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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半怯春寒,半宜晴色-第9章

小说: 半怯春寒,半宜晴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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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吧。她低着眼皮,眼皮上的那一道褶子深而长。
郑四方两片嘴唇中间叼着一根雪茄,略呛的烟圈从他的口中喷出来。
“这个你拿去。”他伸出两根薰得发黄的手指头在摆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硬纸片上点了一点。
她忽然面赪,那张纸片上写着通行证三个字。
“只有一张……”郑四方吐露出更多的烟圈,借以遮掩他的羞惭。他只弄到一张,多么讽刺的事,他费尽了心血,花了一大笔的钱,皇军才给了她一张。他郑四方在上海响当当的人物,却也被日本人施恩惠似的只给了一张通行证。
烟雾曳得渐长又徐徐褪却,郑四方怕见到圆圆失寞的表情,然而他看到更多的是她脸上的惊讶,欣喜,愉悦,如释重负。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露出失望的样子呢?他费解。
“谢谢老爷。”她将那张通行证紧紧地揣在怀里,声音清脆得如同莺般啘转。这是她进入郑宅以来,郑四方见到她最开心的样子。
郑四方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行为。
桑圆圆从未向今天这样的开心,她一溜烟地跑回到房里,从书桌上将霍震霆给她的那一个信封从抽屉里拿出来搁在桌书面,连同郑四方给她的那一张,并排地放在一起。她的喜悦在波浪中颠荡。她将下颌抵在两条交叉的胳膊上,吃吃地望着。直到程卉推门进来。
“这是什么?”程卉略点了一点下颚。
“这是通行证啊,老爷给的。”她忙昂起脸来,声调中充溢着喜气。
“是不是给你父母亲的通行证?”
“嗯。”
“圆圆。”程卉在她的床上坐下来,两只手摊开地放在自己的腿两旁,将那两纤巧有度的腿其中一条翘起来搁在另一条的上面,那双锦缎绣着红牡丹的拖鞋就半搭拉在脚面上。半敞开的旗袍内侧露出她着蜜色丝袜的腿来。“你还记不记的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如果你们的父母安然无恙地回来,那么你就不能再在郑家呆下去了。”
“是,我记的。三太太我一定会遵守当初我跟你之间的约定。”圆圆道。
程卉两道细而略弯的眉毛下面,一双狭长的秀媚的眼在她的脸上掠过:“那就好,我还当你忘了呢。”
“不会的,三太太你放心罢,只要我父母能够平安回来,那么到时候我就会跟他们一块住,不会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我放心了。圆圆,说实话你也不适合住在这里,这大宅子里你无父无母的,一直住下去的话也容易招人话柄。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我的意思。”程卉抬起身来,拨了一拨自己极其蜷曲的头发,她的发量又多又长,那些打了圈的发梢一直垂到她的腰肢上去。她的法宝只有郑四方一个人,她无父无母,年幼的时候是在修道院里长大的,一次偶尔的机会做了明星,只是她在这行业里也混得不好,凑巧被郑四方看中了,郑四方是她全部的赌注跟砝码。嫁到郑家来名义上是三太太,但是在郑家又有谁跟她争夺名份呢。可是又杀出来个身份不明的桑圆圆。也许这个单纯天真的姑娘也没有想在郑家怎么样吧。但是无论如何她不能将貌美如花的圆圆留在郑四方的身边。
“三太太,你想念你的爹娘吗?”冷不防圆圆问了她一句。
她侧过身子,一丝冷笑缀在她的嘴角:“爹娘,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对于我来说他们只是一个影子,或者只是两个字而已。”
圆圆幽黯的眼光注在脸上,似乎含着同情地抿了一抿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提的。”
“没事。”她又复而在床上坐下来,两只手摩挲着旗袍上的花纹。“你喜欢拍电影吗?我没有嫁给老爷之前是做女明星的。在老爷的电影公司里拍电影。”
“这个我没想过。”圆圆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向往。自从来了上海以来,她只是常常路过国泰大戏院,却一次也没有进去过,倒是程卉时时在她自己的卧室里开了留声机放那些唱片。
“其实依你的条件当个明星也不为过啊。起码可以挣钱养你的父母,你知道当一个明星的钱跟一个洗衣服的女工之间的待遇那是天壤之别。”她露出一排晶莹的牙齿。她是拍了二三年的电影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主角,只是演几个妖娆的女配角而已。到现在她还是会想起从前拍片的生涯。
“现在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救我的爹娘。”圆圆低下眼皮微微一笑。
程卉再度站起身来,叉开的旗袍边里露出她浅红的吊带袜下的蜜色丝袜,风唿唿地吹兜起她的紫丝绒旗袍。
(本章完)
第22章 蝶恋花(一)
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信,是关于桑圆圆父母亲的消息的,是霍震霆辗转打听到的。他蹙额长久地将目光留伫在这信上,正正方方的信封,已经启开了。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像一把捶子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他的脑膜上掠过圆圆的脸,心攸地一紧,一个与他并非沾亲带故的姑娘,就为了小时的那个梦,为何要对她如此的上心,这是在他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的事。他的手肘边就是一台电话,他摇了一通给她。
圆圆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令她惊喜万分,她一直想寻个机会好好地答谢他。挂上话筒,甜醉的情愫在心上扫过。
半个时辰之后,她走入百乐门,百乐门只在晚上营业,在白天它就像一头沉寂的小兽,灰蒙蒙的,门窗紧阖。只有走上二楼,才看到一丝银的白光,那是从震霆的办公室门缝底下冒出来的。她走了进去,他照例是凝伫着窗口,背对着她。她看到那窗口外两株桂树。
他将手握成拳抵着嘴唇低声地咳了几声。望着她幽幽的似一泓碧水的双眸,竟觉得咽喉发涩,嘴唇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于你父母的消息,我打听到了。”他尖着一只手指将那信迟滞地移到她的面前。他看到她酡红的双腮那一点红一直氤氲到柔腻的脖子上。他咬啮着下嘴唇,缄默地望着她的脸,他不知道她看过这一封信后,她的笑靥是否还在。
她伸出白滑的双手,抿着嘴轻轻地一笑,偷眼觑了他一眼,才将那信在的上展开来。
他将目光注下,半晌不敢昂起头。末了他仰起脸,见她一声也不吭,泪从那滚圆的眼睛里掉落下来,滴在那信纸上,晕染开来,成为一个个圆的水渍子。
“圆圆。”他艰难地开了口。
她长而浓的睫毛沾满了泪珠,他蹙眉隐忍,慌了手脚。
“这……不是真的吧。”她抬起满是泪珠的眼睛,两颗乌黑的眼仁浸在泪水里,透彻的清亮。
这让他怎么应答呢?他也希望不是真的。
她垂下两条臂膊,摁在锃亮的桌面上,她要找一个可以支撑她的东西才不致于让自己昏厥。她心里堵得发慌,她想开口讲话,可是一张嘴,泪水却滚下更多来。她要紧紧地啃啮着她的唇,才不让自己大放悲声。为什么会这样?她千辛万苦托人才找到两张通行证,还欠了别人一大笔的人情债。她的父母……她抬起眼来,悲恸万分地抬起袖子蒙住了自己的脸,单余下一对饱满泪花的眼留在外面,耽耽地看着他。
他瞅见她的两行眼泪像湧泉似的直流,便悻悻地走到她的身边,将手搭在她一侧的肩膀上。她瘦弱的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霍地猛地摇撼着他的两条臂,不能自主地狂叫起来。
“圆圆。”他无奈的呐呐地喊着她的名字,眼里射出焦灼的神色来。“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不是的。”她唿地一缩手,将两只手绞股起来,脸上满是泪花,悲哀地叫起来,“你一定是搞错了,我的爹娘还在等着我去救他们呢。一定是搞错了。”她张开一排手指,疾迅地抹去颊上的泪,幽咽着说道:“我看我得亲自去接他们才行。”
她走了几步,到了门楹旁,回转身子,扶着那木框,赔笑道:“少爷,我看我今天这顿饭是请不了你了。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吃饭当答谢。”
霍震霆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心头一颤,生怕她想不开,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她的手,和言悦色地说道:“圆圆,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我不回去。”她激动地嚷起来,惨白的脸上泪水涟涟,“我得去码头,我要去南京呢。”
接着她垂下眼皮,嘴里咕哝一声:“我得去接他们呢,来不及了。”
“圆圆。”他一双手扶着她的两只战颤的肩,忧心如焚地说,“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了。不如等战事平息之后,你再……”
“谁说他们死了?”她锐声地喊起来,惨白的面色转为通红,嘴唇却被一排晶莹的牙齿咬得死白,“他们还等着我呢。他们等着我,他们那么爱我,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她疯痫似的狂喊着,渐渐的觉得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一样,软着身子坐在了地上,她抱着他的一条腿,宛如是她的支柱,让她有个依靠倚在上面,泪水哗一下喷出来,心里像是油煎火燎一般。她所有的希翼都被这一封信撕得粉碎了。她眼前起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似乎见到了桑远与安易在向她招手。她在那一艘轮船上,她的面前一溜烟的阑干,再往前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她拚命地招手,半截身子在阑干的外面,她竭力地喊叫着,爹,娘。船缓缓地开了,船驶着她,她还在奋力地叫着,她以为她还有机会喊他们的……
霍震霆知道她的凄哀是无以言喻的,他不擅长去安慰人,见她这么失控的伤心,他将两只手深深地插入到他的口袋里去,他的裤腿渐渐被一阵温热的东西浸浴了。他十岁的时候遇到她,二十岁了又遇见了她,每次遇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娴静羞怯的样子。他俯下身子,抓住她将她扶起来,她哭得不能自己,已经嘶哑地叫不出声来,只剩下在那里一声紧似一声的抽噎。她抻住他的臂膀,偎进他的怀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孤零零的,似乎一夜之间就一无所有了。
(本章完)
第23章 蝶恋花(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霍震霆的办公室走出来的,只记的自己魂魄俱丧地走在马路上,骚杂的人声,川流不息的人群,黑漆漆的电车轧轧地开过,她懵然地抓住车子的把手,走到那车厢中间,车里的人不多,每一个人都仿佛若有心事似的站着或坐着。她寻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安静的坐车的人群中陡然地多了一个脸上犹带着泪滴的姑娘,都不免怀着好奇心地瞄了两眼。在这个战争的时代,这也只是出于人的本能而已,谁也吝于将关怀的话说出口。夜意渐浓,电车嘎嚓嘎嚓地开过去。
凛冽的风从那身后的窗洞子里侵袭而来,摸着她垂下头而露出的那一块白腻的后颈项。梧桐树的枝梢光秃秃的,给这单调的冬色涂上一层萧索之意。她回过头,将一条臂膊枕在那窗框上面。如果从这里奋不顾身地跳下去,那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她抬起身来,颤索索地走向车厢的屁股,门大开着,只露出一排铁栅栏,只要爬上栅栏就可以……她两只手压在那栅栏上,侵肌的寒,来上海的第一个冬天竟在她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寒冷。泪在脸上凝结住了,只是温热的变成了冰冷而止住不往下流了。她浑身颤栗起来,阖上眼睛的时候,电车忽然停止了。又上来新的一些人,尔后缓慢启动。她还来得及实行她心中的这一个想法。
她试图爬过那栅栏。身后却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拧住了。她吃惊地回过头,看到那一张脸,冷峻的表情,将两片薄的嘴唇闭得紧紧的,那幽黑深邃的眼睛射出一道炯炯凛凛的光,像把锋利的刀刃狠命地刺向她。
“放开我。”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在他的怀里挣了一挣。
“如果你不闹,我就放手。”霍震霆的声音也似这冬景寒浸浸的不带一丝温情。
“我……”她的身子绵软了,骤然失去了反抗的气力。
霍震霆几乎是夹挟着她,从电车上将她带了下来。一到达地面,她使劲地一推颡他,怒不可遏地说道:“放开我。”
霍震霆早就察觉她的不对劲,悄悄地一直在身后跟着她。
路边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厅,他是半推半就地将她推入到里面。他一万个不放心让她这样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
她到了这在她眼里满是奇异的地方。她顾不得欣赏什么,眼泪嗒嗒地啜泣。她只想回到她父母身边。
“别再做傻事了好吗?”他见她的脸像雪一样地惨白。当他的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他唿地失去了品尝他最钟爱咖啡的兴致。
她双手交叉地握着挡在她的脸上,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她不知怎么发泄她心里难以用词句来描绘的悲伤,只是觉得落泪才能减轻她心底的万分痛楚之一。
一杯热腾腾的水放在她的面前。服务员小姐用奇异的目光扫视了她,遂又将那略带好奇的眼神眱了一眼他。他低下眼皮,望着咖啡杯里浓醇的黑色的水,插在白瓷花瓶子里的一朵玫瑰花也不胜抵御寒气似的半是枯萎了。他头一次见到一个女子的泪竟有如此之多,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办公室一直到电车上,现在还在持续地流着。他想她应该是需要一杯热水,挜进她冰冷的掌心里,烫热她的心。
“圆圆。”他唤着她的名字,她的名是他一直都不敢当面叫的,仿佛一叫就很难为情似的。他的一只松开捧着杯子的手,从桌子的那一端一直攀爬过去,握住她的手。这换在平日时他是绝对不可能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贸贸然地做出这种亲密的举止的。他可以感觉到背后有异样的眼光移过来。
圆圆张开掩着脸的手,带着一张被泪水冲涮得干干净净的脸,将胭粉脂气褪尽之后的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她的表情告诉他,她也被吓了一跳。
“别哭了好吗?”他说的话是这样的轻柔,和煦的就像一阵朗风吹拂在她的心上。他不是一个善于说宽慰话的人,在关键时刻,尤其是面对一个泣不成声的女子,他虽然可以做到表面镇定自若,但是内心早已手足无措了。
轻轻的一句话,在办公室里他已经用他的方式安慰了她。他们彼此的心灵的距离又接近了一步,只是他们两人都不知道。
她的泪水悄然无息地流着,她将目光挪到窗外,天色已暗,她哭得心力交瘁。
“送我回家。”她哑哑地说了一句。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他脱下她的大衣披在她的肩头,两人刻意地拉开一些距离,她没有抗拒他将衣服给她披上,她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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