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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时间中的侦探-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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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成功了,我刚刚将这个女人从死亡的深渊中拖了出来,我改写了我们两人的命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无论怎样的庆祝都并不过分吧。结婚纪念日?每年都有结婚纪念日,而这样的事却不会再重来一遍,就让今年的结婚纪念日见鬼去吧……

浜田贺子再次凑上来的嘴唇平息了探长脑中所有的念头,两人滚倒在床上,很快就一丝不挂地交缠在了一起。

这场意料之外的交欢并没能持续太久,两人的甜蜜在达到最高潮时被突然打断,外边的木门被“砰”的一声踢开,刀锋般的寒风几秒之内就撕开了屋内温暖的空气,随着皮鞋踩踏地板的响亮的脚步声,闯入者带着一阵寒风冲进屋子——麦卡锡和浜田贺子甚至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围上一条被单,闯入者已经冲到了起居室的门口。

麦卡锡无比震惊地瞪着出现在眼前的女人——劳拉双手握着一支38口径的左轮,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脸。

“劳拉,不……”

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劳拉已经转过枪口,在浜田贺子发出任何一声尖叫之前,将三颗子弹送入了她裸露的胸口。

二十四

眼前所发生的事是如此超现实,令人难以置信。

上一分钟还在天堂,下一分钟已被推入地狱——那正是麦卡锡正经历着的瞬间,他目睹一切的发生却无力去阻止,就像被拔去了塞子的下水道口一般,几秒之内,所有一切的欢愉就都被抽走,只留下绝望和死亡。

鲜血在浜田贺子倒卧的尸体下扩散开来,很快浸透了半边床单,同一时间,左轮手枪从劳拉手中滑落,她斜倚着门框,滑倒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无声的眼泪很快就演变成掩面的号啕大哭。

麦卡锡以最快速度套上衬衫、裤子和鞋,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近妻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枪,别在腰后的皮带上,然后慢慢地抱住妻子的肩膀。劳拉双手扶着他的胸口,倒在他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

探长不知所措地轻抚着妻子的背脊,一边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妻子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伊恩,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糟了?”

麦卡锡只是抱着妻子,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一眼床上的那具一丝不挂的尸体——他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来挽救那个女人,眼看就要成功了——但他也无权责备妻子。事情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究竟是谁的错?不,谁都没做错,每一个人都只是做过头了一点而已。他们不该遭受这样的惩罚,除了弗兰克·开普勒那个杂种之外。

“一切都完了……伊恩,我杀了人,他们……他们会把我关起来,我会在监狱里死掉……”劳拉泣不成声地说道:“哦,伊恩亲爱的……我是那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我也爱你,劳拉,我永远都爱你!我犯了个错误,劳拉,一切都错了,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是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打死了那个女人!”劳拉哀告道,“不,伊恩,我不想坐牢。我要是去坐牢,凯茜(卡特琳娜的昵称)怎么办?小斯图尔特怎么办?”

“没事的,劳拉,你会没事的!”麦卡锡紧紧抱住妻子。不,他的家庭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这不公平,这全是死在外边的那个杂种的错。本来就该让他来承担所有的罪过!

是的,就应该这么干!

一个计划开始在探长的脑海中形成。

“伊恩,我不是小孩子了,别拿那些没用的话来安慰我,我要你陪我去警局自首!我要你答应我,别带孩子们上法庭,也别让他们来监狱看我。”

“看着我,亲爱的,仔细听我说。”麦卡锡摇着妻子的肩膀,劳拉终于停止念叨,哭红的双眼失神地望着丈夫的眼睛。

“听着,亲爱的,我没在安慰你,我有办法让我们挺过这一切。照我说的做,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首先,我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在你的车上装了GPS追踪器。”

“见鬼,你哪儿来的那玩意儿?”

“是我从私家侦探那儿买的,和那把枪一起。”劳拉嗫嚅道。

麦卡锡心中一阵酸楚。“你早就开始不信任我了,对吗?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有人知道你要到这儿来吗?你跟私家侦探提过吗?”

“不,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好的,太好了。现在到外边屋子里去,在那儿等我,好吗?无论发生什么,什么都别碰!”

劳拉用双手抹去脸上纵横的泪痕,顺从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退到了客厅,然后是一声惊呼——她发现了倒毙在沙发旁的弗兰克的尸体。显然,在她十分钟之前冲进这间屋子准备捉奸在床的时候并没注意到客厅里的异样。

“什么都别碰!”探长一边高声提醒,一边从腰间抽出柯尔特左轮放在脚边,走到敞开的壁橱那儿,拿出一副塑胶手套戴上,然后脱下衬衫,套上暖棉内衣,将防弹背心套在了内衣外面,再穿上了衬衫和毛衣,重新系好皮带,套好袜子,穿上皮鞋。他弯腰捡起扔地上的那支GLOCK18配枪,插入腰间的枪套,然后将他之前交给浜田贺子的GLOCK26绑在了左脚的脚踝上。一切收拾停当,探长重新拾起放在门口地板上那支左轮,打开弹匣,将剩下的三颗子弹以及之前的三枚弹壳倒出来,小心地擦去枪和子弹上的指纹,然后还弹入匣,将枪别在了前腰上。他一件件拾起日本女人散落在床上和地板上的所有衣物,团成一团,望了一眼床上的尸体,轻轻地与这个最终仍是没能得救的受害者作了最后的道别:“对不起,凯拉。”这才离开了起居室。

屋外,劳拉已经重新掩上了业已被踢坏的房门,客厅里又恢复了最初的温暖。麦卡锡将一团衣物一股脑扔进了壁炉,用拨火棒翻搅了几下,炉火烧得更旺了,并且传出一股羊毛燃烧的臭昧。探长将拨火棒放回架子上,回过身走向凶手的尸体。他在血泊的边缘停了下来,蹲下身子,从尸体手中抽出那支贝雷塔,换上柯尔特左轮,然后将贝雷塔连同腰间的配枪和枪套一同交到了惊呆了的妻子的手里。

“就像你所见到的——这就是我最近一直在忙的案子,这个人就是凶手,而被你击中的女人则是他的第三个受害者。我救了她,而她勾引我,一切都来得很突然,在那之前哪怕一秒钟,我都从来没想过对你不忠。相信我,亲爱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劳拉望着丈夫的眼睛,仿佛试图从他眼中瞧出说谎的痕迹,但是她什么都没发现。

麦卡锡握住妻子的双肩,用他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道:“亲爱的,我要你仔细听我说:带上这两支枪,马上离开这里,回家去,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这件事,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下午早早就回家和你一起准备结婚纪念日的烛光晚餐,然后烛光晚餐快结束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你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如果他们进一步问你出门去了哪里,你就说你心情很坏,开车出门兜风。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一切都会没事的。你能做到吗?”

劳拉点了点头。

“把我所说的再重复一遍好吗?”

“马上回家,不要告诉任何人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你下午早早就回家帮我准备结婚纪念日的晚餐,然后在晚餐快结束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如果有人问我出门干什么,我就说我心情很坏,出门兜风……”说到这里,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

麦卡锡低头吻了妻子一下,将妻子搀到门边,拉开被踢坏的门,劳拉跌跌撞撞地走到屋外,麦卡锡再次拥抱了妻子,在妻子耳边说:“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会向你原原本本地解释所有发生的事,在夏威夷的海滩上,我保证。现在,亲爱的,快走吧,路上小心。”

目送着劳拉开着她的马自达消失在林子外的公路上之后,探长又回到了屋子里,他顶上房门,拿起茶几上的无绳电话,开始拨打自己的手机。这是整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求救电话”这时才被拨出,他按下手机的“通话”键,开始计时。九秒后,他挂断电话,开始清除妻子曾经出现在这里的痕迹——指纹、毛发、衣物纤维,还有门外马自达的车轮印,需要用他那辆福特水星来掩盖掉——所幸劳拉活动过的范围并不大,而起居室里的工具也称得上齐全,要抹掉她曾经来过的证据并不难。

除了起居室的床上和浜田贺子的身体里需要特别处理的生物性证据之外,屋子里属于探长的其余痕迹都可以视做他探察犯罪现场时留下的,没有必要特别清理——倒是还需要握着GLOCK26再开一枪,以应付GSR测试(检测一个人是否开过枪的手部火药痕迹测试),然后清理掉浜田贺子手上残留的火药痕迹。

往阴道里注射漂白剂,那将是整个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但麦卡锡相信自己还能应付。

“硬币杀手”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需要做的,只是把这些都照“原样”重新来一遍而已。

二十五

二月五号,周四的凌晨,夜深人静之时,这个位于匹兹堡市边缘,人迹罕至的度假木屋忽然成了整个城市中最热闹的地方。最初来到现场的警察叫来了更多的警察,随后赶来的是得到消息的各路人马——数十辆有标记的、没有标记的警车、大轿车和多功能休旅车一辆接一辆来到了这个地方,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直到市长办公室发言人的奔驰和地方助理检警官的宝马车到达现场,陆续赶来的车流才算告一段落。

为保持低调,现场只架设了一盏探照灯来照亮屋子前的空地。那些警阶稍低的警察都被派去守卫警戒线,以防无孔不入的媒体的骚扰了。麦卡锡看着云集于此的各路大人物如临大敌地小声交谈着,仿佛声音大一点儿就会将秘密泄露出去一样。负责侦办连环杀人案的警探本身就是凶手,对于媒体,这无疑是足以轰动全国的头条新闻,但对于匹兹堡市警察局以及市政府,却是必须小心处理的毁灭性的丑闻。无论是谁需要最终为此负责,他的政治生涯多半都将就此终结。大人物们最紧张的是这个黑锅将由谁来背,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来向麦卡锡询问详细的口供,探长一点儿都不感到奇怪。无论如何,他都将扮演“英雄”的角色,他的处境,恐怕是所有在场的人中最不必担心的一个了。探长悠然自得地倚在门边,看着这些家伙不可阻挡地将现场破坏得七七八八,看着穿着特卫强防护服的现场鉴定小组一边小声咒骂着,一边进入屋子,尽力挽救那些他们视做珍宝的证据。事情正向他所料想的方面进展,甚至比他预想的更好。他想起远在佛罗里达的局长大人,他一定已经得到消息,现在想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遍又一遍地致电各大航空公司,寻找最早一班回匹兹堡的机票。错过这样一场“盛大派对”,恐怕将是他今年所遇到的最糟的事了。

随后他看见了杰森·格雷格。

那名二级警探套上鞋套,进入现场,他呆呆地望着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前搭档”,助理验警官和现场鉴证人员在尸体上忙碌着,丝毫不在意这位旁观者的存在,只有麦卡锡注意到了这位老朋友——杰森脸上的表情混合了沮丧和不可思议。

他完全有理由心情不佳,探长想,如果不是杰森在关键时刻关闭手机,他将与他一起分享破获这起连环杀人案的荣誉,而坏运气让他又一次与飞黄腾达的机会失之交臂,甚至曾一度让麦卡锡怀疑他就是凶手。或许并不仅仅是坏运气,麦卡锡想到杰森在寻访证人中的懈怠,不免开始生出些幸灾乐祸的心情来。

他正想走过去与这位心情恶劣的老朋友打个招呼,一个人拦在他的身前。

“嘿,伊恩,你要去哪儿,我有事找你!”

竟然是副局长凯文·施奈普斯——这个体格健壮的非洲裔高级警察瞬间占据了麦卡锡的视野。这家伙一向以行事果敢,判断准确著称,他在劫凶组当差时,曾维持了90%的破案率,这一纪录迄今未被打破。而他的才华不仅表现在他查案的能力上,也表现在他处理警察局政治的能力上,从一个街头巡警到匹兹堡警察局的二号人物,只花了他九年的时间。

“抱歉,警官,我正想去和另一个负责这起案子的警探杰森打个招呼,然后找他聊聊。”

“肖恩·迈尔斯会找他聊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和我聊。上面对这起案子很紧张,现在由我来全面负责这起连环谋杀案的后续工作,我来亲自记录你的证词,让我们开始吧。”

于是麦卡锡开始向副局长讲述那套他早已在心中反复演练过好几遍的证词:“好的,警官。周一之前所有的调查都已经记录在案卷里了,很详细,我就略去不谈了,我们就从周二开始说吧。当时我为了寻找潜在的受害者,登录了CIRIS系统,在搜索过程中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就是现在的受害者浜田贺子。她的体貌特征完全符合我们对受害者的侧写,于是我去拜访了她一次……”

“等等,你说你在今天之前就认识受害者?”

“是的,她在ebay上有一家卖各种门票和打折券的店,我曾光顾过几次,在她那里买过几张演唱会门票和打折券。”反正浜田贺子那里已经死无对证,随他怎样说都不会被揭穿。

副局长轻轻地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但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麦卡锡的眼睛。

“你在周一去找过受害者?你向她透露案情了吗?”

“是的,只是一点点,关于凶手挑选受害者的部分。我也曾建议她接受警方保护,但被她拒绝了,她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于是我留下了名片和手机号码。”

“麦卡锡探长,这可是违反规定的行为……”

“对不起,副局长,但当时的情况是,我们手中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才会出此下策。事实上,按照受害者侧写,我根据CIRIS提供的信息初步筛选出了一个潜在的受害者名单,正准备安排警力挨个走访,希望能够让下一个受害者提高警觉。从浜田贺子开始,当然只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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