍稍安心的话。
  若严家当铺里的人都像他这般友善,那么,她不害怕。
  他出现在她孤单独身的梦境中,与现实完全吻合,那个梦,是预知梦,是在隐喻地告诉她,她可以信赖他。
  “李婆婆!李婆婆!有什么吃的全端上来呀!”尉迟义拉着她钻进厨房,便扯喉喳呼。
  “义小子,还没放饭哩!”一名满头斑斑白发的老妇人从灶前抬头,和蔼脸上堆满笑容,虽然一条一条皱纹清晰明显,仍无损其笑靥可爱:“厨柜上头有几颗早上剩下的馒头。”
  尉迟义将沈璎珞领到李婆婆面前摆着:“李婆婆,她是新来的丫头,你多给她照顾照顾。”再赶紧去拿厨柜里的冷馒头啃,也分一个给她。
  “你又带丫头回来?之前不就带过一个了吗?”别人是捡狗捡猫,他是捡小姑娘哦?
  “之前那个是妅意塞给我,又不是我想带,后来我不是也送她回赫连家去了吗?这一个是小当家押回来的。”尉迟义一口就咬掉一大半馒头,一嘴含糊。
  “小当家押回来的?”李婆婆扬高白眉以及音调:“她是那个姓沈的?”风霜刻划的眼尾轻眯,打量沈璎珞。
  是错觉吗?沈璎珞感觉李婆婆方才与尉迟义说话时的和善怎么……消失无踪?
  “对,她姓沈,沈璎珞,沈府千金。或许刚来会有些笨手笨脚,你别太苛求她,慢慢教她。”
  “那是当然。”李婆婆笑眯眼:“交给我吧。”
  “李婆婆是厨房的挂名大总管,想吃哈喝哈,找她就对了,她虽然嘴里会数落你贪吃,但另一手就会端食物送到你嘴边。讨好她,只有益处没坏处。”尉迟义低头,传授沈璎珞秘岌。
  “嗯。”沈璎珞连忙点头,记下了。
  “有谁想调戏你,找我替你出气。”尉迟义拍拍自己胸口。
  “嗯。”沈璎珞不自觉随着他豪气的动作望去,不小心看见他藏在红背甲下的胸肌,粉颊涨红,目光快些挪开,慌乱颔首。
  “有空再来看你。好好工作。”尉迟义赶着去找夏侯武威,问问他和严尽欢在闹什么脾气,至少他这个惨遭严尽欢狠踹的苦主有权知道真相。临走前不忘再交代一回:“李婆婆,好好照顾她呀。”
  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还摸走第二颗,他才笑嘻嘻离开厨房。
  沈璎珞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方才才安定下来的惶恐,随着他的离去而重新浮现。
  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能依靠的感觉,虽然有娴儿她们陪伴她,可大多数时间她们只能在一旁帮忙哭泣,而无法给予实质支撑,她还得拨冗安怃她们,告诉她们,任何事她都会承担下来。天知道她有多恐惧。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家闺秀,衣裳有下人洗好熨好折好,膳食有婢女端来布好,整日除了画画弹琴读诗外,她什么都不懂……她甚至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厨房是长这副模样……
  站在尉迟义身边,被他牵着,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护着她,拜托李婆婆照顾她,别苛求她,慢慢教她,那般简单地消弭她的不安。
  有空再来看你。
  这是连日的焦头烂额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予她关心。
  “呆杵着做什么?去把角落的菜叶挑捡好,清洗。”李婆婆收起笑脸,厉声喝道。
  沈璎珞吓了一跳,不明白尉迟义在场时的慈祥老妇怎会翻脸像翻书一样?
  放心啦,严家里全是些好人,没有人会欺负你,你只要乖乖把分内工作做好就没事了。尉迟义的安抚,适时地回想起来,她努力吸气,要自己勇敢,他说严家全是好人,她相信他,李婆婆是他特地替她安排学习的人,若李婆婆不好,他不会放心将她丢在这儿。
  李婆婆只是因为她还不熟悉环境,才会嗓门稍大地急于帮她早些适应这儿,对,应该是这样。
  “是。”沈璎珞不敢迟疑,坐在菜叶堆前的小凳上,包袱搁在脚边,那些菜叶在煮熟之前的长相,她还真没见过……
  “请问……我应该要怎么捡?是要将叶子都摘掉吗?”这问题,连她都问得好羞愧。寻常姑娘都会懂的常识,她却没有。
  “连捡菜叶都不会?”李婆婆皱眉。
  “抱歉……”她从没学过。
  李婆婆抢过她手里的菜叶梗,刚涮涮地剔除烂叶,剥丝,菜茎折段。“这样会不会?”
  沈璎珞只敢点头,不敢摇头,笨拙地对抗一整篮菜叶。
  “咦?新来的丫头耶。”汉子扛着两肩的柴薪,准备要堆在后头柴房,看见蜷坐在一旁,手忙脚乱撕着菜梗的沈璎珞。
  “她是姓沈的。”李婆婆正在煮着热汤,口气淡淡。
  “她就是那个……姓沈的?”汉子瞠大眼,将沈璎珞自头到脚审视一回,啧啧有声:“看不出来耶,竟然是这样一个小丫头……”
  “别管她,把木柴扛进去吧。”
  为什么他们提及“姓沈的”时,口气都是那般的……鄙夷?
  不仅是扛柴的汉子,接下来还有雀跃奔入的年轻美婢,明明漾着花一般甜美笑靥靠过来要和她打招呼,一听见“姓沈的”,以更快速度跳走。他们排斥她……不,沈璎珞不许自己这么想。尉迟义说严家全是好人,难道……是她哪里做错而不自知,得罪了他们吗?
  沈璎珞为了不拖累李婆婆的工作速度,真的很努力在学习,好不容易处理完菜叶,李婆婆又丢来一篓萝卜要她削皮切块。
  她发誓,这是她打出生至今,头一回摸到菜刀,以及沾着泥的生萝卜。
  方才捡菜只靠双手,双手无害,不会一留神便给割伤,但菜刀不同,它磨得惫利,轻轻一滑,一大块萝卜跟着落地,好些回她都快握不住萝卜和菜刀,即便战战兢兢,惨事仍是发生,菜刀将萝卜皮和她的手一并削开。
  她抽息,李婆婆扫来疑惑目光,她赶忙屏气,挤出笑,摇摇头,李婆婆又重新去忙她自个儿的事,她胡乱在裙侧抹手,擦干血迹,第二刀很快又来,划破她的食指。
  她明明是想直着切,为何菜刀总是会自己滑开?!难不成连它也因为她是“姓沈的”,便与她作对吗?
  削萝卜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她削手指的速度,一条萝卜终于削完,她已经伤痕累累,白色的萝卜被握得鲜血淋漓。
  “啧!你!这样萝卜谁敢吃呀?”凑过来看进度的李婆婆被那条血萝卜吓得音量加大:“你还不快去上——  你、你、你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萝卜不要削了!恬恬,你来替她!”血萝卜直接丢进一旁的废弃蔬果篓里。拿来煮汤谁喝呀?
  “抱歉……”她只能再三道歉。恬恬一坐下来,三两下就将萝卜削得干干净净,利落手法教她汗颜。没有人有闲暇再骂她,厨房有太多事要忙。
  被忽视的感觉,让小菜鸟更迷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伫着又挡人道路,最后只能闪到壁橱旁去罚站。
  “水缸快没水了,谁去提些水来?”
  沈璎珞听见有人这般嚷着,又瞧见大伙都好忙碌,便站了出来,小声道:“我去……”
  响应她的,除了锅碗瓢盆叩叩作响的来回外,谁也没吭声。
  她默默提起水桶,离开燠热厨房,水井的位置她并不清楚,只能碰见人就问。
  “水井从这条廊子走到底,再左转就到了。”不知名的婢女清灵漂亮,笑起来好甜美,热络指点方向,她道完谢,赶忙取水去,回程又遇见那名小婢女,她还好心要接手替她提水桶,被沈璎珞笑笑婉拒。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沈璎珞不失礼地询问小美人。
  “我叫小纱。别看我好像年纪很轻,我在严家算是元长级丫头呢。你有什么不懂,全部都可以问我哦!”小纱豪迈又可爱地说道。
  “我叫璎珞。”她终于在严家遇上第二个友善的好人。
  那是第一桶水的事。当她提回第二桶水,人在厨房里的小纱与她错身而过时,芙颜上的笑容已经不复见,她只淡淡跟沈璎珞说了一句话!“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姓沈?”
  说完,不给她回答的时间,小纱拎着裙摆,气呼呼走掉。
  沈璎珞不懂,她姓不姓沈,有何差异呢?小纱在不知道她的姓氏之前,不是那般亲切可人吗?
  “你等会再打一桶水,去将湖上长桥擦拭一下。这总没道理说不会吧?沈大姑娘。”李婆婆嘲弄地这般喊她。“再半个时辰就开饭了,你动作快点,晚了没饭菜吃我也没办法。”
  沈璎珞乖乖颔首,先去打水,再步回尉迟义领她走过的明镜大池。
  超长的桥,延伸到彼岸,几乎看不到桥头。
  她开始动手擦拭长桥栏杆,以及桥面上的一砖一瓦,一心只想快些完成工作,就连天际缓缓下起毛丝般细雨,也没能阻止她。
  不习惯的劳动,教她吃足苦头,她咬牙忍住受伤双手浸入水桶内扭洗抹布的疼痛,忍住双膝跪在桥上移动的不适,忍住双臂使劲抹地的酸软。
  “走啰走啰,吃饭去。”三三两两的人群,从当铺方向走来,通过长桥,准备到饭厅用膳,见有人蹲跪在桥上,不免好奇多瞧两眼。
  “咱们这座长桥有人擦过吗?”
  “没吧,我在严家这么多年,还没亲眼看过有人擦桥哩。大雨来个几阵,不就冲得干干净净?擦哈呀,浪费时间和体力。”
  “有哦,听说以前小当家罚人,就会叫他们来擦桥。”
  “那可能她也是犯错被罚的吧。”
  “走吧走吧,我饿翻了。”
  简短交谈,在与她擦肩而过时传入耳内,又缓缓远去,直到再也无法听见。沈璎珞握着抹布的柔黄紧了紧,倍觉委屈,虽然再三说服自己,李婆婆对她并无恶意,但她没有迟钝到毫无感觉,严府里的人,对她充满敌意,她不懂原由,只知道他们听见她的姓氏,便不再给她好脸色看。
  是爹生前曾经得罪过他们吗?
  抑或哥哥无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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