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家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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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视线四下逡巡，寻找有没有穿绿大衣的人，有了郑广民先入为主的印象，他觉得导演似乎都应该穿着绿大衣。
一束意味不明的视线投到他身上，雷蒙抬头，不远处一个高高的台子上一个身穿皮夹克的英俊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对于这种半是挑衅半是探究的目光，雷蒙上辈子见得多了。他并不惧怕，只是厌烦。当他还是一枝花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人，多半都再没机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只是他现在是雷蒙。
雷蒙先移开目光，王建设急匆匆跑过来，“你怎么还站在这？不是叫你去化妆吗？”
雷蒙问：“不用先试镜吗？”
王建设拽着他头也不回往化妆间跑，“先化妆再试镜，差不太多就正式拍。”
雷蒙一想也是，一个临演程序哪会那么正式，雷哲他们跑去唐尧的剧组冒充群演，估计也是这套路。
到了化妆间，王建设把雷蒙往椅子上一按，立刻招呼化妆师，“快点快点，郭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化妆师是个三十几岁的女性，一头干练的短发，一边动作麻利的在雷蒙脸上涂涂抹抹，一边不忘跟他调侃，“皮肤够好的啊，平时都怎么保养的。唉，我一看见你们这些美男子我就生气，现在这些男孩子一个赛一个的长得好，让我们女人可怎么活？”
雷蒙老想躲开她的手，“不就是临演吗？用得着化这么复杂吗？”
“别动！”化妆师捏住他的下巴，“听话呢姐姐就给你化成天仙，不听话直接拿这小刀在你脸上划几下！”她举着刮眉刀做出一个夸张的凶狠表情。
雷蒙没再反抗，倒不是因为怕了她，而是觉得跟女人斗嘴是件很无聊的事，比无聊还无聊。
雷蒙的妆其实不复杂，重点是在眼影部分，很快就画好。复杂的是后面的发型跟服饰。
首先要把雷蒙自己的头发紧紧箍起，然后戴上长长的假发，还要梳起一个高高的发髻，只在鬓边各垂下一缕，在胸前妖娆的飘舞。身上则是一身华丽的道袍，绛紫色云纹锦袍，金丝木槿花的镶边，腰间一根暗金色的宽腰带，脚踏金色流云靴，头束紫金冠。整个装束本身充分说明了这个人物孤芳自赏不甘寂寞的亮骚风格。
让化妆师惊讶的是刚刚一直不耐烦的雷蒙在开始换装的一霎那竟然安静下来，很配合的让别人摆弄。
她当然不知道雷蒙有此转变是因为他在镜中似乎又看到以前的自己，曾经的一枝花。
他痴痴望着镜子，镜中的那个人面容渐渐变淡，渐渐幻化成一枝花的模样，身上的亮骚道袍也换成一袭白衣，出尘如仙，傲世而立。
他忽然发觉，自己回到这个时代，其实不过几天的时间，而那个时空曾经刻骨铭心的种种经历，酸甜苦辣百般滋味，现在想来，竟已恍如隔世。
☆、临演（二）
“你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个阴险狠毒丧心病狂的妖道□，为了修炼成仙，不惜使用歪门邪道，抓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做他的双修炉鼎，残害了无数女子性命。秦颂扮演一个正派修仙人士，也就是这部片子的主角，他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主动为民除害。今天这场戏，演的就是秦颂找到你修炼的洞府，一剑砍死你的剧情。当然你死之前还有两句台词。”
趁着雷蒙换装的功夫，王建设抓紧时间给他讲解剧情。
雷蒙拿着剧本，表情困惑。“妖道□？”原来他扮演一个反面角色。
王建设点头，“最重要是千万记好你那两句台词，说错了导演可是要骂人的。”而且骂起来绝对会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雷蒙抬起头，“后面是不是还有动作戏？”
王建设一愣。
雷蒙举着剧本，“这上面不是说花重雪死于韩硕剑下吗？”
王建设挠挠头，“动作场面有替身演员完成加上后期电脑制作，这你就不用管了。”
他领着雷蒙回到摄影棚，站到中间那个石床边。
“一会儿开拍的时候，你就这样半躺在床上，就像我这样。”王建设给他做示范，“然后韩硕出现，你看见他以后，就问你是谁，这是第一句台词，韩硕说，我是谁不重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然后你朝他冷笑，无名小卒，自寻死路！这场戏完成，是不是很简单？”
王建设很期待的望着雷蒙。
雷蒙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比自己还紧张，点点头。
王建设大大松了口气，“那好，我们再对遍词儿，你是花重雪，我是韩硕。我现在就站在你的洞府门前……”
拍摄场地另一边，郭嘉正在跟摄影师讨论机位和灯光的问题。
郭嘉：“一会儿主光从花重雪头顶打下来，然后从左前方的位置打一道辅光。”
摄影师不同意，“那样的话韩硕周围的光就太暗了，突出不了他作为主角和正义一方的象征。”
郭嘉摸着下巴，目光专注，“这场戏里花重雪才是主角，而且他的五官很立体，用顶光做主光，镜头感一定很惊艳。”
摄影师有些纳闷，“可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他边说便顺着郭嘉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已经就位正和副导演对台词的雷蒙，顿时眼神一亮，“顶光是吗，没问题！我这就调整机位！”
郭嘉朝王建设招招手，王建设立刻颠儿颠儿跑过来，“导演，先走一遍还是正式拍？”
“秦颂呢？”
“已经就位了。”
“那还走个P啊，正式拍！”
王建设大喊一声，“各部门注意，现在正式开拍！”
前一秒钟还热热闹闹的现场霎时安静得如同空无一人。
场记将拍板举到镜头前，“《仙路》第十五场第一组镜头。”
清脆的拍板声标志拍摄正式开始，有些新人第一次拍戏时很容易被这块板子的声音分神，注意力不够集中的甚至眼神都会发生漂移以致被导演喊“卡”。
雷蒙却没有出现这个问题，他的目光始终都集中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一道柔和的光晕从他头顶上落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精致到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庞微微散发着柔光，明明阴柔到邪魅的妆容此刻竟有种天使般的圣洁，左侧打来的辅光在他的鼻翼处形成一小片阴影，使得他秀美的五官更加立体，整个人被灯光衬托得如梦似幻，仿佛要从镜头中飞升而出。
摄影师朝郭嘉无声竖起大拇指。
郭嘉却紧紧盯着监视器，不放过雷蒙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秦颂出现在镜头里，与雷蒙对面而立。
一道辅光从他身后的位置打过来，如同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银边，他的表情却因逆光而晦暗不清。
雷蒙本来是半躺在石床上，此刻慢慢坐起，微微皱起眉头，“你是谁？”
他的台词没有问题，表情却大有问题。
这是秦颂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按照剧本要求，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花重雪，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可面前这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故事。
这种疑惑、探究、迷茫甚至有些悲伤的眼神实在不适合用在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的场景，倒像是与相识多年的故人久别重逢一样。
他们的确是久别重逢。
尽管六年没见，尽管只有一晚之缘，他还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曾经的雷晓川，现在的雷蒙。曾经的羞涩小粉丝，现在知名电影公司总裁。
秦颂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等着导演喊卡。
然而导演没喊。
秦颂气度沉稳的朝前又迈了两步，缓缓抽出手中长剑，“我是谁不重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因为走得近了些，雷蒙总算看清他的长相。
他果然就是刘琛！
雷蒙心跳得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自从金提关一役，刘琛为自己挡箭而死，整整三年三个月零七天，他终于再次站到自己面前！
雷蒙刷得站起来，因为心情过于激动，身体甚至微微摇晃了一下。
这下除了秦颂没回头，几乎剧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导演。
郭嘉面沉如水，没有任何反应。
时光倒流般的错觉让雷蒙忘记了台词，忘记了他如今不是一枝花而是雷蒙的现实，他皱眉问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台词根本不对！
全体剧组成员齐齐屏住呼吸，等待郭嘉雷霆爆发的一刻。
郭嘉如同入定了一般。
摄影机在摄影师的推动下，沿着轨道无声前进，给雷蒙来了一个大特写。
镜头里的雷蒙，目光闪动，墨黑色的眼眸仿佛装载了整个世界，他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已经表达一切。
秦颂心跳得有些快，雷蒙明显已经出戏了，郭嘉为什么不喊卡？如果不是两人合作过太多次，他甚至都要以为郭嘉这是故意在整他。
不过他的影帝也不是白拿的，从容不迫的把戏接下去。
他平平举起长剑，剑尖直指雷蒙，“妖道，别再惺惺作态了，动手吧。”
影棚外传来喧闹声，似乎有人正闯进来。
“卡！”
导演的一声喊令所有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场戏实在太诡异了，这两个人明明感觉不像处在同一个世界的，合在一起偏偏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就像是在拍鬼片，虽然两个演员都是大活人，可拍出来的感觉却真真像是一人一鬼。
一个人快步冲进来，两个保安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导演，这人非要往里闯……”
王建设先迎上去，“怎么这么没礼貌，这位是星人的邵总，快跟邵总道歉！”
保安没想到邵奕辰来头还不小，诺诺说了声对不起，扭头出去了。
王建设低头哈腰的跟邵奕辰道歉，“这帮粗人没眼力价，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邵奕辰没理他，冷冷瞪了郭嘉一眼，直接朝雷蒙走过去。
这场戏一结束，秦颂就转身坐到角落里一张躺椅上。
雷蒙没想到转世后的刘琛见到自己竟然如此冷漠，有些无法接受，想要冲过去质问他，没迈出去两步一个人突然横插到自己眼前。
邵奕辰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雷蒙小脸一沉，手臂用力一转，用上了小擒拿的手法，从邵奕辰手里挣脱开，“放手！”
不料邵奕辰的反应也相当敏捷，立刻换上另一只手。“这屋子里有媒体，你想跟雷鸣一样上报纸头版头条吗？”
雷蒙一怔，眼神下意识四下搜寻，手上力道也弱下来。邵奕辰趁机拽着他大步离开。
秦颂装作喝水，眼神却一直跟随着雷蒙的身影。
雷蒙一直走到门外，才惊觉的回头，与秦颂的目光仅仅不期而遇了不到一秒，便被其他东西挡住了视线。
他甚至都没能看清秦颂是何表情。
邵奕辰将雷蒙推进他的车里，快速发动车子。
有人打进电话来，邵奕辰接通手机，是郭嘉。
“戏还没拍完就把我的人带走了？”
邵奕辰气不打一处来，“郭嘉你丫要疯是吧？”
“他是谁？”
邵奕辰看了雷蒙一眼，“我们雷总裁你也敢随便使唤，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雷蒙无声瞥向邵奕辰。
“相信我，我有信心捧红他。”
邵奕辰冷笑，“你丫喝大了吧，等你醒醒酒再跟我说话。”
“上次你跟我谈的那两部合约，我全都答应，只要你让他上我的戏……”
邵奕辰挂掉电话直接扔到车后座，扭头瞥到雷蒙正皱着眉头挠自己的脸。
“上彩妆不舒服吧？化成这样不男不女的好看吗？”
不男不女这四个字深深刺激到雷蒙，其实他也觉得这张脸生的过于阴柔了些，可自己看着不顺眼跟别人说你长得太碍眼那是两回事。
更不要说邵奕辰说的这么直白这么深刻这么实事求是。
他用衣袖狠狠擦着脸上的彩妆。
邵奕辰抓住他的手，“别擦了，皮都擦破了。别人都说我这人是二皮脸，你就弄出个没脸没皮来配合我。就算是为了衬托我你这牺牲也太大点了吧？”最后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
他也看出来自己刚刚那句不男不女惹雷蒙不高兴了，像雷蒙这么小心眼的人，搞不好要记恨他一辈子。可他就是忍不住。
从进到棚子里，看到雷蒙看秦颂的眼神，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之火升腾而起，压都压不住。
雷蒙是如何认识的秦颂，他并不清楚，也不该他关心，可他就是生气，没有理由。
☆、临演（三）
邵奕辰带雷蒙重新回到《春秋》剧组，也不下车，找了个化妆师来车里给雷蒙卸妆。
他坐在驾驶座，身体整个扭过来，欣赏了雷蒙卸妆的整个过程。
雷蒙正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用化妆棉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卸掉他眼部的彩妆。
化妆师的手指轻轻捏住雷蒙的下巴，以控制手劲儿和固定位置。
邵奕辰看着看着，恍惚间在心里把化妆师的手指替换成自己的。
他立刻用力摇晃了下脑袋，外加咳嗽两声。
“对了，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雷蒙眼睛不睁的回答：“外面太吵，没听见。”顿了顿，他又说道，“我手机落在《线路》剧组了。”
“没事，我让他们送过来。”
“还有我的衣服。”
“……让他们一并送过来。”
卸完妆，邵奕辰递给雷蒙一袋面包。“中午什么都没吃吧，这附近没什么正经吃饭的地儿，先凑合着垫垫胃。”
雷蒙接过面包，他其实不怎么饿，刚刚与秦颂的相遇，对方那种冷漠如同路人的态度让他心里堵得难受。他真的是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还是单纯因为自己的容貌发生了变化？
雷蒙希望是后者，但理智也告诉他，可能两者皆有。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衣服和手机很快就送到。
雷蒙还是在车里换装，只是这次没让邵奕辰参观。
送衣服来的人是王建设，一同站在车外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跟邵奕辰闲聊。
“郭导说，《仙路》这部片子从最初策划就很希望能跟星人合作，现在这个想法依旧很强烈。”
邵奕辰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懒靠在车门上，“希望跟星人合作？这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郭嘉不是说他这辈子最败笔的片子都是星人出品吗？”
王建设有些尴尬，“那都是媒体误导，断章取义，郭导从来没这个意思。”
“别兜圈子了，郭嘉他到底想干什么？”
“影片投资方之一亚美娱乐集团要撤资，郭导希望星人能弥补这份空缺。”
邵奕辰一时没再开口。《仙路》是一部根据网络热门小说改编的大制作玄幻修真题材影片，这类题材的影片在国内还不多见，从这部片子一开始筹划程赫就已经断言绝对会大火。只是光耀影业集团买断了这部小说的改编权，星人再怎么眼馋也只能干看着。
然而光耀倒霉就倒霉在郭嘉身上，郭嘉的拍片拖延症在业界都是出了名的，一部电影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