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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情不灭定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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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认识他?”书岩有些讶异。
  “不算是啦——”我缓缓地说道:“我只是从他的画来判断他的个性,他的画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书岩又笑了,而眼中闪著异样的光芒,“不愧是榜首!连观察力都是天赋异禀。”
  “柳书岩,我记得你家是开布庄不是开糖铺的吧!”我对他的赞美有些不好意思。
  一阵风起,吹落的黄叶几片就大方地占领了我的发和我的衣。
  书岩不说话,只伸出手拂落我身上的落叶残花,而我,有些尴尬,因为承担不起他的温柔。
  “该有个佳人配你这等好人——”我习惯以笑来打破这种情境,也同时表明我的立场。
  “天凉了,回家吧!”他脱下身上的薄外衣为我披上,然后沉默得同我往回去的路上走去。
  拒绝他,是歉疚,但接受他,却是欺骗,我向来光明磊落,连感情的成分都归类得清楚分明,我不愿为一时的孤寂随意抓取眼前可填补的东西。
  “我们拦车好不好?我有些倦了。”这段沉闷的路我想尽早结束,虽然我对江畔漫步情有独钟。
  “当然好,怎么不早说——”书岩有些心疼地数落著,便挥了手拦了辆黄包车。
  九月的天暗得快,满天的彩霞逐渐被黑暗取代,而坐在黄包车上的我,也没得闲地欣赏著街旁灯火乍启的酒吧、餐馆。
  夜晚,它的调色盘就是霓虹灯光。
  黄包车在条大街的交叉口缓了下来,让我有更充裕的时间欣赏这街旁一栋美仑美奂的欧式建筑。
  “这是上海有名的西餐厅,出入的几乎都是达官贵人,听说身分不够的,再有钱也进不去。”书岩说著。
  “迂腐、势利!”我最痛恨这等顶个“官”字头衔,就眼高于顶,白以为是的大老爷。
  话才出口,我就赫然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这餐厅的门口。
  是他?!真的是他?!巧得令我措手不及。我又起了当初在天津月眉湖畔遇见他时的心悸,只是这次不再被自己的情感吓得不知所以。
  不提他、不惦念他,并不表示我忘记他,其实在我来上海的第一个晚上,我就梦见他了。
  只是今天的他和我印象中的木叔叔完全不同。
  他那一头绵密微卷的黑发被时下流行的发油梳理得整整齐齐,而深灰色笔挺的西装取代了淡色系的棉布长衫,连那副金边的圆框眼镜似乎都随之配合地泛著金光。
  没错,是个道地上海绅仕的模样,多份潇洒,添些帅气,唯一没变的,就是他眼中惯有的疏离与不为人知的忧郁。
  突然闲,我有跳下车冲上前的念头,只想告诉他,我还是喜欢月眉湖畔严谨下有份飘逸的他。
  不过这念头才起,就被方从轿车内走出的女子给打散了一地。
  “抱歉!有事耽搁了!”这年约二十五、六的女子走向他,以甜美的笑投向他的怀抱。
  “没关系——”他回应的笑容里,散发著亲匿的气息。
  不知怎么地,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对,谁理我的多事,人家是为著佳人费心思哪!”我喃喃自语著。
  “什么?!”一旁的书岩被我吵到了。
  “没事,只觉得今天似乎车多,耽搁了回家的路程。”我随便扯个理由。
  再回头,我看见他们正挽著手准备走进那富丽堂皇的浮雕大门,突然间,那位女子的皮包滑落下来,而他则体贴地转个身,蹲下去拾起那只粉红色的皮包。
  待他一站起身,说巧不巧的,就与车上的我四目相对,月眉湖畔的那一幕似乎又再次上演。
  路通了,黄包车会拉愈急,他的身影愈来愈小,但就在那匆促的两秒相对里,我感觉到有某种东西侵入了我和他的心灵深处,虽无声无息却极具爆发力。
  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疙疙瘩瘩地闷在心里。
  夜凉如水,倚著窗棂,我始终挥不去他与她自然亲密的情景,尤其是那位身形削瘦的女子,挽的是传统的发髻,著的是素雅高贵的旗袍,散发出的是不容怀疑的富家千金气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略嫌平庸的五官,但这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因为就在她绽出笑容的那一瞬间,幸福、愉悦的光芒已为不起眼的脸蛋加上了色彩,填补了缺憾。
  突然间,我羡慕起她来了!
  原来,快乐的女人最甜,幸福的女人最美。
  当然,半夜不睡觉,尽管胡思乱想的女人最蠢,最可笑,就像此刻的我一般。
  “叩叩——雪凝你睡了吗?”有人敲了门。
  巧!蠢女人原来不只我一个,眼前还有位书缦小姐。
  她,是柳书岩的胞妹,是柳家从小捧在掌心的宝贝,也是我来到上海后结交的手帕知己,虽然相处才短短的两个星期,但彼此间却有相识已久的熟悉感情。
  “兰儿?!怎么还不睡呢?”我开了门,有些讶异。
  兰儿,是柳书缦的小名,也是形容她的不二方式。细细弯弯的柳叶眉,朦胧细致的丹凤眼都是令人屏息的造物者杰作,唯有空谷幽兰才能勉为一喻,尤其是她的温婉,她的气质有时还教我嫉妒三分。
  “听哥说,你今儿个心情欠佳——”她拎著一包腌梅干,笑嘻嘻地走进来,“他实在不放心你,所以只好派我来瞧瞧。”
  “嘿嘿——你该不会是自告奋勇来替柳书岩说话的吧!”我一眼就看出书缦的心思,打从我一进柳府,她就处心积虑地把书岩推到我跟前。
  “唉!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这么晚不睡就为了这一句?!”我瞅了她一眼。
  “其实也不尽然,只觉得胸口闷,一肚子烦躁,想出来走走,谁知一到门口便瞧见了你季大姑娘裒怨的双眸。”柳书馒迳自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胡说八道!我哪里裒怨啦!”我极力地否认著,怕书缦一时误会,弄拧了我的心绪,又忙解释说:“不要告诉柳书岩,我不要他为我费心。”
  表错情是很严重的,会错意更是会无地自容的,感情这事禁不起暧昧猜疑,一出岔可是伤人伤已,这是俞善谦让我学到的一个教训。
  书缦一听,却出乎意外地不再叹气,反倒意味深远地说:“阴阳五行中,木是被火克住的,唯有你季雪凝这团火非但克不住木头还反倒烧伤自己——”
  书缦突如其来的比喻,倒教我暗自惊心,不过我脸上仍是镇定的表情,说:“什么火?什么木头?柳大小姐你可是被车撞得脑袋不清楚了?!胡言乱语。”
  柳书缦今年是犯了大冲,听柳家人说月前的一场大车祸差点让她把命给丢了,后来人虽然给救了回来,却患了严重的失忆症,不但把家人朋友全忘干净,就连她自已本身的性子也忘得彻彻底底,就像换个人似的,与出车祸前的柳书镘完全大相迳庭。
  其实这对我没啥两样,尽管柳家人都以自卑、孤僻来形容车祸前的书镘,但自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位与我同龄的上海美人会成为我的手帕知己,再放上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我和她彼此之间也愈来愈有默契了。
  唯一困扰我的,就是她那多愁善感的浪漫个性,虽没有天津仇晓茵的氾滥,却也免不了令我这没有“情调的季女侠”(她取笑我的)三天两头起著鸡皮疙瘩,消受不起。
  但,令我佩服的不是她的才情,而是她总在与我的无话不谈中隐隐约约地透著一些玄机,教我弄不清楚这究竟是她的先知卓见还是病伤未愈的预警。
  例如,她曾对中国的未来表示悲观——
  “好日子不长了——”
  “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会烽火满天了——”
  这是书缦不经意说出的话语,瞧她那神色肃穆、眉头深锁的模样,真教我信也不是,不信也不行。
  “柳耆缦,你怎么会有这满脑子的幻觉,抑或是你精通紫微斗数、占卜批字?”我半开玩笑地说著。
  而她,也不生气,只是一脸正经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是来自未来的时空,你信不信?!”
  “哈哈哈——”我这一大笑,无庸置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自此后,她就不再重复这件事情了,只是,她那常常正中下怀的隐喻,真教我暗自惊心。
  “我说书缦小姐——”我坐到了她的面前,说:“我看你还是替自己占卜占卜吧!这几天我老是见你心神不宁!”
  “真的?!这么明显吗?”她反倒讶异起来。
  “当然,我季雪凝不懂卦相,不过这双眼珠子还有些本事哩!!”我有些得意。
  这一晚,我和她又畅谈得非常尽兴,直到天翻鱼肚白,才撑著眼皮各自回到被窝里去。
  同样的十七岁,可是书缦的成熟、内敛就是副老大姐的气度,反观自己还真是格外的幼稚、天真。
  想想,也真是气馁,在天津,我季雪凝就比不上仇晓茵那朵水仙,没料到来了上海,又遇见一朵绝色清雅的幽兰,还好我对自己尚有几分自信,否则真是无颜苟活下去。
  这等闲荡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星期,盼望的开学日终于近了,在柳书岩的协助下,我办好了注册,买齐了各式美术用品,就等著教授亲临了。
  这天,趁著新生入学讲话会后的下午时刻,身为学长及系学会长的柳书岩带领著我们这一群甫入学的新鲜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上海美术会馆参观近期举办的书画交流联展。
  这次参展的画家大都是属于新生代崛起的,因此作品以西洋画作占了大半,其次则是国画的各类流派,总共大约六十余幅,将不算大的展览室陈列得密不通风。
  但是,我大约扫视了一回,就直接的走向大门左侧陈列墙面的三幅油画前伫立。
  “哇!这画工真细腻,连笔触都处理得干干净净!”随我而来的姬芳燕瞪著双眼,啧啧称道著。
  “没水准!这幅画的重点不在这儿,是在他所表现的——的什么——”班长耿肃斜歪著头,努力想表达著。
  “灵魂——”我接了下去,说:“一份半推半就,纠缠难解的苦衷。”我被这三幅画给催眠了。
  “哇!真不愧是榜首,观察入微呀!”姬芳燕一面赞叹的口吻,一面睥睨地瞧了方才出言不逊的耿肃。
  “奇怪?!怎么牌子不见了?问问看这作者是谁啊?”另一位同学插著嘴。
  “穆颖,一定是他。”不知怎么地,似乎有千军万马的肯定在我心里。
  话才说出,就见一女服务员朝这方向走来——
  “累死人了!好端端的,干嘛开放给小学生进来参观,搞得乱七八糟,连名牌上都是手指印。”她气呼呼地叨念著,并从盒子里挑了三张新名牌,重新贴在那三幅画下的墙壁上面。
  就是穆颖,没错!
  “哇!季雪凝你好厉害呀!”姬芳燕差点没五体投地。
  “这位不就是咱们这学年新聘的教授吗?”
  “季雪凝你认识他吗?听说他同你一样是从天津过来的。”
  突然间,我竟成了焦点。
  这天起,只要有关于穆颖的事,他们总会主动地向我讨论两、三句,连鸡毛蒜皮的揣测都要探探我这位季大榜首的看法,真是好笑又有趣。
  正式上课的第三天,才有穆颖的课程,不过一大早,大伙便对这位新生代的画家议论纷纷。
  “听说穆教授生性孤僻、沉默,而且一板一眼开不起玩笑。”
  “这就是艺术家的个性嘛!怎一个‘怪’字了得!”
  “他怪不怪不要紧,重要的是他的严格是出了名的,要是稍有不慎,铁被刮得鼻青脸肿!”
  “这么恐怖啊!雪凝你倒猜猜看,这穆教授究竟会是啥德行哪!”姬芳燕忧虑地问著我。
  姬芳燕是个缺乏自信的女孩,瞧她那副惊惧模样,著实令我好笑又心疼,只得临时起意地开个玩笑,纡解纡解她紧张的心情,于是顺口瞎掰:“依我看嘛!穆教授必有副冷死人的扑克脸,还顶著一头油不啦叽的头发,就是那种苍蝇掉下去会溺死在里头的那一种——”我才形容到此,便见著几位同学已笑弯了腰,这一来,我的兴致更高了,更不知节制地扯了下去:“最特别的,就是他脸上满满的一堆麻子——”
  “为什么?!”大家愣了一下。
  “因为心理不顺导致生理不调嘛!一股闷气全爆到脸上了呀!”我说得口沫横飞,大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只有“恪尽职守”的班长耿肃不忘提醒著我:“季雪凝,你茶水倒好了没?上课铃已经响一阵了。”
  耿肃也太小看我了!我季雪凝做事一向伶俐,何况值日生这等芝麻小事,于是我举高拿著杯子的右手,得意地向耿肃说:“哪——这不是茶水吗?我还特地加了退火祛郁配方,保证穆教授喝了心开意解,麻子全消——”
  话未竟,就见著耿肃和这票同学全站了起来,而且面带惊惧。
  我再蠢,也知道大事不妙了,赶忙地将茶水置于讲桌上,不敢回头探个究竟地快步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
  真是乐极生悲!我低著头咒骂自己。
  “各位同学,这位是从天津来的穆颖——穆教授,请各位要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向穆教授好好学习!”系主任作了开场介绍,而我却尴尬地抬不起头。
  “我很荣幸能站在这儿与诸位一同切磋——”穆颖说。
  看样子,他似乎没听见我那番“厥词”!我稍稍松了口气。
  但,奇怪的是——他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有些像——
  思维至此,我猛然抬头望向讲台上的穆颖——
  是他?!怎么会是他?!作梦吧?!幻觉吧?!再怎么开玩笑也不能这般离谱胡闹。
  眨眨眼、捶捶脑、捏捏脸颊,没错,就是他,就是那位天津的“木叔叔”——
  “木”?!“穆”?!
  这下子,我才恍然大悟,我才明了当初喊他“木叔叔”时他太过惊愕的神情,还有那天他送我回家时,老爹也是称呼他为“穆先生”,糗的是,我竟然还告诉爹,说人家不姓“木”。
  不过,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故意隐瞒不吭声。
  看著讲台上的他谈笑风生,我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愤怒,瞪著他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用力交握的十指也泛成白色,但是他的眼光却始终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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