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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金丝雀杀人事件(菲洛·凡斯探案系列)-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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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格斯特医师家族恐怕也是移民来到美国的。他在中西部的一个小镇长大——是法匈混血。俄亥俄州立大学医学博士,在芝加哥执业——在那里他从事一些黑市交易,不过从来没被判过刑。来到艾伯尼后一头栽进X光仪器的疯狂研究。发明了一种丰胸仪器,并且成立了上市公司——这让他赚了一笔钱。然后去了维也纳两年——”
“呃,相当弗洛伊德!”
“——之后回到纽约开了一家私人疗养院,这家疗养院收费高得离谱,也因此让他列入暴发户之林。自那以后他一直暴富至今。几年前他因为一件毁约案被告,不过官司最后是以庭外和解收场。他至今未婚。”
“他不会结婚的,”凡斯说,“像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意思的报告,嗯——的确,真的很有意思。我现在巴不得自己是一名神经病,然后让安柏洛斯来治疗我。我真想进一步地认识他。在我们这倒霉女人死亡的时候,这位卓越的医师究竟人在何处?谁能告诉我,马克汉,谁知道——谁知道呢?”
“无论如何,我不认为他杀人。”
“你的偏见很深!”凡斯说,“不过我们还是再继续。——克莱佛呢?他那众人周知的老爹绰号是一个有助益的起点。就像贝多芬的绰号是‘矮冬瓜’,或者人人称呼俾斯麦是‘疯狂的容克’一样。”
“克莱佛这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从政——是民主党纽约坦曼尼协会的忠贞党员,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党内就赫赫有名。有段时间他在布鲁克林区经营了一家提供民主党人士聚会的俱乐部。担任过两任的市议员,并且挂牌当律师。曾被任命为税务委员。离开政坛后,经营了一个小型训练赛马中心,后来取得在萨拉托加的非法赌场特准状;现在则在纽泽西经营了一家撞球场。算是个职业赌徒,而且酷爱杯中物。”
“没结婚?”
“没有婚姻纪录。——但是请注意:克莱佛当时不在场。那晚十一点半他在波顿被开了张超速罚单。”
“那是不是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充分不在场证明?”
“就法律的角度来看,我是这么认为。”马克汉回答凡斯。“罚单是在十一点半交到他手上的,时间、日期都在上面。而波顿离这里有五十英里——人开车要花上两个小时。因此,克莱佛应该是九点半左右离开纽约,而且就算他朝着纽约的方向过来,也无法在法医宣布的欧黛尔死亡时间之前赶到。我查过那张罚单,而且还亲自打了通电话给那位开单的交通警察。我当然知道那张罚单如假包换——是我叫人注销那张罚单的。”
“这位波顿的交警是当面指认克莱佛的吗?”
“不是,但他向我描述的这个人正是克莱佛没错,而且他也记下了车牌号码。”
凡斯张大眼睛怜悯地望着马克汉。
“我亲爱的马克汉——我最最亲爱的马克汉——难道你没发现,你所提供的资料中,那位乡下小地方的交警开出的超速罚单,只是交给一位那晚十一点半发生命案时,在波顿附近开着克莱佛座车的细皮嫩肉、中年肥胖的男子?……而且,唉!如果他有意在午夜时分解决那名女子生命的话,那种不在场证明,难道他不会事先安排好吗?”
“拜托,拜托!”马克汉大笑,“你那样说有点太牵强了。照你这么说,每一位犯法的人都有精心编造不在场证明的本事?你也太抬举他们这方面的能力了。”
“的确,”凡斯漠然承认。“就我认为,如果有人身处绝境、正计划着一桩谋杀案,势必想得出这样的安排。真正让我吃惊的是,你们这群调查人员竟会这么天真地认为,谋杀案凶手在犯案前后会笨到不去考虑自身的安全。真是悲哀!”
马克汉发出不满的反驳。
“嗯,我敢向你保证,就是克莱佛本人从交警手中拿到那张罚单的。”
“我相信你是对的,”凡斯承认,“我只是提出设计不在场证明的可能性而已,真的。我惟一坚持的是,那位迷人的欧黛尔小姐是被一位心思缜密、绝顶聪明的人所杀。”
“而我的坚持是,”马克汉发火地说,“只有那种和她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来,而能亲近她的只有曼尼克斯、克莱佛、林格斯特和史帕斯伍德;不过我更加坚持他们四人之中没半个人有杀她的可能。”
“恐怕我要和你唱反调了,亲爱的老家伙,”凡斯面无表情平静地说,“他们四人都有涉案可能——而且凶手就是其中的一个。”
马克汉轻蔑地看着他。
“好啊,好啊!所以案子真相大白了!现在,只要你指出凶手是谁,我马上将他逮捕,也好让我回去忙别的案子。”
“你总是那么急,”凡斯叹了几口气。“干嘛毛毛躁躁的?全世界所有的智者都不会这样。所谓‘欲速则不达’,劳弗士也有相同的论调。而《可兰经》说得更直截了当:毛躁就是魔鬼的化身。莎士比亚的着作中经常可以见到对急躁、求速的鄙视论调:
他厌倦了飞快驰骋,
还有,
聪明点,慢慢来!摔倒的总是跑得快的人。
另外,莫里哀也说过,‘急则有损,忙则出错。’英国诗人乔叟也有相同的观点。‘急忙,’他说,‘得不到好处。’就算是上帝的子民们,也不忘在无数的谚语中铭记这样的告诫:‘完美与匆忙老死不相往来。’还有,‘急躁的人永远不缺烦恼——’”
马克汉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他妈的!没空听你说床边故事,我要回家了。”他喃喃抱怨着。
讽刺的是,他说出这话后,还真让凡斯在那晚说了一个“床边故事”。不过听这床边故事的对象只有我,地点在他幽静的书房中。这故事的大意是这样子:
“希兹完完全全认为史基就是凶手。而马克汉呢?他则被官僚的法律形式给勒住了,就像可怜的金丝雀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勒死一样。范,今天我不受重视,明天我将成为引领破案的指挥,看看能够为高贵的正义做些什么。我会忽略掉希兹和马克汉的存在,一跃成为荒地上的鹈鹕、沙漠里的猫头鹰、屋顶上形单影只的麻雀。……真的,你知道,我对团队没有敌意,只是我讨厌问题不能解决。”

第16章 重大发现
九月十三日,星期四,上午
老管家柯瑞昨晚惊讶不已,凡斯竟然要他隔天早上九点钟叫醒他。今天上午十点,我们已经沐浴在九月中旬的和煦阳光中,坐在屋顶小花园里吃着早餐。
“范,”他开口对我说,这时候我们的第二杯咖啡端来了,“不论一个女人再怎么会保
守秘密,总会有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对象。心腹朋友是女性的一项重要资产,这个人或许是母亲、爱人、牧师、医生,或者,比较常见的,是闺中密友。在金丝雀的命案中,母亲和牧师这两个角色不存在。她的爱人——那位有品味的史基——是一名潜在的敌人;而她的那位医生我们大可把他排除在这名单之外——她太聪明机灵,所以不会把她的心事和秘密透露给林格斯特这样的人。仅剩的惟一人选,就是闺中密友了。今天我们要把她找出来。”他点燃一根烟,站了起来。“不过,首先,我们得去拜访住在第七大道的班哲明?布朗先生。”
班哲明?布朗是一位有名的舞台名人摄影师,在纽约市中心开了家摄影工作室。那天上午,当我们进到他豪华气派的工作室时,我的好奇心就像我们这次造访的目的一样,让我亢奋到了极点。凡斯直接走到桌旁,桌子后面坐着一名年轻女子,她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和一双眼线画得很浓的眼睛。凡斯非常优雅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从他口袋中拿出一张不大的照片,放在她的面前。
“我正在制作一出音乐喜剧,小姐,”他说,“我希望能和留给我这张照片的年轻女子联络。但是不幸地,我把她的名片弄丢了。还好她的照片上有你们布朗摄影工作室的标志,我想你或许会好心地帮我查一下你们的档案资料,告诉我哪里能找到她。”
他塞了一张五元钞票在一本记事簿下面,然后若无其事地等待着。
这名年轻女子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看得出她那涂着鲜艳口红的双唇扬起的一抹微笑代表着什么意义。没一会儿,她不发一语地拿起照片消失在后门。十分钟后她回到桌前,并且把照片还给凡斯。在照片背面有她写下的姓名和地址。
“这名年轻女子是爱丽丝?拉佛司小姐,住在贝拉田旅馆。”微笑再度浮现在她的嘴角。“你真不该那么大意地把应征者的地址给弄丢了——搞不好哪个倒霉的女孩就因此失去了一次演出的机会。”原本微笑的她突然笑出声来。
“小姐,”凡斯故作严肃地回应,“我会把你的话谨记在心。”他又很优雅地行了个礼,然后离开了。
“天啊!”当我们又出现在第七大道的时候,他说,“早知道我就伪装成剧团老板,手持一根镶金拐杖,头戴一顶黑礼帽,身穿一件紫色衬衫。那个年轻女人肯定会相信我正打算制作一出舞台剧。……这该是多么有趣的伪装啊!”
他转进街角的一家花店,挑选了一打红蔷薇,送往的对象是“班哲明?布朗摄影工作室的接待小姐”。
“现在,”他说,“我们就到贝拉田旅馆,拜访一下这位爱丽丝。”
就在我们穿过市区的时候,凡斯解释说:
“发现命案的那个早上,在我们检视金丝雀的房间时,我就相信,光靠警方的笨方法,这桩谋杀案根本破不了。这是一件精心策划过的犯罪,尽管现场看起来并非如此。光是一般的例行调查是不够的,还得有更内幕的情报才行。因此,当我看到爱丽丝的这张照片半藏在写字桌上混乱的纸堆里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啊!她是死者的女友。’所以,趁希兹警官转过身时,我马上把这张照片放进口袋。后来并未发现第二张照片,而这一张照片上写有这样充满感情的文字:‘永远属于你’,署名是‘爱丽丝’。因此我的结论是:爱丽丝就是金丝雀的闺中密友。当然,在把照片递给布朗摄影工作室那位敏锐的小姐前,我已经先把这些字都擦掉了。……贝拉田到了,希望能有所收获。”
贝拉田是东三十街上一家规模虽小却收费昂贵的公寓式旅馆,有着美国化的安女王式大厅。从大厅里的客人来看,显然是有钱人出入的地方。凡斯托人把名片递给拉佛司小姐,得到的回讯是几分钟后可以会面。然而,这几分钟一等就是三刻钟。近午时分,一名衣着光鲜的服务生前来带我们去那位女士的公寓。
上帝非常眷顾拉佛司小姐,赋予她许多完美的条件,而那些上帝所遗忘的部分,拉佛司小姐则是自己弥补了起来。她身材苗条,金发碧眼,眼睛很大且睫毛长而浓密。然而尽管她注视人的时候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仍无法掩饰她在睫毛上所下的功夫。她非常注意自己的装扮,看着她,我忍不住想说像她这么棒的模特儿架子,活脱是谢瑞海报里的女子化身。
“你就是凡斯先生,”她说,“我经常在《城市话题》杂志上看见你的大名。”
凡斯耸了耸肩。
“这位是范达因先生,”他亲切地向她介绍我,“——只是一个律师,目前为止还没受到那本流行杂志的青睐。”
“何不坐下来谈呢?”(我确定拉佛司小姐说的这句话是一出舞台剧里的台词,这句邀请说得真是优雅。)“我真的不晓得为什么要接见你,不过我猜想你一定是为公事而来,也许你希望我参加一项义卖会,或类似的活动。但我真的很忙,凡斯先生。你无法想像我工作繁忙的程度。……我真的很爱我的工作。”她用力叹了口气。
“我相信也有很多人喜欢你的工作,”凡斯客套地回应。“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义卖会要举行,否则你的出现一定会让义卖会增色不少。我来找你是为了一件比义卖会还重要的事。……你是玛格丽特·欧黛尔小姐非常亲密的朋友——”
一提到金丝雀的名字,拉佛司小姐突然站了起来,她那迷人的高贵气质瞬间消失无踪。她的双眼闪烁着光芒,接着轻蔑地眯了起来;一抹冷笑扭曲了她那弓形嘴唇的线条。她很生
气地把头一扬。
“喂,听好!你以为你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请马上离开——你,还有你的律师朋友。”
不过听到逐客令的凡斯并没有移动半步。他拿出烟盒,小心翼翼地挑出一根瑞奇牌香烟。
“我可以抽根烟吗?你要不要也来一根?这是我从君士坦丁堡(译注:现今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代理商那里直接进口的,是上等的好货。”
这女子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他。洋娃娃一下变成了泼妇。
“你们给我滚出去,否则我要叫旅馆警卫了。”她转向身旁挂在墙上的电话。
凡斯等她拿起话筒。
“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拉佛司小姐,我保证你会被带到纽约地检处接受盘问。”他若无其事地说,并且点燃他的烟,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起来。
她慢慢放回了话筒,然后转过身来。
“你到底想干嘛?……就算我认识玛姬又怎样?这又关你什么事?”
“的确,根本不关我的事,”凡斯愉快地笑着。“不过,就这点而言,看来也不关任何人的事。事实上,他们即将动手逮捕的可怜家伙,也不关他的事。我刚好有位当检察官的朋友,因此我非常清楚整个情况。警方目前正展开地毯式的调查与搜索,很难说下一步会调查谁或做什么。我认为,你若和我好好地聊一聊,真的能让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他接着又强调,“如果你比较喜欢我把你的名字交给警方,我会这么做的,让他们用粗暴的方式来盘问你。我要说的是,无论如何,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晓得你和欧黛尔之间的关系,而且,如果你够理智的话,我想我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这名女子站着仔细地端详凡斯,手还停留在话筒上。他漫不经心地继续说着,表情亲切和蔼,而她最后终于回到了她的位子上。
“现在,要不要来根烟?”他亲切地问。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烟,两只眼睛还是一直盯着他看,仿佛在挣扎着是否要信任他。
“他们想要逮捕的人是谁?”她问,身体动也不动。
“一位叫做史基的男子。——很蠢,不是吗?”
“他!”她的声音里混杂着鄙视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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