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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花无雪-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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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夜叉
当乌鸦手里的烟烧到第七根,他等的人还没来。指缝里只剩下一点儿烟屁股,耐心自然也是将要烧绝殆尽。他两指一弹,大脚往地上一碾,干脆灭了个干净。从假山后绕出来,决定亲自到门口去候着。
大门外早早已有两个人在放哨。
猫屎强问吹水,“水哥,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要您来陪着我站岗?”
吹水是个胖子,人如其名,圆滚滚的身体像被充满气的洋泡泡,一开口唾沫就如天女散花。“老大让等就等呗,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说话间,一辆黄包车停在他们面前,车内的人有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正掏腰包付钱。猫屎强看见,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油皮顶蓬被风吹得呼哧呼哧,车里的人弯着腰低头出来,猫屎强倒抽一口气,用手肘顶着吹水的腰。“水哥,水哥,你快看!我/操,那妞儿太正点了!”
吹水一望,赶忙立正——稍息!抬头挺胸!
那女子对他们一笑,正欲开口,却有一把男声率先从两个放哨的马仔身后传来,她听见竟怔住了,忘记开口说话。目光穿过一胖一矮,与乌鸦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同时,乌鸦也顿住脚步,呆呆的看着几步开外的少女,发出一样的感叹。“啊!你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她三步并作两步亟亟朝他奔去,一边说道。“对不起,来晚了。”
在对方面前站定,他们伸手捉住彼此的指头,明明不过半年没见,却像隔了半世的恍惚。喉间咕噜咕噜,良久说不出话,最后他才回过神来,笑道。“你烫了头发。”
她用手掂了掂发梢,“为了来见你呀。”
天晓得她为了这发型,搞了一晚上才搞定。
“你是为了来见我干娘。”乌鸦明知不尽然,却还是很高兴,笑起来露出牙齿,一如数月前葡萄架下没心没肺的开朗少年,周身的杀气也在阳光下没了影踪。
离离伸手抚上他脸颊,从鼻子里轻轻呼了口气,庆幸道:“你没死,太好了。”声音轻轻的,又略有点感伤,因为他额角的细小刀疤,粗砾的手,和凹凸不平的结痂。这一身的伤,真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
乌鸦脸色微红,却只停留瞬息,一闪而过,轻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说着,牵起她的手往里带。
他们走后,猫屎强才敢对吹水发表议论,一脸神往的表情。“原来,是老大的女朋友啊。”
吹水面上一本正经,忠心耿耿的样子,心里却也是羡慕嫉妒恨。
穿过九曲桥,乌鸦带离离到哈同太太的屋内等候,老夫人上了年纪,正在午睡。两人便在客厅里轻声细语的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还不如窗外鸟儿的鸣叫来的爽快。但这气氛却是极好的,炉子里点着香片,他还特地为她泡了一杯咖啡,拿起一块曲奇送到她嘴边。“你试试看,牛油味的。”
离离探头咬了一口,细细碎碎的饼屑落了下来,他伸手为她接着。
一边吃一边随意地闲聊,她问:“你是怎么认哈同太太做干娘的?”
他回答,“我才把哈同的尸体从海上带回来,他们夫妻先前收养的那些孩子就闹着要分家,我估摸着干娘是让我看谁要是不听话,直接砍了!”
她呵呵笑起来,伸出食指轻点他额头。“你呀!”
跟着总避不了要谈到他们分别后的事,乌鸦将落水的过程一五一十的相告,并且张开虎口给她看。“喏,就是这个。”
离离看着那个成形的疤痕,深思了一会儿问。“船上除了那块匾还有什么吗?”
他摇头,“我们就是送那块木头去开光,太太和我妈可都把身上的钱掏了,至于那些挑夫,他们本就没什么家当。”
离离点头,“也是。”随即握住他的手,“要不要想办法通知张妈,她以为你死了,哭得很伤心。”
乌鸦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算了吧,让她以为我死了倒好,往后也没个心事,否则三天两头打架抢地盘,她跟着提心吊胆的,反而不好。”
离离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天天都要打吗?”
他无所谓的两手一摊,“我不砍别人,别人也要来砍我呀。”
她想想也对,没个安稳觉睡固然折磨人,但被人砍死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却突然上去抱了她,像个孩子。
离离一笑,伸手抚摸他脑袋,知道他嘴上说无所谓,心里却还是累得,毕竟不过十几岁,年龄摆在那儿。
“月…”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打断。
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现在叫乌鸦。”
“乌鸦?”她一听就笑了,两指捻起他的一簇头发玩儿。“我瞧你这名字起得好,看你头发又黑又粗,真是相映成趣。” 
乌鸦也嗤嗤笑起来,两手围在她腰上紧了一紧,回敬道。“你胖了。”
“哎呀,他把我当鸭子塞,还嫌我不够肥…”
“他对你可真好。”
“我说你这头发怎么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不打算继续做奶油小生了?”
“出来混不够霸气啊!”
二人久别重逢,你一言我一语,问答毫无保留,行致亲密无间。
随后不经意间留意到他颈子上的皮肤有一块地方黑黢黢的,似染了污迹,讶异着不知那是什么。乌鸦干脆扯开领口,上身打赤/膊向她展示。
离离歪着脑袋,眯起眼来细看,发现这是一个绣在肩颈的纹身,丑陋的刀疤成了怪物的獠牙,枪弹取出后留下的洞眼儿是怪物的眼睛。
乌鸦笑得有些得意,“万能的拉比也有不知道的事。”
离离的手沿着那可怖的形象来回描绘着,指尖寒凉,却抵不住他身上的温度,眼看再多冰雪也被融化了。
他向她解释,“这是夜叉,专吃恶鬼的神。我不怕死,更不怕鬼,这世上人比鬼可怕的多,所以…”尽管是吞吞吐吐的,词不达意,却有一颗实诚的心。
“我明白,全明白。” 离离点头,握紧了他的手,心里觉得他是了解着自己的了解,体会着自己的体会,感同身受的。
因为老天发给每个人的牌不尽相同,有些人一出生就得尽先机,活得舒适,恣意妄为,有些人却要步步为营,凡事靠自己争取。但说到底最后能不能糊牌其实全看自己怎么打。万幸的是路上能有个伙伴互相扶持,那原本属于一个人的困苦瞬间就从庞然大物缩到只有一块石头的大小,那孤军奋战破釜沉舟的勇气却是相反,成倍膨胀起来。人生在世,知己难求。他们视彼此为生命里唯一的战友,只觉得前路再无可阻拦,友情能乘风破浪。
下午一点出头,哈同太太终于起身。三人围着壁炉烤火,杂七搭八的闲聊。其实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喜子孙满堂,哈同花园眼下已是人去楼空,再加上纠纷闹得人尽皆知,着实叫人心寒。离离的出现乍一看突兀,承着前因后果却像是及时雨,润物无声,不着痕迹的解了旱。
短短几个小时的谈天说得尽是家庭琐事,细小堆积而成。离离开口闭口三句不离爸爸,反复抱怨:“唉,他这个人真的老戆的呀。”
说是抱怨,语气里却尽是偏爱和赞赏,只不过藏的无影无踪,用心又不露山水,引得哈同太太好奇连连反问,“哦?这是为什么呢?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呢?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接着自然而然便引出案例一,二,三,四来佐证韶华的确是戆,但戆的憨,憨的可爱,可爱的讨人喜欢。
当自鸣钟来回晃了三下,离离陡得站起身。“呀!这么晚了,我该要回家了,否则爸爸骂的。”却听外头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有节奏的脚步声层叠靠近,连绵不断,像是有军队从外边路过。
同一时间,吹水敲响了门,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老大,不好了,日本鬼子往这边儿来了。”
乌鸦皱起眉,问道。“朝我们来的吗?”
吹水急的搓手,“大门已经被围住了,我看这会儿小门也该被堵了。”
乌鸦立刻拉起离离的手,“现在就走,我送你回去。”
离离沉吟半晌,“这里几个出口?”
哈同太太答道,“三个。”
离离摇头,“不行,这三个都不能去,是自投罗网。”
这样一说,方才的融洽瞬间被恐惧取代,气氛跌至冰点。
她想了想问道,“太太,这里可有一个佛堂叫做释迦精舍?”
哈同太太连声道,“有,有。就在我屋子后头。”
离离朝乌鸦点点头,张罗人员往那里跑。
第34章 引诱
释迦精舍不大,四面高墙刚好围成正方,且出于安全考虑,顶端插满了碎玻璃。
乌鸦听到身后闷闷的一声砰然巨响,猜八成是大门入口处那几十吨武康黄石垒起来的假山被人炸开了,赶忙朝吹水伸出手来。“快,把斧子给我。”
吹水从身后抽出一把递给他,跟着让乌鸦踩着自己的肩头攀住墙边,单腿一蹬,成功的上去了,膝盖毫无意外的磕在碎玻璃上。
乌鸦却始终面不改色,只对底下的人轻声喊道。“让开。”
离离揽着哈同太太站远些,他大手一挥,整排的碎玻璃哗啦啦被砍光,稀稀落落掉在墙根。
三人合力先将老夫人托了上去,跟着才轮到离离,最后两个男人互相帮忙一齐翻上墙头。
吹水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好手,想自己怎么能碰老大的女朋友呢,于是赶忙勾住哈同太太谄媚道。“夫人,我皮糙肉厚,彪肥肚壮,抱您跳下去包管伤不着您半根汗毛。”
此话一出,方才紧张的气氛顿时化解了不少,连乌鸦也笑了。
果然,吹水跳下墙头,一骨碌在地上滚了一圈,半分没伤着哈同太太。随后乌鸦环着离离,说了一句,“抱好了!”扑通往下跳,落地时似乎有轻微的喀擦一声,离离猜想可能是他的脚踝或膝盖折了一下。
乌鸦仍旧不以为意,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却见她象牙白的旗袍沾了灰,头发也乱了,便伸手替她理了理。
此时他们正处在茄勒路的小巷中,思忖着该向何处逃去,猛然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从路的尽头处传来,一时又再度屏息。吹水伸手探向背后的斧子,乌鸦则将离离拉到身后,同时一手按住胸襟的位置,那里有一把枪。
离离紧盯着路口,但见一人身穿黑粗呢大衣,高高的个子,跑得很急,瞬间转进了他们这条巷子。她下意识松开了乌鸦的手,低呼一声。“爸爸!”
乌鸦也见到了,立刻转身躲进角落檐头的阴影里,从胸口掏出一样东西塞到离离手中。“给你的。”
离离低头一看,接过时指头分外用力紧了一紧,笑道。“保重!”
“再见。”
他们各奔东西。
韶华赶到时恰好看到有人影远去,却无心理会,只拉住她的手,将她一卷往大衣里包住,撒腿就跑。像刚从老虎嘴里抢了一块肥肉,怕被人再夺了去。
离离一见到韶华,心头大石立刻落地,任由他裹着走。坦克推倒树木和房屋的声音不绝于耳,韶华一心想着赶快脱离危险境地,带着她沿路飞奔,话也不多说半句。离离却是笑嘻嘻的,像完成了艰巨的任务,轻松的很,全身心倚着他。两人在风里黏成一团。
这情形令她想到条头糕,糯米中间塞着黑阳沙的芯子,最后涂上一层桂花末。
她将这个比喻告诉韶华,他冷着脸说:“只要我们安全到家,过两天就带你去沈大成,让你吃个够本。”
结果好不容易回到华康里,已是夜幕降临,两人几乎虚脱。韶华脱了衣服坐在沙发上,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心有余悸。离离灰头土脸,像刚从垃圾堆里滚了一圈,赶忙冲进浴室洗漱。
经历颠簸的一颗心安定,热气蒸至头顶,身体一旦放松,酸疼立刻在四肢蔓延,转瞬却被热水冲刷干净。泡沫一朵一朵,层层叠叠,成群结队,像织出一条云被,铺陈在水面。
离离绞了一块热毛巾敷在额头,斜靠着闭眼休憩,却不敢睡去。大约过了片刻光景,眼角忽然瞥见黑影浮动,她睁开眼见到韶华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大惊失色。
“干干干…干嘛?”她结巴了。“你你你进来干嘛?”
“干嘛?”韶华托着下巴,“不干嘛,想进来看看要不要我帮你洗澡。”
“啊?”离离恨不得一头闷到水底去,锁着脖子小声说。“你出去呀。”
韶华不语。
“你出去呀!我不要你洗澡。”见他仍是纹丝不动,哭丧着脸喊道。“我就算没发育也是女的!!!你出去——!”
韶华吓够了她终于起身,一本正经道。“我看到你手受伤了,等会儿出句声,我给你洗头。”
离离舒了口气,脸上浮起一层粉红,低头看着泡泡,‘哦’了一声。
片刻之后,白毛巾裹住还在滴水的头发,洇湿了肩头,她跟在他身后走出浴室。
韶华用脚勾了一张凳子坐下,离离趴在他膝盖上,长发在背上散开,在身侧曳下,他手持梳子轻轻的替她顺着三千烦恼丝儿。
不断有头发掉落在地,一圈一圈,纠纠缠缠。
韶华愣愣的看着,手不自觉地停了。
“离离啊。”
“嗯。”
他犹豫踌躇了半晌,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良久过后才接着又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她抬起头直视他。“什么?”
他的声音沉闷,神色看起来更是气馁。“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又染指甲,又烫头发,先前还吵着买耳环,现在一身盛装的去哈同花园,这么多的蛛丝马迹全都印证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离离摇头,“没有。”又摇头,“真没有。”
“那日成是谁?”
“笔友。”她回答,又补充了一句。“女的。”
韶华皱眉,“可这是男人的名字啊。”
离离气定神闲,与他答疑解惑一般娓娓道来。“哈同太太是朝鲜人,他们那里都是这么叫的。”
“你会朝鲜话?”
“不会。但是她会中国话的。”
韶华还想再问两句,却见她手上挂着一串佛珠,其中有一颗是红玛瑙,雕成恶鬼的模样,十分可怖。
“这是什么?”他拉着她的手凑近了看。
离离一边笑,一边脱下来给他。“哈同太太送我的见面礼。”
他狐疑道,“这…是异教吧?怎么会送人这么古怪的东西,像是佛珠又不是佛珠。”
离离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每天那么多人跟菩萨许愿,跟耶稣祷告,他们忙都忙不过来,哪有那闲工夫搭理我。还是他最好,我只信他。”
韶华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这是夜叉,专吃恶鬼的神。”
“是呀,佛教里不是有杀劫这一说嘛,就是以恶制恶,令一切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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