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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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回去好好休息的。”圆圆佯装对着震楠温和婉约地说道。
震楠不由得喜上眉梢。大概从来也没有听过圆圆对他说过诸如此类的话。
震霆听了她这番用近乎亲昵撒娇的口吻说的话，心里不免也有几分酸味，一踩油门，将车子开得更快了。
圆圆没有预料他一下子加足了马力，头便膨地一下撞到前面的椅子上。
“你没事吧。”震楠焦心地叫起来。
圆圆抚着额角，好在也不算撞得太厉害，便摆了摆头说道：“我没事。”
“大哥，你怎么突然将车子开得这么快呢。”震楠不由得埋怨道。
何菀儿将手指轻轻地他的臂膊上按了几下，关切地说道：“你没事吧。”
'震霆笑着默然不语。
（本章完）
第51章　寒声碎（五）
霍震霆先送菀儿回家。菀儿下车的时候，震霆也走下去送她。两人在站在门口。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菀儿的一对白手臂从斗篷底下伸出来搭在他的西装扣子上抚弄着，微微地摇晃着身体，脸上带着婉媚的笑容。圆圆透过玻璃板子看过去，将手藏在袖子里用指甲掐得泛了白。
“圆圆，我听说有一家新的咖啡厅开业了。我们去试试好不好？”冷不防震楠对她说。
“咖啡厅啊？我没什么兴趣。不如你约你的同学一块去好了。”圆圆心不在焉地说道。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陪你一块去玩。”震楠仍不死心地说。
“我对……”圆圆觑着眼往外面不住地瞧着。只是那夜已深，光线微弱，只能隐隐约约地看个大概。震霆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好笑的话，菀儿笑得乐不可支，前仰后俯似的。
“圆圆，反正最近你也没有在拍戏。不如改天我请你去我哥的百乐门玩好吗？你有去过舞厅吗？”震楠说道。
“舞厅啊。我……”她唿地将头转过来，那耳垂底下的小发鬈也跟着颤了一颤，她攀住斗篷上的一颗蓝宝石扣针在黑夜中熠熠流烁。“你说去百乐门？”
“对啊。”震楠见她似乎起了兴致，便兴冲冲地说道。“那里很好玩的。我只去过几次，每当晚上宾客不断，台上有各色的女子唱歌跳舞，好不热闹。”
她莹凉明泽的眼眸里流露出希翼之色。她盼的是能见到震霆，对于别的事她毫不放在心上。
“圆圆，那你去吗？”震楠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扯了一扯她的袖子。
“喔，好啊。”她嘴里应着，又将那脸撇向窗外，见霍震霆已经戴上黑呢帽子往车的方向走来。然而菀儿还倚着门柩含笑盈盈地望着他。
车门已经打开，震霆裹着一阵寒风走进来，蓬地将车门阖上。
“大哥，看来你跟何小姐的感情发展不错喔。”震楠笑着调侃他道。
震霆的眉毛微微地一抬：“别胡说。”
“大哥，我看那个何小姐不错的，长的又美……”震楠紧追不舍地说下去。
圆圆听着，心里隐隐觉的不舒坦，便将身子正了一正，将脸板得一丝表情也没有的。
到了郑宅前面，圆圆对着车里的两个人僵硬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再见。”便将头也不回地走下去了。
“圆圆。”震楠三步两脚地走下去。
她又回转身子来，用那黑漆漆的大眼睛眱着他。
“你回去之后，记的要早点睡啊。”震楠道。
她眉尖半蹙，低下眼梢，又偷偷地睃了一眼车子里面的人，一计上来，便俯身在震楠的耳畔，用绵柔的声音说道：“谢谢，再见。”
她周身的芬香一阵阵地钻进他的鼻孔里。她说话呵出来的气喷在他的耳廓上。震楠未免怔了一怔，弄不清她怎么又对他亲昵起来。
震霆坐在车里目睹门外的那一幕，想到自己方才也是在他们两人面前作戏。然而圆圆如今却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自身，便将嘴角微微地牵了一牵，露出一丝苦笑来。
郑四方吃得醉醺醺地走上楼梯来，这样黑的夜晚，他的皮鞋踏在楼梯板上显得格外的大声。他又蹒跚着脚步，唱着贵妃醉酒的京戏，一路唱着一路走入卧室里来。程卉本已睡熟，见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便揉着惺忪的眼，一手撩起半幅绿绸的帷幔。身上的白丝缎睡衣紧紧地贴着她丰泽的肉体。
“我的美人儿。”郑四方醉眼朦胧地眯缝起眼睛，见到床上的人影，便扑了过来，压在她的身上，双手在她紧满莹白的胸口上摩弄。
程卉憎恶地皱起两道细眉，擎起一只玉臂遮住口，不满地咕哝道：“老爷，你又喝醉了。”便费劲地将他推到一边。
郑四方也就顺势打着饱嗝埋入那翠蓝锦绸的被褥之中，双手还在向空中挥舞着：“绿莼。”
程卉本已赤着脚踝在床底下乱踏着寻找她的红缎面绣花拖鞋，听到他口中蹦出的这个名字，便将眉头锁起来，半侧起身子使劲地推搡了他一下。
“老爷，你倒是说绿莼这个人是谁啊？不会是你新的相好吧。”
郑四方翻了一个身子，将被褥压下身子下，竟呼呼地打起鼾来。
“老爷。”她锐声叫起来，又用粉拳捶了他几下。郑四方从酣梦中断续地发出几声短吟，吧唧着嘴似乎在回味些什么。
（本章完）
第52章　天寒雨意浓　（一）
郑四方的眼白里牵满了血丝，一直到天明方才幽幽地醒过来，见床沿边有一柳眉倒坚，杏眼圆睁的女人怒视着他，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双手撑起半截身子说道：“大清早的也不换身衣裳，也不化个妆，弄得跟个鬼似的。”
程卉头发零乱，眼睛揉得红红的。她的手指头戳在他的额上，锐声叫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说绿莼是谁？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今天就甭想走出这道门。”
郑四方听到她嘴里喊的那个名字，不免怔了一怔，遂佯装听不懂：“什么绿莼，白莼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也别装蒜了。我昨了个晚上亲耳听到你叫那个什么绿莼的。你快点老实交代那个绿莼是不是你新找的相好？”程卉将下巴颏抬得高高的。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可能胡乱地喊了个名字。我连我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记的……”郑四方打死不认。昨天晚上他等首映礼结束之后就去了绿莼家。绿莼是他新认识的一名歌女，刚进百乐门不久便被他瞄上了。为了得到她，倒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老爷，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可不能在外面又搞七捻八的……”程卉掏出手帕子揩抹着眼圈呜咽地说道。
“行了，我有分寸的。”郑四方猝然地不耐烦起来，将两道眉峰都皱将起来。
程卉见状，也不敢再问下去了。
霍震楠约了圆圆去百乐门。圆圆下了车，走进那富丽堂皇的百乐门大门内。以往经过百乐门的时候，在白天它总是沉睡着，黑漆漆的，鲜少见到人。但是一到了晚上它便精神百振起来，车流人马将它围得水泄不通。门首喧嚷，笙歌嘹亮。不少上流名士一到了傍晚便闻风而动。
圆圆走进去看到那色彩斑斓的玻璃以及那缤纷的闪烁的彩灯，以及双足踏在那绵柔又厚实的绿绒地毯上。一个个端庄的侍女脚踏高跟鞋子穿梭在人群当中，面微带着笑，亲近而又疏远。大红帘幕还垂落着，将那空旷的舞台遮得神神秘秘的。霍震楠头一次牵着她的手，怕她被群至沓来的人流给冲没了。手板心里微微地沁着热汗。圆圆虽然不愿，却也无奈由他拉着手。
霍震霆正站在二楼的围杆里面驻足凝伫着大厅。他在人群之中见到了他们俩的身影。他们怎么来了？他心里起着疑影子。又看到他们手牵着手，俯首帖耳的样子，心里竟五味杂陈。
“圆圆，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帮你取点水来。”待坐定了之后，震楠对她说道。
她看了一下那如潮涌的人，便露出难色：“不要了吧。这么多人，你走进走出的也不方便。”
“怕什么。只是口渴不喝水的话更加难受。”震楠说罢便又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她想叫住他，他却已经湮没在人群里了。只得孤零零地一个人倚靠在这红丝绒沙发椅背上。
“怎么今天有空上我这里来了？”冷不防从她的身畔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她举眼一睄，见是霍震霆，便说道：“是震楠带我来的。”
震霆眯眯笑着说：“震楠很喜欢凑热闹。他很喜欢来这里玩。那么你呢？”
她微侧过脸看到她脚上的那双黑海绒细跟高跟鞋子已经被人踩了白脚印在上面，鼓着嘴说道：“我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那你还来这里？”震霆说着这话，心里不是滋味。
她窥看他的脸色，心里负气地想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把我推给你弟弟，那么我就同你弟弟好。”这样一想来，她不由地牵动了嘴角，笑得十分地明媚：“因为震楠喜欢啊。既然是他喜欢，那么我就陪他来罗。”
震霆将微笑的嘴角紧紧地抿了一抿，脸色已经往下一沉，滞涩地说道：“原来如此。那么你现在跟震楠进展得不错罢。”
“那么你跟何小姐呢？”圆圆将话锋一转，绕到他的身上。
“我跟菀儿？”他低下眼梢略微地一笑，“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那我跟震楠也只是朋友而已。”圆圆的粉白脸颊上一层红晕自肌肤的底部泛上来，唇角的笑意就更明显了。“好朋友罢了。”
“圆圆，你变得让我觉的有些陌生了。”震霆的眉尖皱了起来。
“那只是你觉的而已，而我根本就没有改变。”她的心跳得忒忒地响，冷幽幽地笑着。
（本章完）
第53章　天寒雨意浓　（二）
这时震楠拿着一包用黄油纸裹好的栗子与两瓶荷兰水挤过重重的人群走过来。
“咦，大哥。”
震霆只是笑了一笑。
“我买了炒栗子，味道很不错的。”震楠拿两瓶荷兰水放在桌子上，将包着栗子的黄油纸往下压了压，一面递给圆圆。
圆圆拿了一个，放入口中细细地尝了一尝：“很香甜。”
“大哥你也来一个吧。”
“不用了。”他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掠了一掠。
“震楠，你也吃一个。”她眯眯地笑着，替他剥了一个，慢慢地送到他的唇边。
她做的是这样的自然，仿佛眼前没有霍震霆这个人。
震楠不由得食之若饴。
霍震霆流露出怏怏不乐的神色，带着几分漠然的口气说道：“你们先看吧，我还有点事要上去了。”
“大哥，那你去忙吧。”震楠在他的背后喊了一声，霍霆从他的口吻中窥伺出他愉悦的心情。微微地皱了一下眉毛，便走掉了。
见震霆的影子在楼梯边消逝了，圆圆便敛起了笑容，她将两片红菱似的嘴唇闭了一闭。
“圆圆，你怎么不吃了？”震楠还陶醉在她方才给他的那一枚栗子氲氤开来甜醉的气氛之中。
“不想吃了，你吃吧。”她淡淡地说道。
这时笼着舞台的红丝绒幕帘慢慢地卷起来了，灯光也就慢慢地晦淡下去，直至漆黑一片。朦胧迷离之间，舞台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女子的黑影，玲珑凸显的身材轮廓。灯光又慢慢地打亮了，将那个轮廓越照越清晰。真是脸如莲萼，唇似樱桃。
“是绿莼。”坐在底下的人窃窃私语。
音乐慢慢地响起来，绿莼身穿一袭拖地长裙，裙子上缀满了红色的羽毛。她轻轻地一摆腰，那羽毛便像棉絮一般索索地抖颤着。她唱了一首《知音何处寻》。
天地苍苍人海茫茫知心的人儿在何方叫人费思量花儿会开放月儿会明亮只有那知音难寻访除非是梦想我的心中有一个天堂到处都是吹奏着神话看着我歌唱知心的人儿在身旁我的歌声有他在欣赏我的心意由他来猜想纵然在梦乡也觉得荡气回肠纵然那知音难寻访不会是梦想
她的歌声宛啭动听，甜而不腻。她一曲唱罢，便微微地欠了欠身，一张小红嘴微微地牵起，带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她唱完歌之后，又从一旁捱着舞台的台阶袅袅娜娜地走下来，她侧面的衣岔缝里开的很高，她穿了一双稀薄的透明丝袜，脚踩着五六寸高的漆皮黑鞋，那长长的皮鞋搭袢七歪八扭地缠在她纤细滑腻的小腿上。她走到台下来，在场的宾客都鼎沸了。一侍女送上一杯红酒。她擎在手上，那涂得鲜红的手指甲摁在那盛着红艳艳的红酒杯子上，显得格外的映衬。她笑起来的时候，靠近嘴角处还有两只酒靥。
她不时与台下那些宾客碰杯客套寒暄。她雪白的皮色，酡红的双腮，将那些有头有脸有钱的男人里里外外招得七荤八素的。
这时圆圆看到郑四方走了进来，他嘴里叼着大雪茄，一只手插在西装袋子里，口袋上挂着一串金表链，慢悠悠地踱过来。他径自地挑了一张离绿莼最近的位子上坐下来，眯着眼一壁喷出白烟雾，一壁将那嘴翕翕然地动着。
绿莼牵了牵裙角，款款地走近他，将那双白洁的玉臂在他的肩膀上压了一压，又笑吟吟吟地走开了。她虽然踩着高跟鞋子，却走得稳稳当当的，径自走向另一位老板，在那老板的膝上靠了一靠，那黑眼波里流露出来的媚态几乎要将人化了。
郑四方的脸色陡然地一黯，喷出更多的烟圈将他的脸部包围。他站起身来，重重地将他脚上乌黑光亮的皮鞋顿了一顿，略有犹疑地将步子踏了出去。
绿莼走进后台，换上一袭嫩黄印度缎白金细花的旗袍，将一双黑绒细跟的皮鞋换上，鬓边还插着在方才在上台时的那枝红牡丹，腋下挟了缀满珠子的挎包，一扭一扭地走出去了。
她刚到门口，正四处张望，看是否有空的黄包车来。不料，却被两位穿宝蓝棉袍子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架起她。她正要惊呼，看到不远处一辆黑漆漆的车头，攸地将车头灯亮起，并明晃晃地朝这边闪过来，她便顿住了口。
她被人连推带塞地上了车。车里坐着正是将脸绷得一丝笑容也没有的郑四方。她挺了一挺身子，手在留有挣扎过痕迹的缎面上掸了一掸，那涂得鲜红的小嘴缀上一丝冷笑：“郑老板，你想见我，何必大费周章呢？”
郑四方从鼻腔里发出嗤嗤的不屑声。他睒了睒略微垂沉的眼皮，霍然地侧过脸来，将那双还留有烟草馀味的手捏在她娇俏的脸颊上：“你以为我会没看清你那套把戏。你骗骗别的男人可以，但是想骗我——”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手也加了力。
（本章完）
第54章　天寒雨意浓　（三）
等圆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郑四方已经不见了。。“干爹，怎么会来这里呢？”她心里顿时起了疑心。一般来说郑四方来百乐门，也只会上楼去找霍震霆。她想着便起了身，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