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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民国轩女-第95章

小说: 民国轩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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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闻声都去看艳春,愕然发现在他雪白的面上忽然之间生满了花瓣一样粉红的斑点,那斑点娇艳欲滴诡异得惊人。

道林急忙执起香槟酒瓶检查成份,然后脸色就阴了阴。
他调整表情,对惊慌的三人及一脸红点的艳春镇定地说:“不要紧,只是对香槟过敏。余和我回医院开点药服几剂就会好。”
劳伦斯羞愧地低头,嗫嚅:“对不起,余,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会对香槟过敏。”
“不是你的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会这么巧。”艳春不以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休担忧地看着他满脸红印,懊恼:“是我非要挑这个牌子的,对不起,余。”
“休,我说过了,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不要再自责了。今天是开业大吉日,我不能再帮忙,还得麻烦休多费心。”艳春抱歉地说。
道林去开车过来,以免艳春的脸成为参观对象。
素秋眼巴巴地望着艳春,觉得他真是可怜,喝点香槟也会反应这么巨大。

他们开车来到医院,道林迅速开好抗过敏药,只有一小包。他让艳春一天服一粒,不要多服,大概一周左右脸上的红斑就会平复。
艳春谢过他,当即服下一粒。脸上的红点有些痒,他不舒服地摆了摆头。
余家家教甚严,艳春向来知礼守礼,从不在大庭广众下搔头抓脸,只是此时实在难过才表现异常。
素秋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小声问道林:“有没有外涂止痒的药?”
“有,不过副作用很大,我不建议使用。让斑点自然褪下去比较好,也不容易留下疤痕。”道林也不无担心地望着艳春,替他难受。
“没关系的,只是稍痒。”艳春端正肩膀恢复平日姿态,淡然安慰他们。
道林和素秋都没有接话,明白他的心思。

末了道林开车送兄妹俩回玫瑰天堂,儒勒太太正在训斥女仆洗烂了客人的床单,忽然看见一脸红点的艳春不禁双手抱在胸口,低声叫了声“上帝”。女仆也呆在当地,弄不懂平时很好看的这位先生是怎么了。
艳春三言两语解释了原因,和道林素秋上楼。
儒勒太太和女扑满怀同情地一直目送他们消失才想起方才的事情,接着训的训,听的听,继续未完的事业。

画廊开业后,来浏览的客人渐多,卖出的作品却寥寥无几。
休很着急,艳春也不能平静,不顾脸上斑点未退净天天去守店,让前几天一直独自打理的休可以喘口气。
几天后,一家艺术品委托行的主管偶尔来到画廊,对艳春的作品很感兴趣。他和艳春谈了半个钟点,请他定期将画作目录及照片寄到委托行,由他们代理进行拍卖,只收取很少的手续费。
艳春喜出望外,马上和他签订了相关合同,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其他人。
休很为他高兴,同时对自己的画作无人关注而感到更加失落。
劳伦斯暗暗劝休不要灰心,总有一天他的画会成为巴黎乃至全世界的骄傲。道林也鼓励他,同时推荐自己的朋友来“或缺”参观,劳伦斯也如法炮制。
不久,休的作品终于有人肯出价购买,令他开怀不已。

教授素秋语法的蒙格马利先生是个红脸膛脾气极好的老先生,他的讲授从不生硬刻板,而是风趣而随意。
他常常地办公室备好茶点,一边和素秋喝茶,一边谈到语法的精确部分。
素秋规规矩矩地坐在他对面手拿一个小笔记本,遇上重要的内容就记载下来,回到家再进行整理和温习。
一个月后,蒙格马利在最后一次授课后开了瓶香槟,满意地宣布素秋毕业了。
素秋兴奋异常,拿着蒙教授的名片飞一般去找校长。
校长看过蒙格马利写在名片上的那行字,慈祥地告诉素秋学校会提供一个教室给她。不过如果没有生源,或者是生源不足十人,这个班会自动取消。 
听到这个消息,素秋并没有特别惊讶,据她所知之前个人申请的办班也是这个规定。谢过校长,她就开开心心地开始准备。

她用零花钱买了些彩纸,将招生简章抄写在上面,天天在补习班所在的大楼前分发,有时也会走得更远。
有些人接了传单会感兴趣地边看边询问,有些人则看都不看就丢在地上。素秋从不生气,默默捡回来拍干净再递给下一位路人。
经过一周的宣传,竟然有十几位对中国古典文学感兴趣的人报名学习。校长爽快地递给素秋一个教室的钥匙,和她签了合同,酬劳是一周十个法郎。
素秋拿到预付的第一周工资感到特别自豪,走在石板路上也觉脚下有力量了许多。
她精心准备教案,有不确定的地方就查资料。多亏她曾在培华代过课,对于编写教案备课的程序很熟悉,并不吃力。
艳春奇怪于素秋的忽然对古诗词发生兴趣,不过也只当她又在思念祖国并没有多问,对她更加关心体贴。


作者有话要说:或缺,人生中有什么是可以缺少的却依然快乐呢?恐怕不多吧。
那可以缺少的,也许正是我们付出一切都不愿失去的……




一百四三

第一天上课,素秋讲的是《诗经》中《关睢》篇。由于学生多是首次接触中国诗词,她的讲解十分详细易懂,听得学生们都悠然神往。
一个金发碧眼十分腼腆的法国青年问:“为什么那位先生对美丽的小姐有爱慕的心意,那位小姐明明也不反感那位先生,为什么起初不肯答应他的求爱呢?”
“这是因为那位小姐很谨慎也很聪明,她需要认真观察后才能下决心。”素秋柔声解释,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余小姐您的君子在哪里,您也在观察他吗?”另一个调皮的男生大声问,引得大家哄笑。
素秋并不着恼,也笑了笑。她很喜欢现在这种自由开放的教学风气,没有人顾忌什么,问的说的都纯出于自然,更利于相互讨论。

下课后,素秋背起书包准备去画廊。
走到大楼门口,那位腼腆的男生正在等她,然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送给她一束黄色的玫瑰。
“我叫琼斯?利,我很喜欢你讲的东西。”
他脸飞红地说完,急匆匆地掉头就跑,竟连头都不敢再回一次,弄得素秋更加惊讶,又觉好笑。
看到素秋怀中的鲜花,休吹了声口哨笑说:“今天是玫瑰,校长大人送的吗?”
“咦?校长为什么又送我花?”素秋诧异地反问,低头闻了闻怀中花香。
艳春的目光从花移到素秋脸上,然后回到正在看的书页上去,停了停合上书对休说:“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休,麻烦你再守一会儿。”
“请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你的脸色真的很差。”休看看他的脸,担心地嘱咐。

素秋连忙放下花走过去用手摸艳春的额头,觉得真有些热就挽住他的胳膊匆匆向外走,一边焦急地问:“怎么会忽然不舒服?哥哥,你是不是着凉了?”
艳春任凭她拖自己向前走,平静地回答:“不要紧,素,你别紧张。”
“我当然紧张,最近你身体一直不大好。过敏刚过去,现在又发热。”素秋忧心忡忡地说,硬拖他到医院去问诊。
道林在医院门口遇上兄妹俩,听素秋讲了经过,再看看艳春的脸色,忙带他们去诊室检查。
原来艳春的扁桃腺发炎了,已经有好几天不舒服他却不告诉素秋也不服药,发炎的部位都快要化脓了。

素秋又惊又怒,将艳春一阵数落。艳春乖乖低头认错,称自己并没觉得严重,所以才没说。
道林配了针剂,亲自为艳春注射,脸色也相当难看。他没有想到艳春对于自己的身体竟是这么不在意,如果再晚两天发炎的部位就得切除了。
指下是艳春细腻的皮肤,温热而富于弹性,但忠于职守的道林没有任何绮念。他干脆利落地打完针,再为他开几剂口服药,最后尽责地又送他们回家。

到了约定的生日聚会那天,艳春的发炎已经无碍,穿戴整齐了和大家一起去庆祝生日。
聚会地点没有选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小餐馆,而是一家带乐队的咖啡馆。预先由道林订的桌子,他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顾客满堂了。
坐下后五人先点过菜,道林向艳春兄妹推荐牛排和鸡,自己则点了鱼。素秋要了鸡,艳春犹豫片刻也要了鱼。他担心牛排不够熟会有血丝,到时会出现尴尬。劳伦斯和休都要了份七成熟的蘑菇牛排。
菜一道道上来,大家边用餐边闲聊时不时碰杯,都感觉心情很轻松。
饭后喝咖啡时,道林拍了拍手掌,侍应生马上端来一个奶油蛋糕,还有瓶红酒。

“余,祝你生日快乐!”
道林举杯轻轻碰了碰艳春的酒杯,眼内洋溢着温柔,轻声祝福。
乐队改奏起《生日歌》,休快活地跑过去请钢琴手让位,自己弹了起来,一边高声歌唱。
咖啡馆里的客人及侍应生们都善意地冲着艳春他们这桌含笑眺望,有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大厅里的气氛热烈异常。
艳春微红着脸,在大家注目下饮下杯中酒,眼睛明亮得似天上的星子。
道林唇角上弯凝视着艳春,忍不住轻轻拥抱了他。劳伦斯也起身抱了抱他,愉快地和艳春碰杯。

素秋笑盈盈地看了阵现在格外俊美的艳春,然后从带来的一个神秘纸袋中抽出一件包装精美的衬衫送到他面前,自豪地仰起脸。
“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艳春微愕,放下酒杯慢慢接过礼物,打量了片刻才怀疑地问:“你怎么会有余钱买这个?你的零花根本不够。”
“零花当然不够,可是我有兼职。这就是用报酬买的,哥哥别担心。”素秋眉眼弯弯地笑,额发下的脸莲花般可爱。
艳春更加惊讶,正要详细询问,道林和劳伦斯,还有弹完曲子回到座位的休,三人都取出礼物让艳春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劳伦斯送的是一个烫着艳春名字的牛皮钱夹,黑色厚皮上银色的“余艳春”三个中文字很漂亮。休的则是一个结实耐用的画夹,外面有防雨布,可以在任何天气中使用。道林的礼物最实惠,是双棕色的新款男皮鞋,底子很厚实。
他们都晓得艳春不愿意无端受惠的心理,送的礼物都不名贵却绝对实在。
艳春感谢朋友们的关心,和每人都碰了杯,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道林笑微微地望了艳春好一阵,忽然放下酒杯走向乐队。他和指挥耳语几句,指挥爽快地点头请小提琴手将琴交给道林,随后乐队成员都放下乐器开始休息。
发现这些变化,客人们似乎明白了道林的意思,都逐渐安静下来。
道林将提琴放在颏下,扬臂抬腕,一曲柔情缠绵的乐曲立刻自他指下流泻而出。
他的技巧很好,拉勾挑按揉搓,从容不迫张驰有度。可是充溢在乐曲中的情意却比他的技巧更令人瞩目,乐音抑扬顿挫地如诉似述,听得客人们全都停止交谈,只顾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一边演奏,道林一边慢慢步下乐队席来到餐桌边。
他的眼帘偶尔抬起注视艳春,眼神饱含着深情,端正的脸在强弱相宜的灯光下似乎在微微发光,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倜傥温柔。

这首乐曲艳春之前没有听过,初听时只觉流畅抒情令人心神荡漾。然而此刻他却感到了一丝诧异,面上虽然仍旧温润清雅地微笑,心里却在暗暗狐疑。
道林的目光太过于专注,乐曲也太过于深情,对他这样一位朋友来说本不应该如此。
素秋坐在一边,目光在他们俩人间默默移动,内心矛盾之极。
休和劳伦斯都笑着仰头注视道林,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鼓励和赞扬。
咖啡馆内的客人们也注意到了道林的意图,有的摇头喝咖啡,有的暗暗点头,更有情侣们执手对视沉浸在乐曲中柔情脉脉。
一曲奏罢,众人纷纷鼓掌,还有人高声提议道林再来一曲。
道林笑着举琴向客人们鞠躬,将琴还给乐手。乐队结束休息,开始接着演奏。或许是受了道林的影响,接下来的乐曲一首比一首浪漫温馨,有客人开始跳舞,咖啡馆内再次变得热闹。
从咖啡馆出来,劳伦斯送休回美院。道林则送艳春兄妹回家。艳春客气地道谢,素秋却微微蹙眉。

到达玫瑰天堂后,兄妹俩下了车同道林告别。道林摇下车窗望着艳春的脸欲言又止,眼内有些期盼又有些紧张。
“亨利,还有事么?”艳春礼貌地询问,站在台阶上并不下来。
道林抿了抿嘴唇,又将车窗摇上来些,彬彬有礼地点头:“不,没有。再会吧。”
“再会。”艳春也点头摆了摆手,表情不变,一如既往地温润。
素秋望着艳春的脸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她慢慢跟着艳春上楼一边琢磨却始终找不到是哪里不对。
“素,早些沐浴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艳春温和地对素秋说,开始烧水。
“好。”素秋没什么精神地答应一声,找出替换衣物下楼。
关上沐浴室的门,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从道林拉小提琴开始艳春就没有再换过表情,脸上始终温和平静。
他似乎在掩饰什么,难道是因为道林……
默默想了一阵,她打开水龙头让蒸汽慢慢淹没自己。

从沐浴室出来,素秋有些高兴地发现艳春已经洗好了正在等她,身上穿着那件她刚送的衬衫,长短肥瘦竟是合适得很。心头郁闷稍减轻一些,她再帮艳春看看衣服称赞几句才先上楼去了。
艳春留下来洗好俩人的衣物拿到楼上晾好,擦干净手熄灯上床,却久久没有睡意。
一直将道林当成朋友,一直误以为他在追求素秋,却原来都是错的。
不同于魏华年,得知道林的心思,艳春并未感到厌恶,而只是感觉很为难。
道林是个自尊自律的好青年,同艳春接触这么久,从未有丝毫逾越之举。相反,他始终在关心帮助着他们兄妹,怀着最真挚的感情。他是个最好的朋友、兄长,艳春曾从他那里得到过太多的温暖。
望着那面布帘,艳春沉思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头绪,只好暂时搁下。


作者有话要说:道林还是忍不住了,用音乐向艳春表白。可是艳春根本不爱他,这可怎么好?




一百四四

第二天轮到艳春守画廊,下课后他就匆匆搭地铁赶到米歇尔大街。
考虑到两人同守画廊比较耽误时间,所以他们现在已经改为轮流守店。由于他和休白天都要上课,所以平日画廊只在下午才开门营业,晚上八点左右打烊。有时下午没课也会早早开门,早早关门,营业时间相当随意。
当看到已经等在门外的道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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